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賢妃在調查阿文的事,汪氏就一直沒怎麼睡好,時常被噩夢驚醒,脾氣越來越暴躁,弄的整個永壽宮都陰氣沉沉的。
周嬤嬤找了無數的法子,又是讓太醫開了安神的湯藥,又是點了安神的香,只是汪氏卻始終急躁不堪,飯也吃的越來越少,日漸消瘦下去。
索性,周嬤嬤就提議道:“太后,現在皇上並沒有顧忌司籍庫的事,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罷了,要不老奴——”
這話說到汪氏的心坎兒上了,她沉默了良久,才喃喃道:“皇帝總有一天會明白哀家的心意的,哪怕他現在責怪哀家,哀家也不怨他,總有一天,他會知道,哀家做的都是爲了他的天下。”
周嬤嬤心酸不已,若是這件事被劉昭知道後,恐怕按照後者的性格,一定會大怒之下,從此與永壽宮不再往來吧,可有些時候,犧牲是必要的。
當天晚上,她就親自選了十多名武藝高強的護衛,既然明的不行,那就只能暗殺了。
這夜,涼風陣陣,阿文坐在燈燭下看書,突然外面一陣霹靂巨響,接着一道刺眼的閃電從天際落下來,緊接着,大雨傾盆而至。入春之後,雨水就多了起來。
燭火跳動不已,似乎隨時都會被風吹滅似的,阿文起身將窗戶關上,一切又恢復了寧靜,耳邊能聽到深深淺淺的雨落聲,她將椅子搬到窗戶邊上,一面聽雨一面看書,覺得愜意無比。
無憂的房內沒有燈火。應該是還沒回來。
“遠處的房頂上,十多個黑衣人並排而立,其中一人道:“頭,院內察覺不到其他的氣息,那個暗藏的高手應該沒有在。這正是我們動手的好機會。”
十多人都是微微頷首,然後縱身一躍,朝着司籍庫的方向跑過去。
阿文伸了個懶腰,剛剛準備起身,卻見到窗外重重疊疊的黑影正在迅速移動,她心中一緊。知道來者不善,立馬將袖中的匕首拔出來。
然而還不等她撤退開,一把鋒利的泛着寒光的劍就刺穿了窗戶,朝着她的方向刺過來。
阿文條件反射的蹲下身子躲開,來不及站起來。在地上就勢一滾,而與此同時,窗戶被人踢開,接着又是幾人直接翻窗而進。
院外沒有守衛的人衝進來,阿文不知道他們還活着沒有,只是想到那些都是言慕的人,心中惋惜。
這些人速度都太快,攻勢猛烈。阿文只能堪堪躲避,只是擋住了左邊,右邊的劍又刺過來。擋住了前面,後面的又緊跟着刺過來,不過幾息之間,她身上就多處受傷。
這一次的來人,比從前的那幾次,都要厲害。
“噹——”避開了那迎面而來的一劍。阿文腳步迅速後退,試圖逃出房內。只要能逃出去,她就有活命的機會。
然而那些人卻是知道她是打算。立馬分出三分擋在了門口,又有兩人當在窗戶的方向,讓阿文是根本無從逃出去。
阿文眼神迅速的打量圍在周圍的人,瞅見一個個子稍稍矮一些的,想也沒想的衝過去,一個旋風踢正中那人的下顎,又一記簡單有力的狠踢,踢中那人腹部。
那人頓時倒在地上疼的爬不起來。
領頭的人冷哼道:“沒想到這女人還有幾手,不是說手無縛雞之力嗎,不行,大家一起上,不能拖了,若是那人回來,我們都得死。”
所有人都齊齊喝了一聲,四面八方的劍朝着阿文的頭頂、肩膀、腹部、膝蓋等要害處刺了過去。
這樣密集的攻勢,阿文根本無從避免,只能躲開砍向頭頂和心口的地方,用手臂擋住,頓時,三四把劍砍在她的手臂上,疼的她緊咬着牙關纔沒有丟了手中的匕首。
眼看着剩下的劍毫不猶豫的砍了過來,阿文心中閃過一抹絕望,嘴裡卻喊道:“言慕——救我。”
話剛落,從窗口處突然閃現一個白影,白影手中的長劍如幻影一般令人看不真切,身形隨着幻影而動,只見虛虛實實的殘影在屋內不時地出現,速度越來越快,最後看上去,竟像是有十來個人同時出手似的。
阿文脫力的倒下去,背後卻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住,她看着言慕嚴重的擔憂,終於安心的倒了下去。
那一瞬間,言慕眼裡閃過從未有過的慌亂之色,抱着阿文有些冰涼的身子,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良久,才惶恐的抱着阿文,將其放在牀上,轉身去找清水。
武清姍姍來遲,還沒靠近,言慕就冷聲道:“去將最好的療傷藥拿來。”
那眼神,如寒冰,似閻羅,像是他不能馬上拿來,下一刻就會沒命似的,武清抖了抖,不敢多說,立馬折身去取藥。
無憂回來的時候,立馬就問道了淡淡的血腥味,他臉色一沉,提着劍衝進阿文的房間,只是剛剛走進屋內,一把匕首就迎面而來,速度之快令他即便是躲開了,臉上還是被擦出一道血痕。
言慕拿被子將阿文輕輕蓋住,回頭冷眼看着無憂道:“出去。”
無憂哪裡會聽他的,知道阿文受了傷,心中擔憂不已,反而加快了腳步朝着牀邊而去。
“找死——”言慕眼神一凜,拔出劍就朝着無憂刺過去,若是平日,他或許還會手下留情幾分,可今日,他心中的怒氣無處宣泄,面對誰,都沒有好脾氣,所以招式不僅比平日快了幾倍,更狠辣了幾倍,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他的劍就已經橫在無憂的脖子上。
“我說話,不喜歡說第二次。”他冷冷道。
無憂雙拳緊緊的握住,並沒有將言慕的威脅放在眼裡,今日哪怕是他死在這裡,他也絕對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可是阿文,他眼裡閃過沉痛之色,他只怪自己,沒有能力,不能保護好阿文。
武清不知從什麼地方閃了出來,拖着他就往外走,一面勸道:“你放心,閣主只是在給她療傷而已,傷口不深,你不要礙着閣主。”
無憂呆滯的任由武清拉到院中,眼神卻一直停留在那破爛的窗戶上。
昏睡中的阿文,覺得手臂上,身上,到處都疼的像是被螞蟻啃噬了一般是的,她皺着眉,這種似醒非醒的狀態,還不如全暈死過去的好。
突然,手臂上傳來冰冰涼涼的感覺,痛感也隨之消失了許多。
似乎有誰在爲她敷藥?阿文艱難的睜開眼,一眼就看到言慕專心致志的往她肩膀上塗藥。
阿文臉上倏地一紅,動了動,卻扯動了傷口,疼的齜牙咧嘴。
言慕責備的看着她,“別動。”
阿文哦了一聲,默默的看着他,眼淚卻不自覺的流下來,就在剛纔的那一刻,她以爲,自己定然是逃不過今晚的,不過,有他,他總是能在緊要關頭出現,就像是她的守護神一般。
言慕微微一笑,眼神裡有着無盡的溫柔和包容疼愛,將衣服替她穿好,又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柔聲道:“嚇壞了是吧,沒事了,我在呢。”
他輕輕的握住阿文的手,看着那充滿淚水的如星辰一般明亮的眸子,心中的漣漪一圈圈的盪漾開,眼裡的懊惱和痛色卻越來越重,他若是再晚來一步,眼前這條鮮活的生命,就會沒了。
阿文吸了吸鼻子,嗚咽道:“我怕死了,我一直都害怕的要死,可是——我知道你在這裡,就不那麼怕了,言慕——你答應過我,要永遠陪着我。”
言慕眼神閃了閃,點點頭嗯了一聲。
阿文閉着眼,嘆了口氣,“有時候,我真的希望可以離開這裡,跟——”
跟你在一起,永遠離開這裡,你心裡,可有我?你可願意和我一起,離開這裡?可願意和我,在簡陋的鄉下住?
這些話,阿文不敢問,她無法確定自己在言慕心中的地位,她能感覺到言慕對自己的關心和疼愛,可時而,那種關切,又像是哥哥照顧妹妹那種,與情愛無關,那感覺折磨的她快要瘋了。
她不明白言慕對她的複雜感情。
言慕看着她失神的雙眼,那雙眼睛,漂亮的不像話,像是有魔力一般,不斷的吸引着他靠近,明明對自己說過,不能動情,明明,他只是個涼薄的人而已。
可是漸漸的,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他竟然被這麼一雙眼睛,吸引的無法自拔,而此時心中還在盪漾的漣漪,讓他是痛並快樂着。
炙熱的眼神在空中相撞,像是一句無言的問句一般,兩人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默默深情,在空氣中流轉。
“言慕——你——可喜歡我?”阿文像是被施了魔似的,喃喃的問道。
言慕心頭狠狠的一顫,他別開眼,不敢去看阿文那太過明亮的眼,可是,眼睛,卻不自覺的想要看過去。
他靜靜的看着阿文,修長的手指輕輕的蓋住她的眼睛,伸手將那張森白的面具取了下來。
周圍又陷入了黑暗之中,阿文不知道言慕要做什麼,就在她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脣角,卻傳來溫熱的觸碰。
她的心瞬間一縮,旋即一放,像是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到臉上似的,一瞬間,整個臉通紅不已。
如蜻蜓點水一般的吻,慢慢的,不受控制的加深了幾分,阿文沉浸在這霸道卻不失溫柔的親吻當中,甚至忘了去推開擋在眼睛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