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谷內,幽綠的鬼火像放煙花一樣從潮溼的石頭縫中升起,越演越烈,看着升騰的鬼火,有種鬼火從自己汗毛眼飄出來的錯覺,我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對趙佳說:“沒有時間了,你到底拔不拔毛?”
趙佳迎着吃人谷吹出的陰風站着,身前衣服貼的更緊,俏臉在昏暗鬼火的映照下更清冷。站了好一會,她拿出衛星電話沒找到信號,回身往山上走了十多米,在很沉沉的樹林裡似乎找到了信號,打出一個電話,隨後模糊的人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裡。
猜想她應該是向高手詢問我說的是不是實話了。
“給。”
過了大概十分鐘左右,趙佳不動聲色的走過來,給我一根短頭髮,我接過三四釐米的直髮,拿手上拉了拉挺有彈性,聞了聞沒有異味,疑惑的說:“你沒理解我的意思?我要的不是頭髮,那玩意應該有點彎曲,怎麼也有點異味啊?”
“難道就不能是直的?”趙佳神色淡然,無所謂的反問一句,接着說:“鎖龍吧!”
碰到一個冰山美人真的很沒勁,我從口袋再次掏出打結的小龍女,拉着蛇頭拽出七寸,好不容易把頭髮綁在它的七寸上,踏步走進吃人谷,寒氣比谷口重了最起碼十倍,瞬間冷的渾身發僵,機械的拿着小龍女放在一朵飄着的鬼火上,讓鬼火燃燒髮絲。
符粉燒出來的鬼火沒有丁點熱量,小龍女就像被烈火在焚燒,劇烈掙扎,舌頭高速吞吐,發生的聲音聽着都不忍心。
它是鬼棺養出的龍,鬼火中有死氣,對它的傷害非常大,鬼火相當於在燒灼它的靈魂。
“一,二……九,鎖龍!”
在心底很有節奏的數了九聲,我拿出吃奶的力氣控制發僵的身體出了吃人谷,把已經燒的閉上眼睛的小龍女丟到趙佳手上說:“等她睜開眼睛,聞到你身上的蟒氣,她會認爲你是她媽,那樣它就會跟着你了。”
趙佳輕輕的解開打結的小白蛇,蛇的外表沒有任何傷痕,毛髮還好好的綁着它的七寸。“陳先生,能解開嗎?”
冰冷的話語中略帶淡淡的溫情,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我說:“已經鎖住了,解開吧!”
趙佳輕輕撫摸着小白蛇,我在幾米開外看着山谷裡的鬼火,陰森的鬼火慢慢變的稀少,隨着時間推移,只剩下零星幾朵飄散在霧氣中,夾在陰氣中的死氣也消散的一乾二淨。
趕緊展開杏黃旗,我舉着夜蕭一甩,旗子發出唰唰的聲響。“陰兵過境,百鬼入棺。”
幾百條虛影在谷中出現,帶頭的陳五對杏黃旗拱了拱手,帶着鬼兵刮開谷中迷霧,飄向了吃人谷深處。
陰兵過境時,陳五沒有意識,只認旗不認認。
“走了。”
趙佳什麼也看不到,手指輕輕逗着剛醒過來的小龍女,我喊了一聲,跟着散開的迷霧快步跑了過去。
是誰封了後山,斷了漢鍾離與信衆的聯繫,借錢家姐妹屠了仙?背後的人馬上就要出現了。
順着山壁的小路,走到吃人谷的中心,也就是小龍女曾經的家。
四面八方點着八盞油燈,秦霜臉色全白,咬着紅到發黑的嘴脣,單手扶着山壁,嬌軀一抖一抖。
計都星和拜邪鬼的女道士背靠背謹慎的盯着,山壁上那個黑乎乎的空洞,寫着金色大“奠”字的棺材頭正對着空洞。
蔡奇杵着折斷的金錢劍躺在另一邊,道袍上沾滿了血,一雙眼睛死死盯着計都星。
秦霜、計都星和拜邪鬼的女道士、蔡奇三方相互提防着彼此,又都警惕的看着山壁上的空洞,這一情況讓我有些搞不懂了?
秦霜和邪女道士的關係微妙,兩人能走在一起又相互提防沒什麼好意外的。計都星可是正經的八仙傳人,怎麼跟拜鬼八仙的邪道士攪合在了一起?並且蔡奇還提防她師伯?
“沒事吧?”
我保持着警惕扶起蔡奇,詢問一聲,看向發抖的秦霜,說:“死了沒?”秦霜身軀發抖的悶哼一聲,咬着嘴脣搖了搖頭,轉眼盯着恐怖的棺材頭不再看我。
“計都星?”
沒再管兩女,我試探性的喊了一聲。計都星說:“陳先生有禮了,從此再無計都星,只有周有義。”說着,他隨手甩燃一道紙虎,不知道唸了一些什麼,一道邪氣沖天的虛影冒出來,虛影是拿着扇子的漢鍾離形象,雖然看不清臉,那打扮是不會錯的。
他入邪了,或者說叛變了,改換信念信了鬼八仙之一的鬼鍾離。
“見過周有義先生。”
隨意的拱了拱手,我扶着蔡奇的胳膊,說:“你的傷是被他打的?”
蔡奇眼神很糾結,死死盯着周有義沒說話。沉默已經表明蔡奇是“計都星”周有義打的,想想周有義那條鬼鍾離神性,用該是拜邪鬼的女道士引周有義入門,周有義打傷蔡奇做爲投名狀,從而得以重聚鬼鍾離神性。
“咚咚咚!”
山壁破洞內,發出東西敲擊棺材蓋的聲響,隨着敲擊聲越來越急促,場中的氣氛也隨之變的緊張。咚,又是一聲瘮人的響聲傳出,我默數了一下,一共敲了八下,應該是與周圍的八盞燈相合。
果然,八盞吊掛在八方的燈一起熄滅,四周瞬間陷入了恐怖的黑暗,嘭的一聲,吊燈再次燃燒起來,在搖曳的燈中,殺氣沸騰的女聲從破洞內傳出:“計都星,你好大的膽子,敢在五棺算計諸葛家的血脈?知道死字怎麼寫嗎?”
一條包裹在破洞絲襪裡的長腿從山壁的洞口伸出,葉知秋踩着白色高跟鞋,穿着都市白領的白色制式工作服,從恐怖的洞裡彎腰走了出來。
能殺人的目光直刺周有義和邪女道士,葉知秋非常囂張的說:“看在邪八仙的面子上,跪下給三夜磕三個頭,免死。”
“呃!”
我從驚駭中反應過來,呆呆的問:“師姑,你這是做什麼?”
“混賬東西,喊姑媽。老孃是你親姑媽,有什麼事以後再說。”葉知秋轉頭罵了我一句,不對,應該是諸葛知秋罵了一句,對周有義說:“跪下或者死。”
死字音一落,周有意和邪女道士身邊被強行逼出了兩條虛影,鬼鍾離和鬼仙姑的神性虛影好像受到了什麼壓迫一樣,影子拉長縮短,似乎隨時要破裂一般。
“五棺重合,唯諸葛獨尊!出了鎮仙棺跳進其餘四棺,你們只有死路一條。”諸葛知秋挑着眉毛,笑看着兩條神性。
噗通一聲。
周有義跪在地上,對着我磕了三個頭,與邪女道士轉身往狹窄的出口走去。
“小三夜,姑姑說放了他,可是你沒有答應。外面的鬼兵還是能夠出手的。”諸葛知秋咯咯發笑,歪着嘴對秦霜,說:“姓秦的丫頭,想要清理門戶,想不被死氣衝死,立刻拜我爲師。”
“咚。”
秦霜非常果斷的跪地磕頭,喊了一聲師傅。諸葛知秋說:“拜師的禮數以後再補,起來吧。”
沒過一會,詭異的情況出現了,秦霜停止發抖,雖然嘴脣紅的發黑但蒼白的臉緩和了不少,看樣子她就這麼簡單的躲過了生死劫。
簡單嗎?不簡單,拜諸葛知秋爲師,鎮仙棺的氣數和中央人棺氣數相合,一加一等於五,她能享受五棺整體的一絲氣數,這絲氣數讓她命不該絕。
我心中雖然有很多疑惑,但也沒立刻發問,靜靜的看着諸葛知秋行動。她踩着高跟走到蔡奇面前,說:“我幫你成爲新任計都星,何仙姑與我結盟。”
頓了一會,她接着說:“你想清理門戶,必須要有足夠的香火。在五棺區域內,我說誰能得香火誰就能,給你三秒的考慮時間。”
“一,二,三!”
諸葛知秋剛數完,被我扶着的蔡奇艱難的吐出:“好。”
霸道,算計無雙。
諸葛知秋不殺計都星不是她有多大方,而是她要強逼蔡奇向她靠攏。
“小三夜,有什麼要問的?說唄。”
走在狹窄的山路上,諸葛知秋甩了高跟鞋,打着赤腳,扶着秦霜。我扶着蔡奇,說:“您怎麼在這?五棺重合又是什麼意思?”
諸葛知秋憤恨不平的瞪了我一眼,說:“你小子是不是跳出了五棺的棋盤?獨善其身了?”她指的是異數。
我疑惑的點了點頭,她接着說:“你在五棺內消失,老孃突然倒黴差點死掉,去問師傅才知道自己成了五棺的關鍵點。老孃居然性諸葛,糟老頭子居然搞外遇,我……”
一反之前的霸道,諸葛知秋罵了好一會,罵的解氣了接着說:“老孃現在的角色和你之前所處的角色一樣,但又有一些區別。我可不想死,這不,從鬼棺開始拆除諸葛老頭在鬼棺基礎上布的風水局,打算讓五棺再次合一,在合一的過程中尋找破絕龍的方法唄。這些日子我都呆在鬼棺裡拆局,之前感受到神性封山,正好動了一丁點手腳,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鬼棺裡的骨頭吸收紅塵晦氣是諸葛老頭加上去的?原本的鬼棺不是這樣?”我傻眼了。諸葛知秋說:“不是老頭子加上去的,而是我爺爺加上去的,也就是你太爺爺的手臂。難道你不知道五棺的來源,真實的五棺只能養龍,也不知道那代人把五棺弄成了五棺絕龍,或者是瞎折騰之後,五棺養龍變成了絕龍。”
“諸葛老頭不是把五棺全部交給了杜月影嗎?”我有些迷糊了。諸葛知秋聳了聳肩,說:“難道我不能給她打工?只要我成爲趙佳的軍師,人棺的氣運就是趙佳的,我還能得到蟒氣保護呢?”軍師啊?就相當於以前那種國師的形式。
氣數是一張大網,能夠籠罩很多人,就像享受國運最多的是皇帝,但不代表丞相就沒法享受國運了不是?趙家最大一頭,現在代表諸葛家的諸葛知秋第二,但諸葛知秋同樣還能受到趙家的保護。
恐怖的諸葛羽,恐怖的諸葛知秋,都他孃的老謀深算。我小心翼翼的問:“你們現在還要殺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