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九尾斷然離開朝歌,兜兜轉轉之下遇見聞仲,最後在邊疆軍營中住下來,只用了二十天,紂王用玉面琵琶頂了蘇妲己之名,將朝歌攪得一片亂,同樣也只用了二十天。
對於現今的成湯,紂王看不下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九尾來之前他步步爲營,九尾陪在身邊的時候他穩中求穩,如今九尾突然走了,紂王便忍不住加快了步伐,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天下拿下,等再一次面對她的時候,和着自己的真心一起拿給她。
於是以前即便算了一次又一次,最終因爲風險過大或是時機不佳沒有付諸行動的那些事,在申公豹的協助之下終於開了頭,之後便是大刀闊斧。
當初紂王將西伯侯姬昌囚在朝歌,說等國事安寧,就將人放回西岐。
朝中與姬昌交好的朝臣日盼夜也盼,等來的卻是成湯江山的越發動盪。
姬昌一日不回西岐,他的命就一日不算安全,他身在朝歌,與他人的交往也只能交由家裡的小輩打理。但這樣做一時半刻還行,時間久了這些思想腐舊的朝臣的各種不合理的要求,難免會引起年輕人的不滿,幾次推三阻四下來,有利益牽扯的人自然不願再越過姬昌,去和他家的那些年輕人交涉新的利益分配。於是也有不少人琢磨着什麼時候等紂王心情好了,再去他面前說一說這事。
但日復一日,他們看見的只是紂王越發暴戾的脾氣和手段。他不分青紅皁白,一心寵信蘇妲己以及申公豹,對他們有求必應;他油鹽不進,使得有勇氣出現在他面前的朝臣,全都因爲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一句幾番斟酌、自以爲無可挑剔的話深陷牢獄。
朝臣各有心計,眼見着好幾個人因爲沉不住氣,最終丟了前途,而對與姬昌的去留,紂王仍是沒改主意,朝臣們即便不死心,卻不會自己去求見紂王,妄圖打動這個暴君。
姬昌久留朝歌不回,着急的自然不止是朝歌的朝臣。
姬昌在西岐的威望甚高,不論是想在姬昌面前做盡孝子的模樣,還是想要藉此招攬西岐的民心,姬昌的子嗣們都不會對此事坐視不管。而姬昌一生膝下子嗣頗多,這當中最爲沉不住氣的,當數長子伯邑考。
紂王的暴戾無道世人有目共睹,諸多流民涌入西岐,文王的仁義之名日漸遠揚,越來越多的能人異仕以大義之名效忠西岐,只盼有朝一日能推翻腐朽的成湯。伯邑考見此動了心思,畢竟沒有一個諸侯願意一輩子都是諸侯,若是天時地利人和皆佔,他又有什麼理由去約束心中的野心?
於是伯邑考召了手下謀士,一羣人合計之後翻遍了伯邑考手下的那點家底,才勉強找出兩樣奇珍異寶,想着去了朝歌獻給紂王,或者說是獻給蘇妲己,討了她的歡心將姬昌迎回西岐。
伯邑考做這事並沒有遮掩,他的兄弟頗多,也不是每一個人都是毫無能力,他認爲與其偷偷摸摸失了先機,讓其它的兄弟有機會搶了
這個功勞,並且事後說起來毫不理虧,還不如大大方方的將自己的意圖擺在明面上,讓他們都知道這件事是他這個長子要做的,識相的最好不要想着橫插一腳。
對於伯邑考的此番作態,他的兄弟當中多數人面上不說,心底卻不大舒服,即使見面笑得兄友弟恭,背地裡卻不止一次痛恨伯邑考的狡猾。
伯邑考不是瞎子,他手下養着的那些謀士也不是吃白飯的,於是誰對自己是真心,誰對自己是假意,伯邑考自信他沒弄錯一個人。於是當手下人告訴自己只是獻上兩樣奇珍異寶還不算萬全的時候,已經拿不出任何好東西的伯邑考,第一個想起的便是姬發……姬昌的次子。
對於姬發,伯邑考是一百個放心。他看着自己這個弟弟長大,他有幾分才能自然是心知肚明,而姬發從小與伯邑考親近,所有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沒有那個爭權奪位的心。於是理所當然姬發所能調動的權利最後都落在了伯邑考的手上,就是平常認識個什麼能人,姬發首先想到的也是自家大哥府上還差個怎樣的謀士,對伯邑考倒是真心實意。
伯邑考找上門來的時候,姬發正在書房中練字,他聽見聲響,回頭看見的就是自家大哥站在門口一臉笑意。姬發見狀連忙放下手上的筆,金貴的紙落了墨也顧不上心痛,他迎上去,熱絡道:“大哥,怎麼來也不打一聲招呼?”
伯邑考聞言佯怒道:“怎麼,弟弟這是不歡迎我來?”
“怎麼會,”姬發拉着伯邑考進屋坐下,笑道,“大哥說這話就是冤枉我了,你去問問我這府上有幾個人能不經通報就隨便走動的?”
姬發這話說得沒錯,他身爲姬昌次子,府上的守衛不說森嚴,卻也不是隨便一個什麼人都能暢通無阻,而伯邑考,是除去姬昌之外唯一一個被姬發允許這樣做的人。
姬發這樣說,伯邑考也就收了面上佯裝的怒意,他笑道:“說得也是,整個西岐誰不知道你對我的好?”
姬發讓人上了茶,在伯邑考旁邊坐下,才道:“你是我大哥,對你好那是天經地義。”
伯邑考聞言心下一暖,對這個不與自己爭權,反倒多處幫襯的弟弟倒是確有幾分真情。他想有朝一日自己身居大位,下面的那幾個弟兄若是隻留一個,那就只能是姬發。
伯邑考稍作爲難,道:“既然你都已經這樣說了,那我也就沒什麼好不客氣的了,老實說今天我來是有事相求,這事還真就只有你能幫我。”
姬發見狀也不推託,他道:“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要有真用得着我的什麼地方,就是你一句話的事。”
伯邑考知道姬發說這話就算是答應下來了一半,他道:“我打算去朝歌接父親回來,但要送的禮還差了一份,我的家底已經是徹底掏空,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了,我知道你手上稀奇古怪的東西不少,就是不知道……”
“大哥這是說什麼話,不就是幾件小玩意兒,”見伯邑
考說到這裡的時候頓了一頓,姬發非常上道地接過他的話,道,“那些東西我放在那裡也是放,既然是攸關父親的迴歸,就是大哥不問我要,只要我聽到了風聲,也會親自送上門去的。”
伯邑考見狀大笑出聲,道:“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你收集那些東西也不容易,我也不會多要,你看着合適給大哥一樣就行。”
伯邑考的話說得隨便,但姬發知道他不能真那麼沒心眼的給得隨便,他當着伯邑考的面轉動機關打開暗室,拉他進去,指着保存完好的滿室珍寶對伯邑考道:“只要大哥看得上眼,這裡的東西你隨便拿,不用和我客氣。”
姬發的愛好不多,收集珍寶就是其中之一。姬發不醉心政事,於是花在收集上面的時間精力就格外的多。這一室珍寶零零總總上百件,隨便拿出來一件來歷都不算簡單,即便是自以爲看過不少好東西的伯邑考,在看過這些東西之後也是眼紅不已。
但姬發表現得大方,伯邑考卻不可能真的將看上眼的全都拿走,他左右走了一遭,最後也只選了一樣比自己出手的那兩件珍寶,稍微差了一點的一件東西。他對等着他繼續挑的姬發道:“君子不奪人所好,我要是有時間滿天下的找,也不用來割你的心頭肉了。”
“大哥這話說得太嚴重。”姬發搖頭,卻也沒有再勸,他笑着轉了話題,道,“既然是時間緊,不知道大哥什麼時候啓程去朝歌?”
去朝歌的時間伯邑考早已敲定,他沒打算藏着掖着,甚至在來之前,還特意讓人在百姓間將消息放了出去,他道:“明天天亮我就走,如今紂王行事不講章程,父親多在朝歌一天,我就多一天睡不成安穩覺。”
伯邑考說這話的時候面上現了愁意,看上去的確是擔心遠在朝歌的姬昌的安危。姬發見狀心中也不好受,他用力握了握伯邑考的手,道:“大哥此去一定要小心,凡事盡力就好。”
伯邑考聞言點頭,道:“你不用太過擔心,謀五已經打點好了一切,這一次去定然萬無一失。”
姬發聞言用力地點了點頭,像是在爲伯邑考鼓勁,他道:“明天我送大哥。”
送伯邑考的當然不止姬發一個人,他在之前讓人在百姓中間散播自己前往朝歌的時間,自然不是吃飽了撐的。
無利不起早,若是前往朝歌不能給伯邑考帶來足夠的好處,他就是迫於長子身份不得不站出來表個態,也不會在這件事上這麼用心。伯邑考在造勢,他用自己的孝心爲自己造勢,藉此收攬更多的民心,他要讓頌揚文王仁義的那些百姓看一看,如果沒有姬昌,他伯邑考也能獨當一面。
伯邑考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環規四周,見能來的人差不多已經來齊一翻身下了馬,二話不說先是對着西岐百姓深深一躬身。伯邑考直起身來,面上已是一片肅然,他面對擁護姬昌的西岐百姓,深吸一口氣,揚聲道:“我伯邑考此去前往朝歌,必不負西岐百姓所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