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靜靜的看着言慕,雖然只能看到一雙眼睛,她卻覺得莫名的安心,那種感覺,就像站在你面前的,是一個可以自然隨意到骨子裡的人。
這樣一想,阿文連倏地一紅,心尖小鹿亂撞似的,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樣想,只是每每看到這雙眼睛,就覺得自己是被看透了,被看懂了,並且被默默的呵護着。
那雙眼睛,就像是刻在記憶深處一般。
若是他問她,最喜歡他什麼,阿文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眼睛。
深邃的如同瓊釀一般讓人迷醉的眼睛。
“其實也沒那麼誇張,我只是覺得沒有個交心的人,覺得這裡不屬於我,睡着也要睜一隻眼睛,這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得來的,好在我也不是一般人。”她笑着道。
言慕嘴角掛着她看不到的淺笑,溫聲道:“早些睡。”
阿文依言躺下,看着他,又忽的坐起來,試探着問道:“那個——你過來是——”
“看看你最近好不好。”言慕知道她要問什麼,輕聲道。
阿文哦了一聲,忍不住彎了彎嘴角,躺下。
馬氏面色難看而僵硬,盯着面前兩個毫無生氣的稻草人,覺得像是一個笑話似的,刺的她渾身都痛。
她淡淡的看着賈氏,似乎在等後者解釋。
賈氏此時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她深更半夜冒着馬氏怪罪的風險,可到頭來,竟然像個雜耍似的被人看笑話。此時此刻,她覺得四周就像有一雙眼睛在看着她,極盡嘲諷。
這一次的衝動,讓她丟盡了顏面。
喜鵲和若歡兩人顫抖着跪在地上,不敢去看賈氏眼底的怒火。
馬氏見賈氏遲遲不解釋。聲音不禁擡高了幾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賈氏臉色微微一變,強自鎮定,歉意道:“母后,兒臣關心則切,也沒有打聽清楚就冒昧來稟報母后。還請母后責罰,但兒臣斗膽還是要說一句萬幸,可好了兒臣得到的消息有誤,這若是真的,後果也不堪設想。”
心知這樣說馬氏一定會怪罪她。可她也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說辭了。
果然,馬氏臉色有些不好,“你也太莽撞了,碩蘭,你平日不是這個毛躁性子,最近是怎麼了。”
語氣中已經有了質疑的意思,她甚至懷疑,之前那幾次。是否也是誤會,隱隱的,總覺得太子妃對阮子君有着莫大的敵意。
喜鵲暗道這時候再不說話。回去肯定要吃苦頭,遂俯首道:“回皇后娘娘,奴婢斗膽,今夜之事,一定是有人蓄意戲弄,否則好端端的又怎會弄出這兩個跟真人似的假人來。一定是我們什麼地方打草驚蛇了,這才被他們將計就計。娘娘,太子妃只是關心太子殿下。怕被小人鑽了空子去,求娘娘明察。”
賈氏眼底的狠厲稍稍消散了些,委屈的拿帕子去拭眼角的淚,“母后,這些都不怪她們,是兒臣一驚一乍,只是關係到太子的事,兒臣就忍不住多想些,可幸沒出什麼岔子。”
落櫻帶着一個老嬤嬤走進來,躬身道:“娘娘,人帶來了。”
這個嬤嬤是在靜怡軒當值的。
馬氏沉聲問道:“這兩個人假人出現在靜怡軒,你可知道?”
嬤嬤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恭聲道:“回娘娘的話,老奴知道,這是皇上下令,前日德陽宮失了東西,怕賊人在宮中亂晃,皇上得了德妃娘娘的建議,在宮中多處都設立了這樣的假人,不僅靜怡軒有,就連朱南軒、於默閣這些地方都有。”
喜鵲一聽,心道不好,急道:“你胡說,我剛纔一直在靜怡軒,並未見到什麼假人,這東西分明是後來纔有的。”
嬤嬤嚇得臉色一白,生怕被馬氏怪罪,說起話來就越發的老實,“回娘娘,老奴不敢撒謊,這草人確實是今晚快到子夜的時候纔剛剛設立的,只因皇上吩咐了,這些假人只有在晚上看着才逼真,白日就沒了作用,所以也就收起來了。”
喜鵲呆滯的跪在地上,一旁的若歡早就嚇得汗如雨下,心裡的高升夢碎了不說,這一次能活下來都要燒高香了,可是她明明聽到了那些話隻字不差的啊。
賈氏久久不語,心裡卻恨不得將自己兩個沒用的傢伙都凌遲了才解氣。
落櫻擡頭看天色,低聲道:“娘娘,時辰不早了,您看要不還是先回去歇息,保重身體要緊。”
馬氏想了想,只能先暫時如此,便下了逐客令,“今日就先這樣,太子妃先回去,這麼晚了,恐太子掛念。”
賈氏起身告退。
直到她走出去了之後,永安宮的門被關上了,馬氏才沉聲道:“派人查查太子妃最近都幹了些什麼。”
落櫻一面伺候她睡下,一面應是。
阿文睡了個好覺,第二日起來,她先去了無憂的房門外,叩門問道:“起了?”
習武之人都起的早,無憂坐在屋內擦自己的劍,起身開了門,“怎麼不多睡會兒。”
“睡醒了。”阿文往裡面瞧了瞧,笑道:“昨晚也不知你和武清什麼時候回來的,我都睡着了,事情應該朝着咱們預想的方向發展了,不出意外,今日司籍庫應該會很熱鬧,我來就是想告訴你,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現身。”
無憂眉頭皺了皺,若是出現了生命危險,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不管不顧的。
阿文看出了他的擔憂,笑道:“放心,我雖然沒你厲害,可應付一些小嘍嘍還是不成問題的。”
想着待會兒應該會來好些人物,她就索性泡了一大壺茶,然後又搬了好幾張凳子,擺放的整整齊齊,就連茶杯,都依次排開。
賈氏氣的是一整晚都沒睡着,恨不得將阿文碎屍萬段了,回到青宮她就首先將若歡處理了,至於喜鵲,後者跟在她身邊也是多年了,便留了一條命。
這一次算是栽大了,馬氏對她已經有了不好的印象,而這一切,都歸咎於她——阮子君。
喜鵲扶着腰儘量不露出痛楚的模樣,只是屁股上整整捱了三十大板,也夠她躺上半個月了。
來到賈氏旁邊,她小心道:“太子妃,太子差人過來,問您昨夜——”
賈氏臉色一黑,“就說本宮去見了母后,若問起是什麼事,讓他去問母后便是了。”
依照劉玄的性格,他一定不會去問的。
喜鵲應是,出去應付了來人,返回來時,見賈氏已經自行穿戴好,不禁疑惑道:“太子妃,您這是要去哪兒?”
“哼——本宮倒要去親自會會她,看她有什麼三頭六臂。”
兩人來到司籍庫,一進屋,就看到阿文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案臺上看書。
阿文放下書,起身道:“奴婢叩見太子妃,今日怎麼親自過來了,有什麼需要,讓喜鵲姐姐來通知一聲,奴婢一定馬不停蹄的趕過去。”
她將賈氏引到座位上坐下,又拿了杯子給後者倒了杯茶。
馬氏看着其餘的椅子和杯子,明顯是等人的架勢,不禁問道:“剛纔誰來過?”
阿文搖搖頭:“沒人來過,不過待會兒應該會有人來。”
賈氏冷冷的看着她,喝了口茶,才淡漠道:“你真是好心思啊,竟然連本宮也被你玩弄在鼓掌之間,你可知道,本宮若要殺你,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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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文微微一笑,並沒有絲毫所動,“奴婢是皇上的人,又是受皇后的管理安排,若是太子妃執意要奴婢性命的話,自然輕而易舉,您也知道,奴婢不過是個小小司籍而已。”
縱然是小小司籍,已然能弄的你狼狽不堪,這就是害人終究害己。
賈氏將眼底的恨意徹底收斂,微微一笑,慈善和睦,“其實本宮對你並無敵意,只是太子那邊,本宮就多放了些心思,太子是將來的一國之君,你要知道,伴在太子左右,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本宮這幾日也只是對你略微試探觀察,果然你適合太子的話,本宮會在母后面前爲你求情,也希望你不要因爲之前的誤會而心生怨懟,這一切,都是爲了太子,爲了我們的將來。”
阿文心頭冷笑一聲,這就是所謂的打一棍子再給顆甜棗吧。
她故作沒有聽懂,“太子妃言重了,奴婢怎敢怨懟,奴婢只想一心一意的伺候好各位主子,就別無他求了。”
賈氏眼裡閃過一抹不屑,看着喜鵲道:“東西拿出來。”
喜鵲忙從提着的小籃子裡端出兩盤兒精緻的糕點,一看就是隻有皇后一類人物能吃的。
“這些是母后昨日打賞的,本宮也吃不了甜的,就賞給你了。”
阿文恭敬的謝恩,門口卻傳來太監長長的吆喝聲,“皇后娘娘駕到。”
幾人全部起身出門迎接。
其實馬氏之所以親自過來,和賈氏的心態是一樣的,都想親自來會會。
看到賈氏也在,馬氏微微詫異了一瞬,讓大家都免了禮。
一行人走進司籍庫內。
阿文將馬氏引到了上首的位置,爲後者倒了茶。然後垂首退後,等着前者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