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從來不認爲自己是一個好人,但他卻有自己的行事底線,在底線範圍內即使是爲所有人所不齒,姜子牙也能面不改色,在底線範圍外就是能夠爲自己謀取再多的利益,他也不會昧了自己的心。
但姜子牙卻沒有因爲紂王理所當然的說出向天下徵收傾國財物的話,就認爲這個人真的驕奢淫逸,然後斷然拒絕這個已然超過自己底線的差事……相比傳言與所見,姜子牙顯然更加相信自己看人的本事。
姜子牙高舉手中圖紙,垂首向紂王道:“微臣領旨。”
紂王見狀不由得挑了眉,道:“依子牙之見,造好鹿臺需要多久?”
鹿臺是圖紙之上所畫建築的名字,姜子牙當然看見了那上面力透紙背的“鹿臺”二字,他道:“回陛下,鹿臺所需材料太過珍貴,即使是向天下萬民徵收也不是一夕一朝就能集齊的數量,再加上鹿臺所需工藝必須精湛,一時之間也難找到合適的工匠,造好鹿臺的時間臣不敢妄言,少說也要十數年才行。”
姜子牙直覺紂王這一舉動背後絕對不只是因爲出於享樂那麼簡單,但又一時想不透紂王因何有此舉。不知其因便不能妄言,於是姜子牙的回答也就十分中規中矩了。
但紂王顯然對於這個中規中矩的答案相當不滿意,他皺眉道:“享樂即在當下,十數年太長,孤王許你足夠權利,三個月之內孤王要看到鹿臺完工。”
姜子牙聞言愣在當場,這不是紂王強人所難,而是紂王讓自己所做的事,根本就沒有成功的可能。就算他真的動用紂王所給的權利下了死力盤剝民脂,鹿臺也不可能在短短三個月之內竣工,屆時不說自己不能完成任務,就是因此所引發的後果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下大夫所能承擔得起的。
姜子牙不認爲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紂王就想不到,那麼紂王此舉的用意就耐人尋味了……即使這個想法只是建立在紂王的確是如姜子牙所相信的一般,不是一個
無道昏君的前提之下,姜子牙也在這一瞬間選擇了相信自己看人的本事,他叩首,道:“臣領旨。”
紂王見狀頗爲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退下吧。”
等姜子牙行了退禮,紂王揮退周邊宮人擁着九尾朝新殿深處走去。新殿當中仍舊空曠,即使紂王將這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換成了最好的,也沒能改變這只是一座空殿的感覺,而空殿深處,有的只有九尾的牀榻。
九尾順着紂王往裡走,道:“你這是要白日宣淫?”
紂王笑道:“難道美人兒不願意陪孤王,昨夜不是還熱情得很?”
九尾放緩了聲音,道:“但憑陛下所願,妲己受寵若驚還來不及,怎會不樂意。”
不得不說“媚”之一字就像是狐狸的天性,即使九尾沒有刻意,她出口的話只是讓人聽着便能讓人生出些許迤邐的心思。但九尾和紂王知道,這不過是做給他人看的戲。
紂王愉悅地笑出聲來,搖了搖頭寵溺地摸了摸九尾發頂,擁着九尾繼續往裡走,心頭卻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憾意。
姜子牙雖然領了旨,但直到出了宮門,他都沒能想出一個紂王之所以下達這個命令的理由來。姜子牙擡頭,看見的便是行色匆匆的楊任。
楊任與姜子牙同朝爲官,不說姜子牙沒有得罪他人的心思,就只說楊任的官職本就在姜子牙之上,他也不可能避開不打招呼。幾乎是在看見楊任的第一時間,姜子牙便快步走上前去,熱絡地招呼道:“楊大人。”
楊任聽見有人招呼自己停了下來,回身看見是姜子牙,再看他身後的王宮以及手上拿着的圖紙,道:“姜大人,你這是?”
“說來慚愧,”姜子牙苦笑道,“陛下召下官進宮,給了下官差事,但下官初來朝歌,一沒門路二沒人脈……這事兒,難辦啊。”
楊任近日來東奔西走,爲了補齊那筆因爲鹽道而損失的錢財忙得焦頭爛額,即使姜子牙說
這話明確地帶了希望自己能夠幫上一點兒忙的意思,他也只是陪着笑了兩聲,沒有給自己找麻煩的接下這個話題。
姜子牙一時間想不通紂王下這個命令的理由,也只能先執行表面的命令。而正如姜子牙所說,他一沒門路而沒人脈,這事的確有些難辦。既然在這種時候遇見了楊任,姜子牙當然不會因爲他的裝聾作啞就放過這麼一個也許能幫上自己的人,他見楊任擡腿要走,連忙上前一步橫在他前面,腆着一張老臉問道:“不知楊大人可有認識的能工巧匠,要是能夠引薦給下官那可真是幫了大忙。”
本來作勢要走的楊任一聽這話心中一動停了下來,他不動聲色地問道:“姜大人找能工巧匠要做什麼?”
“陛下差下官在王宮之中督建襯得上陛下身份的建築,就是再給下官幾個膽子,下官也不敢隨便找兩個靠不住的工匠去敷衍了事啊……”
姜子牙之後說了什麼話,楊任根本沒有細聽,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姜子牙前面的那一句“陛下差下官在王宮之中督建襯得上陛下身份的建築”給吸引了過去。
朝堂之上誰人不知一座摘星樓讓奉旨督建的北伯侯崇侯虎賺了個衣鉢滿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已經窮瘋了的楊任在這一瞬間能夠想到的,絕對只有如何從姜子牙手上攬過這樁差事。
楊任想到就做,他多問了兩句紂王的吩咐,又開口討過姜子牙手中所拿圖紙,打開一看只見琉璃溢彩、珍寶齊聚,瞬間堅定了攬過這樁差事的心。
但以己度人,楊任不認爲姜子牙會因爲自己開口就將這個肥差讓給自己,他回身看了看四周,拉着姜子牙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開口便是責難:“陛下爲妖妃所惑勞民傷財,姜大人做人臣子怎能不加以規勸反倒真動了盤剝民脂的心思!”
姜子牙被楊任突然出口的責難說得一愣,不知道這人是突然發了什麼瘋,小心翼翼地開口,茫然問道:“楊大人何出此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