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雪瑤像是第一次認識小蛋,黯淡的眸中閃過一道光彩,無聲地隨着他站起身形。
“轟隆隆──”空中乍開的天眼猛然噴薄,一串串血紅色的雷電疾如飛蝗,遮蔽土丘,盡數朝着忘機仙樹轟擊傾泄。
仙樹的虯枝泛起金芒,卻在天雷的怒吼聲中顯得那樣的微不足道,不住發出驚瑟的顫慄。激散的雷光砸落在仙樹周圍的土丘上,轟出一個個焦黑的凹坑。
尹雪瑤和小蛋面面相覷,皆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變深深震撼,從彼此的目光裡看到了對方心中的驚疑與困惑。
“天劫,是天劫──”尹雪瑤面目表情似喜似悲,喃喃自語道:“報應不爽,就算他身爲散仙,當世無人可敵,也還有上天懲戒。”
話音中天雷傾泄如注,小蛋雖看不到藏身樹內的鶴仙人面容,但也能想見他此刻苦苦支撐的景狀。
他的心裡並無報復的快感,只是想道:“難怪他費勁心機想要奪得小寂的化功神訣,如此天威實非人力能夠抵禦。
“可惜他心術不正,即使僥倖渡劫,逃脫大難又能如何?比起他孤家寡人只能躲在樹洞中,整日誠惶誠恐地擔心天降大劫,我卻活得自在多了。”
他正想得入神,驀地眼前黑影一晃,兩條虯枝竟悄無聲息地穿越過滾滾天雷,朝着自己和尹雪瑤捲來。
原來鶴仙人雖身受五雷轟頂的劫難荼毒,神智卻依舊十分清醒,察覺小蛋和尹雪瑤站在斜坡上並未離去,一則惟恐他們趁火打劫,更想將兩人也拖入雷場,同受天劫轟擊,再不濟也能分擔去自己些許的壓力。
小蛋萬萬料不到鶴仙人直到此刻還有害人之心,剛拔劍欲擋,一口真氣甫出丹田立時凝滯消散,手上似有萬鈞之重,怎也揮不出雪戀仙劍。
只這一遲疑,虯枝已鎖住小蛋腰際,連帶着同樣被捆縛起的尹雪瑤倏忽飛回,往樹頂收攏。
小蛋心中一急:“這天雷轟頂之威,連鶴仙人都莫與能抗,我和曾婆婆身負重傷,一旦被捉到樹上,焉有命在?剛纔如果服毒自盡,還能保得來世轉生,可天雷一擊之下形神俱散,那便要萬劫不復了!”
他心念急轉,突然發現自己只是腰間被虯枝纏繞,手腳依舊能動,但身上使不出半點勁道,有若於無。
而一旁的尹雪瑤早已不抱生望,但面對恢弘無儔的天威仍禁不住駭然變色,悄悄將又一枚“浮生一夢丹”握入了掌心。
不想一蓬三色華光突然亮起,在半空中交織輝映,如潮擴展。
尹雪瑤一怔,側目就見小蛋雙目微合,頭頂元神升騰,雪戀仙劍飛掠在手,鋒芒直指忘機仙樹。從四相幻鏡中再次投射下兩束青光,化作分身,但這回卻並未一左一右地向兩旁展開,而是徑自融入到小蛋元神,赫然臻至“住相”之境,頓時氣勢如虹,撼動天聽。
“呼──”小蛋元神遽漲,右手執劍擎天,左手捏作劍訣,臉上充滿一往無前的決絕與激揚。
尹雪瑤心神劇顫,驚呼道:“小蛋──”一劍斬在虯枝上,卻是“咄”地一聲,海枯石爛劍遠遠地震飛。
小蛋心晉無明化境,已聽不到尹雪瑤的呼喊,靈臺上清晰顯現出忘機仙樹的景狀,默運心法低聲一喝,發動“龍騰天翔”。
“叮──”雪戀仙劍光華大盛,與小蛋的元神水乳交融,會合成一道莫不可擋的滔滔洪流,幕天席地卷涌而去,一如易水河畔的慷慨壯士,滿懷玉石俱焚的豪情壯志,不復回頭。
“轟──”天崩地陷的一聲爆響,猶如壓在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忘機仙樹再承受不住天雷與龍騰天翔的雙重轟擊,驟然迸裂。
強烈的白光刺疼尹雪瑤的眼睛,剎那間,她只覺得自己的身軀險些要被四面八方卷涌的罡風劍氣生生撕裂,不由自主地拋飛而出,甚至沒有覺察到腰間的那道禁錮已然不復存在。
從枝頭到樹根,忘機仙樹由上而下寸寸碎斷,似一隻被無情打破的瓷器瓶,“喀嚓喀嚓”哀鳴着碾作粉塵,連一點殘渣也未能留下。
鶴仙人失去憑依,身子高高蹦起,漫天金雷毫無阻滯地宣泄在了他的身上。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盡避他貴爲散仙,在上蒼的眼中仍是一視同仁,與等閒的凡夫俗子毫無兩樣,卻必須承受三百年一輪迴的大劫考驗。
不知是多久,彷似光陰發生了凝滯,變得異常漫長。四周的強光徐徐褪淡,尹雪瑤勉力睜開眼睛,急切地找尋着小蛋的影蹤。
在最後的一刻,他用自己的性命爲代價,祭出元神發動御劍訣,終破碎了忘機仙樹,將自己從鶴仙人的魔爪中救出,避免天雷轟頂之厄。但他自己呢,他又在哪裡?
或許是吹襲滿天的風沙迷了眼,尹雪瑤的雙目涌出淚珠,有一種久違的、令人心碎的感動。她的視線透過重重光霧,找尋那一襲熟悉的身影。
終於在肆虐的金雷疾電中,尹雪瑤看見了一抹不泯的青光,雖微弱卻似一盞明燈,點亮了她心底的希望。
那是四相幻鏡煥發的光芒,在空中載沉載浮,徐徐下落,青色的柔光籠罩着下方小蛋的肉軀,他的元神正慢慢地收進那尊渾身浴血、千瘡百孔的軀體內。
尹雪瑤試圖接近,然而迎面襲來的強勁罡風,卻將她的嬌軀推得更遠,無助地朝着相反的方向飄蕩翻卷,一口鹹溼的熱血涌上她的喉嚨,又被生生嚥下,不覺淚流滿面,哽噎無聲。
只這一瞬,四相幻鏡的青光如隕落的星辰,偕着小蛋的身影沉沒,尹雪瑤的耳際隱約聽到有一聲雄勁激越的嘯音,彷佛從天外掠來,迴盪在忘機丘的上空,連石破天驚的天雷轟鳴,亦不能掩蓋。
只聽鶴仙人喘息中冷笑道:“何方宵小,敢在我忘機丘耀武揚威?”左手五指蜷曲,在胸前凌空一抓一攝,掌心頃刻亮起一團金色雷光,朝着嘯聲傳來處揮手射去。
金雷在空中急遽壯大,不斷吞噬着四周充盈的靈氣,發出尖銳的嘶嘯,化作一團風馳電掣的雷光劃過長空。
鶴仙人全身一片焦黑,衣衫上燃起熊熊的殷紅火焰,連發髻也燒着了。天雷並未因爲忘機仙樹的毀滅而停止,反倒越發肆無忌憚,向着鶴仙人的頭頂狂轟亂炸。
每一道雷團落下,都會綻開五彩的光花,似電流般通遍周身,催動起更猛烈的天火焚燃。
鶴仙人每捱一記天雷轟頂,身軀便會劇烈地震顫數下,像一簇暴風雨中的燭火東搖西晃,卻不熄滅。他的臉上,因巨大的痛楚而不停地抽搐,顯得格外的猙厲與可怖,宛若一尊正遭受獄火峻刑的魔神。
一襲褚影亮起,卷裹着高亢激壯的嘯音飛揚雲霄,穿過婆娑狂舞的紅楓林,直上忘機丘。而那蓬已膨漲如小山般的金色雷團,亦正疾速地向着來人射去。
尹雪瑤失聲呼道:“快躲!”
褚衣人身法快得不可思議,她竟連對方的容貌也看不清,更無法猜知來人的身分。但當她瞧見這褚衣人鼓嘯踏雲,御風而來的風采,竟情不自禁地出聲提醒,不希望來人無端端地傷在鶴仙人轟出的金雷之下。
雷聲喧囂中,褚衣人似未聽見她的呼喊,身形反愈加飛快地迎上金雷。
就在他即將與金雷迎頭激撞的瞬間,褚衣人的手裡驀然騰起一束絢爛柔和的紫色劍光。他的身影彷似也消融在了這蓬恢弘壯闊的劍華內,更像是融入了忘機丘前蒼茫的天地裡,卻消失在了尹雪瑤的視線中。
“嚓──”如切腐竹,紫色的劍光似風行水上,視金雷怒吼如無物,飄逸地穿掠而過,氣勢更盛,直襲五丈開外的鶴仙人。
鶴仙人微微變色,從對方的嘯聲中,他已知來人修爲臻至化境,實乃平生所遇最強勁的對手,故不待褚衣人接近,便轟出金雷攔截,孰料仍不能遲滯分毫。
他一聲低喝,晃動拂塵迎面掠上,竟是直攖其鋒,要與褚衣人正面對撼。
一金一紫兩道堪稱當世無匹的絢麗光束,“砰”地狹路相逢,沒有絲毫的花俏,更容不得半點的取巧,全憑各自的真實藝業對攻一招。
鶴仙人“嘿”地一聲,身形晃了數晃,傲然佇立不肯退後半步,左肋的道袍卻裂開一道口子,溢出一抹鮮紅的血跡。
褚衣人身影乍現,似一頭遨遊九天的潛龍向上飛蕩,左半邊的袖袂碎裂尺許,腕上亦泛起一條殷紅的血痕。
一招之下,兩人各負輕傷,彼此都驚駭於對方通天徹地的精湛修爲,不約而同亮開門戶,遙遙對峙不動。
鶴仙人看了眼褚衣人腕上的血痕,心裡升起一絲訝異。他的拂塵盡避只是輕輕掃過對方的左腕,但蘊含的勁氣之強,足以熔金化石。
可就在拂塵拂中腕部之際,褚衣人的體內竟有團乳白色的光芒一閃而逝,令拂塵如擊秋水,僅僅泛起些許漣漪,卻連對手的左臂都未能震傷。
更意想不到的是,褚衣人手中所擎的那柄紫色光劍,居然能破開他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金剛不壞之軀,生生刺入左肋寸許,實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他注視着褚衣人冷傲俊挺的面容,越發驚訝地發現,這個能令自己負傷流血的強勁敵手,居然僅只四十餘歲,甚至,還要年輕些。
他卸去迫入體內的凌厲劍氣,嘿然道:“紫劍金身,潛龍出淵,閣下是丁原?”
在鶴仙人的記憶裡,他至少有三百多年沒有稱呼過誰“閣下”,褚衣人並不否認,淡淡道:“承讓了。”
這時候,忘機丘上又多了幾個人,其中有兩個尹雪瑤也認得,一是鬼鋒,另一位明眸皓齒、風姿卓越的少女自是羅羽杉。
而在羅羽杉身旁,還站着一位氣質丰采毫不遜色的紅衣少女,臉上蒙着一塊紗巾,令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在三人之前,是一位美婦人,望之如三十許人,容顏嬌麗,明豔不可方物,眉心玉色晶瑩,眸中秋波流轉,菁華內斂,一身修爲竟不在自己之下。
尹雪瑤素負貌美無雙,見此三女卻不由得生出驚豔之情。
卻聽丁原說道:“犬子丁寂蒙仙長多日盡心調教,丁某感激不盡。不曉得他和小蛋二人現在何處,仙長可否明示?”
尹雪瑤心中一動,暗道:“這姓丁的厲害,隻字不提鶴仙人將丁寂幽禁折磨之事,反感謝對方對愛子多有照拂。可如此一來,鶴仙人反被擠兌得無以爲是了。”
她自是不知,丁原口齒便給,口才犀利。早在少年之時,就憑着一張不饒人的利嘴,不曉得曾貶損過多少正魔兩道的翹楚人物,連昔日雲林禪寺四大神僧之一的一慟大師,也曾被他罵得啞口無言,理屈詞窮。
這些年來,丁原仙心日深,少年時的飛揚無忌亦隨之收斂了許多。但話間更多了綿裡藏針,更令人難以招架。
果不出其然,鶴仙人一肚子的邪火發作不出,只能對着丁原低低一哼,說道:“閣下生的好兒子,若非他和小蛋生事,貧道的忘機仙樹又如何會被毀?”
丁原望了望丘頂兀自冒着滾滾黑煙的仙樹廢墟,一皺眉道:“仙長此話怎講?”
尹雪瑤說道:“丁先生,令郎此刻多半仍被困在紅楓林內。”
丁原“哦”了聲,目光轉向尹雪瑤道:“閣下便是尹仙子吧,不知小蛋又在哪裡?”
鶴仙人冷冷道:“他毀了貧道的忘機仙樹,油盡燈枯,現在嘛,該已墜落入丘底的灩光潭中了。”
這話別人聽來尚無多想,於尹雪瑤耳中卻不啻於平地驚雷,驚愕道:“難怪我尋不着灩光潭,敢情已教這老魔築丘造林,填埋其下!”
鶴仙人接着漠然道:“灩光潭死水三千丈,連柳絮飄落亦會沉落潭底。他縱是不死,今生今世也休想再出潭一步。”
話音方落,羅羽杉花容慘淡,便欲往丘頂奔去,卻被鬼鋒手疾眼快一把扯住,低聲勸阻道:“羅姑娘,妳不妨先看一看丘上的情形。”
羅羽杉擡眼相望,忘機丘上雷電交擊,光瀾捲動,不停響起一聲聲懾人心神的轟鳴。沒了忘機仙樹的遮擋,一束束殷紅的雷光從空中擊落,轟在鶴仙人的頭頂上,迸濺的流光罡風籠罩住丘上十多丈的方圓,映得天地悽豔如血。
也只有丁原的修爲敢靠近鶴仙人身前,不懼天雷劈擊,換作其它任何一人,只怕沒接近到忘機仙樹廢墟三丈,即已教雷電轟得支離破碎。
羅羽杉急得珠淚奪眶而出,說道:“我不管他在哪裡,我都要去找他??他不會死!”
那紅衣美婦安慰道:“羽杉,不必擔心。有妳丁師叔在,一定能救小蛋回來。”
這時鶴仙人突然一聲長嘯,身形化作一束幾用肉眼看不見的黃色電光,向着忘機丘東面的楓林內掠去。
原來他與丁原交手一招,即已清楚來人委實是千年一遇的天道奇才,修爲已達天人合一的至高化境。
如果自己未受五雷轟頂之劫,憑五百年修煉的散仙之體自不懼他,但如今偏偏需耗費絕大的真元與心力對抗天劫,若再加上丁原這樣一位曠世高手從旁掩襲,無疑兇多吉少。
他想清楚了這點,於是當機立斷,趁着丁原尚未再次出手,飄身遠揚。
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待天劫過後,自己捲土重來,今日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休想僥倖,屆時大可屠盡在場所有人,一解心頭之恨。
鶴仙人不戰而退,果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尹雪瑤只恨自己重傷在身,難以力戰,又明白雙方的修爲天差地遠,只能眼睜睜望着逼死父母、令自己幼年痛失雙親的老魔從身邊遁走。
孰知鶴仙人掠至半路,猛然右手揮出拂塵,淡金色塵絲暴漲數倍,似一卷黃雲鎖向尹雪瑤腰肢。
尹雪瑤欲振乏力,不及掙脫,纖腰已被塵絲縛住,全身勁力全失。鶴仙人手腕一抖,拂塵倏地回收,拖着她往身前飛去。
丁原眉宇一揚,沉聲喝道:“把人留下!”身速竟比話音還快,追至鶴仙人背後,一記“二十二字拳”中的“山”字訣轟向對方背心。
鶴仙人好似背後長了眼睛,拂塵一晃,又將尹雪瑤蕩向身後,徑直迎向丁原崩山裂雲、雄渾揮灑的鐵拳。
丁原似早有預料,化拳爲爪,輕柔地扣向尹雪瑤左肩。
這一下從極剛極厲之拳,轉爲極柔極和之爪,不僅是單單手形的變化,更需全身流轉的真氣在彈指間化剛爲柔,氣勁收斂,否則稍有火候不到,便會抓傷尹雪瑤。
眼看丁原的手指堪堪要觸及尹雪瑤的肩頭,鶴仙人“嘿嘿”一笑,猛鬆開塵絲,拂塵真氣凝鑄,霎時化作一束渾圓威猛的金光,反手直拍丁原面門。
間不容髮中,丁原左手第二次變招,並指如刀,輕盈似蜻蜓點水,“啵”地切中金芒。金芒應聲爆裂,數萬根的塵絲猶如一朵怒綻的金花,往回蕩去。
鶴仙人左手一提尹雪瑤後領衣襟,揚聲長笑道:“天陸第一名不虛傳,來日貧道定當登門請教,以盡今日未了之戰。”
聲音迴盪處,他攜着尹雪瑤已沒入紅楓林內,瞬即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從高空轟落的天雷兀自寸步不離地追躡而去,一眨眼也淡沒在了極遠方的天際下。
丁原收拳退身,卸去來勁,胸口真氣一轉朗聲回道:“丁某恭候就是!”
這幾下交手兔起鶻落,令人眼花撩亂,等衆人看清楚丁原身形時,激鬥已塵埃落定。
鬼鋒瞧得心旌搖曳,傲氣盡消,不覺心中稍感氣餒:“我苦修數十年,自以爲天下無敵,方纔志得意滿孤劍南下,挑戰天陸羣豪。起先連戰連捷,更長我驕縱之氣,可謂目無餘子。
“今日親睹丁原出手,才曉得自己這許多年,竟是做了井底之蛙,離着真正的天道巔峰實是天差地遠!”
一念至此,他不禁冷汗涔涔,更立定志向,要收斂鋒芒,潛心靜修,以期終有一日能與丁原比肩,站上天道巔峰。
那紅衣美婦見丁原與鶴仙人力拼,心實已懸到了嗓子眼,只惟恐驚擾丁原心神,才硬生生忍住。待強敵退走,丁原神色如常,話音宏亮和緩,不似有受內傷的模樣,才稍稍安心,趕至他身旁道:“你沒事吧?”
其實丁原與鶴仙人兩次交手,也吃了不小的虧。但一則他功力深厚,再是不願向鶴仙人示弱,故而未曾形於外表。
聞聽紅衣少*婦問起,他從容微笑道:“我沒事,可惜尹仙子教這老魔帶走了。此人倒是說走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紅衣少*婦道:“我看鶴仙人似乎對尹仙子並無惡意,不然直接用拂塵取了她性命就是,何必大費周章將她擒去?”
丁原回眸丘頂,點點頭道:“但願如此,咱們先想法子下潭找尋小蛋罷。”
紅衣少*婦道:“聽尹仙子說,小寂就在紅楓林內。不如我再去走一遭,把這小子先抓回來。”
丁原搖頭道:“小寂精通奇門遁甲,老魔既去,區區一座無人主持的死陣,困不住他。況且,年輕人吃些苦頭,也是好事。”
紅衣少*婦輕笑道:“你是在說自己當年麼?”
她情知丁原是不放心自己孤身蹈險,更不願爲救護愛子而錯過生死未卜的小蛋,這份心意丁原即便不說,她也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