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一國二相

白於裳的府邸真可謂是蓬蓽生輝,二國的丞相大人,還有一位喬裝的公主,令府上的下人小廝們都忙作了一團,從未有過的熱鬧讓他們都覺着有些小雀躍卻又有絲緊張。

未央自來有潔癖,早已吩咐自己府上的下人們將平常用的被褥傢俱都搬往白於裳的府上,此刻他府裡的人正進進出出的收拾整理,光是屋子裡頭那地就反覆擦了三遍,原來傢俱之類的物件都早已丟進了偏院,全要用自己的。

他與衛子虛二人都跟白於裳同住一個院落,且那二間屋子正對某人的屋子,中間杵着一棵海棠,還有兩株未有飄香的桂樹。

白於裳心中有氣卻無從開口,只在院子裡頭冷眼瞧着那幫人忙的熱火朝天,暗忖自己府上的難道就沒有他未央府上的好,竟要這樣嬌情,實在令她唾棄。

未央與衛子虛二人此刻並不在府上,一道進宮面見陛下去了,晚膳也留在宮裡頭用,只因白於裳推說手臂有傷,又藉口府裡需要照應故纔不必進宮相陪。

降紫立在一邊盯緊着那幫下人,一面對着白於裳輕搖羽扇,小聲道:“平日裡丞相與大人也不算交好,怎也巴巴的住進咱們府裡頭來了。”

“瞧這陣仗,搬間屋子過來還不如回自己府裡去住,費這麼大勁作甚。”落粉忍不住在一邊嘟嘴接話,往白於裳那裡瞧過去卻見她正轉身大步回去自己屋子,連忙也跟了上去。

白於裳一屁股坐在圓桌邊上,喃喃道,“也不知在打的什麼主意。”

落粉接過降紫手上的羽扇對着白於裳輕搖,勸慰道:“這裡到底是我們府上,也不怕誰要亂來,大人寬心就是了。”

“我們盡待客之禮,也不怕別人說些閒話,就算有個小伎倆也未必逃的過去大人的火眼金睛吶。”降紫見白於裳臉色不佳便說些好聽的哄她。

白於裳果然很是受用,擡眸問她:“府上該準備的都妥當了?”

“府上一切具備,要酒要肉都有,連點心都做了十多樣,若說再沒有的就往宮裡去取,也是保管有的。”落粉搶言接話。

“看來這月的俸祿是保不住了。”白於裳暗忖這該花多少銀子吶,突聽到外頭廊上鳥兒高聲叫喚着:“未央無恥,無恥,無恥。”

降紫蹙着眉頭往落粉那裡遞了一個眼色,吩咐道:“還不趕緊把那隻畜生綁着扔到柴房裡去,被丞相大人聽見這話估計就要燉了他。”

“我以爲上一次一巴掌能讓這隻畜生長點記性了呢。”落粉一面玩笑着將羽扇遞給降紫,一面到外頭廊上拿下那隻鳥兒就去了柴房。

降紫見落粉離開後便對白於裳小聲道:“那兩間房原本是一間,中間那道牆是之後才砌的,只怕兩邊有動靜聽的分明,要不要與丞相大人言明換一間?”

白於裳微低了低眸,手指敲打着圓桌,許久才言:“就這樣吧,不然那地也白掃了。”

降紫一聽白於裳如此也只好作罷,微側了側臉就見外頭有人要往牆洞那裡過去豔姬的府上,連忙出去阻止:“你且站住。”

白於裳微眯着雙眸,只呆在屋子裡頭瞧外面的動靜。

纔剛要跨進豔姬院落的淺亦月委實被嚇了一跳,側過身子卻見是一位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立在面前,她臉上淡然帶着些威嚴,便惱她對自己沒大沒小,剛要開口斥她纔想起這裡不是淺蒼,亦她也不認得自己,便小聲道:“這位姐姐有何吩咐?”

“那處地方是不能去的,並不是國師府裡。要出府就往外頭走。”降紫邊說邊上下打量起淺亦月,瞧清楚了才曉得她是跟着衛子虛一道來的,便又問,“是不是屋子裡頭缺了什麼?若說有什麼要的只管吩咐我一聲便是,千萬別自己亂走。”

淺亦月覺着好生沒趣,她不過就是想去瞧瞧豔姬,她想念他的緊,卻又不想節外生枝只得乾笑了

笑,隨口編了一個理由:“桌子上有些灰,想拿塊抹布擦擦。”

降紫即刻就吩咐下人遞上一塊新的抹布,看着淺亦月進去衛子虛的屋子才轉身回去對白於裳那裡言稟:“大人,已對她吩咐了。”

白於裳微點了點頭,而即便見落粉拎着好多東西從外頭進來。

“這是哪裡來的?”降紫不免有些詫異。

“是雲清公子送來的,這幾日大人一直病着就日日的送,實在是難爲他有這份心思。”落粉將東西放置桌上,當着白於裳的面一樣樣的打開,還真都是些好東西,其中一樣更是想的周到,竟是個撓癢的頑意,忍不住誇讚道,“這位雲公子可真是位極細心的人物,對我們家大人竟好到如此,該不會......”這話雖到嘴邊卻又不敢說,只往降紫那處使眼色,以爲她會懂。

但降紫未必曉得其中道理,往桌上掃一眼,對着白於裳言:“雲清公子還真是靦腆,讓他來府上坐坐都說怕會擾了大人歇息,還說等大人痊癒了再來探望。”

“那你們也準備些東西送及他吧,欠份人情總是不妥的。”白於裳眼下哪有心思考慮雲清的念想,他要把衛子虛和未央都轟出去纔是正經。

“那日我備了好些東西當作回禮,可他說只爲報大人的救命之恩,一樣都未拿。”降紫早就這樣作爲,只是雲清萬般不肯收。

白於裳一聽此言便道:“那就等我好了再去還他這個禮罷。”隨後又吩咐道:“將這些東西都拿下去,我要歇歇。”

降紫微點了點頭,扶着白於裳往榻上靠,後又與落粉一道將東西都提出去。

二人走在廊上,落粉見四下無人,便對降紫道:“我見那位公子八成是瞧上了我們家大人,只想以身相許呢。”

“你少些胡說吧,人家都說了只報救命之恩。”降紫不以爲然,也壓根沒往那處想。

“救命之恩下一句就是以身相許,說書的都那麼講。”落粉說的很是正經。

“難道這世間之人對救命之恩都要以身相許?”降紫纔不信這一套,後又板着臉小嗤起落粉,“你少聽那些說書人胡縐,聽的滿腦子都是些漿糊。”

“這就是其中道理,女未娶,男未嫁,再說我們家大人除了比不及些丞相,其它樣樣都好,那位雲公子喜歡上了也是無可厚非的,再說一個當朝國師,一個新中的探花郎,很是配般吶。”落粉越說越覺着這門親事亦是不差的。

降紫緊緊盯着落粉細瞧,突而說道:“我看是你自己思春,瞧上了那位雲清公子吧?”

“你少信口開河了!”落粉急的滿臉通紅,後又不服氣的哼道,“你且後頭瞧着罷,總逃不出那一碴。”而即扭着小步直往前衝,差點沒撞上轉彎進院子的衛子虛。

降紫連忙上前穩住落粉的身子,兩人齊齊欠身道:“衛大人。”

“你們家大人呢?”衛子虛直言出問。

“在屋子裡頭呢。”降紫恭敬作答。

“你們不必泡茶上來了,我與國師有要事相商。”衛子虛交待一聲便往白於裳的屋子裡頭去。

白於裳此刻正躺在榻上小眯,差點就要沉睡過去,突而聽到一陣關門聲就起身細瞧,可不是衛子虛嘛,見他如此作爲便心生惶恐,詫異問道:“衛子虛你作甚?”

衛子虛一言不發,未理會白於裳,只急急的將窗戶也閉嚴實,一扇都未放過。

白於裳見此更覺不妥,暗忖他這是要作甚,便又出言提醒道:“衛子虛你想怎樣,我可不是隨意之人,你若不軌我可是要同你拼命的。”

“你我又不是沒在同一間屋子裡頭呆過,何況同張榻都睡過,矯情的毛病是同誰學的。”衛子虛小嗤一聲,以爲白於裳大驚小怪,與她那時候同窗,他也曾躺過她的榻,雖然不過是躺下起來這點時候,那也算是同榻之情啊。

“少提當年之事,你沒事就不該把藥給停了。”白於裳一臉慍色,直接大步越過衛子虛要去開門,卻被他給攔住了,不小心就碰到她的傷口,惹來她一陣呻()吟,皺着眉頭言,“原來你是來謀害我的......”

“我是有要緊之事與你相商。”衛子虛沒好氣的說出實情,一邊扶着白於裳坐到椅子上,自己又與她對面而坐,臉色凝重道,“你曉得隨我一道來的那個人是誰?”

白於裳微眯了眯雙眸,只說:“我不想曉得你的小秘密,你藏在自己肚子裡就好。”

衛子虛就是要拉白於裳一道下水,徑自出言:“她是淺蒼的公主。”

“你好大的膽子吶,原來是攜公主私奔。”白於裳這是玩笑之語,忍不住神彩飛揚起來,又作出一副不屑之神態,淡淡言,“終於被你勾搭上一位公主了,恭喜恭喜啊,趕緊娶了吧。”

淺亦月是朵奇葩,什麼想不到的做什麼,衛子虛就算是娶白於裳都不願娶她,而即就不客氣的嚇唬起她:“一會我就到你父親大人府上言明你我婚約之事,反正你早晚都要成這個親。”

白於裳連忙示意衛子虛稍安勿燥,千萬別做傻事,他的父親大人定是要當真的,便呵呵一笑:“你我之間難道連句玩笑話都說不成了。”

“我與你言明也是怕你照顧不周得罪了她,且這也是住你府上的原因。”衛子虛緩緩道出,一副爲白於裳着想的形容,其實不過避免一些事端。

“她爲何而來?”白於裳挑着眉問。

“心中有舊念。”衛子虛答的不含糊。

白於裳脫口而出:“豔姬?”

“公主對豔姬一直情深意重,此次說再見一面,往後定不在思念。”衛子虛話中意思是隻這一次,下不爲例。

白於裳忍不住輕笑道:“這你也信。”

“自然不信,但先過好眼下才是首要。”衛子虛走一步算一步,先走這一局。

“還要不干涉她去邊上府裡,全當未瞧見着是吧?”白於裳又問,她到底也是個聰明人,曉得衛子虛在打什麼主意。

“只當她是個空氣罷,憑她高興高興。”衛子虛別無所求,只有這一條件。

“我有什麼好處?”白於裳困惑了,這事與她什麼相干。

衛子虛盯緊白於裳,後又道:“衛某今日就去你父親大人……”話還未講完就被白於裳給打住,“行了行了,曉得了,但你五日行程,改爲三日,三日之後定要離開梧棲。”

“這麼不想見我。”衛子虛冷哼一聲。

“我是怕公主在外對你不利,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白於裳佯裝自己君子風度,後又嘲諷起衛子虛,“我說就依她那樣的打扮,你也好意思讓她這麼招搖,是誰都瞧出她是個女子。”

“這天底下最像男子的女子就在眼前了。”衛子虛曉得白於裳在損他,又道,“在你這行家面前自然多有破綻,其它人面前未必。”

“在未央面前也未必瞞的住。”白於裳說的是實話,這纔想到未央這麼痛快的住進她府上,難不成就是瞧出了這個端倪。

衛子虛剛要讓白於裳去同未央言說此事,卻聽到外頭有敲門聲,外頭傳來降紫的聲音:“大人,丞相大人來府上了。”

白於裳一聽,連忙示意衛子虛去開門,卻見只有降紫一人立在外頭,便問:“丞相呢?”

“丞相回去屋子了,說是方纔已回自己府中沐浴過了,只管伺候衛大人洗浴就好。”降紫輕聲言稟,又對衛子虛作了一個請的手勢,“衛大人這邊走。”

衛子虛遞了一個眼色給白於裳,示意她趕緊對未央言明,便提步跟着降紫走了。

白於裳提步下了臺階,後又似想起什麼,迴轉身子進屋裡取了紙筆才往未央那處去,月色之下又見淺亦月正賊頭賊腦的往牆洞那裡鑽。

白於裳撇了她兩眼,只當未瞧見,徑直往前走。

淺亦月以爲自己藏的好,長吁一口氣,連忙趕緊的小碎步往豔姬院子裡頭去,見屋子裡亮着燭燈,就徑自走了進去,終於瞧見了日思夜想的心上人,只見他正用功在瞧書,便小步往前挪,深情款款道:“豔兒……”

豔姬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擡眸一瞧竟有個陌生人立在自己的屋子裡,便一臉慍色道:“你是誰,深夜來此是爲何?”

“這天底下還有誰會喚你豔兒的?”淺亦月對着豔姬拋盡媚眼,示意他細想想,又拿掉了自己頭上的布帽,青絲垂落在肩。

“公……公主?”豔姬委實被嚇了一跳,手上的書“啪達”一聲落到了桌上。

“不必驚喜如此,本宮就是曉得你思念的緊,故此來瞧瞧你。”淺亦月只以爲豔姬是激動過頭,哪裡曉得他此刻見她如見洪水猛獸。

想來,豔姬願意離開淺蒼的一小部分理由,也是因爲受夠了這位公主的自作多情。

“你近來可有歡喜其它的女子,有未有日夜掛念本宮,晚上又夢到本宮幾回,之前讓你帶來梧棲的茶葉可是吃盡了,統統都要對本宮交待清楚纔是。”淺亦月的雙眸在燭燈底下顯的如狼一般的閃亮。

豔姬緊抿嘴脣,瞬間感覺,原來白於裳好生討人歡喜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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