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七日。
京城格外的寂靜,每個人都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大事情,但每個人都不敢談論。縱使好奇無比,卻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一不小心,落入有心人的耳裡,就真的禍從口出了。
眼尖的人很快就發現了,京城各處都出現了一些陌生人,像是春筍拔地,突然出來的。
京城不大,但是彼此鄰里相熟,加上生活在這個地方的,縱使很喜歡談論別人的是非,言說他們的好與壞,善與惡。因此,即便關係不好,但面生的,卻沒有幾個。
而這些人突然出現,讓敏感點的人頓時有如驚弓之鳥。因爲,這些人一看就不像是經商之人或者外地來客,反而像……
聯想起近日發生的事情,一種逼近真相的可能漸漸的爲人所知。但是,依然沒有任何一個人敢說出口。
誰也不想死,尤其是爲了一句話就死掉了,那不是太憋屈、太冤枉、太不值得了麼?
而將軍府,徹底的被封了。因爲之前門口發生了殘忍屠殺,以至於許多人都不敢往那裡走。這裡,徹徹底底的成爲一片荒地,至少在短時間內,沒有人打這塊地的注意,也沒有任何人想要這塊地。
因爲,太不詳了!
所以,兩年後,這塊地在官府拍賣時,本應該是冷門中的冷門,卻被一個神秘人以重金購得,着實讓人大吃一驚。可之後,卻不見有人搬進府內居住。於是,曾經的將軍府成爲京城的神秘地之一。
不過,這是後話了。
老百姓喜歡殺手,對他們而言,殺人已經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情了。因爲,全國各地,凡是要除以死刑的,稍稍有點分量的人,都會被押入京城問斬。
而他們,最喜歡看的就是砍殺貪官污吏的頭,畢竟,這樣的人,讓人恨之入骨,最好死絕了,死透了,再也不出現是好。可最近是的人……該怎麼說纔好呢?說句可能會被關進牢裡的話,那就是不該。尤其是柳青崖,是最不該死的人!
而京城四花,死一剩三。其中唯一一個雖然冠上美譽卻是不折不扣的諷刺的花之一的柳蕭蕭,就是造成如今局勢的罪魁禍首。誰也沒有想到,他們曾經可以隨意欺辱的白癡,竟然會做出那等事情?!一些沒在現場卻經過一些門道得知了刑場發生了什麼事情的人,都不禁心一抖,然後找個安全妥當的地方將自己藏起來。
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還有什麼爲什麼?柳蕭蕭連五皇子軒轅清宇都敢殺,還有什麼不敢做了。他們只希望,柳蕭蕭能夠忘記他們,不記得他們曾經欺辱過他。
而朝廷這邊。
早朝繼續,氣氛沉悶壓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而沐太傅與許丞相,都告病在家。不僅僅是因爲他們的女兒都因爲驚嚇刺激過度,精神有些失常,身體也需要治療。他們擔心,無法好好上朝。也因爲,他們的確被柳蕭蕭一番話震動,然後開始審視自己的後一輩。悲哀的發現,不過半日,見過不下半百的後輩,而這些後輩就如柳蕭蕭說的那樣,全是廢物,膿包!一個個都靠着自己的爹孃,作威作福,花天酒地……
許丞相和沐太傅都不是個合格的父親,但他們卻是合格的臣子。正因如此,更顯悲哀蒼涼。一夜之間,兩人彷彿老了十多歲。
而軒轅風宇的死訊和死因,被全面封鎖。太子下了嚴令,若是聽到半點風聲,查出來後,就不要怪他手下無情。大概,在不久後,他們會放出軒轅風宇離宮的消息,再等一段時日,隨便找個死因給他安上。
軒轅清宇則因爲冒犯了天聽,觸怒了龍顏,被罰閉門思過一個月。期間不得離開御王府半步。皇后和十一公主在第一時間悄悄出宮前去探望,卻被阻攔在府外。原因是,軒轅清宇不想見任何人。
默默的看着這些消息,說不上心裡有多大的感想感觸。只是……
……
雖然對御王府的地形不是很熟,但還是熟門熟路的找到了小院外的牆,敏捷的翻了過去,身形如貓,迅捷的閃過明亮處,躲入了黑暗裡。
柳蕭蕭隱藏在小院裡的大叔陰影下,靜靜的凝望着燈火透亮的屋內。紙窗上倒影的人,隨着燭火搖曳而閃閃爍爍。
沉默良久,輾轉思量,她最終還是走出黑暗,輕輕的走到門口。
“吱呀”一聲,門扉開啓,驚擾了等下看書的仙人的安寧。
而這仙人,蹙眉之後,呆住了。
騙了後,他溫柔道:“你來了。”沒有大驚,也沒有大喜。語氣平淡,彷彿她只不過是出去走了一圈。而他們,也沒有發生那麼多弄人波折。
柳蕭蕭淡淡的嗯了一聲,走到素來最喜歡的軟榻上躺下。沒有了長髮披泄,少了一分柔美風情。可依舊有着讓人移不開眼的魅力。
軒轅清宇放下書,雙手交疊,擱在桌上。“要走了?”
“嗯。”
“是嗎?我知道你回來,特意在這裡等你。”軒轅清宇道:“本想在院裡,卻擔心會被他人看見。不過幸好,今晚皓月不當空,也少了一分遺憾。”他起身,起了身,走到八仙桌邊,拿起白玉酒壺,斟了一杯酒,對她示意,“要來一杯?”
“……也好。”
軒轅清宇淡淡一笑,笑容恬美,讓人倍感安寧。“這是初春採集的春露釀造的酒,酒香如萬花齊放,卻不濃郁。”
柳蕭蕭接過酒杯,聞了聞,一飲而下。花的香味和葉的清新,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她不吝讚賞道:“好酒。”
“本來,這酒儲藏一年再喝,味道更好。當初,讓人釀造這酒時,我想,來年開春,與你一同去城外的雲門山,坐在山高水長處,再來品此酒……”軒轅清宇遺憾的笑了笑,隨即有釋然了,“不過,此刻也不錯。”
“今朝有酒今朝醉,何必想着明日事,徒惹厭煩。”柳蕭蕭將身子稍稍往裡挪了挪,道:“坐。”
軒轅清宇目光一閃,坐了下去。那看似從容自若卻步步小心翼翼的姿態,着實讓柳蕭蕭想要發笑。而笑過之後,心裡涌來的卻是陌生的酸澀。
柳蕭蕭品着酒,喝完後,軒轅清宇又自發自動的爲她斟滿。
而軒轅清宇,近乎貪婪卻極力剋制的看着她,她美麗的容顏,熟悉的神情,和那道礙眼又讓他心疼的傷口……
感覺到他的注視,柳蕭蕭也擡眸看向他。
兩人相顧無言。
良久後,柳蕭蕭垂眸,似乎有些尷尬,道:“流星呢?”
“走了。不知何時走了,留了一封信,說如果你問起她,就將之交給你。”軒轅清宇起身,走向梳妝桌。從右側抽屜裡泛出一封沒有封緘的信,遞給她。
柳蕭蕭打開信看了看,寥寥數行字,一眼即完。
看完後,她沉思了片刻,將信塞進袖子裡,又飲盡一杯酒,卻不見軒轅清宇爲她續酒,眼中閃過疑惑。
軒轅清宇道:“此酒雖好,看似柔和,可後勁卻很強烈。還是少喝是好。”稍頓,“如果喜歡,我等會兒去取來給你帶走。”
柳蕭蕭默然,倏然伸手,將他手中酒壺奪了去,就這麼對着壺嘴,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這種牛嚼牡丹般的喝法,定會讓那些愛酒人士扼腕心疼。
軒轅清宇靜靜的看着,溫潤的眸子再也掩不住心中真實。即將失去她的事實,讓他的理智快要崩潰,幾欲瘋狂。
他猛地奪回酒壺,欺身向前,粗暴的吻住了她的紅脣。
柳蕭蕭一怔,也不抵抗,任由他如野獸般撕咬着自己。
她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任由他如此對自己?但……這是心的指引和命令吧?
感覺到她的順從,軒轅清宇最後一絲理智消失,被感情控制了他,猛地將她涌入懷中。
可是,越吻越渴望,越吻越心疼。
鬆開她,近乎冷漠般的平靜看着她被自己撕咬得鮮豔欲滴的紅脣,以及被紅雲添了幾分風情的容顏。一雙不是很大卻溫暖的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後腦勺。沒了長髮,那種絲滑的感覺突然中斷,不上不下,十分難受。
泄憤似的咬上她小巧的耳垂,感覺到她環上自己脖頸的雙臂,呼吸急喘,粗暴的撕開她的衣衫,如同吸血鬼般,咬上她的脖頸,吮吸着、親吻着……
整齊的被褥上,壓上了兩個人。交疊在一起的身影,投在了紙窗上……
原本只是一人單方面“活動”着,隨即是雙方如同野獸般,撕咬着彼此,彷彿要將對方吞入自己肚腹,纔會罷休。
紅燭滴淚春帳暖。
當柳蕭蕭感覺那炙熱的渴望攻入時,那種疼痛,彷彿誰在她心上割了一刀。她痛得臉色發白,卻展顏一笑。被這個麗得悽美的笑容迷惑的人,再度如野獸般,瘋狂的掠奪索取……
白髮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正壯士、悲歌未徹。啼鳥還知如許恨,料不啼清淚長啼血。誰共我,醉明月?
一夜夢醒。
軒轅清宇起身,果不其然,不見身側人。若不是那落紅殷殷,定會以爲昨夜兩情狂歡,不錯是自己幻想。
小心翼翼的扯下那張滴紅牀單,認真的將之摺疊好後,緊緊抱入懷裡……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片刻,或許是天長地久,或許是錯覺,從那仙人般的容顏上劃過的一道清痕,將什麼無聲撕毀……
我將離開,願君永恆。
我將離開,而君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