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三五、真人與臻兒

孟窅低下頭去,袖子被他收走了,她便去扯他腰上一枚竹報平安的冰種玉佩。美玉綴羅纓,是她親手結的繩結,配他今天這身東方亮銀白忍冬紋織錦緞的直裰。

崇儀勾頭看見她低落的眼眉,曲指刮她的鼻頭。

“真是一句也說不得。”他把人抱在膝頭,解下玉佩放進她手裡。自己一手虛搭在她的肚子上。掌心下有些硬,他能感受到一天天漲起輕微的弧度。“將來兒子可不能像你。”

孟窅輕哼,捋着繩結一頭的穗子嘟囔:“誰說是兒子了?你不喜歡女兒嗎?”先頭聽寧王妃提起陶翁識男辨女的絕技時,她心動不已。彼時,她想着若是男孩兒,明禮必然歡喜,也算還報他對自己的一片心。她未出嫁時,孃親就因爲沒有兒子,在祖母面前直不起腰來。二嬸因着容堂兄,尋常說話都更有底氣。祖母雖然疼愛自己,到底更喜歡孫子,等了兩三年還不見動靜,還是做主給父親納了鮑姨娘,這纔有了孟宏。因此她從小就知道兒子的重要性,可這會兒聽他話裡有重兒輕女的苗頭,她又爲女兒抱屈。

靖王府缺一個世子,宗室缺一個皇長孫。崇儀也想在這場無形的角力中拔得頭籌,可低頭看見玉雪委屈的眼神時,他心底一片柔軟,便不願讓她接觸那些醜陋的勾心鬥角。

“女兒也好。”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縮小的玉雪,梳着可愛的雙丫髻,高興時嬌俏地笑,生氣時撅着小嘴兒……

“不管男孩女孩,你都要喜歡!”才爲女兒不平,轉頭又操心起兒子。她不依不饒要他一個承諾。“我們的孩子肯定像你,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寶貝。”

“像你就糟了。一個已叫我無力招架,若是一雙,可叫我如何是好?”他悶聲低笑,面上盡是爲難。

“你!”孟窅氣結,滿腔柔情叫他一口氣吹個粉碎。她急得坐起身,回過頭就要與他理論。

崇儀好整以暇,只等她一回頭,一手扶着她後腦勺壓下自己。四片脣繾綣廝磨,他用最直接的方式將她的不滿一點一滴吞噬。

情潮突如其來地將她淹沒,孟窅只恨自己不爭氣,被他一番強取豪奪輕易丟了防線。腦袋裡暈陶陶的,她強扯着靈臺一絲清明,不甘心地咬他。

崇儀只覺脊樑竄起一陣戰慄,扣着她加深了糾纏。孟窅才繫上的衣帶又被他挑開,他的手不客氣地探進去,輕車熟路地攀上桃源。

孟窅嚇得捉住他不老實的手。外頭天還亮着呢,傳出去叫人笑話。

“不氣了?”他的笑容裡蘊着深意,沒有放開託在她腦後的手,彷彿她若說還氣着,就要低頭繼續親下去。

孟窅面皮薄,斷不敢再與他糾纏,弱弱地吸着氣投降。她哪裡知道這幅模樣更叫人心癢難耐。

“不氣了。”她也不扯他的袖口了,捂着胸口護住脆弱的衣帶,把話題往孩子身上帶,提醒他肚子裡還有個小的。“可咱們先說好,你不許嫌棄女孩兒!我們的女兒,她肯定乖巧又可愛。”

他點頭洗耳恭聽,暗自平復體內翻涌的熱流。前陣子她養着身子,兩人有時日沒有親近,方纔他險些失控了。

“寧王妃說,陶太醫會懸絲診脈辨識男女,是不是真的?”

崇儀生在白月城,自然聽說過,立時會意過來。

“你想請陶翁來?”

“想吧。”孟窅又不確信了。她初時的確心動過,可就在剛纔,她又覺得是男是女並不重要。兒子固然好,女兒也是她的寶貝。女兒家本就心思反覆,何況孕中情緒起伏大,一時一個主意。孟窅見過樑王府的小郡主,嬌滴滴像菩薩座下童女一般。“其實女兒也挺好的,端寧郡主多可愛呀!”

“你呀,日後定是個慣孩子的母親。”

自己的骨肉哪有不寶貝的。孟窅如今想起孩子,心頭就母性氾濫,還未雨綢繆道:

“老話說嚴父慈母。將來你可別對孩子太兇,要是生了女兒,更要疼愛她。你有沒有給孩子取名字呀?”

她從來想一出是一出,說話也不講條理。崇儀漸漸也就習慣了。

“循例要上表,請父王賜名。按行輩,男孩從玉字,女兒則是和字。”樑王的女兒——端寧郡主的大名就是和旻。

“這樣啊……”孟窅心頭失望,想想卻也能理解。她自己的名字就是大伯公取的。

她垂眸低落了一會兒,轉念又揚起小臉問道:“孩子的乳名總該我們來取吧?”

崇儀哪裡還聽不懂,撫着她一頭秀髮。“忽然提起這個,難道你心裡已經有主意了?”

冰盆擺在外間,涼氣一路繞過屏風漫進來就弱了。兩人膩在一起的時間一久,都覺着有些熱。他把人抱到次間的榻上。

碧紗櫥上人影一動,齊姜和宜雨就從兩邊打起紗簾。這時候,次間的榻上已經設下小几,一對玉瓷小碗裡盛着清熱寧神的枇杷百合湯,是錢益開的單子,這個時節上男女都可以喝一碗。

原本站在冰盆後打扇的丫頭,被徐氏打發下去。她又將熏籠罩在冰山上,減緩涼氣蔓延的勢頭。

崇儀看在眼裡,對高斌找來的人選十分滿意。兩人身上都有汗意,他剛纔託着孟窅的後頸,就摸到一層薄汗。這時若被冰山的寒氣一激,裡外冷熱衝撞之下容易生病。

孟窅被輕輕放在榻上,倚着竹夫人去摸一邊的團扇。孕中體熱,沃雪堂裡各處都放着扇子,好方便她隨手取用。

“不急。先喝一碗湯。”崇儀壓住她摸索的小手。午睡前,她將首飾摘得乾淨,這是連個戒指鐲子也沒戴,觸手一片細滑。

孟窅恰好渴着,依言兩手端起小碗啜飲。宜雨把她落在寢間的軟底鞋放在腳榻上,順手拿起扇子,只是不敢直接給孟窅送風,便繞到崇儀身後去搖扇。

她喝得秀氣,慢慢品了小半碗,就放下手。那碗不過兩寸來的碗口,崇儀兩三口就喝盡了。

“再給你盛一碗?”她抽出腰間的絲帕遞過去。

崇儀沒有要,讓人換了茶來。他不喜甜口的吃食,陪着她用一碗也就夠了。見她碗裡還留着大半,心道怕是湯裡沒有加碎冰,她纔不喝。

“天氣雖熱,你不可貪圖一時享受,涼的吃多了,還是自己受罪。”

“我知道,爲了孩子,我也不能喝冰的。”自從來了徐氏和竇氏,她私下也請教了不少。

她原是跳脫的性子,爲了孩子也謹慎起來,崇儀身爲她的枕邊人,與她朝夕相處,豈會不知。

齊姜奉茶的時候,一併奉上一碟子切成小丁的藕苗。崇儀頭一回見生藕,不免多看一眼。

孟窅立時熱心地解釋:“這是荷塘裡新鮮摘的!是徐姑姑教我的法子,你也試試?”

徐氏日常幫忙把關孟窅的吃食,見她喜愛用瓜果,每日換着果品供應。下人們閒着就愛聊主子的趣事,便有人說起孟窅在浣蓮臺招待胡側妃的情形。徐氏只聽了一耳朵,只道孟窅喜歡吃藕。

“徐姑姑說,蓮藕清熱消食,脾胃弱的人也能用。”她親手舀了一粒喂到他嘴邊,殷切的看着他吃進去。

藕苗鮮脆甘甜,口感清爽柔和,他就着孟窅的手再嘗一口,一邊聽她說藕苗的功效,不由想起桓康王近年上了年紀,每年這個時候苦夏而飲食無味。

“確實不錯,府裡還有富餘?”

“要送人嗎?”孟窅轉頭去看管家的齊姜。

“生吃的藕苗要新鮮,放久了,色面和口感就差了。府裡都是現摘,王爺若要用,只管吩咐人現採上來,再選了最嫩的,用冰水湃着。”

崇儀揚聲叫高斌進來,指着小几上。

“明日一早,你親自帶人去。”轉頭打趣說,要借調孟妃的大姑姑一用。

高斌聽說要往暄堂送東西,頓時熱情高漲,虛心請齊姜指教。

三爺這是開竅了!自開府建牙,靖王勤勉當差,在朝中風評不差,但他生性孤清,在逢迎上意上就比不得樑王和寧王吃得開。加之,他生母奉旨修道,養母刻板周正,在宮中的走動就顯得少了。如今肯往暄堂裡使勁,怎不叫他心熱!

“呈給大王的東西要緊,我這兒沒什麼事,還有徐姑姑和竇姑姑在呢。”說着,便把齊姜指給高斌調用。

一時,屋裡只留了宜雨晴雨伺候。孟窅又舀了一勺藕丁,崇儀已經嘗過鮮,沒有張嘴。反倒叫她自己吃,還依樣舀了喂她。

“剛纔說起孩子的乳名,你想的是哪個字?”

孟窅的嘴佔着,翹指蘸了碗底一點湯水,在暗紅的漆面上畫了一個字,筆畫不少。

“臻。”

崇儀眉峰一挑,沒有置評,目光深深看進她眼裡,後者一派坦蕩。字是好字,只是其中牽扯了一個人。

“百福並臻。這個字,男孩女孩都使得。” 孟窅渾然不覺,倏爾顰眉輕吟。“只是這字太繁複,將來孩子學字的時候,會不會怨我?”

崇儀那點疑慮一下就被她帶歪了,眉頭高高地挑起。

“真的呀!”孟窅以爲他不信,認真地強調:“當年開蒙時,孟寧、孟安就比我輕鬆。”

這一夜,崇儀留宿沃雪堂。次日清早,因爲他要上朝點卯,孟窅跟着起了個大早。

崇儀宿在沃雪堂時,高斌是不進內室的。屋裡由四個婢女擡着掛公服的衣架子,圍着崇儀服侍更衣。孟窅揉着眼睛撥開帳子,惺忪睡意地叫停,自己一手環着肚子,慢吞吞地下牀。

崇儀見她睡眼朦朧,一邊好笑,一邊勸着莫要起身,手上卻順着她的起勢把人扶起。

“我吵醒你了?”

晴雨給她披上柳芽色雲水紋的外衫,崇儀替她攏了攏。這個月份上,誰也不敢和她擰着來。

孟窅搖頭,手撫着他熨帖的領襟,把臉湊上去埋着打了個哈欠。她貓兒似的用惺忪的小臉蹭着他。

“我又不是不能動了,自然是我服侍王爺更衣的。”

崇儀多精明的腦袋,怎會不懂她那點小心思。她不愛鬧,偏在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上拈酸吃醋。他屈指刮一刮細巧的鼻樑,笑得寵溺,一壁擡臂伸直展開,好方便她動作。

臨走,崇儀把人放倒在褥子裡,替她掖好被角,又老話重提地叮嚀一番,才說了一半,就見她已沉沉睡過去。他無奈地撥開她散落的碎髮,壓低嗓音囑咐。

“房裡隨時要有人當值。”

崇儀領着高斌出門去,齊姜交了差事,悄步走進來與宜雨換班,自己留在寢間守着孟窅。

昨日孟窅給孩子去乳名時,房裡沒有避着人。晴雨膽大心細,當時瞧出靖王神色有異,便留了個心眼,夜裡尋着機會說給齊姜聽。

齊姜早年在內府當差,聽說後輾轉半宿才睡下。早上靖王出門時,面上並未有異樣,可她心裡不敢掉以輕心。這件事,她還是該和孟窅談一談。

“主子可知太真居士的閨名中也有一個臻字?”

孟窅一愣,也有些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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