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藥鋪的門面不大,門楣正中的位置掛着一塊黑匾額,上面有四個燙金大字“牛記藥鋪”。凌霄和趙休花停留片刻便上了臺階,馬上就聞到一陣中草藥的香味。到了門口,凌霄見一個夥計在櫃檯後忙碌着,就問道:“夥計,這是牛記藥鋪嗎?”
夥計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迎了上來,問道:“這位姑娘,你是來買薺尼的吧!”凌霄說道:“我爲什麼就是來買薺尼的呢?”夥計說道:“從昨天到現在來的人都要薺尼。”凌霄一笑,說道:“我不是來買藥的。我是來找你們老闆的!”
夥計說道:“您找掌櫃的?有什麼事?”凌霄坐在一張椅子上,說道:“你去叫來吧!”夥計遲疑了一下,說道:“掌櫃的在會客。嗯,小的這就去!”
過了一會兒,一個五十多歲、胖胖的人走了出來,夥計介紹道:“這就是敝號掌櫃的。”凌霄站起來,說道:“原來是牛老闆!”牛老闆點點頭,盯着凌霄和趙休花看了幾眼,問道:“這位姑娘身上有股藥香,是來配藥的吧?”
趙休花問道:“牛老闆,你怎麼就聞出藥香,我怎麼就聞不出?”牛老闆自豪地晃晃頭,說道:“這生意,我做了四十歲了。”
凌霄說道:“不!我是來找人的。”可是牛老闆卻搖搖頭,說道:“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你不是探子。你們進來吧!”凌霄不動聲色,不進也不退:因爲自己沒有看到沈長老的身影。夥計小聲說:“老闆答應了,快進去吧!”凌霄看了一下趙休花,這是在徵求趙休花的意見。
趙休花想了一下:沈長老在院子裡,不進去怎麼能見得到?他們說,青龍神殿是龍潭,這麼個小藥鋪總不會是龍潭吧?她對着凌霄點點頭,帶頭走向裡面。
兩個人跟着牛老闆,小心翼翼地走過一道月亮門,在小院子裡的樹蔭下,看到了沈乾、石天珠、區戈三個人正在石桌邊喝茶。凌霄這下放心了,對趙休花點點頭:這是我們神龍教的人,自己人!
區戈最先看到凌霄,驚叫一聲:“凌霄姑娘!”首先迎了上來,石天珠、沈乾也跟了上來。區戈問道:“凌霄,你怎麼一個人?教主呢?”這一問,凌霄的眼睛紅了,就把皇甫震嶽遇害的經過詳盡地說了一遍,並拿出皇甫震嶽交給自己的玉佩。三位長老義憤填膺,石天珠一拳砸在石桌上,把茶碗震得跌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沉默了一會兒,區戈說道:“凌霄,教主傳玉佩給你,你現在就是神龍教的教主了。我們聽教主之令行事!”凌霄連忙擺擺手,說道:“且慢!區長老,教主之位,待回去後由長老們再作決定。當務之急就是要殺了樓外山爲教主報仇!”區戈、石天珠、沈乾紛紛響應,摩拳擦掌,似乎馬上就要動手。
牛老闆上前,說道:“原來這位姑娘是自己人啊!請坐吧!”沈乾介紹道:“凌霄姑娘,這是在下的同鄉!”凌霄一愣,看了沈乾一眼,隨即點點頭,說道:“哦,在泰安這個地方還能遇到同鄉,真巧!”
沈乾連連點頭,說道:“是啊,是啊!太巧了!”他又看了趙休花一眼,凌霄又把趙休花介紹給他們。
幾個人重新坐在石桌前。牛老闆沉吟了一下,說道:“這位姑娘既然是自己人,我也就實話實說了。薺尼這藥被青龍派、天聖教已經收盡了,並告知我們,一個月內不準進貨。我也是膽大,私下裡留下一些,想賣個好價錢,賺上一筆就回家養老了。”
凌霄說道:“好的!牛老闆,你賣給我們,我們不會讓你吃虧的!”區戈不知道凌霄買藥的原因,可是凌霄要買,自然得幫着說話,他說道:“我們加倍給銀子!”
牛老闆顯得有點不好意思:“既然是自己人,那就——”區戈說道:“都是自己人,你就不用客氣了。”牛老闆不好意思地一笑:“那就——不客氣了!”
趙休花催促道:“牛老闆,拿出貨物吧!”牛老闆朝外看了一下,說道:“這兒哪能交貨?這是青龍派的地盤。得罪他們,別說做生意,就是性命也保不住。——兩位姑娘,裡面請!”
凌霄一想,有三位長老在此,進去就進去吧!在牛老闆的帶領下,凌霄、趙休花在前,三位長老在後,來到後院。
這個院落不小,院牆是用石塊砌成的,地面都用大塊的石板鋪成的,雖不是很平整,但基本上還算平坦。在院子的東西兩側建有兩排屋子,這大概是主人的起居室了吧!院子中央載着幾棵果樹,枝繁葉茂,遮擋着驕陽,樹下也有一張石桌,幾張石凳。靠近院牆之處,還放着十幾盆鮮花,幽幽的花香在院中飄蕩着,使得整個院子顯得幾分雅緻,幾分寧靜。
牛老闆進了東邊的屋子就沒有再出來。時間不長,從屋裡出來了三個人,凌霄後退一步,盯着他們。這三個人是樓外山以及天聖教的長老柳成英、白非癡。接着後院的門開了,涌出很多天聖教的弟子。凌霄盯着對方,毫無懼色,憤憤地說道:“又是你!樓外山!”
樓外山哈哈大笑:“不錯!就是我!”凌霄咬牙切齒:“你們天聖教勾結青龍派殺害我皇甫教主,此仇焉能不報?我們正怕尋你不着,沒成想你竟然自己出來了!也好,這也省去我們找人的冤枉路!”
樓外山點點頭,說道:“凌霄姑娘外表柔弱,內心剛強,聰明伶俐,招人喜歡啊!皇甫教主選你接班,這是選對了!”他數次誇讚凌霄,確是對凌霄另眼相看,當然也有想收買她的意思。他邁前一步,又覺得不妥,旋即就走了回來,說道:“別老是報仇、報仇的,你也知道,我後面有青龍派在撐腰,你報不了仇!如果你還是執迷不悟,神龍教就會毀在你的手中。常言道,識時務者爲俊傑嘛!”
趙休花上前問道:“何爲識時務?”樓外山看了趙休花一眼,說道:“好!我再說一次,我們天聖教和神龍教可併爲一派,這樣就會成爲江湖大派,還免去了不少的恩怨。當然不併也可以,但我們要服從青龍派的調度,爲青龍派出力,不能站在江湖刑部的一面和青龍派對抗。”他說話一字一句,毫不含糊,似乎講的是一件合情合理的大事,“可是皇甫教主嚴詞拒絕,還罵我是青龍派的走卒(應該是走狗,樓外山改了一個字),所以我才起了殺意。”
凌霄冷笑一聲,指着樓外山等人說道:“不是走卒,是走狗!你們卑鄙無恥!”樓外山怒道:“冥頑不靈!好!那我就不客氣了!”柳成英上前一步,說道:“老孃早就說過,跟他們只能用武力說話!”
樓外山點點頭,朝對面的屋子說道:“幾位客人,請出來吧!”隨着聲音,從西邊屋子裡走出來四個人。
前面的兩個人,是雪域三魔的老大胥犺、老二歸猏,趙休花握劍怒視他們。後面的兩個人卻不認識。樓外山一指前面的人說道:“這兩位大俠想必你們也認識。”凌霄刻骨銘心地認識,當年自己和若虛在回家的途中,差點就死在他們的手下,還因此改變了自己和若虛的生活。
此時胥犺拄着柺杖,喝着小酒,不理會衆人,歸猏則興致勃勃,夾着鐵戒尺晃來晃去,一副師長的模樣,笑嘻嘻地看着長得秀氣的凌霄。而趙休花裝扮了一下,樣子醜,身材胖,歸猏哪裡一下子認得她?
樓外山一指後面的兩個人,說道:“這兩位大俠是青龍派的高手譚瑜、馬統。”趙休花一聽,差點笑出聲來:還有人敢叫痰盂、馬桶的!
凌霄怒道:“樓外山,你連這些江湖敗類都請來了,足見是黔驢技窮了!”歸猏上前說道:“丫頭錯了!我們確是江湖敗類。”他一指另兩個人,“他們還沒有資格!”凌霄只得後退一步,區戈等三位長老上前,站在凌霄的身邊,護着凌霄。歸猏倒也不敢再上前。
樓外山用手點着凌霄,說道:“凌霄,你可別後悔!”他見凌霄手握劍柄,怒目而視,就往後一退,把手一擺。與此同時,凌霄身後的沈乾忽然一刀刺向凌霄的後背,可他連刀都沒有來得及拔就一個縱身跳到對面,站在樓外山的身邊。
石天珠大驚:“沈長老,你這是——這是——”樓外山哈哈大笑,趙休花急了,一把扶住凌霄,可見凌霄的後背並無流血的跡象,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區戈也焦急地問道:“凌霄,你怎麼樣?”凌霄只是搖搖頭,臉上並沒有痛苦的表情。她怒對沈乾,厲聲問道:“你不是沈長老?”
“沈長老”很是得意,說道:“不錯!我是天聖教的長老賀心郎!”說着他退去喬裝的麪皮,果然這人不是沈乾!凌霄說道:“你們殺了沈長老?”賀心郎得意地說:“那當然!在下像不像?”
凌霄冷笑一聲,趙休花見凌霄沒有痛苦,連忙拔出刀子,可刀子沒有一絲血跡。她明白了,馬上把刀子扔給了賀心郎。賀心郎一看就愣住了,得意的表情凝結在臉上:我沒有刺中?
樓外山勃然大怒:“笨蛋!花了這麼多的功夫卻一無所獲!”賀心郎看看地上的刀子,又看看凌霄,迷惑不解。樓外山點點頭說道:“凌霄,你真的不簡單!”這是他的真心話:自己處心積慮地設計了這一計,本以爲可以輕鬆除掉凌霄,可是卻讓她識破了,這個小丫頭還真有兩把刷子!
凌霄說道:“皇甫教主早就開始研究你們的易容術了,千方百計地尋找破解之法。剛纔一見面,我就有些懷疑。——沈長老在教內聲望很高,而且與我更熟一些,可是剛纔最先和我說話的卻是石長老和區長老,他卻躲在後面,很少出聲。因爲他改了容貌,卻改不了聲音,因此他儘量少說話,以免露餡,可這恰恰引起我的懷疑。”在一邊的賀心郎搖搖頭,似乎有些後悔。
凌霄停頓了一下,又接着說:“後來我說到皇甫教主被害,他雖氣憤,卻不是真心的,就是說他的表演還欠火候!”她冷笑一聲,“還有,我穿了神龍教的神龍護甲,你要是真的沈乾,就不會刺我的後背。”
聽了這話,賀心郎惱羞成怒,拔出腰刀殺了過來。趙休花搶先迎了上來,徒手應戰對方。三招一過,她就看出了賀心郎招式的破綻。賀心郎的武功本來就一般,剛纔被樓外山一罵,就心浮氣躁了,而經凌霄揭穿真相後,更是氣急敗壞。
趙休花沒有拔劍,只是趁空俯身把地上的小刀撿了起來。賀心郎見趙休花一直都不還手,以爲這個胖丫頭武功不行,更加賣力地表現自己,想彌補自己的過失。趙休花暗暗好笑:就這功夫,還敢賣弄?
又鬥了幾招,趙休花抓住一個機會,一個“寒笛喚春”一掌把賀心郎擊倒。賀心郎一個“鯉魚打挺”蹦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胸口疼痛異常。他還不相信:這個丫頭掌力能有這麼強?可是自己的胸口忽然一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栽了幾栽,差點跌倒。趙休花冷笑一聲,順手扔出小刀。此時賀心郎根本無法防備,這把刀一下刺進他的前胸。賀心郎大叫一聲,轟然倒地。
一見這情狀,樓外山大吃一驚:這個胖丫頭是個高人?對,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對手下人一揮手,吼道:“上!”天聖教的弟子就要上前。
“慢!”歸猏大喊一聲,揹着手、夾着鐵戒尺走了上來,盯着趙休花說道:“呀呵!你這個胖丫頭武功不錯嘛!”趙休花一皺眉,倒不是因爲怕他們,而是一見他們就噁心:那雙眼睛就像狼似的,毫不客氣地盯着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