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是已經能夠確定這個黃天化就是當年失蹤的那個黃天化又怎樣?不說是等着黃飛虎醒過來認親,就是他現在身在何處,周紀等人也是一無所知。
周紀想了想,道:“既然天化會在大人處於生死線上的此時出現在這裡,並且救了他,那就說明至少他的師父是向着大人的,只要不出意外,大人總有一天會見到天化,到時候確定了黃天化的身份,再讓他們認親便是。”
黃明聞言遲疑道:“你的意思是先不給大人說天化沒死這件事?”
不等周紀應答,黃飛彪急道:“爲什麼不告訴大哥,當初他爲了找天化可是用盡了心力,如今天化沒死,最高興的當然是他!”
“你能保證這個黃天化就是大人的兒子?”周紀看向黃飛彪,道,“大人傷重,即便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卻也不宜大喜大悲,你要是現在就去告訴大人找到了他的長子,而日後又證明這個黃天化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這當中的心理落差你想要用什麼方法來填平?”
黃飛彪聞言不服道:“可他的名字和長相分明就能夠證明他就是大哥的兒子……”
“天下同名同姓之人數不勝數,其中長相相像的也不是沒有,你是有萬全的把握還是想不經證明直接讓大人和黃天化認了父子關係?”周紀打斷黃飛彪的話,道,“再說就算你現在和大人說起這件事,除了讓他牽腸掛肚之外便沒有任何好處,與其這樣還不如讓大人靜心於眼前的事,等日後他和黃天化相見,再來確認二者的關係。”
黃飛彪聽聞已經不見蹤影的少年就是黃天化後滿腔驚喜,只想着等黃飛虎醒過來就和他說這一件事,讓這個前不久失了結髮妻與妹妹,今日又在鬼門關走上一遭的大哥好好高興一場。於是即便周紀的話有理有據,他的私心也是不想認同。
黃飛彪張了張嘴,第一次想要勸說周紀改了自己的主見,但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黃明突然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道:“飛彪,周紀說得沒錯,如今大哥帶着我們大家投奔姬昌,一路走來遇到的阻礙越來越大,你現在和大哥說天化的事雖然能讓他高興,但同樣也會擾亂他的心神,而如今大哥最應該做的事便是帶着大軍儘快到達西歧,與其爲這件不能百分之百確定的事去讓大哥多想,還不如等他做完眼前的事情再和他說這事。”
之前黃飛彪看黃明不說話,以爲他就算不是明確的支持自己的想法也是持着不發表看法的態度,但現在看來黃明卻是在細細聽周紀的話,最後同意了他的看法。
若是按照黃飛彪的想法,他是恨不得現在就跑去守在黃飛虎身邊,等他一醒過來就告訴他黃天化還活着的消息。但現在不只是周紀反對他的想法,就連黃明也支持周紀,就不得不讓黃飛彪去多想一下週紀的話了。
先前黃飛彪之所以會想立刻告訴黃飛虎這件事,完全是因爲突然看見尋回家
人的可能而心中過於激動,如今他冷靜下來去想周紀的話,倒是真將他的話放在餓了心裡,誠如周紀所說黃明所勸,他要是現在去說這話,完全是弊大於利。
想明白這其中的利弊關係之後,黃飛彪認錯倒也乾脆,他對周紀道:“也是我高興得過了頭沒想這麼多,還是你想的周到。”
作爲一個謀士,周紀不能說是做到面面俱到,但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他當然會努力做得更好。
而在黃飛彪乾脆認錯的此時,周紀卻又不得不感慨黃飛虎手下的人是打心眼裡講身邊共事的人當做自己人,於是他們對於自己的話會認真思考,會客觀的判定對錯,而不會因爲私心不聽自己的勸,甚至是明裡暗裡打壓自己這個只是頭腦聰明而無法在戰場上廝殺的人。
不過也正是如此他周紀纔會死心塌地的跟着黃飛虎不是?甚至爲了維持這種良好的關係,他還在發現陳桐這人心術不怎麼正的時候給了他一個違反軍紀的機會,然後以“不嚴懲無以服衆”爲由讓黃飛虎將他給貶至了潼關。
不過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周紀讓黃飛虎將陳桐貶至潼關這件事情的確是做得天衣無縫,但當時的他卻絕對沒有想到就是這麼一個他在當時以爲已經構不成什麼大患的人,會在今時今日差點就要了黃飛虎的命,讓他爲黃飛虎以及自己計劃下的未來就此止步。
但有些人即便是偶爾得意,也不過是秋後的螞蚱,再怎麼樣也蹦躂不了幾天。就算他陳桐手中的火龍標不是隻能用一次,周紀也有自信想出辦法收拾了這個人。
畢竟不是誰都能讓周紀自責懊惱不已,要是不洗刷掉這一次的恥辱,就算其他人不提,他周紀也沒有顏面來立世!
不得不說黃天化帶來的藥丸當得起“神丹妙藥”四個字,在黃飛虎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之後的第五天,他便能夠行動無阻,即便是身上的傷口還沒有好利索,被軍醫仔細包紮過後便是舞刀弄槍也不會裂開,而那點小痛對於擔心自己修養的這五天會讓身後突然出現追兵的黃飛虎而言完全可以忽略。
黃飛虎在第五天的清晨吩咐手下將士拔營,在陳桐因爲他的陣營五天沒有動靜而多少有些鬆懈下來的時候,點了手下將士重臨城關。
陳桐聽聞手下來報黃飛虎的人馬重臨城關之下的時候心中一跳,但他想起自己花盡了心思猜弄到手的火龍標以及當時黃飛虎的動彈不得,心下便又有了底。
等着陳桐登臨城關之上,果不其然沒有看見黃飛虎的身影,他看着處在大軍前方的周紀以及他身後的黃飛彪等人如喪考妣的神情心中底氣頓足,揚聲道:“看來死了一個黃飛虎還不夠讓你們死了這條心,就是不知道今天又是誰想來嘗一嘗火龍標的滋味!”
當日陳桐將黃飛虎打落下馬之後便頭也不回的入了城關,在周紀組織手下將士撤走之後,也因爲清楚火龍標就是撿
回來也沒有用而沒有讓人去撿,於是此時他手中當然不會有他口中所說的火龍標,他說這話不過是想要周紀等人想起黃飛虎之所以會“死”就是因爲他手中的這件武器,然後因爲顧忌不敢輕易叫陣。
但在黃飛彪的字典當中即便是有“不敢”這兩個字,卻也絕對不是針對陳桐而言,他在陳桐說完這話的時候不等周紀吩咐便催馬上前,怒道:“陳桐你有種就下來,今天不殺了你爲大哥報仇,我就不叫黃飛彪!”
陳桐在黃飛彪上前的時候目光並不是完全落在他的身上,於是他當然看見了周紀想要阻止最後卻又因爲什麼而放了下去的手。陳桐聽見黃飛彪的話之後並沒有立馬迴應,他的目光在周紀身後的軍隊當中掃了一遍,只見將士士氣低落,愁雲壓境,的確是黃飛虎已經身死的模樣。
這樣一來陳桐便更加沒了顧忌,在他看來沒了黃飛虎的他們便是瞎了眼的老虎,再看周紀的樣子,他的話在此時的軍隊當中應該已經起不了什麼作用,如此一來這支只剩一羣只會衝鋒陷陣的武夫的軍隊於他而言,便是沒有腦子的瞎老虎,不足爲懼。
想到這一點的陳桐大笑出聲:“我倒是好奇你若是不叫黃飛彪,又應該換個什麼名字!”
黃飛彪之所以會說之前的話,便是打定了要贏陳桐的決心,但看陳桐的應答分明是不認爲他有這個實力。黃飛彪聞言自是氣得瞪大了一雙眼,喝道:“別隻會在上面耍嘴皮子,你要是個男人就下來和我打上一場,要是我黃飛彪輸了,別說只是一個名字,就是我這條命你要拿我要是眨一下眼就不是條漢子!”
老實說黃飛彪這話的確讓陳桐動了心,他“殺”了黃飛虎已經是莫大的功勞,但功不嫌大利不嫌多,陳桐相信要是自己真能夠徹底剿滅這一股叛軍,只要他能哄得紂王足夠高興,別說只是離開潼關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就是坐上黃飛虎曾經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心中打過如意算盤的陳桐細細看過黃飛彪,雖然隔着這麼一段距離他看不清黃飛彪的具體臉色,卻是眼見得一片黑氣,看黃飛彪那樣子分明是因爲黃飛虎的死而受了影響,心神紛亂,已經是好幾天不能安然入眠。再想他們這一羣人都是剛正過度成了死板之人,既然黃飛彪已經將話甩了出來,就算他真的被自己斬於馬下,也不會有人上前來打斷自己。
如此一來陳桐當然沒有不下城關應這一場仗的理由,他在手下幾名同樣想要立功的將士的灼灼目光之下拿了長槍,緩步走下城關,讓人開了厚重的大門,策馬上前倒是好一番意氣風發。
他隔着一段距離直視黃飛彪,道:“既然你急着要來送死,嚴格來說也是個念舊情的人的我,當然沒有理由不來成全你。”
陳桐說着這話昂了首,自有高人一等的架勢,卻不想突然有人在他身後出了聲,狠聲道:“我倒要看看今天是誰成全了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