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姜子牙胸有成竹,周紀頗爲自責,那邊帶着小隊人馬跟着晁雷走了許久的黃飛虎在快要越過成湯、大周的邊界的時候終於覺得有什麼不對地方。他停了下來,對在前方帶路的晁雷道:“晁將軍,你不是說你的兄長帶了人準備和我交戰,然後以戰敗者的身份被抓去大周軍營,順勢歸周的同時也爲身在朝歌的妻兒爭取離開朝歌的時間嗎?現在都快過了大周邊境,怎麼還沒看見晁將軍的兄長?”
黃飛虎對於賈氏與黃妃的死始終不能釋懷,在這種不能釋懷的支撐之下,面對以一臉爲難與難以啓齒在自己面前說着這個想法的晁雷,他實在是生不出一點拒絕的心。
於是黃飛虎在短暫的猶豫之後答應了晁雷這個着實算不上合理的請求,在晁雷以時間緊迫的理由拖出來點了自己手下的人馬的同時,只來得及和守在營帳外的士兵說一聲,讓他代爲給姜子牙通報一聲。
但黃飛虎終究是一個經歷了無數次戰火洗禮的人,即便感情與理智都讓他選擇相信晁雷,但直覺這種捉摸不定的東西,到底是讓他察覺到了危機。
但這份察覺來得太遲,黃飛虎問完這話就見晁雷一邊說着“快了,快了”一邊策馬加快速度,等着黃飛虎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想要拉住晁雷的時候,他已經出了黃飛虎的攻擊範圍。
瞬間爆棚的危機意識讓黃飛虎一勒繮繩,在他對着手下士兵大喊“小心”的時候,一支利箭擦着馬頭射進土裡,拉開了進攻的序幕。
黃飛虎轉眼就看見幾名將士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下利箭穿心,只來得及呼一聲痛就沒了呼吸瞬間紅了眼,他迴轉手中長槍儘可能多的格擋四面八方射來的利箭,再回頭正對上晁雷那雙老實人的眼,黃飛虎一聲怒叱:“晁雷,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身處軍營沒誰沒被罵過,晁雷聽過的難聽話不知凡幾,就黃飛虎這麼一句“狼心狗肺”着實是不痛不癢。晁雷騎着馬在箭矢的覆蓋範圍之外走了幾步,道:“黃飛虎,你賣主求榮,還不知悔改想要讓我也背上不忠不義的罪名,活該落得個萬箭穿心的下場!”
黃飛虎早已經翻身下馬,他用戰馬爲盾,又迴旋長槍格擋箭矢,雖然不能說在這箭雨當中是毫髮無傷,但至少是勉強護住了周身要害。但他帶來的士兵都只是普通的士兵,即便他們都不是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在面對突如其來的箭雨的此時,就算他們能夠反應過來,周邊也沒有可以讓他們拿來抵擋箭矢的東西。
瞬間便是屍橫遍野,黃飛虎在兩個士兵拼死替自己擋了一箭之後只覺得心痛難當,他甚至不敢回頭去看自己帶來的士兵還剩了幾個。他瞪大一雙猩紅的眼隔着箭雨正對上晁雷的眼,喝到:“晁雷,我要你不得好死!”
晁雷被黃飛虎瞪得心中一跳,在明知黃飛虎被箭雨壓制的情況下卻還是忍不住策馬退了兩步。他擡手一揮,道:“除了
黃飛虎之外,其他人一概射殺!”
帶着黃飛虎來這裡的晁雷和埋伏在這裡的晁田都沒有打算和黃飛虎真刀真槍的打上一場,於是弓箭就成了最爲有利的兵器。而打定主意要抓住黃飛虎的晁田、晁雷在箭矢的準備上當然不會不足,別說是黃飛虎只帶了一小隊的人馬,就是他再多帶一倍的人,只要他們進了這個埋伏圈,就沒有能夠活下來的道理。
不過黃飛虎這人不能殺,不說聞仲之前下給他們的命令是要他們抓住黃飛虎,就是由晁雷想來,活着的黃飛虎明顯要比死了的黃飛虎更有用處,而根據這個用處,他所立下的功勞也就分了大小。晁雷想在如今這個人才凋零的成湯朝堂上獲得足夠的地位,立下的功勞當然是越大越好。
於是他下令射殺所有人,卻唯獨留下黃飛虎。
而這個命令落在黃飛虎的耳中簡直就是剮他的心,要不是他輕信了晁雷的話,不和姜子牙商量就擅自帶了手下兄弟出來,又怎麼會讓他們全都死於非命?黃飛虎怒喝一聲,竟從早已被射傷倒地的戰馬之後走了出來,對於明知不會射中要害的箭矢看也不看,在晁雷驚詫之時竟是直衝衝地朝着他所在的方向!
晁雷心道不好,一勒繮繩策馬再退,一揮手,喝道:“擋住他!”
隨着晁雷的話音箭雨驟然密集,晁雷一見急了,喝到:“聽不明白話嗎,別把他給我弄死了!”
上位者總能下達一些明顯做不到的命令,好比在面對來勢洶洶的黃飛虎晁雷不斷後退的此時,他卻要他身後的普通士兵不傷黃飛虎的性命而將他給攔下來。
真要說的話晁雷的這個命令也不是真不能做到,但在場的士兵當中既沒有神射手,也沒有能與黃飛虎匹敵的異類,於是在保證黃飛虎存活的情況下,讓不顧生死看着就是“我死也要拉晁雷”一起下地獄的黃飛虎不能近晁雷的身,着實是足夠難爲他身後的士兵。
晁田站在後面將局勢看得清楚,他見晁雷若是再這麼退下去,追着他來的黃飛虎就要衝出包圍圈了,也顧不得再想自己能不能打得過黃飛虎,拿了自己大刀站起身來就要迎上前去替不斷後退的晁雷擋住黃飛虎。
但候明明你已經懷揣足夠的決心要去做一件事,突生的意外卻讓你連短短的一步都邁不出去。好比此時的晁田只以爲再有幾個呼吸自己就會和黃飛虎短兵相接,在緊張、懼怕與興奮之間心跳加速,卻在下一個瞬間前撲倒地,後心處插着一支寒光粼粼的箭。
而晁田的倒地不起顯然只是一個開始,在晁雷察覺到身後情況不對的時候已經是慘叫聲四起。他回過頭去看見的就是在自己面前從來只有吃虧的份的晁雷倒在血泊當中生死不明。
在晁雷看來紅着眼一心想要自己命的黃飛虎相當可怕,要不然他在一開始的時候就不會一味後退而不上前與他一較高下了。但在局面從黃飛虎中了自
己的埋伏轉變成自己腹背受敵的這一瞬間,晁雷突然就兇狠起來,一雙老實人的眼竟讓他瞪出十分亡命之徒的戾氣來。
晁雷回頭看向沒有箭雨阻礙之後,大踏步上前離着自己只有幾步距離的黃飛虎,開口竟帶了哭腔:“你從一開始就防着我?”
黃飛虎現在的心情沒比晁雷要好,不同的是晁雷因爲親兄弟在自己面前被射中後心有死無生而哭出聲來,黃飛虎因爲手下士兵一個不剩將所有自責與悔意挾裹滔天恨意猩紅了一雙眼,相同的則是他們在知道自己中了埋伏且看着他人死後,同樣不顧一切的想要面前這人的這一條命!
黃飛虎沒有回話,晁雷也沒打算等他回話,他在黃飛虎將他與自己之間的距離縮減至無的時候驟然出手,一把大刀橫掃過去破風之聲震聾發聵,竟是有劈天裂地之勢。
若是彼時的南宮進對上此時的晁雷,不說晁雷能夠反敗爲勝,至少他不會在短短十多招之後就因手臂發麻不由自主的想脫離戰圈,最後落得個狼狽逃竄不成反成了他人囚徒。
但晁雷現在面對的不是彼時的南宮進,而是被恨意與怒火點燃的黃飛虎。
黃飛虎面對晁雷這一刀不躲不避,反手一槍又恨又準的砸在晁雷的手背上,瞬間爆出一蓬血花。晁雷遭逢劇痛手中大刀脫手而出,削落黃飛虎頭頂一縷髮絲之後幾個迴轉之後削掉了一名倒黴士兵的半個手臂,插進他身後的土地裡面來回晃盪好久才終於安靜下來。
晁雷恍惚了一瞬間,然後便是天旋地轉,竟木然到不能感知身體的溫度。
黃飛虎擡手抹了一把濺在臉上的鮮血,沉默良久之後終於敢回過頭去看自己的身後。他只看見屍橫一地,也曾鮮活的生命在他知道自己無力挽救,因此不敢回頭的這一段時間全都成了堆疊在一起的爛肉。
黃飛虎伸手將插在自己身上的利箭盡數拔出,即便是血流如注卻是麻木不知疼痛。他閉眼,滿眼血色,終究是欲哭無淚。
在成湯軍營外等着晁田帶了人出來設下埋伏,帶着人在他們的埋伏圈之外成功的上演了一次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的南宮進打掃完戰場一擡眼就看見黃飛虎徒手拔箭之後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南宮進頓時急了眼,不說姜子牙在自己來之前說了要保黃飛虎性命無憂,就只說他看黃飛虎非常順眼,也不會讓他就這麼死在這裡。
南宮進快步走上前去,扯了衣服下襬先將黃飛虎身上飆血最厲害的一處傷口給紮緊了,喝到:“成王,你這是做什麼!”
黃飛虎聞聲看向南宮進,道:“箭上有麻藥。”
南宮進聞言愣了一愣,這才知道黃飛虎拔完箭之後不給自己包紮傷口完全是因爲麻藥生效,讓他渾身麻木動彈不得。南宮進頓時覺得哭笑不得,他扶着黃飛虎坐下,扯了布條幫黃飛虎包紮其它的傷口,道:“嚇我一跳,我還以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