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後居上站了出來,拱手說道:“掌門,屬下也有話講!”若虛把手一揚,說道:“諸位兄弟,有話儘管直說!”後居上卻轉身看着在場的衆人,語重心長地說道:“說實話,新規的確影響了許多人的利益。就說我吧!按照新規,我的田畝、俸祿均比以前少,可我還是堅決支持新規。爲什麼?我不傻!諸位請想,我等小利受到一點損失,哪又算得了什麼呢?如果不變革,我玄武門終將無法立足於江湖,到那時,我等恐怕連吃飯都成了問題,還談什麼利益?再說新規就是激勵我等爭先,屬下相信,只要努力,自己一定會取得比以前更多的俸祿和田畝。”
他看着幾個年紀較大一點的弟子,說道:“確有一些特殊情況,新規中也特別提到,充分照顧到你們的利益。你們的待遇比以前下降了,可是你們也要想想,玄武門的收入已經銳減,我們的待遇還不降低,那麼要不了一年半載,玄武門就會捉襟見肘,到時候,拿什麼來養活玄武門的三百人和他們的家屬?”
待後居上說完,仲旺歸站出來說道:“掌門,屬下也堅決支持新規。”若虛點點頭,表示對他的感意。
仲旺歸也面對衆人說道:“後長老說得極好!我們要面對玄武門目前的現狀,不能只顧自己的利益,而不顧大局。嗯,屬下不善言辭,本以爲掌門會取消屬下的長老之位,說實話,屬下已經遞交了辭呈,想體面地下臺,可是掌門還是留用了屬下。屬下萬分感激,只能更加勤勉地工作,報答掌門的知遇之恩!” 衆人都奇怪地看着仲旺歸,秋海棠笑着說道:“仲長老今天怎麼說了這麼多話?”
若虛一笑,說道:“仲長老辦事認真踏實,從沒有出過差錯,讓他來管理玄武門的賬簿,還有誰不放心呢?”衆人都點頭稱是:新掌門上任不久,可是對玄武門的人已經很熟悉了,可以說是任人唯賢,人盡其才。
“哎!”仲旺歸舉起手說道,“我還有話要說!昨天,我接管了玄武門的賬簿,一查賬簿,我大吃一驚,按照我們目前的收支狀況,九個月後,我們的支出就會大於收入,十五個月後,我們就斷餉了!”這麼一說,衆人都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仲旺歸,似乎不相信他的話。
大家都在等着仲旺歸再說什麼,可他只是嘆了一口氣,默默地走回原地。秋海棠一見,馬上拱手說道:“掌門,屬下也有一言!”若虛點點頭。
秋海棠也看着衆人說:“諸位,新規的實行,我等的利益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響,這是不爭的事實,可是你們只想到自己的利益,你們想到過掌門嗎?掌門辭去所有的俸祿、田畝,不拿玄武門一錢銀子,還拿出來一百多兩銀子補貼給了玄武門的不少家庭,許多家庭都是感激涕零。我就想啊,掌門可能已經沒有銀子了,否則他還會拿出來的。他吃的和我們一樣,沒有享受一點掌門的特殊待遇,一點沒有行使掌門的特權。我等多少可以得到一些俸祿、田畝,可是掌門又圖個什麼呢?”她明亮的目光掃過衆人的臉。
這麼一說,衆人低下頭,默然無聲,有些人把想好的話又咽了回去:是啊!掌門可什麼也沒有拿呀,我們還能說什麼呢?再說,玄武門的這個樣子,已經到了非變革不可的時候了。
會議結束後,若虛長長出了一口氣:不是後居上、仲旺歸和秋海棠的支持,今天的局面還真不好收拾。駱燕堅定地說,不能向他們讓步,新規不能修改,就是要修改,也要等以後,要不然他們還會得寸進尺的。若虛也以爲然,又把後居上等長老叫來。後居上、仲旺歸都以爲,新規目前就是最佳的方案,不能再變動了,不能向他們妥協。秋海棠也完全贊同,若虛就讓後居上張貼公佈出去。
可幾天後,若虛還是愁眉不展:玄武門的衆人對新規反應平淡,並沒有出現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場面。附近的山民對耕種只有三成租子的田地似乎也沒有什麼興趣,只有五六戶山民報名登記。
駱燕建議若虛再次深入調查其中的原因,可是若虛已經爲玄武門的人所熟悉,再次調查效果肯定不佳,他想了想,就把這事託付給海獅、盛樓。
兩天後,海獅、盛樓送來了調查的結果:附近山民都認爲若虛在玄武門幹不長久,一個連俸祿都不要的人能長期幹下去?現在簽了契約,租了他們的田地,以後會不會增加租子?連本帶利地還給玄武門?至於開墾荒地,這麼好的事不會是真的,天上哪裡會掉餡餅?而在玄武門內部,普通弟子暗中支持新規的人很多,可是他們不敢公開表態,怕得罪才升燁、楊小河等人。這些人在玄武門根基很深,而若虛又不會長久地呆在這裡,他自己都說過遲早會離開玄武門的,萬一他走了,這些新規不就成了一紙空文?多數人都在觀望,有從衆的心理。——這也是老百姓普遍的心態。此外,確有一些年齡較大、傷病較多的弟子反對新規,但是聽了仲旺歸和秋海棠的話後,他們反對的聲音漸小。
若虛思考了一會兒,說道:“新規已經公佈了,不會再改動了,他們不管反對與否,都要執行。現在玄武門內部掀起一陣波瀾是正常的,時間一長,新規的好處凸顯出來,一切都會風平浪靜。”停了一下,他又說道:“就是附近的山民,他們不敢租種玄武門的土地,更不敢開墾荒地,玄武門的收入就無法增加,這眼看就要春耕了!”
駱燕說道:“會不會是才升燁和楊小河在背後做了什麼動作?”若虛說道:“要麼人們說,強龍壓不住地頭蛇!”駱燕冷笑一聲,說道:“我就不信,鬥不過他們!”若虛說道:“玄武門變革的關鍵就在於此了。我原來是想給他們留點面子,只要他們適可而止,這事就算了。一旦追究起來,牽扯的人不少。”
“可是,”駱燕說道,“他們不想放棄自己的利益,還想反抗。也許他們認爲,只要拖住了這幾個關鍵的問題,新規最終會不了了之。新規無法實行,你的掌門也就到頭了。這個玄武門還是他們的!至於玄武門能不能保得住,與他們關係不大,或許玄武門一倒,他們收益會更多。”
若虛想了想,果斷地一揮手,說道:“那就動手!把這個影響新規的障礙搬走!”駱燕一笑,這個動作就像一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
過了幾天,有人來報:有幾戶村民在家中被人殺害了。若虛想了一下,說道:“我去看看!”後居上說道:“這些村民又不歸我玄武門管轄,我們何必去人呢?再說又何勞掌門親自去呢?”駱燕說道:“還是我去吧!”若虛略一遲疑,點點頭,讓駱燕帶着海獅、盛樓一道。
到了晚上,駱燕他們回來了。海獅搖搖頭,說道:“六戶人家慘遭滅門!一個都不剩,連小孩都沒有放過!”盛樓說道:“官府也派官差來了,他們說可能是土匪所爲。”駱燕說道:“這裡沒聽說過有土匪啊!”
海獅用手一指,說道:“有!在天峰嶺的後山一帶還真有土匪,據說有三十幾個人。不過,他們從來不劫我玄武門的東西,當然我們也不招惹他們,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盛樓說道:“他們哪敢碰我們玄武門?再說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聽了這話,駱燕說道:“這次他們就吃窩邊草了!”海獅說道:“可這六戶人家與玄武門毫無關係啊!”駱燕看着若虛,說道:“這六戶人家不住在一處,土匪卻專殺他們。”盛樓說道:“他們可能得罪了土匪,或者——”
駱燕打斷他的話,說道:“不是!他們都是在玄武門登記造冊想耕種田地的人。”若虛一驚:“你沒有記錯吧!”駱燕說道:“若虛,你還記得我們初上恆山時在苦甜井遇到了那個老人嗎?”
若虛點點頭,駱燕接着說:“我們去的時候又遇到了他。就是這個老人告訴我的。我剛纔還翻看了一下賬簿,確認死的就是這六戶人家。”
若虛說道:“看來他們是借刀殺人啦!想殺一儆百,這樣山民就不敢再耕種我們的田地了。”駱燕說道:“他們已經出手了,恐怕是等得不耐煩了。”若虛說道:“只要出手,就必有破綻,那我們就有辦法!”
駱燕一笑,說道:“若虛,你已經有辦法了!”若虛點點頭,說道:“你也累了一天了,明天再說吧!”他讓海獅、盛樓回去休息,明天一早來。
第二天一早,海獅、盛樓到了若虛的住處,若虛讓他們帶路去找土匪。兩個人點點頭,問道:“掌門打算派多少人?”若虛說道:“就我和駱燕!你們只負責帶路就行了!”
海獅、盛樓驚詫道:“啊?”若虛說道:“準備吧!”海獅、盛樓嘟囔着走了出去。駱燕走了過來,說道:“若虛,一定要小心!土匪不可怕,那些躲在暗中的人才是最可怕的。”若虛點點頭,說道:“就是要逼他們出來。要不然怎麼能抓住他們的把柄?”
四個人騎馬上路,道路不好走,馬走不快,海獅、盛樓在前,兩個人雖說說笑笑,可是畢竟這是去土匪的老巢,而且就四個人,他們不時看看後面,若虛、駱燕卻談笑自若,似乎就是在遊覽名山大川。
走了一個時辰,前面是一處峽谷,峽谷很小,只能容兩個人通過。海獅、盛樓過了峽谷,在對面等着,駱燕在前,若虛在後。突然一羣鳥“撲騰騰”飛了起來,若虛一驚,朝上一看,馬上一催馬,同時猛地抽了駱燕的馬一鞭子,兩匹馬一下就竄到了前面,緊接着身後一連串的石頭從懸崖上滑落下來。
駱燕驚呆了:這要是被砸上了,哪有命在?說要小心,可是自己只顧欣賞山景,竟忘了安全!海獅提着小心,走到峽口,看着上面,說道:“這種現象也是遇到過的,可是剛纔的落石不像是自然的,應該是人爲的。”盛樓說道:“沒準就是土匪幹的!” 駱燕想到:土匪怎麼知道我們來找他們?
若虛看看懸崖上面,可上面什麼人也沒有,估計是躲起來了。海獅說道:“掌門,我們上去找找?”若虛搖搖頭:這要繞道前面才能上去,可等你上去了,人家不早就溜了?他只好說道:“走吧!大家小心一些!”
這以後,海獅、盛樓也不聊天了,若虛和駱燕也不再說笑了,幾個人都繃緊神經,左顧右盼,生怕再有什麼危險。還好,後面的路一帆風順。在海獅、盛樓的帶領下,若虛、駱燕來到了天峰嶺的後山。
果然,有三十多個土匪住在一個山洞裡。若虛等人到了山洞前面時,土匪頭子刁老三帶着十幾個人站在外邊,還有二十來人坐着或者蹲在洞口。這裡是羣山深處,人跡罕至。這些土匪怕的是大隊的官兵,見若虛只帶着三個人,哪裡當一回事?
刁老三和幾個土匪大聲說着粗話,只是瞥了一下若虛,就一直盯着駱燕不放。駱燕一皺眉:可惡!她瞪了刁老三一眼,見對方還是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不禁怒火中燒,她翻身下馬,突然加快速度飛身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上去,狠狠地抽了刁老三一個嘴巴,把刁老三打得後退好幾步,這才站住,心想:這丫頭好厲害!
刁老三的三個手下衝了上來,圍住了駱燕,駱燕三下五除二,連起三招迅速打倒了三個人。這一出手就鎮住了土匪們,也讓海獅、盛樓驚得瞪大眼睛:怪不得不需要帶人,這三十幾個土匪,還不夠駱姑娘塞牙縫的!
若虛站上前,問道:“你們這裡誰是頭?”刁老三小心地站上前一步,說道:“好漢,我,我是頭!我是刁老三!他們都叫我三爺!”若虛說道:“好!我們是玄武門的人,來你這裡,就是爲了調查一件事,你要照實說!”
刁老三連連點頭,說道:“我一定,一定照實說!”若虛說道:“餘家溝和樟樹嶺的六戶人家被你們殺死,你們是受誰人的指使?”若虛直奔主題,刁老三一愣,說道:“這不是我們殺的!”
駱燕一躍而起,一劍刺向刁老三。刁老三哪見過這陣勢,以前都是他欺負別人,嚇得他連連後退,雙手直襬,說道:“別,別!女俠!姑奶奶!我說,我說!”
若虛說道:“快說!”刁老三說道:“是個蒙面人叫我們乾的!一家給一百兩,一共給了我們六百兩。”若虛問道:“蒙面人?什麼樣子?”刁老三說道:“這個人個子不高,微微有點胖,本地口音。”
駱燕問道:“不說實話,我就宰了你!”刁老三連連後退,說道:“姑奶奶,這是實話。我不敢說假話。”若虛問道:“他爲什麼要殺那六戶村民?”
刁老三說道:“我們哪敢問?我們只收銀子,其餘不管!”若虛盯着刁老三,正要發問,忽然駱燕縱身一躍,把若虛一推,馬上一枚飛鏢釘在駱燕的左臂上,鮮血一下就流了出來。若虛大驚,大喊一聲:“駱燕,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