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九娘耳朵裡聽着蔣傑自以爲是的講解,一邊做出最適當的表情,這就是一個有身份的人本已經很驚訝,但爲了保持身份卻故意矜持狀。這極大的滿足了蔣傑的虛榮心,就算你名滿漢都也見不到這種高級別的修士之戰,更別提看得懂其中三味了。
此地離天炎不過數萬裡,不知爲什麼這裡的修士實力如此低下,一個八境真氣境竟然連門派中的四五境弟子都大有不如,難道是這一片區域是傳說中的法則扭曲之地?夢九娘卻在想着,她從雲劍門進入天炎後,雖然一直躲在飛船中,但一路上也聽張東華講述各地門派,一路上每隔萬里就有金丹坐鎮的三級門派,她一度暗贊天炎境內好氣象,真正是人傑地靈,卻不想來到腹心之地卻有一大塊修行低下之處。
胡立又一次將雷生逼到一邊的死角,他知道雷生將又再全力和他換位,暗暗防備着。可惜這地方太小,讓他最得意的身法無法施展,要不然最多三招就能敗雷生,連續幾次被一個三境的修士打得站不住腳,讓他很是沒臉。雷生的招式看着簡單卻讓胡立躲不開,也防不住,總有一種感覺自己要是真的躲開就會有更大的危機,每一次都逼着他不得不硬接。這一次胡立打算用另一種方式試試。
說試就試,時機馬上來了,對面的雷生已經提真氣向他打來,奇怪!怎麼不是橫掃,這次改直拳了?不過直拳就直拳,胡立暗運心法,先用引法將雷生真氣稍稍引開一部分,另一部分胡立用的是他不熟練的移花接木之法,要把攻過來的真氣順着自己的體內的經脈牽引到地下。本來被敵方真氣攻入身體就是一個痛苦的事,現在不但不反擊還主動將對方真氣引進體內,稍不留意自己就得受重傷,更何況對這門功法胡立並不熟練。胡立是這麼想的,雷生自己的肉體力量極大,真氣卻不見得有多強,要不然他也不會被逼到邊上才用一次真氣,而且再怎麼說也只是個三境修士,真氣就算進了身體,自己引到地下失敗也翻不起多少大浪。胡立化拳爲掌擋住雷生的拳頭,腿全力一頂先站住了,將順拳頭攻入的真氣放入體內,然後暗運玄功引到地下。在他的牽引之下,雷生的拳頭被粘在了胡立的手掌上。雷生的拳頭幾乎比胡立張開的手掌還要大,任誰看見都會覺得雷生這邊是壓頂的巨石,正要把胡立壓跨。
雷生的真氣被牽引着,只覺得連全身的力氣也順着真氣被吸走了,自己連把拳頭抽回來的力量都消失,而全身真氣也無法控制不斷被吸引着向體外涌出。暗道:“這是什麼絕招,竟然可以吸走我的真氣,我的真氣不多,再沒有辦法過一會全身真氣就被吸光了。”看來只好試試那一招了。
雷生被支離山築基魂針審問後,過了一個月,就無法再次找到那個腦海中的小人,他不斷嘗試着,終於在回到定安侯府的第三天,他莫名的感覺到了一團如氣狀物質,這團物質他在運用魂引法時可以由口中噴出,這具體是什麼雷生也搞不清楚,它有多大用處也說不定,但它不需要真氣的幫助,此時拿來一試,全當死馬當作活馬治。
胡立沒有想到今天自己原來並不熟練的移花接木很是順利,這大概是對手的真氣質量數量都一般吧。至於這門秘術一成,被吸住的人連自身力量都用不上,這更是正常反應。高興之餘胡立開口說道:“雷侯,方纔所說一定要一方倒地不起纔算輸贏,就目前的狀況大可不必了吧。要不雷侯就認敗服輸,我放開手掌如何。”
胡立話音沒落只聽雷生張口一聲喝:“呲!”頓時感覺有什麼不知名的物質衝入大腦,在大腦中肆意衝撞。
胡立腦海中覺得天旋地轉,心神大亂,眼前一片黑還噁心想吐。雖然只是短短一瞬,但心神大亂之下移花接木秘術還怎能施展?胡立憑經驗知道雷生的反擊馬上將至,腳下全力向後一躍。果然雷生的另一個拳頭已經打來,已經打在胡立的衣服上,全靠他跳得及時,沒有打中身體,但拳力隔空傳來,打得胡立胸口像壓了塊大石。胡立連連後退,在後退之中雙手化爲虎爪在自己身前連續揮動二三十下,守得秘不通風。鶴骨峰的武技十多種,胡立怕貪多嚼不爛只修煉四五種,虎形揮動時可以大範圍的攻擊,但真氣消耗卻是鶴爪的數倍。只是這個時候胡立顧不得太多,在眼前還有點模糊的時候防守是最重要的。
雷生噴完那口氣也覺得有一絲空虛,不過吸了一口氣後馬上回復,見胡立雙手揮動之下,真氣有如實質在身前形成一道膜,只得收了向前的腳步。
“胡先生,我在這裡,你剛纔閉着眼睛盲舞是什麼秘術嗎?”雷生等胡立停手調侃道。
胡立稍有點喘息發現真氣幾乎見底道:“你剛纔用的是什麼妖法?”
雷生呵呵一笑:“真沒見識!”雷生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術,只好隨口應一句。沒有想到胡立頓時臉都紅了,給雷生說一句沒見識,還真以爲這是天炎派裡的平常武技。鶴骨峰確實是小門小派,胡立本來以爲雷生是個騙子,現在已經肯定雷生是個大門派裡的弟子,要不然怎麼能以三境的境界和自己打個不相上下。他準備和雷生講一下,大家算和罷了。
但是雷生已經出拳了。
雷生一拳打中胡立胸口,胡立一記鶴爪正中雷生的小腹。
胡立咳嗽着覺得有什麼不對,爲什麼雷生拳頭會故意躲開他的鶴爪?這是要兩敗俱傷嗎?真氣在胸口轉了四五次,終於可以喘上氣。退出十多米的雷生已經又衝了上來,外人是看不出來,兩人距離如此之近,胡立卻憑真氣交感知道雷生的小腹已經被他戳出了一個小口,雖然雷生的肌肉極力收斂,但依然有絲絲血液在流出。
後面的七八招都一樣,胡立終於覺得自己招式上竟然不如對方,剛纔自己佔上風的時候雷生每一下都準確的用拳頭擋着自己,現在自己想擋住對方的互傷卻辦不到。胡立其實想差了,他只是覺得自己一個高境真氣修士,在和雷生交手時,怎能後退?不然只要他用身法後退,雷生那裡傷得了他。
胡立連續幾口氣換不上後倒在了地上,雷生腹部大腿到處冒血,終生開始浸出了衣服,見對方倒下哈哈一笑說:“過癮過癮!”不知道怎麼的口裡彈出一個字:“賞!”說完後纔想起這好像是剛纔漢王蔣昊說的話。
胡立的師兄上官雄暗罵自己師弟是頭豬,這個時候爲什麼不知道退,就爲了那該死的一點面子嗎?用退的方式消耗雷生的真氣,一個三境的修士真氣能全力用幾次?現在被打得像條死狗一樣,面子何在?上官雄絲毫不覺得胡立打不過雷生,要不是這個特別的環境只能直來直去,胡立要勝雷生很容易。
蔣昊本來看到雷生血透衣裳,正擔心他生氣以至於影響漢王前途,不想雷生竟然很是高興的樣子,連忙接着說:“快賞!按雷侯的吩咐!”下面自然有人送上一份賞賜交給剛剛坐起來的胡立。
雷生對胡立說:“你很好,過幾日我再去找你切磋!”
蔣宇小步急走來到雷生身邊,本打算幫雷生封住血脈,走到近前發現雷生的傷口中,只有最新的一兩個還在流血,而且馬上要收口,驚訝之餘停下手上動作說:“雷侯,要不隨老夫到後面先換身衣服。”
雷生看看身上說:“多謝,麻煩老先生了。”
坐在前排的各國來使紛紛暗中交流,大部分人只知道雷生從厲害的門派來的,但剛剛從消息靈通人士那裡知道了雷生的境界。很多人心裡大爲懷疑胡立是不是在做戲,要不然爲什麼雷生怎能跨五個境界打倒他,還有胡立的戲是不是過了,雷生已經走開一會還坐在地方裝作起不來的模樣。
夢九娘向身邊的蔣傑點了點頭,然後站了起來。蔣傑沒有奇怪夢九娘會站起來,在這個長達數個時辰的宴會中,參加宴會的人會不時去方便。
“是否要在下陪着夢大家。”蔣傑很有風度的說。
“蔣公子說那裡話。你就在這裡安心等我回來吧。”夢九娘眼睛好看的翻了一下白眼,輕聲說。
蔣傑看着她的模樣無聲的笑了,幾個不時回頭的男人看得張大了嘴流下幾灘口水。蔣傑看着這些人的醜態搖搖頭,同時覺得很是自豪,自己雖然心動但卻沒有心亂。
夢九娘經過一個休息廳時聽見裡面有人聲。
“劉湘,你今天好多動作做得都不對,早知道這樣就不應該來啊。”
夢九娘向裡面張望,只見說話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子側面,長得美麗過人。整個休息廳裡有幾十個女孩,其中小半是曾經在宴會上出場獻過舞的,現在一個個都換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等待着。
劉湘沒有看那個和她說話的女孩,她的目光看着另一邊的幾個女子,手上還不斷比劃着。夢九娘一看知道這是漢國地位最高的貴族女子中流傳的手語,普通女子是不會這些的,夢九娘也是最近才大致看懂了其中的意思。原來劉湘在和其它人炫耀自己今天和雷生有過讓人難忘的深入交流,還說雷生竟然會好幾種連她們都沒有見過的新奇招式。另一邊的女子有一個問雷生有沒有走後門?劉湘回答當時文娟倒是想試一試,姿式也擺好,但雷生卻說不喜歡這個!夢九娘看着看着把目光轉開,知道漢國貴族女子很開放,但沒有想到她們這麼污!
“你!”那個說話的女孩見劉湘根本沒有看她一眼,氣得一跺腳跑到遠遠的一邊去了。她可不會氣得離開,晚點的王宮舞會在場的所有女孩都是伴舞的人選。在舞會上說不定會有某個豪門子弟看上了她呢?她的美貌在這幾十個女孩中可是上上之選。
見她跑開,劉湘繼續用手勢說:“這是那個小門小戶來的麻雀,真是個傻子。”
“聽說是新上任的護城軍一個參將的女兒,叫何四鳳,好像是這個名字,從漢城外的什麼郡來的,土包子一個。別理她。”
她們的手語在場的也就十來個人懂。其它人看着她們比劃着各種心情難以言表。
夢九娘看到劉湘描述雷生的一段很是愕然,沒有想到雷生還是個這種人。這和在妙香坊裡的雷生是一個人嗎?在妙香坊那個雷生對女人沒有顯示出什麼興趣啊,慢着,難道這個雷侯喜歡貴族女子?如果這個判斷正確,夢九娘就很是無奈,修行中人高高在上,凡人國度裡的女子無所謂門第高低,反正都是比自己低得多。夢九娘按修行人的眼光挑選了一些帶靈氣體質的女子培養,結果確實很出彩,那裡王公貴族一個個很是着迷,但偏偏應該喜歡的雷生卻不感興趣。雷生這個山上的修行人看來有着特別的品味,估計這一次自己光憑一般的方式無法打動他,難道要用自己最後的底牌?但這底牌用過後對方事後一定會發現自己是修行人的事實,除非滅口,否則天炎的追查馬上就會到來。而且雷生死後,天炎可能派人來查,自己已經深入天炎數十萬裡,根本沒有機會逃回去的可能。
雷生髮現蔣宇很懂事,蔣宇讓人送上好幾身由內到外全套的王室穿戴,然後自己退了出去,而且把準備留下來伺候的宮女也叫走了。雷生只留下一件還帶血的貼身上衣,這件上衣有一個內袋,乾坤袋就放在裡面,今天流這麼多血,連清理符都作廢了。蔣宇如果不走自然會發現雷生留下這個內衣穿着,肯定有名堂。
雷生這一年來發現普通的修煉者對自己沒有多少威脅,於是越來越放鬆警惕,已經有半年沒有穿那件法衣了,要不然今天胡立也不可能在他身上留下這麼多個傷口。雷生取出一個傷藥捏成粉,灑在各處已經不出血的傷口上,一陣清涼從傷口傳來,眼看着傷口完全收口結痂。
雷生選了一身衣服穿上,發現很是合身,像自己這個身量的人在漢國很少,怎麼會有這麼合身的衣服?不過轉念一想就明白了,漢國應該很早就按自己的身材做了很多衣服,雖然自己可能永遠用不上。雷生不由佩服這些人竟然把事情想得這麼細緻。
雷生推門出來,只見蔣宇這個差不多算是漢國老祖的人像僕人一樣,站在門口守着。
一年來從定安郡傳來各種雷生的情報,蔣宇知道雷生是一個脾氣很好的人,但他卻不敢利用雷生的脾氣,萬一情報中有誤呢?冶子山派出來的修士,不管那個國家都會像僕人迎接主人一般,別說這個聽說比冶子山強得不知多少倍的天炎。
雷生說了一聲:“走吧。”突然兩眼一黑,頭一陣發暈。
蔣宇連忙上前用手輕輕地扶着雷生關切的問:“雷侯這是怎麼了?要不要扶你進去休息一下?”
雷生深吸了一口氣,運真氣在經脈中走了一圈,發現真氣消耗雖然大,但至少還留下一些,剛纔流了一些血,按這一年中的經驗看,流這一點血對身體不會有什麼影響。爲什麼會有發虛的感覺?心念電轉下,難道是今天下午和幾個女子荒唐太過?然後再加上剛纔一戰又流了血,兩相累積,所以……雷生已經算得上是一個高明的醫術大家,稍加分析就得出了正確的結論,不由臉上一紅,心裡暗暗警惕。不過只是警惕了一個彈指間,以後只怕再也沒有這種機會了。
蔣宇見到夢九娘向這個方向走來馬上說:“止步!退下!你是誰?”
夢九娘只得停下低頭道:“民女夢九娘,尋找更衣的地方,不想走錯了。”她本來可以使用特殊功法,用語言影響雷生,但對面一個九境巔峰的修士,她不敢暴露。
蔣宇知道這個名字,聽完馬上看了看雷生,見雷生沒有異常,心想應該不是雷生叫來的,於是對夢九娘說:“低頭!靠邊站着!”又仰頭對雷生說:“雷侯,現在感覺如何?”
雷生沒有說話,直接向大廳方向走去,連眼神都沒有看一下,就從夢九娘身邊走過了。
蔣宇在雷生邁步的同時,一個箭步到了他和夢九孃的中間。
等兩人走遠,夢九娘才擡頭思量下一步應該如何。正在彷徨間,一個低低的聲音傳來:
“來看,你今天的計劃難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