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
他仰頭灌完手上的,又拿起剩下的幾瓶喝完,擦拭了一把嘴角,像要哭似的說:“不用你可憐。”
“傻逼,誰可憐你?只剩下四十分鐘不到的時間了。”我指着桌上擺着的*手機,娘娘腔哎呀一聲,捏着蘭花指不爽的說:“你怎麼不早說?都是你……”
他慌亂的收拾着東西,嘴欠的嘀咕了一堆。我斜靠在門口看着他的一舉一動,他提着包走到門口,說:“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
女生男相。
感覺到他攜帶的寒意,我算是看出來了,這人的魂魄是個女的,結果投胎成了男人。魂主情緒、身體主本能,情緒與本能衝突下不變娘娘腔纔怪,這種人天生嘴賤,並且陰氣重招東西,又由於他是男體陽蓋陰,招來的東西會討厭他,結果招來的東西會沾到他身邊的人,導致他身邊的人倒黴。
“我叫嬌嬌,你可以叫我嬌姐。”
娘娘腔單手控制着方向盤,另一隻手刷着睫毛,以七十幾碼的車速在車水馬龍的車流中穿梭着。
開車、化妝、聊天,一心三用,看着車貼着別人的後視鏡嗖的一聲飈過去,我真被他嚇到了。“嬌姐,你不是看我不爽嗎?”
“我看全天下的人都不爽,都是這態度,哼。”
越野剛出鬧市,他哼哼着,換擋,踩油門,車子再次提速。“坐好了。”
看來就是自來熟,沒心沒肺,能抗住他的態度和嘴賤,會發現他是真性情,挺不錯的一個人。
“到了。”
車停在鐵架的棚子前,不遠處籃球場上停了好幾輛好車,娘娘腔快速下車,從後備箱提出好幾套衣服拿在手上,走向簡易廠房一樣的房子。“八分三十二秒,比預期慢了快一分鐘,這路真堵。”
正常人,正常情況,十五分鐘能開到這裡就不錯了,他比不堵車都快了接近一倍,還嘴賤的罵交通部門是吃屎的,不會把路修寬一點,說路上的車輛不幹正事,沒事出來搶什麼路?
長方形的簡易房,大概一百多平米,分三個區域,美髮、彩妝、整體形象塑造,一眼望去全是鏡子、化妝用品、女人。
“都跟你說了,這肥婆的眉底要用冷色才能闊充,免得肉擠在一起看不到?你是豬腦子。”
娘娘腔路過化妝區,給人化妝的妹子挨個給他打招呼,他剛路過一個座位,又退回去,突兀的把正給肥婆化妝的女人擠到一邊,揮舞着亂七八糟的東西,三下五除二給肥婆弄好眉毛,上好眼線,拍了拍肥婆的肩膀,說:“嬌姐的天生麗質,你學不來。”
“滾。”
肥婆對着鏡子撇着臉左看右看,微笑的罵了一句,壓根沒怪罪娘娘腔喊她肥婆,看肥婆眉宇間的煞氣和穿着,身份也不簡單。
娘娘腔一路罵人到美髮廳,拉開一個椅子,說:“坐下,給你修一下邊幅。”
“有本事的都是怪人。”想着,我坐到鏡子前,他像表演雜技似的抽出桌邊的剪刀,按低我的腦袋,只聽見幾聲剪刀的響聲,我還處在愣神之中,他吹了吹沾我肩膀上的頭髮,說:“搞定。”
“這是你說的修邊幅?”
看着鏡子裡凌亂的頭髮,比之前看着更亂了,我隨口一問,他說:“你需要頹廢感。”
說着,他提起衣服走向試衣間,回頭說:“你神情和形象告訴我,你沒當過小偷,裝的再像也騙不了我的眼睛。”
嚇。
輕敵了,自己把趙文和許芳想的太簡單了,他們沒時間跟我打交代,但是他們手底下有能人。我挑着眉毛說:“那像什麼?”
“亡命之徒。”娘娘腔縮了縮脖子,捏着蘭花指說:“快點,只有幾分鐘了,不然接機就遲到了。”
幹咱們這一行的與亡命之徒的區別真心不大,我殺過人,隨時可能被殺。
走到美髮區域的邊緣,我疑惑的停住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剛纔剪髮的位置。娘娘腔抱怨着說:“大爺,你又怎麼了?”
“美髮區和整體形區爲什麼沒人?”
我盯着空蕩蕩的座位,娘娘腔柔情似水的說:“美髮區是娜姐的,整體是我的。”
她的話音剛落,美髮臺詭異的出現了一個女人,女人牛仔褲後插着剪刀、梳子,嘴上咬着細小的髮夾,對着一個空座位,好像座位上有人似的,她對着鏡子給人研究起了髮型。
娘娘腔發呆似的看着女人,猛的扇了他自己一巴掌,哀傷的搖着頭嘀咕:“世界上有鬼多好!”
話音剛落,對着空位置理髮的女人不見了,我從女鬼消失的座位收回目光,驚悚看着娘娘腔,說:“你看到的不是幻覺,我也看到了。”
“什麼?”
東西從他手上滑落,他激動的搖着我的肩膀,說:“你看到娜姐了?”
我身上沒了陰司烙印,正常情況不可能見鬼,但這隻鬼很特殊是心鬼。
心鬼,寄居於思念它的人心中,但思念它的人陰氣必須重。娘娘腔只要想到這女鬼,這女鬼就會出現,我長期與鬼打交道,生魂又是白無常,魂與身會緩慢的適應環境,像這種以靈魂共振出現的鬼,只要用心感受就能夠看見。
“斑馬條紋瘦身小棉襖,藍色牛仔褲,白色運動鞋。”我說。
“嗚。”
娘娘腔小聲哭着,說:“我就知道我沒有精神分裂,不是幻覺……不是……”短暫的瞬間,他控制好情緒,說:“給你配服裝。”
哭與正常的轉換隻用了幾秒,在常人眼裡他這就是神經病。
關係到精神,超出正常人的認知就被歸類於精神病,真的神經有病和超過常人認知的反應,不能混爲一談,其實對於神經病根本沒有一個準確的評判標準,所謂的標準也就是自以爲的自以爲是。
我可是被當成神經病抓過一次。
換好他配的衣服,對着鏡子,我差點沒認出自己,樣子沒有變,上身也就是簡單的米白休閒襯衣,下身西褲加皮鞋,手上多了一塊表,給自己的感覺就是詭異的多了一種無形的東西。
“不對,還差點什麼?”
娘娘腔皺着眉頭圍着我轉了好幾圈,神經質的喊了一聲:“這裡。”轉到我前面,野蠻的扯掉衣領第三顆釦子,把釦子上的線條塞進衣服,說:“亡命之徒是不羈的,但又隨時有着生命危險,生命危險下的人不可能太在乎穿着,也沒時間整理形象。”細細的打量幾遍,他專注的說:“走兩步看看?”
瘸腿走動兩步,他打着響指說:“ok!穩定下來的亡命之徒,卻還有一顆躁動的心。時間沉澱下的矛盾所表現出的頹廢,對女人有着絕對的殺傷力。時間線打造出氣質、軀體形象凝聚着人體佔有的空間,形象體現空間感,氣質拉動時間線,凝聚出自我世界的形象纔是完美的。”
沒法理解他的話與思維,我說:“好了就走,許芳呢?”
“芳姐讓我們兩接機,嗯,我是芳姐的形象設計兼內務總管。”娘娘腔介紹着往外面走,到了車上,我問:“這個地方怎麼回事?”
“我到了這裡,自然要帶着娜姐的工作室。來的太充滿,只能找一個地方將就了,那些來化妝的女人都是閒着無聊跟着飛過來的……”娘娘腔飛速的介紹着剛纔見到的每一個顧客,最後說:“這羣人就是賤,越折騰,她越感覺找你化個妝是多麼榮幸。榮幸背後產生的就是自信,就算我化的是狗屎,因爲她們費了好大的事兒才化的妝,潛意識會覺得化的好。”
很簡單的道理,辛苦得到的狗屎都是香的,這是人的通病。
“這是病,得治。”我說。娘娘腔哼哼唧唧的,說:“求不得,苦。辛苦求得,失去後更苦。”
明白他指的是女鬼,我說:“她一直活在你心底。”
滋。
去機場的路很寬,車速很快,他猛踩剎車,車滑出好幾米遠,坐在車裡都像能聞到焦糊味似的。他低着頭,說:“她真的活在我心裡,我自己早死了一直替她活着,她的工作室開起來了,她成了國際技師……”頓了頓,他看着窗外,驚恐的說:“我帶了幾個人接近唐晶晶,她們都詭異的死了。下車,你還可以活。”
“嬌姐,我們不熟吧?”我點了根菸抽着。他說:“你是第一個認可她還活着的人,我不想你死。”
理由很簡單。
“謝謝你的好意,走吧。”我丟掉菸頭,聽着頭頂飛機飛過的轟鳴聲,感覺這人妖爲人還不錯。
沉默的到了機場,等了好一會,遠遠的看到唐晶戴着大眼睛,太陽帽低頭出來,面門裹的嚴嚴實實,衣服卻暴露的太誘人了。不少人偷偷拿着手機拍着,不定還以爲她是某個明星呢?
娘娘腔眼睛很毒,飛快的迎上去,嬌滴滴的喊着:“唐總,好久不見,嬌嬌都想死你了。”走到近處,他很自然的給唐晶晶介紹我是誰?
走動中,他剛介紹一半,肚子咕嚕叫了起來,不好意思的說:“你們先去車上,肚子有點難受……”
看着他罵罵咧咧的離開,我知道他是在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初次”見面,男人和女人單獨呆在一起,就算什麼話也不說,留下的印象也會比三個人呆在一起深。
“走了,他沒法活着出廁所。”唐晶晶站在我一米開外,注意着別的方向,嘴上小聲說着。我裝着拘束的樣子,看着出機場的人流說:“你下蠱了?你殺了他會非常麻煩。”
娘娘腔身上有心鬼,死後雙鬼合一,我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