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若虛、駱燕見後居上、秋海棠來了,連忙迎了上來。後居上、秋海棠拱手行禮:“參見掌門!”若虛擺擺手,說道:“兩位長老,我不是說過嗎?不在正式場合就不用行禮了。”
秋海棠說道:“那是我們掌門仁慈!我們做長老的,可不能帶頭壞了禮節,亂了尊卑之義。”後居上上前說道:“掌門,有一張英雄帖,是華山劍派送來的。”他把英雄帖遞給若虛。
若虛拆開一看,一笑,又遞給駱燕。秋海棠問道:“掌門,江湖上又有什麼大事?”若虛說道:“也沒有什麼大事!華山劍派的新掌門楚安和白虎派的虞秀要成親了!”
駱燕也是一臉的高興,說道:“虞秀要成親了!在泰安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們的關係不一般。”後居上沉吟了一下,說道:“那個楚安,似乎名聲不大好!”
駱燕說道:“他改了許多,要不然,虞秀是不會看好他的。虞叔叔以前也不大喜歡楚安,可是他爹爲了江湖刑部被青龍派炸死了。楚安又立志重新做人,還得給他一個機會,這麼着,虞叔叔就答應了。——沒想到他們都要成親了!”
若虛說道:“我聽趙姑娘說過,在岳陽城裡,她被三魔頭追殺,還是楚安出面相救,打跑了三魔頭。可後來楚安又被何三叟刺倒。”駱燕點點頭,說道:“不是虞叔叔和虞秀路過,楚安就沒了!這個楚安傷好以後就賴上虞秀了。”若虛說道:“人家這才叫緣分!”
秋海棠接過話,說道:“掌門,別顧着說人家了。你們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該成親了。”後居上也連連點頭附和。駱燕顯出一縷羞澀,若虛只是笑笑。秋海棠說道:“掌門爲了我們玄武門嘔心瀝血,我等看在眼中,急在心裡。我等也要爲掌門的終身大事考慮考慮了。”若虛說道:“秋長老,謝謝你們的好意!這事——”
秋海棠說道:“這事不能再拖了!掌門不能再回避這個問題了。以前屬下不知情,聽了後長老的話,屬下這才明白。掌門的心中還有兩位姑娘。屬下就向駱姑娘打聽,這才知道連同駱姑娘在一起的三位姑娘都是掌門同生共死的朋友。聽了那些故事後,屬下也很受感動,這是我玄武門掌門宅心仁厚的結果,這是好事啊!”
後居上插話道:“掌門,屬下幾個已經商量好幾天了,他們特意讓秋長老和屬下來撮合此事!”秋海棠說道:“這不是撮合!掌門和駱姑娘兩情相悅,哪用什麼撮合?”後居上連連點頭,說道:“秋長老,我不會說話,還是你來!”他退後幾步。
秋海棠說道:“掌門,現在是大唐,三妻四妾很正常。當然掌門不能等同於俗人,既不是俗人,就該有不俗的方式。屬下認爲,就在我們玄武門爲掌門和駱姑娘辦好婚事,以後掌門在趙家谷再和趙姑娘成親,到神龍教和凌霄姑娘成親。我們不分大小,不分偏正,三個人一樣身份。”
這話過於直白,駱燕紅着臉,扭頭看着遠處,可是耳朵卻仔細聽着他們說話的每一個字。若虛搖搖頭,說道:“這怎麼行?荒唐!”秋海棠說道:“那掌門想選哪個姑娘呢?”若虛搖搖頭,說道:“這事以後再說了!”秋海棠不依不饒,說道:“不行!這事非辦了不可!”
若虛嘆了一口氣,說道:“誰是掌門?”秋海棠說道:“這事呢,屬下等人已經商量好了,不會依着掌門。掌門要是治罪,屬下領罪!”後居上也上前一步,連連附和。若虛又看看駱燕,可駱燕背對自己,只得回過來看着秋海棠、後居上,苦笑一下,無言以對。
秋海棠說道:“依屬下看,這事就這麼定了!”若虛說道:“不行!”這次說話斬釘截鐵,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可秋海棠也不讓步,說道:“掌門,你不想辦喜事,屬下還想喝喜酒呢!”
後居上看到若虛的臉色不好看,正要勸說,這時一個聲音傳來:“誰出的餿主意?”話到人到,白鬍子老頭慕容岫已經站在了身邊。慕容岫仍然扛着一條板凳,腰上圍着圍裙,仍然是一個磨剪子的師傅。至於他什麼時候來的恆山,怎麼就聽到秋海棠、若虛他們的談話,就無從知曉了。
秋海棠不認識慕容岫,可知道這老頭是個高手。玄武門不是戒備森嚴,可也不是一個磨剪子的老頭隨便就能進來的。駱燕跑了過來,說道:“白鬍子爺爺!”慕容岫點點頭,說道:“小燕子,這麼精神啊!”若虛說道:“見過慕容前輩!”慕容岫只是點點頭,並不準備答理若虛。
駱燕又問道:“白鬍子爺爺!你怎麼到恆山來了!”慕容岫說道:“我嘛,在這一帶做生意,聽人閒聊說玄武門有個丫頭,武功十分了得,一個人打倒了三十多個土匪。我一猜這丫頭準是你,今天抽個空,來看看你。”
駱燕說道:“我正要找你!白鬍子爺爺,你知道我爹的下落!”慕容岫甕聲甕氣地說:“我哪知道?知道還瞞着你?”他放下板凳,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秋海棠這才知道這老頭是大名鼎鼎的崑崙山白虎慕容岫。她上前說道:“慕容前輩,我等正在商議掌門的婚事。怎麼是餿主意?”
慕容岫擡頭看着秋海棠,說道:“怎麼不是?我說大姐啊,婚姻大事,總得徵求父母的意見吧!哦,你這麼一說就算定了,這也太草率了吧!”這下把秋海棠問住了,說道:“可是掌門和駱姑娘的父親不是下落不明嗎?”慕容岫指點着秋海棠,說道:“你啊!下落不明不等於沒有啊!”
秋海棠說道:“哪怎麼徵求意見?萬一要是——這不誤了一輩子?”慕容岫說道:“什麼萬一?你可別胡說啊!”秋海棠說道:“照前輩的意思是先找到他們的父母,取得父母的同意後才行?”慕容岫說道:“普天之下不都是這個理?”秋海棠解釋道:“可是他們的情況與別人不一樣!”
慕容岫站了起來,說道:“你這人煩不煩?”他扛起板凳,走了幾步,說道:“不可理喻!”秋海棠真想說,你纔不可理喻,可是一想人家是江湖前輩,不能得罪。
見慕容岫又要走,駱燕一下子衝來,拉住慕容岫的袖子,說道:“白鬍子爺爺,你一定要說清楚,我爹在哪裡?”慕容岫搖搖頭,說道:“我嘛,真不知道!你放手!我,我要做生意去了!”駱燕大聲問道:“我爹到底怎麼呢?”駱燕的聲音響亮,態度堅決,大有不說就不放你走的意思。
慕容岫口氣放緩了一些,說道:“小燕子,我一有消息就告訴你。好吧?”駱燕說道:“不行!在泰安的時候,你親口說過我爹情況不錯,就是說你是知道我爹情況的。”
慕容岫笑道:“我那是,是這麼一回事,我嘛,是怕你呀,擔心。對,就是爲了安慰你的,這才編了瞎話。不過,我一直都在打聽,也到白虎山去過!只要有些眉毛——”趁着駱燕走神的片刻,慕容岫迅速從駱燕的手中掙脫出來,身體一縱,就到了山坡上,回頭說道:“這事不用你管!我會調查清楚的。”說完,也不等駱燕有所反應,身體一縱就消失在山林裡。
駱燕也跳到高坡上,可哪裡還能看到慕容岫的影子?她知道自己是追不上他的,就是追上慕容岫,也問不出什麼話的。駱燕一陣心酸,眼前的無限春色變得模糊起來。
經慕容岫這麼一鬧,秋海棠的態度不再堅決了,她沉吟了一下:慕容岫或許知道駱姑娘父親的下落,否則他不會無理取鬧的,當然如果駱姑娘的父親健在人世,自然要先請示他的,這是人世間的規矩,江湖人也不能例外。
後居上看看若虛,沉吟了一下,對着秋海棠說道:“這事以後再說吧!”秋海棠只好點點頭:不是這個白鬍子老頭的攪合,今天非讓掌門答應不可!她滿臉不高興地走了,後居上也不願意打擾人家年輕人,跟在秋海棠的身後。
若虛上前幾步,朝駱燕招招手,駱燕抹了一下眼淚,默默地走了回來。她坐在一塊青石上,一聲不吭,悶悶不樂,慕容岫的話又勾起了她對父親的思念,可是在悶悶不樂中,也摻雜着她對若虛的不滿:秋長老都說得很清楚了,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可你還是一口回絕,你到底還想怎樣?
看着駱燕不高興,若虛就儘量爲她揣度着慕容岫話的意思,最後駱燕搖搖頭說,還是別分析了,你能瞭解多少情況?——我們還是去參加虞秀的婚禮吧!說完,也不看若虛,徑自往回就走,把若虛一個人扔在後面。
回到玄武大殿,若虛把這事跟後居上等長老一說。後居上說,現在玄武門已經步入正軌了,掌門可以暫時離開。秋海棠說,這是代表玄武門去的,有象徵意義,非去不可的。文佳典說道,掌門放心去吧,這裡有我們呢!若虛本想趁着空閒的機會,把玄武門的武功默寫出來,看來只能以後再辦了。
後居上想跟着若虛一道,可若虛不允:玄武門的日常事務還離不開他,畢竟玄武門的變革纔剛剛開始,一點都不能鬆懈。後居上一聽,掌門的吩咐也有道理,當然,他和駱姑娘倆卿卿我我的,我跟着他們,似乎也不方便。他親自在山上選了兩匹好馬,秋海棠又爲他們準備了一些生活必需品,打個包袱,放在馬鞍上。
第二天一早,後居上和秋海棠把若虛、駱燕送到山下,若虛又叮囑他們幾句,然後與駱燕上馬,揮手與後居上、秋海棠告別。
出了玄武門,駱燕的心情開朗了一些。若虛一看,自己剛到玄武門的時候,是數九寒冬,而現在已經是煙花三月了,陽光明媚,春風和煦,滿眼都是生機勃勃的景象。他深深地呼吸着新鮮空氣,把那些煩惱之事暫且拋諸腦後。
走着,走着,駱燕一指前面的田裡。若虛一看,在苦甜井遇到了那個老人正帶着子孫在忙碌着。
若虛會意一笑,說道:“老人恐怕不會抱怨田租高了!”駱燕說道:“他恐怕還不知道給他們活路的就是閣下。要不要和他打個招呼?”若虛搖搖頭,說道:“別打擾人家了!”就策馬而去。
到了山下的村鎮裡,駱燕還想打聽慕容岫的行蹤,可是慕容岫行事乖張,哪裡就能找到?一連找了五六個村子,根本不見他的影子,沒準慕容岫早就看到她,提前溜了。駱燕只得放棄。
離虞秀的婚期還早,兩個人也不急着趕路,一路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這一天到了太原。在一家“杏花村”的酒家吃飯時,聽夥計說,太原的西南面有個杏花村,那裡是“千畝杏花,萬家酒肆”,樊川先生的“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中的“杏花村”就是這個地方。
駱燕說道:“若虛,我們也去看看吧!”若虛點點頭,說道:“萬家酒肆倒也罷了,千畝杏花是要看的。可就是樊川的詩是他在擔任池州刺史時寫的,他寫的杏花村不可能在山西。”
駱燕低聲說道:“你爲什麼不揭穿他?”若虛搖搖頭,說道:“這不就是他們做生意的宣傳自己的一個招牌嗎?他們這一行也不容易,只要不昧着良心賺錢就行了,又何必要揭穿他呢?”
他看着駱燕,說道:“如果那裡酒好,我們就買幾罈老酒,送到華山。對了,駱燕,人家結婚,咱們也得送點禮物吧!”駱燕一笑,說道:“我還有一塊玉佩,還是胡郎送給我的,這可是王宮裡的玉佩,送給虞秀最合適。這個,我早就想到了!不用你操心!”
若虛說道:“你就是個小機靈鬼,跟你出來,我只管吃喝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