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也大概明白這些人都是想到了其中的利害關係纔會聚過來,膠鬲道:“陛下已經叫人在摘星樓前的空地上連夜挖了大坑,等蛇被送進去之後蠆盆就完工,中宮的那羣宮人現在大概也已經在送往摘星樓的路上了,等她們被投進去,這蠆盆就真的落成了,你們有沒有想到什麼辦法在這之前銷燬蠆盆?”
“能有什麼辦法?要造蠆盆的人是陛下,我們這些爲人臣子的除了勸還是勸。”箕子知道這些話所有人心裡都很清楚,之所以沒人先開口也是因爲各自的小算盤,這些話不說出來這些人就能一直裝糊塗,那他們完全可以現在就散瞭然後各回各家。
但現在他們都聚在這裡,是因爲清楚的知道這件事沒辦發裝糊塗,總要有一個人站出來挑起話頭。箕子心裡嘆了一口氣,道:“現在的問題是,你們誰去勸陛下?”
杜元銑勸紂王殺了妲己,死了。梅伯對紂王說不能殺杜元銑,第二天就被綁在了炮烙之上。商容也勸了紂王,即使是離了朝,最後也沒能逃脫血濺九間殿的下場。
不多,卻也個個沒能逃脫。雖然還沒有發生的事情不能說的這麼絕對,但這些人都有一種誰去勸紂王便是誰丟掉命的直覺。
沒人想去當這個出頭鳥,就是問話的箕子也是問的“你們”,下意識裡將自己排除在了人選之外。這是一個無心之失,但在所有人都想要推出一個人當炮灰的時候,箕子的這句話已然將他拉在了所有人的對立面。
楊任道:“太師這話就說得不對了,要是蠆盆真的造好,將來有可能被陛下拿去喂蛇的人可不止是‘我們’,你首先將自己排除在外是什麼意思?”
箕子一聽這話才驚覺自己的失言,他訕笑道:“一時口誤,一時口誤,事態緊急,這麼點小事也不值得各位揪着不放,還是先說說都有什麼對策吧。”
黃飛虎沒有那麼多彎彎腸子,他來這裡的目的也沒有這些人這麼複雜,見箕子將話題又扯了回來,他道:“太師說得對,現在主要的事
情是要想個對策保下中宮數十宮人的命。”
“太師也都說了,除了勸還是勸,在下認爲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膠鬲看了一眼沒出言反對的衆人,道,“既然辦法是太師想出來的,那太師應該是有足夠的把握,還請太師走上一遭去勸一勸陛下吧。”
其他人見狀故作深思然後贊同地點頭,比干道:“這件事關係甚大,也只有太師能夠擔此重任。”
微子和楊任附和道:“亞相說得有理,我們就在這裡等太師的好消息了。”
總有一個人是要被推出去的,而箕子因爲開頭的那一句話成了比干等人推出去的人。他神色難看地看向這些人,說出口的話也沒了之前的客氣:“各位的算盤倒是打得夠精,但各位也應該知道,就算蠆盆真的造好,我也絕對不是那個最不能安心的人。”
箕子的一句話成功的讓除了黃飛虎之外的人變了臉色,比干不自在地咳了一聲,道:“這辦法是太師提出來的,我以爲你是有了什麼好的對策。”
箕子冷笑一聲,道:“有沒有對策你們難道不清楚?亞相大人說這話實在是太擡舉我了!”
“但總不能坐視不管,”黃飛虎擰着眉,要說心安理得在座的大概只有他了,他道,“我一個武官,說話直白,規勸陛下這件事是真的做不來,你們去的話成功的機率要比我大得多。”
其他幾人都清楚黃飛虎說得對,他們聚在這裡是要讓紂王銷燬蠆盆,與其讓必定達不成目的的黃飛虎去激怒紂王,還不如干脆什麼都不做。
場面瞬間沉寂下來,箕子不肯做出頭鳥,其他人也都是這個心思,他們誰也不先行開口,杜絕被其他人聯合起來推出去。倒是已經被推出去過於一次的箕子沒什麼好怕的,他看了一眼黃飛虎,略作遲疑然後對其他人道:“各位揣着什麼心思也不用我明說,你們心裡都清楚得很,既然如此,那就最不能安心的人去。”
箕子這話已經說得明白,微子和楊任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看向膠鬲。膠鬲也的確不怎麼安
心,見狀不由得惱怒起來,道:“二位這麼看我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們就能比我安心?”
“上大夫在被西伯侯舉薦入朝之前,是以倒賣鹽爲生的吧。”
比干的一句話成功的讓膠鬲變了臉色,膠鬲道:“那都是入朝之前的年輕氣盛做事不知輕重,亞相現在提出來是什麼意思?”
微子見有人被推了出來,也顧不得還有個黃飛虎在,他道:“在朝爲官不能涉商,更何況是你做的這個。亞相是什麼意思,上大夫還是不要裝糊塗的好。”
倒賣私鹽本就是死罪,在爲官之前膠鬲以重金打點周邊官員,倒是混得不錯。後來西伯侯姬昌看重他的才華將其引薦給紂王,有了權勢之後更是日進斗金。但越接近權利中心,膠鬲的所作所爲就需要越加謹慎,他清楚的知道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使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再無翻身之地。
膠鬲以爲有關倒賣私鹽的事自己真能瞞天過海,卻直到今時今日才知道那不過是他的自以爲。
去,總覺得會沒命回,不去,這羣不知道抓到了多少把柄的人豈會輕易放過自己?
紂王殺人已然不需要多麼深層次的原因,即便倒賣私鹽這一件事不爲紂王所知,膠鬲也沒有自信在未來的日子能夠真的安然無恙。可這到底是以後的事情,膠鬲心知肚明若是現在他不答應去勸紂王銷燬蠆盆,這些人絕對會這些事捅到紂王那裡,使自己成爲第一個被投進去的人。
“我去!”膠鬲冷眼看過比干幾人,這兩個字幾乎是從他的牙縫裡蹦出來的。
不論是箕子、比干,還是微子、楊任聞言都在心中鬆了一口氣,倒賣私鹽的確是死罪,但若是有門路的話,箕子四人絕對也會插上一腳,因爲風險向來與利益並行。膠鬲靠着倒賣私鹽積攢的財富怕是早已比國庫裡的更多,因爲這個營生組建的關係網也絕對比他們掌握的要更爲龐大,如果不是紂王突然鬧上這麼一出,比干等人與膠鬲交好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將這件事情擺上檯面用來威脅這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