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從樹上跳到地面,雙腿一軟,順勢翻滾出四五米遠遠離開雷生身邊。那個指揮手下射殺自己的好像是行國太子,七八年前自己見過他一面,雖然現在面貌和身形已經改變,但石磊認得這人肯定是他。他爲什麼要殺自己?難道是爲了滅口?
石磊躺在地上想着顧有運的厲害,覺得那個強盜窩是回不去了。再看看同樣坐在地上喘息的雷生,覺得真是奇怪,兩人一開始還打生打死,怎麼就才一下,怎麼就變成聯手抗敵了?然後就是雷生把他救了,雷生本來是可以自己一個人上山,扔下石磊的。就算是雷生救了他,石磊依然覺得一切太不真實,還是離雷生遠點好。
只是擋開破真箭那最後幾下,已經把石磊那僅存的真氣和力量耗光,竟然一時連爬起來的能力都沒有。但兩人離開大概五六米遠,這點距離有什麼用,雷生只要上前兩步就可以輕鬆了結了他,石磊看着雷生心裡打鼓。
雷生全然沒有理會石磊在胡思亂想,自己把法衣脫下,檢查胸部傷口,本來打算用傷藥醫治一下,後來發現傷口上肉芽仔細看來,可以看見正在生長。於是連包紮都懶得包紮,把法衣平鋪在地上,取出兩小塊灰色晶石扔在法衣破損的地方,只見晶石化成淡淡的煙被法衣吸收。
石磊只見那個法衣在破損的地方緩緩合攏,再過一會兒估計就會完整如初。一時嘴巴大張,石磊沒有見過晶石,但他看那模樣大概猜想得到,但法衣在晶石的作用下竟然自行修補,這明顯超出了他的知識範疇。又見雷生轉身面對着他,胸口已經開始結疤,石磊更覺得太讓人無語。像雷生這樣的傷勢,他也曾經有過,沒有半個月的休養是不可能的。
雷生走到石磊面前,石磊被剛纔看到的事實震驚,所以見雷生走近時有點呆,竟一動不動。直到雷生握着插在他身上的破真箭箭尾,做勢要拔才忙說:“別拔別拔,這箭頭一入肉,箭頭裡面會分叉,要找醫生用刀劃開才能慢慢取出。”石磊沒有說出口的是,說不定分叉已經卡在骨頭裡,一拔之下骨頭也斷裂。
雷生哦了一聲,握着箭尾輕輕搖動幾下,痛得石磊大叫一聲。雷生說:“先在肉外剪斷,再想辦法。”
石磊點頭說是,話聲才落,然後肩膀大痛不由喊出聲來,再看雷生手上拿着的不正是破真箭?原來雷生嘴裡說是剪斷破真箭,但手上突然發力把箭拔了出來。雷生醫術已經極高,握着箭尾搖動兩下已經知道箭頭位置,沒有傷到骨頭,在拔的過程中用了巧妙的旋轉之力,讓傷口的損傷極小。
石磊一邊叫痛一邊看傷口,發現還算好,並不算太大,只是血流如注。
雷生擋住石磊想止血的手,等血流了一會才把一顆傷藥捏成粉,粉末撒在傷口上,石磊馬上覺得傷口一陣涼涼的,舒服極了。沉默了一下,石磊看着正在研究分叉成三下箭頭的雷生說:“雷侯,沒想到今天是反而是你救我一命。”
“不用謝,我高興。”雷生盯着箭頭看了一會,然後轉頭看着石磊的傷口,只見傷口正發生着重組,沒有清理的碎肉被擠了出來,新肉正在生長。朱空相臨行前給自己的傷藥竟然功效這般神奇?比那些煉氣士用的傷藥至少強了兩三倍。煉氣士用的那些傷藥需要自己元氣幫助,纔有自動清理作用,沒有這麼強的療效,更別說用在凡人身上自動恢復一切了。
石磊知道雷生說的意思不是我很高興救了你一命,雷生的意思是我心裡高興,所以順帶着救了你小命一條,但還是說:“雷侯救命大恩,石磊定當後報。”
雷生一下來了興趣,說:“好啊,下次陪我再狠狠打一架,這幾天是不行了,你沒有五六天恢復不了。而我有事要走。”
石磊心中一黯道:“雷侯既然提了要求,石某定當盡力,只是下次再見,石某隻怕已經不是雷侯對手了。”有一句話他沒有說,那就是我馬上就要去逃命,以後只怕再也見不着了。
“我知道,聽你呼吸節奏,還有交手這麼多次,我覺得你應該到了修煉瓶頸。剛纔聞到你的血液氣息,應該是這些年用藥不當,如果調理不好,以後將再無寸進,說不定再過些年還會實力下降。”雷生把已經修復得差不多的法衣穿上,一邊說。
石磊有點怯生生地說:“這難道就是大派弟子和山野之士的區別?”這句話半是自語,沒有希望雷生接過去。
“也不盡然,我剛纔說的是醫術方面的,醫術方面修行的人不多,不過若論真氣修爲。我在門派裡是最差那一類。”雷生整理好衣服,揹包取出一瓶水扔給石磊,自己喝着另一瓶。最後又從乾坤袋裡取出三個瓶子。
“黃瓶子裡有五顆丹藥,三天一服,用來清除體內的藥害。另外兩瓶是真氣丹,等藥害消除後再服用,具體服用方法看各人的,有的人兩天要用一顆,有的人五六天才消耗一顆。你自己到時會知道的。”雷生給的清除藥害的丹藥是很普通的一種,是天炎真氣弟子每月都會服用的。
“回去等着我,我最少也要一年多才回來,到時你應該破境然後實力大增,那時有得一打。”雷生一邊說,一邊直接伸手握住石磊的手腕經脈處。石磊本想掙一下,但馬上停了下來。
雷生放下石磊的手,明白了這個自稱六境真氣修爲的人爲什麼比自己只強一點了,長年的服用不合適的藥物,這人的經脈內部雜質已經讓經脈產生了堵塞,本應該比雷生寬廣得多的經脈現在只比雷生大不到一倍。只是他的真氣質量比雷生高得多,對力量的加成至少達到五倍,不像雷生只在兩倍左右。
看着雷生遠去,石磊握着藥瓶如在夢中,剛纔不是自己一心要殺他嗎?爲什麼對一個要殺死自己的人,先出手施救,然後還幫治傷,再送藥幫提前實力?心裡只有一句話:山上有錢人的世界,我真不懂。
雷生在下山時跳躍在半空中,左手不由自主摸了摸耳朵,臉上露出微笑。手中真氣一發,已經重傷的刀發出微弱的光芒,這把刀大概還能接受幾次真氣的貫通。在大笑中雷生越跑越快,雷生給石磊的東西可真不少,這一切都因爲在兩人戰到最後,雷生真氣一舉聯通了武器,雖然石磊一開始要殺他,但雷生在真氣聯通手中刀後竟然絲毫不覺得石磊可恨,反而覺得他特別可親。至於石磊以後會不會在黑石寨等着自己,雷生絲毫不在意,到時自己會不會去還兩說。
卓懷玉帶着極度的不安回到天炎已經是近個月後,馬上被帶到從來沒有到過的天炎峰。沒有多等,有人把他領進了天炎大殿,進了大殿門口只見龍見山已經站在那裡。天炎派裡沒有低階修士一定向高階修士跪拜的規定,但此時卓懷玉卻很自然地跪在掌門面前。
“起來說話!”龍見山的聲音平靜中透着威嚴。
“多謝掌門,晚輩有負門派重託,自覺有罪,請掌門責罰。”卓懷玉站起來,低頭說。
“把事情細細說一遍,說得越細越好。”龍見山說。
聽完卓懷玉的詳細描述,龍見山沒有說卓懷玉那裡不對,只是又問了問幾個問題,都是雷生和人對話時,雷生當時說了什麼,表情怎樣。
卓懷玉回答後突然想起,這麼長時間來,每次觀察都發現雷生臉上幾乎沒有表情。就算自己活了近兩百年,也沒有從雷生的表情上多知道一些東西。
“掌門,晚輩有一句話想說。”卓懷玉小心的說。
“說吧。”龍見山正準備讓卓懷玉離開。
“晚輩監視數月,發現雷生此人一直面無表情,臉上就像戴着一個面具一般。我懷疑,此人一直在有意掩蓋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卓懷玉說。
“知道了,你忙了幾個月也辛苦,這就回去休息吧。”龍見山讓人把卓懷玉送走。
卓懷玉一走,龍見山轉向走進大殿深處,一邊對旁邊的築基吳波說:“這就是你推薦的會辦事的人?年紀活了狗身上了,讓一個孩子當猴耍了幾個月還不知道。還說有其它門派的煉氣士接應。”
“掌門息怒,是晚輩識人不明,不過誰能想到一個真氣境弟子,竟然能感知神識,而且是提前感知。”龍見山身邊的築基吳波很撓頭。
“巨靈族世代無法修行,這是老祖們下了定論的,這個小巨靈族人,可以修煉已經算是變異,竟能感知神識,難道是我們不知道的血脈天賦?”龍見山疑惑的說。
“掌門,這位朱大人的私徒有什麼奇特,都不要緊,主要是玉珠峰的秘密。”吳波提醒龍見山。吳波是龍見山外祖父一系的後人,雖然隔着近三千年的血脈,但終是有些親屬關係。
“確實應該去見見這位朱峰主了。”龍見山說。
雷生選定方向,也不管道路艱難,依仗着渾身小玩意,山高水長一路蹚。除了偶爾想起勞絲美好身體,心裡燥動外一切都好,越來越好。終於進入了行國境內,雷生這時經過妖獸肉的滋養,自己感覺又強大了幾分,最關鍵的是身體原來有些僵直,力量不能通達,如今已經已經改觀。
雷生離開山林後,立刻給自己進行了一次易容。陶新初傳給雷生的易容術,包括了改變骨骼的功法。陶新初的身體能夠縮小,漲大一寸有多。而雷生自己試過,也許是人種的原因,他竟然能達到二寸左右,再加上腰腿背部的故意彎曲少許,經過易容的雷生成了一個在普通行國男子中,顯得比較高大的中年男人。雷生雖然改變身體的效果比陶新初強,但卻有一點比陶新初差得很遠,陶新初在改變骨骼後可以自如的運行真氣,而雷生卻不可以,他一運行真氣馬上就會變會原來的身高。
雷生在一條官道上悄悄的打昏了兩個行商,翻出他們的路引。然後從乾坤袋中找出一個盒子,把路引放在打開的盒子中央,再把盒子蓋上。過了一會兒打開盒子,在裡面放進一張剪成路引大小似紙非紙的東西。又過了一會兒,這張紙變成了和路引一模一樣的東西,只是上面沒有字跡,也沒有蓋章。不過這些難不到雷生,雷生在天炎的煉氣士私人交易會時花了兩顆元氣丹換了一套設備,專門用來製造複製各類文本,這套設備自然也能僞造一模一樣的章印。當時張成在旁邊肉痛的悄悄勸雷生,這東西沒有用,換得太貴了,最多值一兩顆真氣丹。不過雷生沒有聽他的,交易成功後,得到兩顆元氣丹的煉氣士高興的又送了一個小玩意給雷生,然後四處誇耀小師叔的豪氣。
雷生給自己安了一個行國橫山郡蘭凌縣的遊學讀書人身份,有個身份到時穿州過府少了很多麻煩。而前面就有一個小城正擋在雷生去路,雷生不打算繞個大彎從旁邊過,也不打算打倒門口的守衛。把兩個行商的東西歸還原位,躲在遠處,過了一會兒兩人醒來,只見兩人連忙着檢查周身,見沒有損失財物,這才鬆了一口氣。然後雙人開始一邊急走,一邊意測是不是碰到了妖邪鬼怪?雷生聽得暗暗好笑。
雷生交了路引,守衛略看了一眼,立馬放行。比起剛纔的兩個行商來,真心不是一個程序,剛纔兩個行商被守衛好一通盤問。
雷生進了城發現城裡好多作讀書人打扮的,三三兩兩的在一起談論着,雷生耳朵尖,只聽大多在談論着行國的國政方針。雷生毫無興趣,本打算直接穿城而過,見天色不早,纔來到城中看來最豪氣的一家旅店。
“老闆,你這家客棧怎麼貴成這樣子,一個晚上三十個銀幣,就算是漢國的國都也沒有這個價格。”旅店裡一個讀書人模樣的年青人大聲說。他這樣說是因爲行國相比漢國比較窮,行國物價比漢國低好多。
“客官,本店只剩兩間空房,有一間早已預定,你要是想定趕緊的,晚了就沒有了。”老闆旁邊的小夥計直接接過話說。
旅店老闆穿着厚厚的大棉襖,坐在櫃檯裡,現在正是冬天快結束,春天將到來又冷又溼的時候,他腳下放着一盆炭火正舒服的眯着眼。
這時從裡面走出一個人,也是讀書人模樣。小夥計連忙問:“宋先生,你原來打算住三天,今天已經到時間了,要不要退房啊。”
“不退不退,再住兩天。”那位宋先生急着走了出去,生怕小夥計把他拉着說話。
小夥計見那位宋先生走遠了,心裡暗罵:“這個滑頭。”前幾日,老闆突然說旅店裡的價格要調,把價格從每晚六十個銅幣,漲到六個銀幣。當時小夥計以爲老闆是失心瘋了,六個銀幣是行國都城裡的豪華酒店連住帶一日三餐的價格。老闆說要是超過六個銀幣,多出來的錢可以讓夥計分兩成,但小夥計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有可能得到一分。誰知當天就有很多讀書人來到打聽,一開始聽到六銀幣一晚連忙離開,小夥計更覺得沒有可能賣出高價了。但到了下午有些離開的讀書人回來了,其中就包括這個宋先生,紛紛掏錢住下,讓小夥計嘴都合不上來。
第二天老闆又漲價到十個銀幣,小夥計又錯失了賺錢的機會。今天漲到了二十個銀幣,但旅店只剩兩間房了,還有一間最好的老闆說已經訂出去了。小夥計心一橫,對每個來住店的都說三十銀幣,反正是最後一間,最後的一次賺錢機會,但一直到這個時辰,每個進店的人都實在是付不起三十銀幣一晚。小夥計有點慌,自己推了七八個還價二十的客人,到時候要是最後一間房空着,老闆會不會讓自己賠錢?老闆可是一直在旁邊坐着,臉子不陰不陽呢。
那個書生罵罵咧咧走了出去,城裡的其它旅店都要五到十個銀幣,也幾乎住滿了,只是他進去看過,裡面不乾不淨,自己出生上等人家,那裡的環境實在是難忍。不過這次出門家裡是不同意的,身上的錢是平日裡積攢下來的,三十個銀幣一夜,還不知道要花幾晚,說不定回家就沒有車錢,沒有飯錢了。沒有辦法,還是去找那些便宜客棧吧,不能忍受也得忍受,總不能風餐露宿。
小夥計見到雷生進來,心想這個客人要是還價,只要達到老闆的要求,我就同意了,這個天色,該來的也都到了。
“搭!”的一聲響,一個錢袋扔到櫃檯上。
“自己取三十個銀幣,然後袋子還給我。”雷生說。
小夥計心跳加速,連忙打開錢袋,取出幾個銀幣連忙叫道:“老闆,你快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