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漫天沙塵迷眼,身上的衣衫也被蓋上了一層黃土。日漸偏西,天邊彤雲高渺,丹霞山殷紅如血。
“喀喇、喀喇──”靴底踩在風乾的岩石上微微作響,在一座峭立入雲的崖前,三人停住腳步。
屈翠楓打量谷口旁的那行手書,不屑笑道:“‘惟我獨尊’──好大的口氣啊!可惜往往口氣太大的人,不過僅是隻井底之蛙。”
衛驚蟄搖搖頭,說道:“如果這四個字確實出自歐陽谷主的手書,那他的功力恐怕的確比咱們都要高出一籌。從筆力和字跡來看,此人的修爲劍走偏鋒,陰柔中暗蘊暴厲,性情更是張狂。稍後見面,需得小心行事。”
農冰衣邁步朝谷中行去,嘴裡嘀咕道:“只是谷口寫着的幾個字,你們兩人就能評頭論足說上老半天。咱們爲找小蛋而來,又不是要跟歐陽修宏動手拼命,管那麼多幹嘛?”
衛驚蟄淡淡地笑了笑,不着痕跡地插到農冰衣身前,一馬當先步入獨尊谷。屈翠楓手中持扇,跟在農冰衣身後,也走進狹石道。
原來顧彥岱、顧彥竇匆匆逃離獨尊谷,正撞上漠北羣豪。衆人見他倆面生,神色又非常惶急,心中生疑便攔截下來。一番詢問後,才曉得了前因後果。
衛驚蟄聽完顧氏兄弟的描述,不由擔憂起小蛋的處境。當下和古大先生略作商議,決定立刻前往獨尊谷接應。農冰衣和屈翠楓自告奮勇要求隨行,又請顧氏兄弟引路,御風趕至丹霞山下。
有人要找歐陽修宏麻煩,顧彥岱、顧彥竇自然十分配合。
但到了獨尊谷前,兩人就打起了退堂鼓。畢竟歐陽修宏的厲害他們心知肚明,衛驚蟄和屈翠楓雖說是聲名鵲起的天陸名門後起之秀,畢竟也太過年輕了點。至於農冰衣,素來以醫術著稱,兄弟倆對她的修爲更沒多少信心。
故此三言兩語介紹過獨尊谷內的情形,顧彥岱和顧彥竇便腳底抹油告辭離去。
也難怪他們,好不容易恢復自由身,豈能一轉眼又主動送上門去。
衛驚蟄也不以爲意,客客氣氣送別顧氏兄弟,與農冰衣、屈翠楓進了獨尊谷。
穿過狹道進到石谷內,衛驚蟄氣沉丹田吐氣揚聲道:“晚輩翠霞衛驚蟄,和醫聖農仙子、越秀屈公子前來拜訪歐陽谷主。”
他的嗓音內斂和緩毫不張揚,隨風拂送,異常清晰有力地傳遍整座獨尊谷,即使遠至數裡之外,亦宛若是在耳畔響起。
可耐心等了一會兒,谷中寂寂不見有人響應。屈翠楓皺眉道:“衛大哥,會不會是歐陽修宏外出追趕顧氏兄弟去了,並不在獨尊谷內?”
農冰衣道:“就算如此,小蛋和歐陽姑娘呢,難道他們也已離開了?”
衛驚蟄一笑道:“有人來了,聽腳步的節奏韻律,應該是一位姑娘。”
果然,一道纖柔的白色身影盈盈步出,正是攜小蛋一同前來獨尊谷的歐陽霓。她看到衛驚蟄三人,略含詫異停身施禮道:“衛公子,你們三位怎麼來了獨尊谷?”
衛驚蟄往歐陽霓背後望去,並未瞧見小蛋跟來,暗自疑惑道:“奇怪,小蛋兄弟若是聽到我的聲音,也該和歐陽姑娘一塊兒出來纔對。難道,他又睡着了?”
那邊農冰衣快人快語道:“我們來接小蛋。歐陽姑娘,他在哪裡?”
歐陽霓聽了,略顯驚訝道:“常公子不是已經回紅石峰找你們去了麼?”
農冰衣搖了搖頭,回答道:“沒有啊,莫非是咱們和他走岔了?”
歐陽霓道:“多半是這樣了。我六叔公正在煉丹,不便相見。三位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情,還是儘早離谷。說不準常公子已回到吐火嶺,也正在找你們。”
衛驚蟄感覺不對勁,微笑道:“我們既然來了,總該拜會過歐陽谷主才能告辭。好在天色尚早,等他煉完丹出來見上一面再走也是不遲。”
“衛公子好意,我替六叔公謝過,”歐陽霓婉拒道:“但他老人家一向不喜歡被外人打擾。況且谷中粗陋,也沒有能夠接待三位的地方。”
屈翠楓見歐陽霓一再推辭,不悅低哼道:“衛大哥,看樣子人家並不歡迎咱們,勉強留下來,也不過是多遭人幾個白眼,不如回去,看看小蛋是否確已回到紅石峰。”
衛驚蟄凝視歐陽霓,沉聲問道:“歐陽姑娘,請妳說實話,小蛋真的走了麼?”
歐陽霓還沒來得及回話,只聽谷內歐陽修宏怪叫道:“什麼小蛋,老子早把他扔進修羅熔池煮了。難不成你們幾個也想一起下去試試滋味?”
歐陽霓臉色微變,暗暗叫苦。她和顧氏兄弟一樣,均不看好衛驚蟄三人能是歐陽修宏的對手,既不願他們枉自送命,也不想自己苦心而爲的事情受到影響,所以只想儘快騙走衛驚蟄等人。
可惜,衛驚蟄年紀雖輕,爲人處世卻極爲幹練,歐陽霓的一番謊話不僅沒能騙動他,反而引起了他更大的懷疑。
歐陽修宏大咧咧走到歐陽霓身旁,斜眼打瞧對面的三個年輕人。對於衛驚蟄和屈翠楓,他的目光皆是一掠而過,只在農冰衣的俏臉上略作停留,暗讚道:“這小妞兒長得挺俊,不比霓兒差,難道又送上門來一個倒貼貨?”
衛驚蟄劍眉微揚,徐徐道:“閣下便是歐陽谷主,方纔說的話可是真的?”
“什麼蒸的煮的,老子又不開餃子鋪。”歐陽修宏雙手插腰道:“不錯,老子就是獨尊谷谷主歐陽修宏,有什麼事快說,我忙得很。”
農冰衣怒道:“不知小蛋觸犯了哪一條禁忌,閣下竟下如此毒手?”
歐陽修宏毫不知羞地道:“這小子私自放跑了老子的人,活該完蛋。”他盯着農冰衣左瞅右瞧百看不厭,盤算道:“這女娃兒臉上還是不畫字比較好看,反正老子有辦法。這兩個小子也來得正是時候,剛好可以頂缺。”
轉念又道:“哎喲,不對,這兩個小白臉長得比老子還要帥一點,可別私下裡給老子戴綠帽子。嗯,還是一掌斃了最穩妥。”
歐陽修宏不是不知道衛驚蟄等人的來歷,也曉得翠霞派、越秀派和天陸神醫農百草都不好惹,然而這個人狂妄自大慣了,竟全不把這些放在心上,只覺得正道七大劍派又能如何,就算三大聖地的掌門人連袂齊至,也只是攢雞毛湊膽子而已。
衛驚蟄擡手掣出任情仙劍斜指朝天,正是翠霞派“碧瀾三十六式”的起手式,鏗然道:“既是這樣,請恕衛某冒犯,要向歐陽谷主討教一二。”
歐陽修宏越瞧衛驚蟄剛毅的面龐越覺得不順眼,又聽他居然敢主動向自己提出挑戰,當下喋喋怪笑道:“好啊,老子成全你。”
說完,歐陽修宏伸出左手食指朝屈翠楓勾了勾,招呼道:“你,也跟他一塊兒上吧,省得老子一個個地收拾起來浪費時間。”
屈翠楓壓抑怒火,低聲道:“衛大哥,請把這一陣讓給小弟!”邁步出列,拔出吟風仙劍振腕一抖,喝道:“你不過是山野無名之輩,何需勞動我衛大哥親自出手。有屈某陪你過上幾招已經足夠!”
屈翠楓手中仙劍如秋水“嗡嗡”悠鳴,騰夭點點青光。
歐陽修宏被屈翠楓罵得心頭火起,嗷嗷怒嘯,如一卷火紅莽雲掠身飛襲。他左臂微擡,假作要抽出背後的短杖引開屈翠楓視線,右掌赤彤似血臨空轟落。
“嗚──”空氣中涌動起紅色熱浪,激得方圓數丈內飛沙走石,聲勢駭人至極,排山倒海壓向屈翠楓頭頂。
灼浪迫面,屈翠楓如墜銅爐,凜然驚道:“這老怪物的功力竟似比我爹爹還要深厚!”不敢直攖其鋒,錯步側身吟風仙劍鏗然劈斬,迸射出兩道弧光切入掌風。
“啵啵”脆響,歐陽修宏拍出的“荼陽火罡”被切割成三束。
屈翠楓吐氣揚聲,“啪”抖開左手墨玉摺扇揮出,“砰”的一聲接住正中那束掌風,衣袖激盪間,另外兩束分從左右身側掠空。
他氣血震盪朝後連退三步,吐了口濁氣,只覺左臂炙痛泛起一層殷紅色,卻是對方的掌力中暗含火毒,侵入經脈。
屈翠楓急忙催動真氣流轉左臂,剛剛打通手肘的淤塞,歐陽修宏又是一掌攻到。
他的“荼陽掌”全不講究招式變化,整套掌法都源自於明駝堡歐陽世家的“駝峰十六式”,較之越秀劍派的空靈多變遠爲遜色。但仰仗着沛然莫御的荼陽火罡和犀利的火毒,卻令屈翠楓難以招架。
好在屈翠楓不愧藝出名門,雖盡落下風也不慌張,施展白駒過隙身法繞開掌風,振吟風仙劍披荊斬棘反攻歐陽修宏小腹,藉機將破入左臂的荼陽火毒壓至腕下。
歐陽修宏沉身壓掌拍擊仙劍,暴喝道:“小兔崽子,跟我玩?玩死你!”
屈翠楓吃過對方荼陽掌力的虧,豈會重蹈覆轍?轉動身形錯劍閃避,在外圈遊走。
兩人激戰了才五六招,屈翠楓便被歐陽修宏剛猛洶涌的掌風逼得額頭冒汗,肌膚通紅,像是快要烤熟了一般。
“呼──”他的左袖猛然無火自燃,熊熊燒起。屈翠楓驚駭之下當機立斷,“哧哧”連聲震碎衣袖,儘管裸臂露膀頗不雅觀,但總比烈焰焚身得好。
歐陽霓見狀,揚聲提醒道:“六叔公手下留情,這位屈公子的父親,是當今越秀劍派掌門屈箭南,他的孃親是南海天一閣的楚仙子!”
她若不出聲也就罷了,這一開口恰恰適得其反。歐陽修宏一愣想道:“霓丫頭爲何替這小白臉求情,難道是看上他了?”他火自心頭起,罵咧咧道:“老子管他什麼屈賤男楚賤女,先宰了再說!”
屈翠楓對於自己的父母素來引以爲豪,聽歐陽修宏口出污言穢語辱及雙親,明知不敵亦忍不住怒髮衝冠,大喝道:“老怪物,屈某要割了你的舌頭!”
歐陽修宏不怒反笑,將舌頭從滿嘴黃板糙牙裡耷拉出來道:“老子就把它放在這兒,你割得到算你有種。”
屈翠楓氣極,捨身搶攻。這麼一來正落入歐陽修宏的套中,才兩個照面,墨玉摺扇便被他一掌激飛,低哼一聲嗆出淤血。
衛驚蟄縱身救援,替下屈翠楓。屈翠楓有心夾擊歐陽修宏,無奈全身熱汗滾滾,整條左臂灼出數十個半透明的血紅火皰,只得退下接受農冰衣的急救。
衛驚蟄的任情仙劍穩紮穩打,緊守門戶,不給歐陽修宏絲毫下手的機會。歐陽修宏儘管掌力雄渾超羣,但衛驚蟄的“碧瀾三十六式”以柔克剛,轉眼十餘個回合不露半點敗象。
歐陽修宏拾掇不下衛驚蟄,惱羞成怒,右掌虛晃,左手食指連彈,“啵啵”打出一蓬灰濛濛的粉霧,刺鼻的腐臭令人作嘔。
衛驚蟄功運全身,改以內息流轉,毫不慌亂。
農冰衣冷笑道:“老怪物黔驢技窮,居然使毒暗算,好卑鄙!”彩袖輕揚送出一股清風,濛濛紫煙直飄過去。
然而她的功力稍弱,紫煙甫一接近戰團便翩若驚鴻往回涌動。衛驚蟄反應神速,抽身疾退揮左掌輕拍,“呼”地將紫煙推出。
“哧哧”聲響,紫煙與灰粉接觸,爆出一縷縷妖豔的氣霧,瀰漫的腐臭氣息立時消失。衛驚蟄壓力驟減,踏罡步鬥振劍反攻,正是一招“破甲沉戈”。
歐陽修宏見自己煉製的“心死如灰”,被農冰衣輕描淡寫地破解,衛驚蟄又轉守爲攻殺了上來,不禁七竅生煙暴吼道:“老子要發飆啦!”
他雙肩一晃,掣出背後青銅雙杖,右手長杖橫架任情仙劍,左手短杖猶如毒蛇吐信迅捷無倫地刺出,疾點衛驚蟄胸膛。
衛驚蟄劍式陡變,化“破甲”爲“沉戈”,壓腕下切,“鏗”地劈擊在刺來的短杖上。他的功力遜色歐陽修宏一截,但出劍的火候拿捏極準,杖劍相激、火花四濺,居然是平分秋色之局。
歐陽修宏暴跳如雷哇哇怪叫,推青銅長杖橫掃,罡風光瀾澎湃肆虐,宛若決岸洪濤撲面沒向衛驚蟄。
衛驚蟄臨危不亂,天照九劍以攻對攻,側腰施展一式“吾身獨往”威武剛烈、氣勢凜凜,挑向歐陽修宏咽喉。
兩人你來我往又激鬥十多個回合,歐陽修宏畢竟功力更勝一籌,藉助仙劍魔杖的交擊,將荼陽火罡不斷迫入衛驚蟄體內。須臾,衛驚蟄頭頂水氣冉冉,顯然已將翠微真氣催動到了極致。
屈翠楓喘息稍定,收回墨玉摺扇擰身又上,飛點歐陽修宏背心,喝道:“老怪物,咱們再來鬥過!”
歐陽修宏也不回頭,反手用青銅長杖磕擊墨玉摺扇,而後轉身飛腿踢向屈翠楓小腹。屈翠楓不敢用摺扇硬接,忙退避開去,出劍朝對方小腿削落。
農冰衣拔出慧心短劍也加入戰團,三人如同走馬燈般圍着歐陽修宏直轉,勉強抵擋住他瘋狂的猛攻。
時間一長,人人在荼陽火罡的壓迫下大汗淋漓、心急氣喘。尤其農冰衣近年來專攻醫道,修爲尚不及屈翠楓,更是細細嬌喘、力不能支。
衛驚蟄沉着堅毅,仿如中流砥柱抵禦住歐陽修宏大半的攻勢,沉聲道:“農姑姑,妳先走,我和翠楓斷後!”
農冰衣怒道:“我是你長輩,你憑什麼命令我?你和翠楓先退,我留下掩護。”
屈翠楓也不能不開口表態了,說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歐陽修宏陰冷笑道:“說得好,你們三個都給老子一塊兒留下來罷!”脫手擲出青銅短杖,化作一束精光直射屈翠楓面門。
屈翠楓見它來勢兇猛不敢怠慢,左扇右劍十字交叉朝上迎去。不意胸口門戶大開,歐陽修宏鬼魅般飄近,左掌叩關而入。
“當!”短杖彈起,屈翠楓察覺到胸口惡風襲來窒息鬱悶,曉得不妙,不及打量竭盡全力晃身閃躲。“砰”地一掌擊中左肩,將他生生打飛出去。
歐陽修宏探臂接住短杖,擋開農冰衣的慧心仙劍,橫長杖掃卷衛驚蟄,逼得兩人無暇旁顧。
衛驚蟄唰唰兩劍稍稍迫退歐陽修宏,這纔得到喘息之機,問道:“翠楓,你傷得如何?”
屈翠楓五內俱焚,灼痛欲死,哼了聲算是回答。
歐陽霓疾步趕至扶起屈翠楓,低聲說道:“屈公子,不要誤會,我是常公子的朋友。”取出一顆清心丹塞入屈翠楓口中,助他抗禦荼陽火毒的侵蝕。
歐陽修宏怒罵道:“吃裡扒外的丫頭,看老子待會兒怎麼收拾妳。”他惦記着丹爐,不欲久戰,掠身騰空念動真言,祭起腰間束着的“荼陽蟒帶”。
這本是他多年前尚未叛出明駝堡時,用一條收服的五毒彩蟒所煉化的護身法寶,經過將近一甲子的荼陽火罡煉製薰陶,而今的威力暴增百倍,被歐陽修宏倚之爲必殺絕技,輕易也不願動用。
“呼”地風雲咆哮,荼陽蟒帶升騰高空,剎那幻作一條長逾十丈、彩華閃閃的巨型毒蟒,身上煥放的斑斕妖光遮天蔽日、刺人肉眼。
歐陽修宏遙指荼陽蟒帶,口中低喝:“咄!”五彩毒蟒猛然翻身,張開血盆大口向下噴吐出一卷豔麗火霧。
這團火霧方出蟒口,登時“嗚”地悶響竟將空氣也焚點起來,彈指形成一蓬龐大無鑄的火團,居高臨下罩落衛驚蟄、農冰衣。
衛驚蟄劍交左手,推肩撞開農冰衣,右掌施動悟自天道下卷的“星移斗轉”,上舉相迎,拍出一道變化莫測的雄渾掌勁。
“哧啦──”當先一卷火雲受掌風激盪,匪夷所思地斜斜飛出,拐彎一轉反衝着歐陽修宏涌去。
歐陽修宏雙杖封架,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大罵道:“小兔崽子,我讓你再躲!”催動荼陽蟒帶源源不絕噴出烈火。
衛驚蟄連運三次星移斗轉,真元消耗極大,竟被蟒毒侵入肌膚,頓時現出一層詭豔彩光。他一陣頭暈目眩,真氣凝滯、手足發軟,上空火團乘隙而入,迫近數丈。
農冰衣嬌喝道:“張嘴!”左手彈出一枚解毒靈丸。
衛驚蟄吞服入口,毒氣漸退,改用“擎天柱石”封擋荼陽蟒帶。
不到一小會兒的工夫,大火燒遍周身,從四面八方向兩人涌來,甚至是腳下的山岩也烈烈燃起,逼得他們不得不御風升到半空苦苦抵抗。
衛驚蟄儘管比農冰衣年輕,卻更顯男兒的沉着鎮定,傳音入秘道:“農姑姑,妳低聲數到‘三’,我會全力劈開一道缺口。妳立刻衝出,北邊十餘丈外有一座石洞,暫且藏身其中,再作打算。”
農冰衣釵橫發萎,喘息道:“你呢?”
衛驚蟄從容微笑道:“我自然會緊跟着進來。”
農冰衣點點頭,低數三聲。
衛驚蟄鼓嘯如雷,蕩袖揮劍劈出一式“擲地有聲”。左側火牆有道縫隙一閃即逝,農冰衣早有準備,施展家傳的燕行身法於間不容髮裡穿出。眼前火光一退,果然看到前方數丈之外的峭壁上有座天然石洞。
她飄身掠入,運氣熄滅衣衫上的火苗,也顧不得察看灼傷,回頭叫道:“驚蟄,快進來!”衛驚蟄褚衣一晃,左袖掄舞盪開火浪,搶身跟進。
沒等他雙足落地,背後熊熊火海如影隨形追到。農冰衣站在洞口奮力劈出一劍,堪堪堵住火浪撲襲。再看衛驚蟄衣衫頭髮俱都起火,背心血肉模糊,被燙傷大片。
農冰衣疼惜不已,催促道:“快把身上的火撲滅,這兒先交給我!”
衛驚蟄一聲不吭,身上“絲絲”青煙直冒,火苗熄滅。他迴轉身形沉喝出劍,卻是荼陽蟒帶迫到洞口,向裡面噴吐滔滔火流。
幸虧有石洞庇護,兩人無需旁顧左右,只管專神應對正面的火勢,形勢略略好轉。可時間久了,一旦真氣不繼,讓火舌竄
入洞內燃着空氣、石壁,依舊有死無生。
歐陽修宏心下得意,哈哈狂笑道:“我叫你們再神氣!”轉過身來,瞧見歐陽霓正將屈翠楓扶向遠處躲避大火,又轉喜爲怒,三步兩步追到,飛起一腳從後踢昏屈翠楓,反手又一巴掌甩在歐陽霓臉上。
歐陽霓玉頰立時現起五道殷紅掌痕,眼中清淚漣漣。
歐陽修宏火氣略消,一把抓住她肩頭,又拎起昏迷的屈翠楓,闊步朝右首的一座石洞行去,惡狠狠道:“妳不是想發騷麼?老子成全妳!”
來到洞口,歐陽修宏力透指尖封住屈翠楓經脈,把他扔進洞內,扯開歐陽霓衣襟,竟是幕天席地大發獸慾。
歐陽霓禁不住苦苦呻吟,貝齒深深咬破櫻脣,滲出悽豔血絲。她緊閉着眼睛,阻止淚水流淌出眼眶,雙手狠狠抓緊身下灼熱的碎石。
風暴過後,歐陽修宏心滿意足地起身,看了看衛驚蟄和農冰衣藏身的石洞,早已被團團烈火封堵嚴實,而荼陽蟒帶盤旋空中兀自在不住噴火。
他大感舒暢,聽見隔壁石洞裡傳出“劈啪”爆響,曉得是丹爐由於無人照看爐火漸小所致。
歐陽修宏低頭瞅了眼遍體鱗傷、神色委頓的歐陽霓,毫無憐憫之意的吩咐道:“給老子在外頭看好了,別讓我見着妳再去勾引那個小白臉。”匆匆穿好衣服,徑自往煉丹洞去了。
歐陽霓無力地匍匐在地,望着歐陽修宏背影,黯淡的眼眸裡閃爍刻骨銘心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