直到日暮西山倦鳥還巢,兩人才盡興從碧潭回返紫竹軒。一路上小蛋腦中盤旋迴想着羅羽杉說的故事,情不自禁地在心裡問道:“如果這事換成是羅姑娘,我會不會也像丁叔那樣不顧一切?”
天色逐漸幽暗夜幕開始降臨。山嵐迷霧中,前面羅羽杉的身影也變得有點不真切起來,猶如罩上了一層朦朧的柔紗顯得飄渺而空靈。
迎面一陣人語忽地擾碎了山道的靜謐,五六名身穿藍衫的翠霞派青年弟子有說有笑慢慢走近。當先一名青年遙遙看見他們,招呼道:“這不是羅師妹麼,什麼時候到的,令尊羅師叔有沒有一塊兒來?”
羅羽杉停下腳步,不妨被身後心不在焉的小蛋一頭撞上。好在他及時懸崖勒馬,纔沒又上演窘迫一幕。
“你好,孫師兄。”羅羽杉向那青年還禮道:“小妹奉了家父之命前來拜望盛師伯,昨天才到,尚未來得及到飛瀑齋給羅師叔請安。”
原來,這些藍衫弟子俱都出自飛瀑齋一脈首座羅鯤的門下,因與衛驚蟄私交不錯,故此上回羅羽杉來翠霞時曾有過幾面之緣。
“你這次一定要在山上多住幾日,有空到飛瀑齋來別忘了找我們。”那位孫師兄笑道:“再過幾天咱們五年一度的劍會便要舉行了,你來得可正是時候。”
他身邊一個矮墩墩的青年插話道:“羅師妹,這回孫師兄也蒙恩準報名參加劍會比試,屆時你一定要來替他助威啊。”
那孫師兄笑道:“有衛師弟參加,我可不指望羅師妹能來爲我助威。只要別輸得太慘,能在師父面前交代得過去就成。”
又聊了幾句,幾名飛瀑齋弟子告辭離去,從頭到尾也沒搭理小蛋。等到走遠了,才依稀聽到那矮墩墩的青年問道:“孫師兄,羅師妹身邊那個黑炭頭是誰,好像以前從未見過?”
那孫師兄不以爲然道:“不認識,也沒興趣知道那小子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瞧他那傻乎乎的樣子,跟在羅師妹身後,像足個羅府家丁。”
一個聲音譏諷道:“說不定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暗中喜歡上了羅師妹。”
衆人一通鬨笑去遠了,譏笑聲卻傳入了小蛋的耳中。他先是氣惱,然後不自禁地想道:“這些人的話未必不對,我這樣子任誰都會把我當成是羅姑娘的隨從。可我也不是什麼癩蛤蟆,他們這點卻說錯了。”
他漸漸地心平氣和了下來,只聽羅羽杉忽然低聲道:“小蛋,孫師兄他們也是無心之言,你莫要往心裡去。明天我會找他們解釋明白。”
小蛋笑了笑,語氣平和道:“他們說什麼了,我好像都沒聽見。”
回到紫竹軒,盛年和睡醒的常彥梧已等待多時。看到小蛋是和羅羽杉一塊兒回來,常彥梧躲在盛年背後朝着他詭異地一笑。
小蛋嚇得心裡一跳,趕忙垂下腦袋道:“乾爹,盛大叔,晚上好。”
盛年倒沒注意到這些,問道:“小蛋,你的那式「擲地有聲」參悟得如何了?”
聽到盛年問起自己的進境,小蛋立時雜念盡去沉吟道:“我今天早上試了一種新的運氣方法,也不曉得能不能成?”
常彥梧一瞪眼訓斥道:“新的運氣方法,你當自己是一派宗師睡了個覺就能自創絕學?定是修煉不用心,只顧着偷懶玩兒去了。”
羅羽杉解圍道:“常五叔,是我不好拉着小蛋去了飛瀑潭,不關他的事。”
對着羅羽杉常彥梧馬上換了笑臉,說道:“這個……賢侄女兒關心小蛋,怕他練劍累着纔有意陪着出外遊玩放鬆。我感謝還來不及,豈會怪罪?”
“同人不同命啊——”小蛋無可奈何地暗暗感嘆,佩服着乾爹見風轉舵的本事。
盛年言起厲行道:“小蛋,到屋外用給盛大叔看看。”說着衆人到了紫竹軒外,三雙眼睛齊齊聚集在小蛋身上,其中的意味卻大相徑庭。
小蛋以往很少有機會成爲別人矚目的焦點,心裡泛起一絲緊張。瞧瞧乾爹,又望望盛年遲遲沒有掣劍。
羅羽杉鼓勵道:“小蛋,就當你又是一個人在夢裡練劍,什麼也不用去多想。”
小蛋點點頭,長出一口氣緩緩反手握住雪戀的劍柄。當一股清冷通透的鐘靈劍氣透入他的指尖,小蛋的心倏忽平靜下來。他念凝於心神注於劍漸漸忘記了周圍人的存在,腦海裡重又浮現起「星移斗轉」。
丹田真氣潺潺如溪,較之上午又順利了許多。只過了須臾,那團氣丸凝鑄而成唿地轉動。小蛋渾然忘我,沉浸在一片自己的天地中主宰虛空星海。 WWW ▪ttkan ▪¢ Ο
常彥梧見小蛋一動不動佇立原地半晌沒有動靜,皺了皺眉硬忍着沒開口。盛年目光炯炯凝視小蛋,臉上沉靜從容。只有羅羽杉不自覺地緊張了起來,下意識在胸前緊合玉手,期盼他能成功。
“鏗!”茫茫夜幕裡雪戀仙劍龍吟出鞘,閃動過一抹光電當空劈落。小蛋終於出手,然而也僅只是出了出而已。這一劍即不見盛年那樣澎湃磅礴的氣勢,也聽不到一縷破空銳嘯的鏑鳴,旋即凝定在小蛋身前。
常彥梧不由自主地露出失望之色,喃喃道:“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
小蛋握着仙劍也呆住了。他不曉得又是哪裡出了問題,連起初劍鋒破空的哧哧嘯聲都不見了。
羅羽杉走上前,櫻脣欲言又止只憐惜地望着小蛋。盛年緊盯雪戀仙劍,眼裡精光閃爍仿似在思忖某個問題。驀然他搶身探手奪過雪戀仙劍,振腕一抖在地上“哧”地劃出道細長的淺痕。
“盛大叔?”小蛋困惑地問道。盛年審視着那道淺痕,嘴角慢慢有了欣悅的笑意,說道:“小蛋,你發現什麼了嗎?”
小蛋順着盛年的視線朝地上望去,登時瞠目結舌。淺痕裡的砂土“簌簌”陷落,轉眼下方露出一道半尺多深的裂縫,周邊的泥土徐徐生出一道道龜紋往下沉陷,就好像剛纔發生了一場小小的地震般。
“這是怎麼回事?”羅羽杉驚異地問道,隱約已猜到和小蛋的那一劍大有關聯。
“重劍無鋒,大方無隅。”盛年一字一頓道:“小蛋的這一式「擲地有聲」已將所有的氣勁凝蘊於劍中沒有絲毫外泄。他的劍在劈落過程中,甚至連由此產生的劍氣亦被迅速席捲吸附故而聽不到半點鏑響。事實上,這劍已然透過表層的泥土破入地下,把殺傷力發揮到了極致。”
話音方落,噗地悶響地面微微震顫赫然破開道觸目驚心的裂縫,竟有一丈多長從小蛋的腳下直通到盛年跟前。
“我不信,我不信——”常彥梧一轉頭,瞪着小蛋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也難怪常彥梧要發飆,重劍無鋒對他而言都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絕高境界,倘若由盛年使出來自然無話可說,但偏就是自己的笨蛋乾兒子輕而易舉地也辦到了,着實令他老臉無光。
“我腦袋裡想着轉動星星,讓丹田真氣跟着也一起旋轉起來便成了這樣。”小蛋心中成功的喜悅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吞沒,沒有半分隱瞞地回答說。
可惜這話只有他自己才聽得懂,常彥梧大惑不解瞧向盛年。盛年沉聲問道:“你是從天道星圖中尋找到的靈感,對不對?”
“對,對!”小蛋說道,將早晨的經歷說了一遍。他講得簡單,條理倒也絲毫不亂,這回大夥兒都聽明白了。
常彥梧又是嫉妒又是高興。嫉妒的是這傻小子果然從天道星圖裡得到受益,正所謂傻人有傻福;高興的是日後命小蛋將參悟到心得點滴不漏告訴自己,諒他也不敢抗命又或是陽奉陰違。
羅羽杉由衷歡喜道:“小蛋,可惜你不是翠霞弟子。否則說不定便能在今次的劍會上一顯身手,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小蛋得到羅羽杉的誇獎,簡直比吃了任何靈丹仙草都舒坦,開心地呵呵一笑。但他很快又想到了一個新的問題,低聲道:“盛大叔,我的這式「擲地有聲」和您施展的半分也不像,更無分毫氣勢,終究還是不成的。”
盛年爽朗笑道:“誰說一定要跟你盛大叔使得一模一樣纔好?水無常勢劍無定形,我就覺得你的這式「擲地有聲」比盛大叔用的還要高明,所欠缺的僅僅是些許功力和火候罷了。”
這話自然不乏激勵小蛋的成分在內。需知要掌握領會一式上乘劍法,無不需千錘百煉和生死一發的實戰考驗。小蛋在這方面顯然還差很多,可畢竟又有一顆深埋泥下的種子霍然破土生根發芽了。
他一拍小蛋道:“走,等咱們吃過晚飯再去練劍。”卻是酒癮又犯了。
當晚盛年又將天照九劍的第二式「一諾千金」傳授給了小蛋。與「擲地有聲」相比,這招劍法更加重拙緩沉,講究以慢打快以靜制動,其中的變化自也相應增加許多。盛年深入淺出足足用了半個多時辰才把基本要領解說演示完,小蛋學起來的進度也較昨晚更慢。
次日午後,他一覺醒來洗漱過後正遇上羅羽杉要下山爲盛年買酒,便也一起去了。兩人結伴到了山下的鎮子上,找到盛年所說的那家老字號「玉潭春」,買了酒由小蛋抱着順道逛起了市集。
羅羽杉在一家地攤前駐步,饒有興致地挑選起繡花絲巾,打算替孃親買上一條當作小禮物帶回去。小蛋對女孩家的東西一竅不通,便轉到隔壁攤子看攤主捏小泥人。
他瞧得正津津有味,冷不丁背後有一聲脆冷的嗓音道:“小淫賊,你好啊。”
小蛋一愣回頭,立時頭皮發麻。在街對面成衣鋪門口,一位紅衣少女眉目寒霜婷婷玉立,朝着他不屑地冷笑着。
這真是冤家路窄啊,小蛋苦笑道:“姑娘,我真的沒有,你誤會了。”
少女柳眉一挑,輕蔑道:“小淫賊,上回有我奶奶攔着,讓你和那老淫賊躲過一劫,看今天還有誰來救你。”
她一口一聲「淫賊」,兩旁街肆的路人紛紛被吸引過來,望向小蛋的目光無疑都多了些憎惡之色。
羅羽杉也放下了挑選一半的絲巾,上前說道:“這位小妹,你可能是認錯人了。他素來老實,怎會是、是……你說的那種人?”
少女當夜沒有見到羅羽杉,自然不曉得被她仗義解救之人其實就是眼前的少女。但看羅羽杉素雅嬌柔文靜雍容,驚豔中又不禁隱隱生出幾分嫉意,嬌哼道:“你是誰,爲何要替個小淫賊說話?”
“我是他的一位朋友,”羅羽杉溫和含笑道:“雖說認識的時間並不算太久,可也願意爲他擔保,決不可能做那種壞事。”
少女冷冷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姑娘莫要讓這小子的一張黑臉給騙了。四天前,我曾瞧見他和一個老傢伙在客棧中你爭我搶,要害一位被他們迷暈了的女客,若不是我,只怕人家已被他們糟蹋了。”
竟會有這樣的事!周圍看熱鬧的人羣不約而同“哦”了聲,小蛋急忙道:“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還說不是!”少女冰冷的眼神蔑視小蛋,道:“你敢說那晚沒有這回事?”
小蛋哽了老半天無奈地嘆了口氣,回答道:“有的。”
人羣中立刻有人怒聲喊道:“這小子招了,抓他去見官!”
小蛋滿頭大汗,笨嘴拙舌欲辯乏辭,只得搖頭道:“姑娘,事情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少女漠然一哼,道:“你還想狡辯?”揮玉掌拍出,顧忌到光天化日之下不宜當街殺人,但無論如何也要教訓這可惡的小淫賊,叫他以後再不能害人。
小蛋不假思索舉起手裡的酒罈朝上一擋,“啪”地壇碎酒灑濺了兩人一身。小蛋“哎喲”一聲暗叫糟糕,道:“姑娘,我不是有意的。我這就幫你擦乾淨。”
少女愈發惱怒,冷喝道:“好你個小淫賊,連本姑娘也敢調戲!”兩根玉指迸立如劍直插小蛋左右雙眼,立意要廢了他這雙淫光亂閃的招子。
羅羽杉從側旁閃身架住少女藕臂,勸解道:“妹子,請你先聽我說。”
少女振臂震開羅羽杉的手,不屑道:“一丘之貉,想維護你的小情郎嗎?可惜有眼無珠,竟看上了這樣的浪蕩子。”
羅羽杉雪膚生暈,羞赧道:“我們——”孰知乘她一分神的工夫,少女已掠身繞過又一掌劈向小蛋眉心,嬌斥道:“小淫賊,拿命來!”
小蛋手裡還抱着一個酒罈,卻捨不得再打碎。他急中生智轉頭就逃,無形間用上了翻雲身法腳尖點地縱入街邊的一家鋪子。
少女緊追不捨闖了進去,羅羽杉大急在後喚道:“小蛋,姑娘——”剛要跟進鋪子,不意望到鋪門上的匾額赫然寫着「裕德池」三字,旁邊更有一張告示寫道:“女客止步”。竟是一家澡堂!
羅羽杉大窘,硬生生停下身形打量着門口掛着的厚重棉布簾,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身後要看熱鬧的男人卻不管三七二十一推推搡搡蜂擁而入,把她撂在了外頭。
忽聽有人招呼道:“羅師妹,你怎麼會在這裡?”羅羽杉詫然回眸,就見一位身穿寶藍色緞袍的少年正笑容滿面望着自己。
這少年也就十六七歲的年紀,天庭飽滿目若朗星相貌英俊儒雅,讓人一見便生出好感。他身材修長如玉樹臨風,揹負仙劍雄姿勃發,右手握了柄合起的墨玉扇更添瀟灑。
羅羽杉略一思忖,登時想起了這少年是誰,驚喜道:“屈大哥,是你!”
這寶藍緞袍的少年便是當今越秀劍派掌門屈箭南的獨子屈翠楓,其母楚凌仙乃是出自天陸三大聖地之一,天一閣前閣主安孜晴的座下,可謂家世顯赫天之驕子。
難得屈翠楓全無尋常世家子弟的浮誇囂張,非但一身修爲躋身當世仙林高手之列,在年輕一輩中堪稱翹楚,而且謙和多智素得正道各派的宿老賞識喜愛。
他笑着說道:“我正準備上山拜見盛伯伯,剛好瞧見這兒圍了一大圈看熱鬧的人,一時好奇也擠了過來,不想遇到了你。”
羅羽杉一醒,道:“屈大哥,我有位朋友遭人誤解被追殺,如今他們進了裕德池,那地方小妹不便入內,正在發愁呢。”
屈翠楓聞絃歌而知雅意,輕笑道:“這好辦,你那位朋友長什麼模樣?”
羅羽杉簡略描繪了小蛋的穿着相貌,屈翠楓慨然道:“你稍等片刻,我這就進去。”
羅羽杉感激道:“屈大哥,這事麻煩你了,回頭小妹再向你謝過。”
屈翠楓不以爲意道:“咱們兩家乃是世交,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何須說謝?”一抖下襬邁步挑簾進了裕德池。
再說少女追着小蛋衝入裕德池,一挑開門簾裡頭熱騰騰白茫茫的水霧便撲面而來。見小蛋抹身逃進裡間,她也沒多細想擡步便闖。一個夥計趕忙伸手攔阻道:“姑娘,這地方你可不能進。”
少女一巴掌將夥計煽到牆角,寒聲道:“滾開!”一縱身進到裡間。她腳尖尚未落地,霎時教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是一間男客換衣休息的堂屋,寬敞的廳裡擺放着不下四五十張躺椅。有的正袒胸露懷躺着打盹,有的光着屁股在用熱毛巾擦拭,還有不少人三五成羣聚攏着閒聊,身上最多隻圍了條長巾。
天啊,這是什麼地方,居然有那麼多裸體男人!少女倒吸一口冷氣,就看到小蛋飛快地穿堂而過又鑽進了更裡頭一間。
那些男客發覺有位嬌豔絕倫的少女破門而入,先是齊齊驚叫忙不迭護住下體,緊接着又感新奇有趣,更有幾個臉皮厚的起鬨道:“好妹子,你也想泡澡嗎,要不要哥哥我陪你一塊兒洗?”
少女又羞又惱凌空揮掌,“啪啪”兩聲將幾丈外站着的一個傢伙抽得飛身翻滾滿嘴牙齒盡數卸下。衆人一驚,大叫道:“來的是隻母老虎!”
少女心中怒道:“這小淫賊果真陰險狡詐,竟將我引到澡堂裡出醜。哼,他以爲這樣就能難倒本姑娘了?”當下殺念頓起,杏目一閉舒展靈覺掠入了最裡一間。
小蛋進來的時候也沒想到這兒居然是一家澡堂,他慌不擇路抱着酒罈子一口氣衝到澡池子外,周圍蒸汽瀰漫卻已到了盡頭,再沒有別的路可以逃跑。
聽見外面衆人的呼喊,小蛋暗暗叫苦,曉得那追命的女煞神不依不饒也進來了。好在他跟隨常彥梧別的本事學得未必如何高明,逃命的功夫倒也爐火純青,看到澡池裡的熱水混濁一團,上面還冒着白沫,把心一橫跳了進去。
剛在水下藏好,少女已追到。澡池內外數十名男子無不全裸着身子,狼狽無比地大呼小叫。少女緊閉雙目俏臉灼熱,靈覺搜索一圈沒察到小蛋的影蹤,厲聲喝道:“小淫賊,有種的你就出來!”
她這聲運勁呼喝,小蛋躲在水下也能聽得清楚。他心裡道:“這底下難受得很,你當我不想上去嗎?”屏氣凝神,一動也不敢動。
楚兒略略轉念即猜到小蛋必定藏身進了澡池裡,冷笑道:“我叫你再躲!”催動真氣雙掌連環轟擊,“砰砰砰砰”澡池裡的熱水宛若炸鍋,激起一道道水柱將屋頂洞穿出數個巨大的窟窿。
一羣男客鬼哭狼嚎,無奈少女威風凜凜把守住唯一的出口,誰也不敢光着身子打從她身邊取道,只好縮在牆角瑟瑟發抖,也不曉得是嚇的還是凍的。
沒幾下池裡的水便被炸出一多半,小蛋想藏也藏不住了,索性躍身落到澡池外,情急之下想起乾爹常彥梧的說辭道:“俗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姑娘,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少女乾脆利落地回答道:“等你死了,本姑娘自會收手。”
突聽背後有人灑然笑道:“姑娘,不知他如何得罪了你,可否看我薄面高擡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