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阿爾斯愣和安德烈來到森林的深處一個法師學會勢力的邊緣時,他們有的僅僅是兩口棺材,一本厚重的研究筆記,以及一個天然的止洞。
那真是一段艱苦的歲月。
好在安德烈曾經在叛離學會的時候藏下了不少財物,就在那個山洞的深處。這筆錢原本是打算在實驗成功之後供安德烈與妻子女兒共度餘生的,但此情此景,錢,已經不能再存下去了。
安德烈買來矮人奴隸,替他修建地下的實驗室。勞力用的是各種怪物,他們都懾服於阿爾斯愣的武力之下。安德烈有時候會擔憂的望着層層密林後邊的法師學會的方向。偶爾嘆一口氣,氣息悠長而無奈。阿爾斯愣原本不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直到出事的那一天。
磅礴的黑暗力量席捲了整個森林,劇烈的爆炸摧毀了法師塔周圍的一切活物,整出一塊詭異的平地來。阿爾斯愣還記得安德烈那一天的臉色。頹唐,惋惜,又有一些恨鐵不成鋼。不過他的法師朋友並沒有將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所以阿爾斯愣直到現在也不知道,那個,表情究竟代表了些什麼。
不過建築的進程卻意外地加快了。即使是阿爾斯愣這般懶得動腦的人,也能感覺到森林中的怪物數量有着大幅度的增加。
當實驗室落成之後,阿爾斯愣殺死了所有參與建築的工人,並將它們的屍骨埋在洞穴的門口。幾名矮人被安德烈養在實驗室裡,作爲實驗對嘉
阿爾斯愣還記得自己作爲人類的最後一場戰鬥。一支偵查的軍隊闖入了洞穴。在戰鬥的最後一刻,一名卑劣的弩手射出了他的弩矢。穿過重裝步兵頭盔上的縫隙,釘入了他的眼窩。
那種疼痛,那種感覺,那種箭矢撲面而來的恐懼感”
阿爾斯愣嚎叫一聲,掙出鎧甲,化爲一團模糊的影子,朝艾絲翠兒的方向快速飛來。艾絲翠兒引弓,卻來不及瞄準。幽魂飛到艾絲翠兒面前。短劍直刺。艾絲翠兒大驚,撒開弦,就地一滾,躲過了短劍的刺擊。
幽魂從艾絲翠兒身邊裡擦過,半個身子穿過小姑娘的身體。讓她一陣哆嗦。
“艾絲翠兒”。喬尼大喊一聲,倒拖着巨到衝刺而來。他看準時機,巨劍橫斬。劍刃從阿爾斯愣的身體中劃過,將他打得一滯。
也僅僅只是一滯。喬尼立刻便被幽魂的反擊所傷短劍刺出,正中他的左臂。無論是鑲嵌皮甲還是鎖鎧,都沒能阻擋住這一劍。
短劍拔起。血液飛濺。喬尼只覺得左手一陣無力。劇痛無比。整隻手臂都失去了控制,軟軟地垂在身側,如同死了一般。
刺傷神經了嗎,,他咬着牙想道。
“救命!”維特那邊已經不行了,“誰來幫我一下!”
喬尼單手提劍,腰部用力,將巨劍舞了起來,正撞上半空中的幽魂。但這一次的攻擊並沒有造成什麼傷害。短劍再次刺上喬尼的左臂一這是喬尼調整姿勢的結果,使他免於被刺中要害。
“幫忙啊混蛋”。喬尼咬着牙扭頭喊道,“就算你別的不幫,這裡可是也有你需要的東西!”
“確實超出你的能力了是我的失誤。我表示道歉哈維爾說着,從次元袋裡摸出兩把匕首,雙持在手中。“你到一旁休息去吧。
說完,他踏前幾步,雙手一起出擊,捅進半空中的虛影體內,向兩邊分開。這一下的傷害有些大了。喬尼坐倒在地上,聽見了幽魂淒厲的慘叫。
這慘叫一直持續着。哈維爾的出手又快又準,腳步也十分靈動。兩把匕首不停地在幽魂的身體上捅着,刺着。他一直跟在幽魂的身後,直到阿爾斯愣艱難地躲回了自己的鎧甲裡。這才住了手。
“如果你願意談判的話小”哈維爾說着,往後跳開一步。躲過了幽魂鎧甲的盾擊,“好吧,那就只能先這樣了
他將兩柄匕首從頭盔的縫隙處送了進去。
然後,毫無徵兆地,那具鎧甲靜止了下來。
“救命!”維特絕望的聲音還在繼續。奧芬巴赫提着自己的錘掛趕過去的時候,遊蕩者的手臂上已經被刺出了一個恐怖的傷口,倒在地上,另一隻手胡亂地在面前揮舞着。
“魔鬼!受死!”奧芬巴赫爆喝一聲,合身撲上。先是一錘,被飛舞的小魔鬼閃過;復又掄盾一擊,正中魔鬼身體,將那小傢伙砸地掉落在地,顯然是傷得不輕。。等一下。”哈維爾喝住了準備痛下殺手的奧芬巴赫,“留着它還有用。”
雖然奧芬有些不情願,但作爲一個聽多了冒險故事的人,他知道留下守護寶藏的怪物的意義。於是他收回右手,一腳踩住那魔鬼的尾巴,使勁碾了兩下。小魔鬼發出幼兒一般的尖叫。拼命扭動身體,但最終還是無法掙脫。
“喬尼,你沒事吧?”艾絲翠兒扔下弓,跑到喬尼身邊,蹲下來查看着,“你的手
“沒事喬尼擠出一絲笑容,深吸幾口氣鎮住痛,低聲禱告着,“你關愛每一個知”小
藍光在右手浮現。喬尼往左臂一按,清涼與舒適沁入骨髓,傷口立刻就止住了流血。
“小嘶,還是疼藍光散盡。喬尼捂住傷口,咧了咧嘴。
殘留的傷口還要慢慢癒合,但總算能動了。
維特在奧芬巴赫的幫助下服用了一瓶解毒劑,又用乾淨的亞麻布在手臂的傷口上纏了幾圈,算是止血。他一臉痛苦地靠在牆上,沒有受傷的右手無節奏地揮舞着,就像是在玩什麼有趣的遊戲一般。
“小你現在可以選擇兩種死法哈維爾已經接過了奧芬的崗個,踏住了小魔鬼的尾巴,“一種是慢慢地死。我不趕時間;一種是痛快地死。我會盡可能減少你的痛苦。你選擇哪一個?”
“小愚蠢的人類!你們”那小魔鬼咬牙切齒地咒罵道,然後一聲慘叫,狠話嘎然而止。
“畢竟是有觸覺的東西,到哪兒都一樣。”哈維爾將從小魔鬼身上撕下來的一片皮心麼裡端詳,“不討是個小麾鬼而巴,而且環是來到主馳冊介那麼久的小魔兄”
他又撕下一片。
“現在你應該瞭解情況了。”慘叫聲中,哈維爾淡淡地問道,“先說說你的來歷吧。”
小麾鬼的真名叫做,“喬尼沒有聽清總之很長。近百年來,它有一個代稱,叫做小傢伙”先是被法師召喚而來,然後被騙着簽下了兩百年的服務契約。從那時候起,小傢伙就一直在這個洞穴裡管理一切。直到今天。
“你真是給魔鬼丟臉!”哈維爾笑着搖搖頭,“這裡的好東西都藏在哪裡?”
“我不能說。小惡魔面容痛苦地扭曲着,“契約裡規定。我不能向任何人泄露實驗室的秘密,除了主人指定的繼承者。”
“這還是份可以繼承的契約。”哈維爾嘆了口氣,“我對你無話可說。”
在哈維爾的刑罰下小魔刨曼慢地將他知道的。關於阿爾斯愣和安德烈的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幾人一番唏噓之後,哈維爾開恩。將沒有了利用價值的小傢伙的腦殼捏碎,當真是給了一個痛快。
“明明是邪惡的研究,爲什麼我會覺得那些黑暗獵人才是壞蛋呢?”奧芬巴赫感慨一句,“即使用陣營靈光照射,他們兩個的腦袋上也應該是鮮紅如血啊!”
“作爲一個奧丁的牧師,看到一個奧丁的信徒能有這樣的疑惑我感到有些傷心。”喬尼走到奧芬巴赫面前,故作悲憫地說道。“正義與邪惡之間難道在你的眼中,竟是如此的絕對嗎?一個人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難道就沒有一箇中間位置呢?”
奧芬看着喬尼,誠懇地問道:“那有什麼辦法去判斷一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嗎?”
“你太令人失望了。”說道這裡,喬尼終於忍不住笑了一下,回覆了慣常的輕鬆語氣,“哪兒有什麼好人壞人啊,連好事和壞拳都不是絕對的。站在那個法師的角度,那些阻止他實現目標的人就是壞人一一自己沒去惹他們,他們爲什麼要來騷擾自己?而站在一個普通居民的角度,這法師就是邪惡的。雖然他的目標是復活自己的妻子,但是他畢竟在實驗中研究出了骷髏和殭屍,不是嗎?”
奧芬有些迷糊了。
“所以說,看人不能只看他是好人還是壞人,這種問題也不能拿來問人。你在心中安好一把尺子,建立一個堅定的標準,然後自己判斷就是了。”喬尼頓了頓,想着怎麼把“參考系”這個概念說出來,最終還是失敗了。“總之,如果你想在未來成爲一個好的領主,千萬別把那種非黑即白的思路帶進去。”
奧芬巴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這一趟狼狽了些,但收穫不書籍和法術材料無數,魔法武器若干。那一套宛若雕塑一般的厚重全身甲也是魔法物品,但喬尼穿上就很難正常移動了,所以只能賣錢。頭盔還算合身,但一來被幽魂用過,大家都有心理障礙;二來視角也有問題,除非是專業的長槍騎兵,不然根本沒法戰鬥。
照例由哈維爾動手,將戰利品收進次元袋。衆人推開了最後一扇門,走進了小傢伙口中所稱的實驗室。
實驗室裡有一張寬大的石桌。足足能躺兩個人。靠着牆角擺放着再口棺材,棺材上一塵不染,與一旁蒙塵的標本架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真是”喬尼長大了嘴巴看着一旁整齊擺放的心肝腸胃腦,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部件。也不知是不是從人身上摘下來的。
“太噁心了!”奧芬巴赫皺着眉頭輕聲喝道,“這真是太邪惡了!這是在褻瀆屍體!”
喬尼嘴巴微張,緩緩扭頭看了一眼奧芬巴赫,決定將“這真是,”後面本該拖着的“太讓人懷念了”給咽回去。
不過真的是很懷念啊。生物課曾經是喬尼最喜歡的課之一。如果”中的個置往前提上一提。
要是奧芬巴赫知道生物實驗室裡有胎兒的標本的話喬尼微笑起來。
除了哈維爾和喬尼,在場的三個人對這種褻瀆屍體的行徑表示了強烈的譴責,對老法師的觀感再一次回到了,也就是“一個邪惡的亡靈法師”
“這裡沒什麼值得拿的。”哈維爾掃了一眼,“如果你們對那些人體器官感興趣的話可以自己收藏。”
即便是喬尼,也沒這個興趣。
“走吧,回去讓喬尼給你們找個牧師治療一下傷口。”哈維爾說着,已經邁步往外走了,“那個幽魂明天就會回到這裡來的,他對他的兒子懷有強烈的執念。這樣的幽魂…唉。”
喬尼險些就以爲他要說…你傷不起”了。
帶着各種複雜的情緒,幾人慢慢往外走着。沒能安現成箱的金幣,讓喬尼有些失望。
當然,那些個魔法武器都能換錢,但傭兵團多少也是要留一些下來的。原本打算靠這一次探險賺夠一個大型傭兵團啓動資金的喬尼捂着傷口,覺得有些不值。
疼痛讓他爲此行嘆氣,也讓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弱雖然在普通人的圈子裡,喬尼已經算是需要仰望的高手。但凡事不能總往下看。未來的敵人不一定像哈維爾那麼強者說肯定不如哈維爾強大,但太陽神殿的那些鐵皮維頭可不是幾個野蠻人可以比的。自己的復仇目標定位的確很低,但誰也不能保證那些或許要爲自己父母的死負責的神職人員不會獲得晉升。
即使是史蒂芬路德維希那樣的猛人,能夠孤身闖入野蠻人大營,殺死敵方酋長和諸多部族親衛。到了對坦尼亞斯的戰場上,也只能與最精銳的聖武士一對一廝殺如一勝是勝地輕鬆,但數量上的差距足夠說明問題了。變強,變強。喬尼按住傷口的右手緊了緊,帶來更加劇烈的疼痛。
他擡起頭,將視線投向了哈維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