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軒轅昊登基了二十七年,而當年,雲州是終結叛亂的地方。那也是柳青崖戎馬一生的重點和終點。
(皇四帝:軒轅皇朝第四任皇帝,也是讓軒轅皇朝一統除雪國外的江山的千古帝王。他統治期間,出了許多名將。沭陽:趙凜,字沭陽。皇四帝的驃騎大將軍,立下戰功無數。嘉源:沐陽同僚,空有才華,心高氣傲,最喜紙上談兵。皇四帝泰元二十七年,最後一場決戰。嘉源擅自用兵,險些全軍覆沒。後沭陽急救,死戰於玄海,最終獲勝,但因此而受了重傷,久治不愈,泰元三十一年七月病逝。雲門寺:皇家寺院。)
柳蕭蕭收斂起笑意,第一次將自己最真實也是讓人最無法接受的一面展露出來。
秀美的容顏,沒有表情。漆黑的瞳孔,一望無際。她此刻是最爲冷豔的修羅,執劍現世,只爲屠戮蒼生。
軒轅清宇忽然發現自己曾經有多麼的幸福。呃,應該說是幸福吧?因爲,柳蕭蕭從來沒用這樣的表情看她,萬物在她眼中,又無法存於她的眼裡。她看着你,又沒有看着你。
軒轅昊面前出現了五個黑衣人,以前三後二的隊列警戒着。當柳蕭蕭又踏進一步時,三個黑衣人舉劍朝她攻擊過去。同時,又出現十個黑衣人,爲首的以手勢請皇后、軒轅清宇、軒轅世宇等人退後。他們不動,卻被軒轅昊冷冷的掃了一眼。無奈之下,只能乖乖退後,站在衆大臣身前。
衆大臣在皇帝的手勢招呼下,起了身,又乖乖的退了幾步。而這是個黑衣人就以間距三米一個站立,圍成個半圓,將他們守護。
看着前方激烈的拼搏打鬥,或者說是殺戮,衆大臣心驚膽顫,但又因爲黑衣人們的保護,而稍稍鬆了口氣。
刺也動手了,依舊是匕首爲器,一個旋轉,就奪了五條性命。
重甲兵們反雖然重裝裹身,但他們的脖子卻沒有護好。而刺殺人,從來都是逮着脖頸下手。沾染了血液的匕首,還未來得及恢復寒光凜凜,就在空中劃出一條潑墨痕跡。而這“墨”,是豔麗的緋紅。
再看柳蕭蕭這邊,她以一人之身,戰三人之敵。軒轅昊本以爲,會很快的就拿下她。只要拿下她,刺就會投鼠忌器。可是,他的想法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柳蕭蕭將柳欣欣當做貨物一樣丟開,被點了啞穴的柳欣欣無法開口,只能張大嘴,如同上岸之魚,拼命的呼吸着不能讓她繼續活下去的空氣。表情身體因爲劇痛而扭曲,蜷縮。
柳蕭蕭一面防守其中二人的攻擊,一邊全力的攻擊一人。三角形攻擊陣型,是最穩固的方法,因此彼此可以互補,可以隨時替換彼此原先的位置。而且,攻擊起來,是毫無死角。
柳蕭蕭想,或許自己真的該感謝上輩子的那些訓練。不然,自己早就被剁成肉醬了。
一個虛招,成功的欺騙了黑衣人,反手一挑,她主要攻擊的黑衣人左手手腕被重傷,血肉翻卷,鮮血滴落在滾燙的地面,發出“哧哧”的聲音。
黑衣人一驚,連忙防禦,可是左手手筋被斬斷,在自己還未明白她是怎麼做到這一點時,就先一步瞭解自己左手廢掉了這個殘酷事實。
另外兩個黑衣人眼中閃過疑惑,不解柳蕭蕭爲什麼這麼做?剛纔她明明有機會刺穿那人的心臟,爲何反而只廢了他的手?慈悲?不忍?開什麼玩笑,他們纔不信。對一個習武者和靠着武力吃飯的人來說,成了廢物比殺了他們還殘忍。雖說廢掉的只是左手,但沒有左手,身體失衡,攻擊也亂了,武力值大大降低。
柳蕭蕭勾脣殘忍的笑了,繼而換了個人全力攻擊。
她是有機會殺掉剛纔那人,但她沒這麼做。現在,他活着可比死了有價值多了。——以他們的身份,除非死,或者皇帝下令,否則不得主動離開戰鬥。那麼,廢掉了一隻手還要繼續留下來,只能添亂。除非,他是天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一隻手攻擊而不會出什麼差錯,不會添亂。
現實不是電視劇,電視裡的那些武林人士廢掉了一隻手還是能夠繼續戰鬥下去。那簡直是胡扯!
手的功能之一是用於平衡,習武者和舞蹈者一樣,如果突然失去一隻手,那麼舞姿就不可能如片刻前雙手完好時那麼美麗,甚至是隨意一個動作都可能讓自身失去平衡。武功也是如此。
而且,突然的落差,會給人心理壓上沉重的負擔。她打的,就是讓他們自亂陣腳的注意。
果不其然,那個失去左臂的黑衣人的步伐招式亂了,原來可以說是很風騷的走位,現在變成風“燒”了。而另外兩個也被他所影響,若不是反應能力夠好,早就負傷了。
兩刻鐘後,柳蕭蕭解決掉最後一個人,看着他們三人殘的殘,重傷的重傷,眼裡沒有絲毫情緒。彷彿,眼前的不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而是不值得注目的蚍蜉螻蟻。
“退下!”軒轅昊厲聲道。
“是,陛下。”三個黑衣人狼狽的退下,眼裡隱藏着不甘和對之後命運的恐懼。
軒轅昊拍拍手,“不愧是將門之後,朕還真是小瞧了你。”
柳蕭蕭甩了甩劍,動作瀟灑至極,若不是此番此景,定然會得人讚賞,如此姿態,風流寫意,好不悅目。“陛下不是一直在小看我嗎?繼續小看下去,我也無所謂。”睨着他,“現在你可相信,我有本事讓你的江山破碎,風雨飄搖了?”
“是嗎?那朕倒要看看,你能繼續得意多久!來人!”
“父皇。”一個輕柔的聲音傳來,色如春花,豔如桃李的人走了出來。“兒臣想與柳姑娘切磋一番,還請父皇恩准。”
軒轅昊複雜的看了他一眼,片刻後,移開目光。
他微微一笑,略帶感激道:“謝父皇。”
柳蕭蕭看着走出來的人,那張容顏,雖然不會時時記住,卻怎麼也忘不了。或者說,她忘不了自己曾有朝一日對着一個男人的臉發傻。
“軒轅……風宇。”柳蕭蕭低低道。
軒轅風宇抽出劍,那是一把當做腰帶纏繞腰間的瑩白軟劍,劍柄上的花紋有種奇特的美麗。淡紅水綠的流蘇隨着細微清風,無力飄揚。
一擺一擺的水綠衣襬,落在碎碎剪影。軒轅風宇抱劍,如江湖人般對柳蕭蕭示了個禮,道:“柳姑娘,許久不見。”
“我沒找你,你反而來找我了。還是,你知道躲不過,還不如自己主動出擊?”柳蕭蕭道。
軒轅風宇淡淡一笑,那比女子還要美麗幾分的容顏有些飄渺模糊。“爲何要躲?風宇從不知道自己躲過什麼。”他笑了,狹長細眼裡的那雙褐眼流轉着淡淡水波。“風宇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卻自認爲是個敢作敢當之人。”
柳蕭蕭冷笑,“好個敢作敢當,你倒是光明磊落!倒顯得我小人多猜忌了。”
軒轅風宇向前走了幾步,停在柳蕭蕭一丈外的地方,一揮軟劍,“風宇想,柳姑娘有許多事情要問。不如,先切磋切磋。若是柳姑娘贏了在下,在下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柳蕭蕭冷哼,他還真是磊落阿!生死決鬥加車輪戰竟然用瞭如此“切磋”這等好詞來形容。真是不怕他人的大牙被笑掉。
“既然五皇子都這麼說了,我又怎能拂逆你的意思。來吧,就讓我等小人看看,磊落如閣下之輩,武功造詣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多謝柳姑娘成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柳蕭蕭總覺得,軒轅風宇此時美得悽美的笑容,乾脆得決絕?!
先前說過,柳蕭蕭沒有內功。她能在和三個黑衣人的決鬥中獲勝,大多是耍心機,製造出他們彼此的矛盾,逐步瓦解他們的合作。然後在他們有所慌亂時,抓緊時機,狠下毒手,才得以勝利。當然也有他們有些看不起自己,認爲她不過是個癡傻許久的女子,武功能好到哪裡去?之前柳蕭蕭也未曾動手,就製造出她之所這麼狂妄囂張,完全是刺在背後撐着的原因。
雖然贏了,但還是費了很多體力。她看不清軒轅風宇的真實,之前也未曾聽過他會武的消息。更主要的是,她一直沒降軒轅風宇放入懷疑對象,直到刺給她拿來了那份資料。
軒轅風宇的劍法,飄逸靈動,美輪美奐。這劍法給人一種錯覺:這是舞劍,而非比劍。
流蘇劃過,留下的殘影片片。偶然闖入眼間的劍柄花紋,讓人好似想起了什麼,待到仔細一想卻又什麼都想不起。那比女子尚還優美之分的身姿,讓人沉醉。如花如畫的容顏,淡淡脣瓣邊是淡若清風的微笑。那隱隱的悲傷,好似在哀嘆花開三月,四月即逝的無可奈何……
雙劍相交,柳蕭蕭忍不住皺眉汗顏,心裡飛奔過的草泥馬,它們一邊跑一邊不斷的爆粗口:我靠!這到底是決鬥還是跳舞?要不要來點鮮花背景阿?!或者載幾顆桃樹櫻樹梨花樹,再來一場花雨陣陣,落葉翠英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