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慕面色不變,語氣甚是柔和,“朕說過以後再也不要聽到那三個字從你口中喊出來,你莫非是忘了?”
劉文心頭微微一顫,這樣的言慕,最是讓她覺得害怕。
雖然是一張看着溫和的臉,可他心卻是冰冷的,凶神惡煞的人或許能讓人害怕,可猜不透對方是否是震怒,才更可怕。
她微微垂底了頭,滿是委屈的改口道:“皇上既然答應了臣妾,爲何做不到這些,既然做不到,又爲何要說出來欺騙臣妾?”
言慕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不緊不慢的道:“你何時聽說過朕要納妃的?朕給你的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好的,你說,朕哪裡待你不好了?”
聽到第一句話,劉文面上狂喜,可聽到第二句話,她的臉色又頓如豬肝似的難看,哭訴道:“皇上給臣妾的那些好,不過都是物質的,臣妾要的,是皇上的心啊。”
言慕像是看着垂死掙扎的人似的,眼神裡充滿了憐憫,“朕只說對你好,卻沒說過要給你心。”
劉文表情凝滯,愣了半響,才頹然的道:“皇上給不給臣妾心已經無所謂了,只要您的妻子永遠只有臣妾一人,那麼臣妾就滿足了。”
她先是呵呵兩聲,接着是放肆的大笑,“皇上既然說不會納妃,那爲何還要從宮外找女人回來?既然不冊封,那就是婢子,剛進宮的人不懂規矩,臣妾怕衝撞了皇上,不如將她交給臣妾管教吧。正好臣妾身邊還缺個伺候的。”
言慕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對外面的人喊了句“送皇后迴文慧宮”,然後就有兩個小太監恭敬的走進來做了個‘請’。
劉文恨恨的一跺腳,言慕越是對那女人維護,她心裡就越恨。
本來之前還想找人在路上解決了楊堅和那狐狸精。現在她卻想改變主意,只要不是進宮封妃,她就算只用身份,也能壓的後者直不起腰來。
考慮到阿文的身體狀況,楊堅特意放慢了車速,以至於本來半個月就能到的。又被延遲了好些天,等阿文正式進宮,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的事了。
阿文被安排在望月軒,楊堅讓她先暫時休整幾天,然後纔去回稟了言慕。
興德宮內。楊堅半是疑惑半是讚許的道:“皇上,這女子心性堅強,看着雖然不大,可心思卻深沉的很,老奴路上就沒問出幾個緊要的話,反而是被她問出了不少事。
言慕微微一笑,並沒有責怪他,楊堅能說出口的話。大多不是什麼辛秘,只是少有人知道罷了。
他緩聲問道:“可知道叫什麼名字?”
楊堅怔了怔,莫非皇上還不知道姑娘家的名字?既然連姓名都不知道。就這樣接進了宮?
他還以爲言慕已經將一切都打聽清楚了才讓他辦事的。
輕咳了一聲,趕緊道:“此女名叫花月,父親是前刺州大名縣知縣花樑朝,只是父母雙亡,現在孤身一人。”
頓了頓,又補充道:“除了皇上見過的那個無禮的男子。”
那日言慕與無憂說話的時候。他和武清都是退開的。
本來他也不知道無憂說了什麼,只是聽一旁的武清不住的抱怨。似乎是在指責男子‘不識趣’的話,他這才知道言慕與那男子相談的不是很愉快。
言慕擺了擺手:“朕知道了。人現在在哪兒?”
“如皇上吩咐的,正在望月軒。”
言慕滿意的點頭,揮揮手讓他先暫時退下。
許是因爲春季的原因,望月軒裡面花團錦簇,簡直可以媲美御花園。
劉文怒氣衝衝的來到望月軒的門外,指着裡面道:“那狐狸精真的在裡面?”
紫蘭點點頭,肯定道:“奴婢親眼看到楊公公帶她走進去的。”
“那爲何連守衛的都沒有?”劉文不禁狐疑。
紫蘭略一想,揣測道:“莫非是還沒見到皇上?娘娘不是說不會封她做妃子嗎,既然如此,恐怕也沒有必要專門找人伺候看門吧,那不得成主子的待遇了。”
劉文覺得說的有道理,越發的覺得心裡有底氣了,冷笑一聲,讓紫蘭去踹門。
阿文正在數院子裡有多少種花,也不知是不是名字帶花的緣故,她對這些可愛又漂亮的花朵有些愛不釋手,即便坐一整天,似乎也不覺得乏味。
劉文走進去的那一剎那,看到的就是站在花叢中的緋紅色俏麗女子。
女子一身桃紅色襦裙,長髮如墨,皮膚白皙,許是曬了太陽的緣故,兩頰有些微微泛紅,美麗的竟然讓周圍的那些百花都要黯然失色起來。
這一瞬間,她心跳如鼓,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的容貌,配得上狐狸精三個字,雖只是個側面而已,同爲女人的她也忍不住羨慕,嫉妒。
阿文察覺到旁邊兩股炙熱的視線,側頭一看。
兩雙視線在空中交匯。
站在一旁的紫蘭只覺得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在這個院子中升騰。
一毫不掩飾的妒恨,一淡泊雲青的泰然。
其實對比之下,花叢中的女子更顯得高貴典雅,而控制不住情緒的劉文,反而顯得很沒涵養,孰高孰低,乍一看就能對比出來。
劉文厭惡的看着阿文,呵斥道:“大膽,見到本宮還不行禮,信不信本宮立馬將你送去辛者庫。”
阿文走出花叢,屈膝福禮,笑盈盈的道:“民女叩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劉文斜瞪着她,看着阿文屈膝,這才覺得自己是高貴的,鄙夷道:“哼,宮外來的野丫頭不懂規矩,本宮對你們這些下人最是寬容,這一次便不與你計較,若再有下次,便休怪本宮無情了。”
她沒叫起身,阿文自然是要蹲着的,劉文本想看着阿文失禮再來懲罰她,哪知阿文竟然一動不動,就屈膝福着,甚至面上看不出絲毫的不悅來。
她等了許久也等不到阿文犯錯,只能哼哼兩聲,“免禮吧。”
阿文這才謝恩起身,態度不卑不亢,絲毫不像頭次進宮的人。
劉文看不得她的那雙眼睛,甚至是莫名的產生反感,恨不得將這雙眼睛挖出來。
她冷聲道:“你既然進了宮,那以後就要聽從本宮的安排,爲了不讓你產生不該有的想法,本宮先告訴你,皇上接你進宮,可不是讓你來做妃子的。”
本以爲會看到阿文表情的變化,可沒想到後者卻依舊是一副淺笑的模樣,這感覺,就如同讓她看到了另一個言慕。
她心中恨的咬牙,以爲阿文沒明白,解釋的更加清楚:“皇上已經答應讓你以後伺候在本宮身邊,從今日起,你就是宮裡的三等宮女。”
阿文點點頭,又重新福禮,笑道:“奴婢叩見皇后娘娘,娘娘您親自來看奴婢,奴婢實在覺得受寵若驚,本以爲皇后就該高高在上,沒想到見到本人才覺得如此的接地氣,讓奴婢覺得我們之間沒什麼差距,親切的很吶。”
這名贊暗諷的話,劉文怎麼會聽不出來,她氣的走上前去,指着阿文的鼻子怒喝道:“你敢跟本宮平起平坐?也不看看自己是誰,一個卑賤的奴婢,大言不慚,本宮看你這張嘴,就該好好打打,否則就不知道教訓,今日打你是爲你好,免得日後丟了性命就無處後悔去了。”
紫蘭看了劉文一眼,撩了袖子走上去,對着阿文的臉就要打過去,卻突然聽到一聲‘皇上駕到’,她手上一頓,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已經捱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阿文,似乎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
阿文甩了甩髮麻的手,覺得這一巴掌打的力道夠了。
然後衝劉文甜甜的一笑,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
言慕手疾眼快扶住了她,看着她煞白的臉色,語氣中有着自己都未察覺的焦急:“怎麼了?”
阿文眼淚簌簌的流,掙扎着站直了身子,垂眸道:“沒什麼,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娘娘教訓也是應該的,她也是爲了我好,今日犯錯只是挨頓打罵,那是娘娘仁慈,日後若是犯了錯,只怕就要掉腦袋了。”
言慕陰沉的看着劉文,眼裡已經有了明顯的質問。
劉文氣急,怒道:“好你個狗奴才,狐狸精,胡說八道什麼,本宮什麼時候教訓你了。”
紫蘭忙接着道:“是啊皇上,奴婢沒有打她,倒是被她打了一巴掌,這女人忒可惡了些,不將娘娘放在眼裡,娘娘只是譴責了兩句,她就懷恨在心,請皇上爲娘娘做主啊。”
阿文眼淚流的更兇了,哭的梨花帶雨,“皇上,娘娘說的不錯,是我衝撞了娘娘,娘娘反而沒有責怪我,還說讓我在她身邊做三等宮女,我不懂什麼規矩,恐怕是個好差事,還沒來得及謝恩呢。”
說着就要福身跪下去。
言慕扶住她,卻看着劉文道:“朕說過,望月軒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進來,皇后莫非當朕的話是耳旁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