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還一個人情，尤其是這個人還是柳將軍的女兒、未來的王妃。這句話，別的人說來，會讓人笑掉大牙。可是由風翼來說，一點也不誇張，甚至會讓許多人心動。
風翼，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很少。但這些很少的人，都是處於金字塔頂端的人。照他的話來說，沒分量的人不夠資格知道他的名字，更別說見他的人了。
所以，風翼不是爲了避麻煩、怕災禍，或者是輕名利、裝神秘纔不路面公衆的，而是他覺得，很多人沒資格見他。
而風翼……他從不欠人人情，但一旦欠下，只要你許下的事不太過分，他會從頭到尾給你辦得好好的。而他的人情，別說一般人了，哪怕是皇朝的統治者、當今陛下，也是想得到的。
軒轅清宇依然一副淡淡如水的樣子，“我不認爲，我的事需要你的幫忙才能做到。”
“可是，有我的幫忙，會輕鬆簡單很多吧？”風翼道：“而且，你不怕拒絕我了後，我會惱羞成怒，轉而去幫助你的宿敵呢？”
軒轅清宇依然坐如山，不動不搖，神態冷淡，面容平靜。“若你認爲他有資格與你同席而坐，我今日不會坐在這裡。”
風翼挑眉，“可人都會變的，人也是會成長的。”
“是麼？如果是那樣的話，你請隨意。”軒轅清宇道：“我不認爲，有了你的幫助支持，他會打敗我。”
風翼沉默了片刻，紫色的眸子深邃了幾分。須臾後，他哈哈笑了起來。
“你還真是自信。不過，我喜歡這種自信。”風翼道：“就如當初一樣，一個十幾歲的小屁孩，也敢找上我，大言不慚的說什麼‘和我合作，除此之外，你別無選擇’之類的話。狂妄得讓人得非常努力忍耐，纔不會忍不住將你一巴掌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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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清宇道：“事實上，你打不過我。”
“……你再說一次。”風翼頓了下。
“你，打不過我。”軒轅清宇很淡定的重複。
風翼笑容僵硬了片刻，隨即，他嘆了口氣，“你就是確定他不在我身邊，你纔敢這麼說吧？”
“風隼在時，我也說過很多次。”軒轅清宇道：“他說，這是事實，還請我多說幾次。”
“……”
“他說，他的主子什麼都好，就是武功不好，還愛四處惹麻煩。”軒轅清宇道：“所以他說，若是有一天他不在的話，你又因爲惹麻煩而出了什麼事……所以，要讓我刺激刺激你，說不定你就會發奮練功。”
風翼：“……”半響後，他咬牙道：“軒轅清宇，你老婆，我要定了！”
從風滿樓回來，軒轅清宇就一個人在書房裡發呆。
是的，拿着一本書，姿勢端正，不時翻一頁，偶爾蹙蹙眉頭，看起來一副很認真的模樣，而那眉頭蹙起也是因爲被書中的內容爲難，或者是若有所思。
可是，若將書合上，那黑色的三個大字會狠狠的給這麼想的人一巴掌：三字經！
是的，這幅簡直可以當畫畫下來的勤學勤思圖，實際不過是爲了掩飾發呆而做出來的表情。
不過，這演技出神入化，還真是讓人歎爲觀止。
軒轅清宇眼裡一片模糊，想着白日裡風翼和他說的話。
“風，以後不要開這種玩笑了。”
風翼扯扯嘴角，不屑而傲慢的笑了笑，“軒轅，你應當知道，我喜歡玩笑，卻也最討厭玩笑。此刻我說，我之前的話，不是玩笑，那就不是玩笑。不要再質疑我的話，這後果不是你能承擔得起的。”
“這件事，與她無關。風，天下之大，你敢興趣的人那麼多，不要將她扯進來。你的世界，不是誰都能夠有命進去的。”軒轅清宇冷淡的警告和勸告着。
“你不是其中一個有命進去的嗎？爲什麼你就能篤定她不能？她的能力，你不是親眼目睹過嗎？若是不夠，我可以讓小四給你說說當日她從風滿樓三樓跳下去的情況。”風翼口中的小四，就是當日不卑不亢的小二。
稍頓之後，風翼又道：“你的婚約者，我很感興趣，不只是她的武功和突然的變化，而是她整個人。那看似無害、偶爾溫柔、偶爾玩笑、偶爾頑皮、偶爾狂妄……很多面，可每一張面具下，都是一片冰冷。軒轅，我十分清楚，什麼樣的人才擁有這樣的面目。所以，我對她真的非常非常敢興趣。”
“所以？你的目的？”
“她不是金絲鳥，即便現在留在這裡，總有一日會厭倦，然後恢復她原本的蒼鷹飛凰姿態，翱翔天空。屆時，誰也束縛不了她。”風翼難得嚴肅。
“我知道她不是金絲鳥，但是，不是所以蒼鷹都能翱翔天際，所以鳳凰都能夠引出百鳥朝奉。”
風翼無聲的哼了哼，眼中閃過一抹流光，神色隨即冷淡了幾分。“看在我們算是半個朋友一場的份上，我給你一句忠告。如果你不想和她有什麼牽扯，就最好立刻乾淨利落的斬斷和她之間的關係，從此化作相識的陌生人。若不然，你存了一分不忍，卻將她矇騙在鼓裡……”
“你認爲我是在矇騙她麼？你所敢興趣的人，是我能夠矇騙得了的？”軒轅清宇道：“你口中感興趣的人，就這麼無用嗎？”
“是的，她現在很無用。只有一己之力，還在掙扎猶豫。似乎在享受眼前的安寧，卻又懶惰的不想爲維持這份安寧而付出努力。”風翼道：“軒轅，你比誰都清楚，沒有勢力，哪怕自身能力通天，最後也不過是螳臂當車、蚍蜉撼樹。你難道忘記自己當初的那份愚蠢了嗎？”
軒轅清楚眉眼一閃，最後仍然是沉默。
“……”風翼靜默的看了他一會兒，道：“軒轅阿軒轅，知道我當初看中你什麼不？我就是看中你心裡的這片慈悲。明明看起來就是一個佇立雲端、冷眼睥睨蒼生生老病死，枯榮興衰、無論發生什麼都袖手旁觀的仙，可心底卻是一片憐憫、不忍和慈悲。在發現後，才明白，表面的冷漠不過是自己無能爲力之下起的面具。”
看着軒轅清宇，風翼繼續道：“可是，你的這份慈悲，最終會毀了你自己的。這句話，當初我也說過。”
軒轅清宇繼續沉默。
是的，風翼當初在擬定二人合作時，對他說：軒轅，多看看自己，否則你早晚會被自己毀掉。
他知道風翼的提醒不是出於關心，而是不想好不容易一個有命闖入他世界的人就這麼輕易的死去。
可是……
“那兩個人，可不是什麼好貨。他們現在在做什麼，相信你很清楚。我敢保證，不出半年，這京城就會變態。屆時，身爲被害人之一的柳氏小姐，你覺得她會理解你麼？哪怕，你欺騙的本意是好的。”風翼道。
見軒轅清宇不語，風翼繼續道：“事先我就說好了的，我們之間的合作，不包括管制他們的動作。雖然，他們……我還是能夠對付得了的。只是，損耗太大，我是生意人，可不會做一筆虧本買賣。”
“我知道，我不會要求你幫忙的。”軒轅清宇道。
“那就好。所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最好，在那個人動手之前，先解決好你和他之間的事情。拖了這麼久，不論是他，還是你，都有點不耐煩了吧？”風翼喝了口酒，在軒轅清宇的注視下，攤攤手，聳聳肩，“好吧，我承認，是我有些不耐煩了。”
“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嗯，那就好。……哦，言歸正傳，那邊你打算怎麼做？”
“柳府於我有恩，我不能袖手旁觀。”軒轅清宇在良久沉默後，開了口，緩緩道：“他的決定，我無法干涉，甚至無法說什麼。”
“所以，能保一個是一個麼？你啊，爲什麼這個時候自以爲是呢。”風翼有些挫敗的嘆氣，“你以爲我爲什麼對你廢話這麼多？”雖然明白，在那種情況下，無論選哪一邊，對軒轅清宇而言，都是一種折磨，一種痛苦。可是，卻無可奈何，現實就是如此，必須選擇一方。
而魚和熊掌兼得這等好事，不會發生在現實裡。至少，不會發生在他接下來要選擇的現實裡。
“你覺得，她會信我？”
“你不去做，如何知道她的決定？如果，你能取得她的幫助，無論對你，還是對我，都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助力和收穫。”風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與她爲敵，還是與她攜手，單看你一念之間。”
“當然，我一點也不介意，一個人接手她。她雖然不是那種會屈居人下的人，但我一點也不介意與她同臺而站，同座而坐。軒轅，我不是在玩笑，也不是在說氣話，風滿樓樓主夫人這個位置，已經空了很多年了……”
突然，軒轅清宇一圈砸在書桌上，桌上筆墨紙硯、書與筆架都輕輕顫動。
他閉着眼，眉頭幾乎擰在了一起，淡漠的臉上也籠上糾結、猶豫和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