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一些將領相互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裡看到了然,可是,誰也沒有出來說一句話。
柳蕭蕭毫不在意,只是含着淺淡的笑,看着軒轅昊。她倒要看看,這個厚臉皮的皇帝,到底會做出怎樣的回答。
“所以?”軒轅昊如此說。
“所以……?呵,原來皇帝陛下不了解阿。那麼,我就再解釋一下,我孃親堅強勇敢,之前經歷過風雨無數,又怎麼會因爲他人驚嚇就動了胎氣?”柳蕭蕭已經不想說什麼難產而死了,太狗血了。
她來到這個世界,接二連三的知道好幾個人都因爲難產而死。不管真假,但這種設定,不嫌太多了嗎?還是說,在這個世界的人的理解中,難產是一個很好的殺人藉口嗎?
唔,不理解。這麼破洞百出的理由,只要稍稍想一想就會發現。
想到此,柳蕭蕭愣了愣,是自己太過自以爲是,自作聰明瞭,還是這設計的人太懂得人性,太瞭解人性的弱點了嗎?
難產,的確不是一個好藉口,可同樣的,幾乎沒人會在這個問題上多做考慮。只要不做得太笨,太明顯,失去愛人、親人或者朋友的人,是不會想自己重要的人的死因是真是假。
而且,這個時代的醫術着實落後。女子每年因難產而死的,佔了非自然死亡的總數中佔了很大比例。這也讓人很難以將疑點轉移到這上面。最多,只是哀怨憎恨命運而已。
軒轅昊面無表情的看着柳蕭蕭,剛纔的動容依舊在這片刻時間裡隱藏在深厚的畫皮下。“就這一點而言,朕着實應該佩服你。不僅僅威脅朕,企圖污衊朕,現在還直接將罪名安在朕的頭上。”稍頓,“柳蕭蕭,你是想說,柳夫人是朕害死的嗎,在十八年前!”
柳蕭蕭聳聳肩,“我可什麼都沒說,這是皇帝陛下你親口說出來的噢。在場諸位都聽見了,還務必請陛下口下留情,不要講這污衊毀謗君主的罪名強加在我身上。”
“呵……”軒轅昊怒極反笑,“柳青崖真是養了個伶牙俐齒的好女兒。不過,朕十分疑惑,如此聰慧善辯的伶俐女子,爲什麼裝成一個任人欺辱的癡兒?更讓朕費解的是,還是從出生開始就裝起。你得要多聰明才能做到這一點?”
柳蕭蕭垂眸,微微勾起的脣角掩飾住眼裡閃過的異樣,她輕聲笑道:“陛下可以將之理解爲早慧。”這叛國罪一定,柳愛卿就成了柳青崖了嗎?呵呵……柳青崖阿柳青崖,你真他大爺的是個蠢貨。如果你九泉有知的話,在喝下孟婆湯前多看一眼你所效忠一生的人!看看這個人,你到底還認不認識!然後,好好的記住,下輩子即便是餓死街頭,也不要爲這種人獻出忠誠!
“何止是早!簡直早到不可思議、難以置信的地步!早到讓朕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柳青崖的女兒!”
柳蕭蕭愣住,愕然的看着軒轅昊。這算是抓住狐狸尾巴就不放手嗎?不過……真是對不起呢,又讓你失望了。
就在軒轅昊以爲柳蕭蕭因爲心虛而沉默,準備繼續發難時,柳蕭蕭突然低聲的笑了起來。笑着笑着,聲音越來越大。清脆悅耳的笑聲傳響四方,剎那間,難以忍耐的炙熱似乎減緩了許多。
“哈……哈哈哈……”柳蕭蕭還在繼續笑。
等軒轅昊終於被這笑聲惹怒時,柳蕭蕭很偶然的停了下來,一邊擦了擦笑出來的生理淚水,一邊捂着笑疼的肚子,上氣不接下氣道:“皇、皇、皇帝陛、陛下,你、你、你真的是太……太……哈哈哈。”
“……”
皇帝猛地一排龍座扶手,繼而連三的跪地聲傳來。不到片刻,除了守衛的衆重甲兵,其他人,包括皇后,都跪了下來,誠惶誠恐的祈請他們的陛下息怒。
被包圍的刑場,只有一個人站着,那就是刺。而如同絕不能面對面的雙王的柳蕭蕭和軒轅昊,各自坐在等級相差甚遠的椅子上,一個笑着,一個怒着一張臉。
“皇帝陛下不覺得這很可笑?我不就是稍稍比人聰明瞭一點,你就懷疑我是不是爹爹的女兒。呵……那麼,請恕我多問,按照皇帝陛下這個理論,估計軒轅王爺和五皇子都不是你的親生孩子呢。”
一語震天地。
柳蕭蕭這翻帶着促狹笑意的話,如同萬道雷芒齊齊劈在衆人身上心頭。他們都顧不得禮儀,齊刷刷的側頭瞪眼看着吊兒郎當的坐着、笑得不懷好意的柳欣欣。其中,軒轅清宇和軒轅風宇更是瞪大了眼,二人終於因爲太過震驚,而難以維持素日的畫皮。
皇后看着軒轅昊鐵青的臉色,黑色的眼眸顏色越來越深,周身氣息也越來越緊斂。狠狠一震後,趕忙起身,搶下一步道:“你爲何這麼說?你不知道你這話不僅僅會害了你自己嗎?”
柳蕭蕭瞭然挑眉,她當然知道,若是不解釋清楚,絕對會害了軒轅清宇和軒轅風宇。在皇室,血統可是高於一切,哪怕有丁點懷疑,即便是子虛烏有,也可能會害人喪生。
“難道不是嗎?依照皇帝陛下的言論,難道聰慧如軒轅王爺和五皇子,會是愚蠢的皇帝陛下的孩子?”
“你——!!!”見她越說越過,皇后嚇得臉色都白了,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柳蕭蕭毫不膽怯的迎上軒轅昊一雙滿是殺意,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的眼神,無聲的輕哼了一下,勾起脣角,似笑非笑道:“我說的有錯嗎?我是不是爹爹的女兒,你們不是很清楚嗎?如果不清楚,爲什麼不仔仔細細的問問總是跟在我身後的那些尾巴呢?或者說,尊敬的皇帝陛下,您以爲我戴了什麼人皮面具,扮作柳蕭蕭在這裡騙吃騙喝騙富貴嗎?”她的確不是“柳蕭蕭”,但她是柳蕭蕭。她,可不是什麼山寨版。
“那麼,敢問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阿,您是將他人當做睜眼瞎了或者白癡笨蛋了,還是想要說個冷笑話爲這高溫的京城降降溫呢?”一口一個“英明、神武、尊敬”,再張口閉口“您、您、您”,她極爲有禮貌的諷刺嘲笑,成功的讓軒轅昊的火氣和殺意又上升了一個等級。
“或者,我可以來個滴血驗親。……阿,我忘記了,我死了爹又死了娘,驗不了了。不如,皇帝陛下和軒轅王爺與五皇子驗驗吧?說不定會發生什麼可以降溫的事情呢。”柳蕭蕭很好心的提議,笑容如長了一雙白色翅膀的鳥人般純潔無害。
“柳蕭蕭,你還真是大膽阿!”軒轅昊陰沉的口吻如同秋風掃過,那些跪着的大臣們立刻將頭埋了下去。開什麼玩笑,皇帝正在盛怒中,他們可不想當出頭鳥。
只有三個皇帝一個公主和皇后有特殊待遇,讓人不禁羨慕妒忌恨。
“大膽?怎麼會?我的膽子只是比一般人大了一點點而已,並沒有很大。”柳蕭蕭很無辜道:“不過,我看不到自己的膽子到底多大,目前也沒打算給皇帝陛下看看。但看在皇帝陛下似乎很想看看,我就只能勉爲其難的同意。不過,在此之前,皇帝陛下能告訴我,當初你是怎麼捨得將那麼優秀的軒轅王爺許給我這個白癡呢?難不成,那時候陛下知道我只不過是在裝嗎?”
“還有還有,爲什麼前段時間蹦躂得那麼厲害的柳欣欣,不久後就銷聲匿跡了被?又是爲什麼柳欣欣一家會選擇回到將軍府裡?呃,雖然知道這個問題不該問陛下,但總覺得,陛下一定多多少少能夠告訴我一點有用的消息。不像是柳二小姐,張口閉口就賤人賤人的,讓我好幾次忍不住讓她感受一下賤人的生活呢。”柳蕭蕭笑眯了眼,如同仙女般美麗的笑容,卻讓人在這三伏天裡,硬生生打了個寒顫,
惡魔!瘋子!她是個瘋了的惡魔!幾乎每個人心裡都這麼想。而許丞相與沐太傅更加擔心自己的女兒,之前他們也許會僥倖的想,她會顧忌着陛下,顧忌着他們的勢力,雖然傷害了她們,卻不會要她們的命。只要活着,即便是被折斷了四肢,也會好好的治好。
可是,在聽到她與陛下那般挑釁,還三番五次的間接的侮辱陛下尊嚴,甚至還質疑皇室血統,這一會倒好,直接說皇帝愚蠢,這普天下,恐怕也只有她一人敢這樣做。而她,卻似乎以陛下的怒氣爲樂。
這樣的人,他們能指望她會因爲畏懼權勢而不會傷害他們的女兒嗎?
硬搶?可能嗎?看守的人,可是天下第一殺手!不需要懷疑,只要他們有絲毫舉動,不僅僅動手的會死,他的目標人物也會跟着而去。
見皇帝久久不語,柳蕭蕭嘆息,一邊嘆氣,然後掛着一幅“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搖頭。倏爾後,她道:“好吧,最後一個問題。只要陛下回答了這個問題,之前的回不回答都沒關係。而且,只要陛下給予我滿意的答案,我柳蕭蕭以爹爹柳青崖和孃親雲心的名義起誓,任由皇帝陛下處置。如有違背,爹爹與孃親永世不得超生!”
當柳蕭蕭說出這句話時,除了一個人露出擔心擔憂神情,其餘的都在震驚後,紛紛開始盤算算計。
若是說,柳蕭蕭僅僅是承諾,沒有人會相信。而她此刻是用柳青崖和雲心的名義發誓,還是這樣惡毒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