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的隊伍凱旋而歸,兩邊的百姓們都吶喊歡呼,場面十分熱鬧。
阿文有幸站在靠前的位置,感受着萬民膜拜的場景,心情都忍不住激動起來,這恐怕也是那麼多人爭的頭破血流也要得到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的原因之一吧。
跟着劉玄進了宮,阿文和無憂就趁機溜走回了辛者庫,畢竟知道她此行目的的,也只有丁婆婆和德妃。
劉玄的意思本來是想讓阿文上前聽賞的,只是被阿文婉言拒絕了,畢竟後者還以爲她只是一腔熱血無處灑,才心血來潮想要去打仗的。
回去的路上,竟然無意間碰到了正急匆匆的去興德宮的劉巖,幾個月不見,劉巖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眼神似乎更冷了些,甚至看上去有些——恨毒。
恨毒?
阿文錯愕了一瞬,不明白劉巖爲何對她有怨恨的情緒。
她還沒想清楚頭緒,劉玄就已經開口道:“一個小小的丫頭如此有膽有謀,想必平日四書五經讀的不少。”
“四書五經倒是沒怎麼讀過,只是看了些尋常野史,殿下過譽了。”阿文謙聲道。
劉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才拂袖而去,倒是無名,看向阿文又多了幾分探究的味道,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新玩意兒似的。
阿文冷冷一笑,繼續往辛者庫走,心裡卻在想,劉巖剛纔的表情,就像是被她搶走了什麼好東西似的,阿文心裡明鏡似的,立馬就猜出那放火的人一定是劉巖的人,看來他是準備要出手了。
她離開的這幾個月。丁婆婆一直好好的看着辛者庫,對於那些前來‘關心’詢問的人,也只是用‘阿文請假回家看望病重的老母’來搪塞過去。
阿文回到辛者庫,大家立馬都沸騰起來,覺得就像是很久不見的親人似的,一個個拉着阿文的手問長問短的。
“家裡老母親身子大好了吧?”
“回去一趟,曬黑了很多。肯定受了不少苦。”
“請了三個月的假。不會是連未來十年的休假都請完了吧。那以後年年不都沒有時間休息了?”看向阿文的眼神又同情了幾分。
阿文一時間被大家圍的抽不開身,只能一一回答各種各樣的問題,最後好不容易尋到機會脫身。立馬兔子似的竄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小院子裡很乾淨,屋裡也很乾淨。
丁婆婆走進來,阿文感激笑道:“謝謝你,辛者庫管理的很好。我這屋子,只怕也日日有人來掃吧。”
丁婆婆欣慰道:“可算是回來了。那個楊堅都來了十七八回了,每次都被我打發走,你去打仗,這件事的內情還不能讓人知道。”
阿文自然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她是前朝的遺孤,這身份若是泄露出去,只怕劉昭和汪氏要滿天下的追殺她。可她充其量也不過是個冒牌貨而已,她並非劉文啊。
“太后現在已經盯上你了。你準備以後怎麼辦?”丁婆婆擔憂道。
阿文搖搖頭,“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宮裡都是些厲害角色,我現在還什麼都不是,實在沒辦法與那些人硬碰硬。”
丁婆婆認同的道:“我看你平日沒事,最好不要出辛者庫,沒人看見你,太后一時半會兒恐怕也想不起你來,倒是七公主,來了幾次,問你回來沒有,我估摸着今明兩天就得再來,你到時候就去德陽宮與德妃見個面,她也是真心的關心你。”
阿文笑道:“看來當初選德妃真是選對了,我得想個辦法,讓德妃在皇上面前重新得臉。”這樣也方便德妃給她撐腰。
丁婆婆的話下午就應驗了,劉真在辛者庫的門口東張西望,問了句:“你們管事可回來了?”
“文姑娘已經回來了,正在後院歇息呢。”楊嬤嬤殷勤的笑道。
劉真一喜:“真的?”人已經溜進了後院。
阿文被一個懷抱猝不及防的抱住,然後就聽到劉真高興道:“阿文姐,你總算是回來了,我都等你幾個月了,你這段時間去哪兒了?”
阿文笑了笑,轉過身,還是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奴婢叩見公主。”
劉真嘟着嘴不滿,“不是讓你別行這些虛禮嗎。”
“禮儀不可廢。”阿文笑盈盈的道,將劉真迎進了裡屋,又泡了茶遞給她。
劉真胡亂的喝了兩口,將茶杯推至一邊,眼睛閃着光的道:“阿文姐,你出宮前可是承諾過我的。”
阿文忍不住一笑,又從身後取下一個盒子,“少不了你的東西,都是些宮外的小玩意兒,還請公主莫要嫌棄。”
“怎麼會。”劉真寶貝似的抱着盒子不放手,“我長這麼大,也纔出過宮幾次,好多東西見都沒見過呢。”
兩人又聊了會兒,阿文藉口送劉真回去,順便就去了德陽宮。
崔氏見到她很高興,後者能安然回來已經讓她詫異了,聽到阿文說些戰場上的事,繪聲繪色的,即便沒親眼見過,也覺得身臨其境一般,便更覺得阿文這趟不容易了。
“安處宮那邊沒什麼動靜,莊家上上下下都被太后‘留’在宮中,說讓多耍幾日,直到前線戰報說贏了,才陸陸續續的將人送了回去,這一趟恐怕讓莊家記憶猶新;菲儀宮倒是鬧騰,只是皇上已經不吃她那一套了,那些手段也都無處施展,她就把視線放在了淑妃身上,每日都要明裡暗裡的奚落幾句才肯罷休,兩人現在是見了面就冷嘲熱諷,根本站不得一起。”
崔氏一邊說着宮裡發生的事,一邊又道:“她們三妃能形成對立局面,都多虧了你,你也是想尋個庇佑,要不本宮就去請了皇上,讓她將你調到本宮的德陽宮,做個二等宮女,也好過在辛者庫呆着。”
二等宮女還不是得伺候人,阿文捨不得辛者庫的悠閒輕鬆,可又知道那裡不是自己真正的歸宿,一時間是左右爲難。
崔氏也不催她,笑道:“本宮這話就放在這兒,你想好了再來告訴本宮。”
阿文連忙謝恩叩頭。
馬上要到中秋了,月亮也比平時圓亮了些,阿文坐在院子裡,看着頭頂的星宿漫天,陷入沉思。
她還有一個無人說的莫大疑惑,就是那個算計她的人。
那人定然是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否則爲何能這樣的巧,還有前朝惠妃的衣服,又怎麼是說找就能找到的?
阿文心頭亂糟糟的,知道她身份的人,統共也就那麼幾個而已,丁婆婆雖然沒問,但阿文隱隱覺的,她或許猜出來了。
難道是丁婆婆?
想了想,又搖頭否定,丁婆婆人老成精,若是要算計她一個小丫頭,根本不用這樣,何況她看得出來,丁婆婆雖說與她是合作關係,可關心是真切的。
那又會是誰呢?難道說還有什麼人的存在她不知道而後者卻知道她的?若是真的有一個躲在暗處的敵人,那她周圍豈不是太危險了。
阿文腦海裡突然莫名的浮現出一個人來,每每遇到危險,似乎都有那麼一個人說要護着她,這種感覺,說實在的,真的是很窩心。
她拿出掛在脖子上的哨子,腦海裡迅速想了一個由頭,然後就對着哨子猛吹了一口。
悅耳是哨音在夜裡想起,驚得桂花樹上唯一一隻小鳥也撲閃着翅膀飛走了。
阿文靜靜的等着,眼神四瞟。
過了一會兒,又從屋裡拿出一壺泡好的茶和兩個杯子,坐定之後就不再動了。
可等了片刻,手又忍不住的將頭髮弄了弄,覺得後腦勺的地方有些凌亂,她左右看看,無人,倒了點兒茶水拍在手上,然後抹在了頭髮上。
剛剛做好這一切,就聽到院子裡一陣輕微的響動,她嘴角不由自主的翹起來,轉身道:“只用了半刻鐘不到,你莫非在這宮裡安的家?”
言慕好笑一聲,在凳子上坐下,打量了半瞬,才溫聲道:“瘦了。”
阿文忍不住一喜,“我還以爲你會說我曬黑了。”
“天這麼黑,就算是曬黑了,我也看不出來。”言慕笑道。
惹得阿文哈哈大笑。
“你整日都戴着面具,恐怕面色慘白吧。”她打趣道。
言慕笑搖了搖頭,“我天生皮膚就白皙,從母親那裡承下來的,父親當年是有名的美男子,我的容貌也多承了他。”
阿文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一撞似的,惹得心神一陣盪漾,她從來沒聽過言慕說起過家裡的事,今天又是唱的哪一齣兒?
心中雖然疑惑,可她卻覺得莫名的有些開心,又回味起言慕的話,笑意不由得爬上了眼角:“莫非你帶着面具,是覺得自己太美貌了,怕引得人們看到你的真容後犯罪?”語氣卻是充滿了調侃。
言慕眼裡帶着幾分促狹的笑,可說出來的話讓阿文有種撞牆的衝動,“你若是見了,恐怕會真的忍不住犯罪。”
阿文一口氣梗在喉嚨口,瞪着眼不敢置信,猛給自己灌了口茶才平靜下來,她將發燙的臉隱藏在黑暗中,笑道:“我的自制力一向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