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出發點是什麼,什麼時代,聯姻都是一種無力的象徵。當初,柳蕭蕭爲了完成任務去假裝學生,恰好有個“同學”說到一部電視劇,寫的是昭君出塞的故事。
昭君出塞被譽爲和平的象徵,因爲昭君遠嫁塞外,才換來兩國一時的和平。可是,若是當時皇帝有能、國家有力,會發生這種事情嗎?昭君可是皇帝的女人!竟然被送去和親,那個廢物皇帝沒有羞死,還真是奇蹟。
而另一個美談,文成公主和親松贊干布。柳蕭蕭也不認爲,這個決定真正是爲了維護唐朝和吐蕃的和平。若是唐朝當時有能力吞掉吐蕃,會不將之吃掉麼?她可不會以爲連兄弟都能幹掉、父親都能軟禁的玄宗皇帝沒有一統天下的野心。
就如現在,當今軒轅帝能容許雪國的存在,不是不想將之吞掉,而是吞不掉。因爲,得不償失。兩者相權取其輕。
“柳小姐,有什麼好笑的嗎?”聽到笑聲,軒轅世宇看了過去,一雙狹長的眸子,射出兩道犀利的寒光。
柳蕭蕭一愣,糟糕,竟然不小心笑出聲音來了。
迎上軒轅世宇的目光,笑容含蓄溫和,沒有一絲一毫攻擊性,容易讓人生起好感,卸下一些防備。
她垂下眸,又擡起來,徐徐道:“沒,我只是覺得,對面的大人們的表情很……有趣。”聲音裡帶着一絲難以自抑的笑意。
軒轅世宇眼中閃過疑惑,但還是看向了對面,果不其然,從隱藏功力還不夠高的一些大臣嘴角眼裡的竊竊笑意。頓時,一張本就嚴肅得可以說是陰沉的臉更黑了。
那些笑着的大臣們立刻埋着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其實,他們很冤枉,真的冤枉。他們哪裡敢笑話軒轅世宇他們,哪怕他們都聽見他們的話——除了柳蕭蕭的那一句。他們只不過是在說說自己的趣事,打發時間而已。
“柳小姐是以後的王妃,還是端莊一些比較好。”說完,就回過頭,面無表情的坐着。
柳蕭蕭無聲的哼了一聲,真是可笑。
這場你訓話我聽着的“鬧劇”結束後,一切又恢復之前的樣子。安靜,安靜得死寂。
軒轅淺月埋着頭,如同受驚的小獸,對周遭一切切切不安。軒轅風宇爽朗的笑容也冷淡了幾分,但還是很溫柔的安撫着軒轅淺月。這份溫柔,讓軒轅淺月安心了許多。
而軒轅清宇,他垂着眸,品着新茶,一臉平靜淡漠,若立於紅塵卻不被紅塵所染的謫仙。周身的氣息,平和平淡,不知不覺的讓人受到感染,浮躁的心也慢慢的平和下來。
只是……被感染得太久太深的話,感受到的,就是一片冷寒。如冰如火的冷寒。這是柳蕭蕭此刻的感受。
她搖搖頭,嘲笑自己竟然也會被他人的心神觸動,幾乎迷失。不過,想來這片冷寒,就是他此時的真正心情吧?
對軒轅世宇的憤怒,是火。自己無能爲力,只能聽着的,是冰。這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形成這種格外觸動人心的、矛盾的冷寒。
手在未接收到指令時,就輕輕的敲了敲軒轅清宇此刻看起來有幾分孤寂悲涼的背。在他帶着疑惑回過頭時,舉起杯子,與他示意。
軒轅清宇愣了下,微微點頭。在轉過頭時,脣邊溢出一抹淺淡而溫暖的笑意,如同融化冰雪的第一縷陽光。
柳蕭蕭心一跳,有些不自然的垂下眼。
這是怎麼了?
自己怎麼做出這種舉動?
可憐?同情?
不,她不會因爲感受到軒轅清宇無法保護好自己最疼愛的妹妹,和對太子的隱忍而可憐他、同情他,因爲這是對他的侮辱。雖說,現在還未認同他能得到自己真誠以待的資格,可是……
軒轅清宇自從說開那些話後的誠意,她不是沒感受到。只是在猶豫。因爲,一旦接受的話,就意味着她的生活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鬧劇主角之一的軒轅世宇,則在心裡疑惑,剛纔柳蕭蕭看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完全被有因爲他的身份而對他表現出應有的謙恭。
心裡隱隱有些後悔,當初果然不應該拒絕這門婚事。這個女人,不論是從樣貌、家世、膽識、氣勢,都比劉月要好上好幾倍。
越想越懊惱,也越來越疑惑奇怪。從鬼門關走一次,就能讓一個天生白癡變成這樣嗎?
另一邊。
柳蕭蕭感覺有一道目光看着自己,便隨意的看了過去,卻見太子妃用着悲傷、無奈和認命的笑容看着她。
見她看過去,太子妃與她點點頭,微微笑了笑後,就收回視線,乖乖的按照軒轅世宇的標準,做一個有禮儀禮節、要充當天下之人表率的的皇室之人。不過,在柳蕭蕭眼裡,也不過是一尊美麗的人偶而已。
之前,柳蕭蕭對軒轅清宇說,軒轅世宇適合成爲亂世君王,征戰天下的另一個原因就是,太死板。
她之前並沒有完全瞭解這一點,畢竟對軒轅世宇的認知都是從別人口中得來的。可今日親眼目睹這一出,更加確信之前的話。
軒轅世宇身上有一股無時無刻不處於攻擊狀態的氣息,這股氣息,偶爾會有所收斂,但一旦展現,就如出鞘之劍,犀利奪人。
只是,還沒有到真正的犀利境界,那就是寶劍藏鋒,返璞歸真。一切沒有達到收放自如的地方,因此對一些與他沒好感的人,只會被理解爲挑釁。尤其是此刻喝着茶,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的軒轅清宇。
而且,此人的心胸和眼光……雖然不算狹窄和短見,但也絕對算不上是寬廣和有遠見。這樣的人,要做一個仁君……呵呵,開什麼國際玩笑!
亂七八糟的想着想着,一個尖銳刺耳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皇后駕到!”
衆人起身,齊齊跪拜:
“參見父皇(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母后(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身明黃龍袍的皇朝帝王軒轅昊緩步從容走上來,表情威嚴,周身散發着唯我獨尊的霸氣,卻不如軒轅世宇那邊逼人奪人,而是內斂、經由沉澱的威嚴。由內而外,讓人真正由心底敬仰臣服。
皇后一身鳳袍,青絲挽髻,珠翠金步搖。秀眉的臉上妝容精緻完美,百年紫檀木串珠隨着走動發出不可聽覺的聲音。
皇帝上座,皇后坐於右下方。二人,一個威嚴,不可侵犯。一個端莊,卻給人慈愛無比的感覺。二人可謂是各處於一個極致,卻相輔相成,看起來十分和諧。沒有一絲一毫的突兀,彷彿他們本應如此。
所謂的帝后帝后,帝與後,就應該是這樣吧?許多人都這麼想。
“平身。”
“謝陛下。”
“今日宴請諸位愛卿,只爲五兒接風,不談國事,一切隨意。”皇帝軒轅昊面無表情的道。
“諸位大人這些日子辛苦了,陛下感念在心,就在這盛清苑設宴,以表感謝。也是爲了迎接五皇子歸來。”皇后端莊笑道。言語之間的大氣從容,不愧是母儀天下之人。
衆臣立刻起身,“臣等惶恐。多娘陛下,多謝娘娘。”
軒轅昊點點頭,太監總管立刻扯起嗓子吼:“上宴!”
粉衣宮女如百花裡的蝴蝶,端着菜碟翩翩而來,又翩翩而去。
這羣蝴蝶離開後,又來一了一羣藍色蝴蝶,翩翩舞蹈了起來。絲竹悠然,舞姿搖曳生姿。大臣們漸漸的放下了拘束,盡情的欣賞着美麗的舞蹈。
唯獨皇帝和三個皇子、一個皇女和太子妃依如剛纔:嚴肅的嚴肅、淡漠的淡漠、爽朗的爽朗、怯怯的怯怯、當木偶的,當然是繼續當木偶。
至於她柳蕭蕭嘛……唔,很對不起,她對這些都沒興趣。她學着之前軒轅淺月那般,將自己縮在軒轅清宇的影子裡打哈欠。
天色已黑,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的柳蕭蕭可謂是乖寶寶,每一天都早睡。雖說,早起什麼的,就有待確認。
一曲舞蹈結束後,沐太傅站起身,舉起酒杯,敬向軒轅昊,朗聲道:“我皇朝日益昌盛,越漸興盛,皆因有陛下統領。老臣僅代表天下百姓,感謝陛下厚德!”
“臣等感謝陛下厚德!”
一個起來了,其他的怎麼可能不起來?於是,羣臣再度站起身,躬身對軒轅昊敬酒。
試問,有誰不喜歡別人的誇讚?對帝王的最好誇讚是什麼?無論是昏君還是明君,都是英明睿智,造福蒼生。
“哈哈哈……”軒轅昊大笑了幾聲,端起酒杯,一口乾了。這時候的他,看起來十分的豪爽豪邁。
“如今天下清明,四海昇平,百姓安居樂業,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各行各業都日漸鼎盛。老臣每每看到這些,都不由得想起,小的時候皇朝還有乞丐遍佈,許多百姓都爲溫飽煩憂。這一切,都是陛下的功勞。老臣敬陛下一杯。”這是許丞相。他慷慨的言詞,激昂的語調,極爲煽動人心。只是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和憤懣,顯然是不甘和憤怒這第一杯敬酒被沐太傅給搶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