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秦雯把話說完,我站起身,將信將疑的朝樓下看去。
路燈把接到照成了金黃的顏色,金色的街道上,忙碌了一天的人們都在享受此刻的安逸,閒庭信步,漫不經心,就連街上的車輛也變少了。
花壇旁的人行道上,一個少年漫不經心的向前行走,左右張望,似乎是在找什麼店鋪。他,便是吳雪銀,可是隻有他一道身影。
“我夢到的就是那個人。”蘇嬋也走了過來,伸出手指着在下面行走的吳雪銀。
“你們都在這人等着,我下去會會他。”我轉身就要走出房間,卻忽然被秦雯喊住,“等一下。”
“怎麼了?”我不解的看着秦雯,難不成現在不能對付吳雪銀?
“我是想再跟你說一件事。”秦雯嘆了口氣,道,“三天前,我剛回到子長那會兒,得到一個消息。參與無定神宮發掘的考古工作者一夜間全部暴斃,雖說後來那裡被軍隊接管了,可事情畢竟算是你惹出來的。無定神宮的陰煞陽魂跑出來了,而且很大可能已經被吳雪銀控制,所以你要小心一點。”
“呵。”我輕笑一聲,“不是我看不起他吳雪銀,陰煞陽魂要是落在路瑗的手裡,那簡直有如天助,可他吳雪銀只是一個陰陽先生,他玩不轉陰煞陽魂。論對付魂,我比你們在行。”
在古墓裡面遇到陰煞陽魂我或許沒有辦法,可現在畢竟是在古墓,陰煞陽魂最怕的是藤條和擀麪杖,一藤條或者一擀麪杖抽上去,立馬就會灰飛煙滅。不過他害死所有的考古學家,這倒是出乎我的預料。
看來,那國字臉最終還是沒能說動這些考古學家,否則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慘案。
說完,我從樓上下來,跑到車裡把法器箱打開取出一根藤條,然後便來到了街上。
或許是因爲地域的緣故,縱然已經到了秋天,迎面吹來的風中依舊帶着一股悶熱。
我慢吞吞的朝前面走着,一邊走一邊左右張望,希望能在哪一家飯館或者商店看到吳雪銀。
前面的街角傳來一陣烤肉的香味,一個戴小帽的新疆人正站在小攤前烤串,前面有幾個女孩正在等待。
忽然,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轉過頭一看,蘇嬋正滿臉興奮的站在我的身後。
“你怎麼跑來了?”我趕緊拽住蘇嬋的胳膊,把她拉到花壇旁,“我去找吳雪銀試探,你跑來幹什麼?快回去。”
“纔不呢。”蘇嬋撅着嘴,道,“秦雯姐讓我告訴你,說是要去幫路瑗處理一點事情,最遲三天就會回來,酒店裡就我一人,我害怕。”
“跟着我你更害怕……隨你吧,我這兒有一枚狼牙,你帶在身上。”我一擺手,現在可不是跟蘇嬋糾纏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得趕緊找到吳雪銀。
我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着,聽着街上小商小販的吆喝,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感覺分外的安逸。
“你說,這街上有多少邪祟?就是鬼。”我吃了口臭豆腐,然後指了指街道兩邊,開口問蘇嬋。
“嗯?”正在喝奶茶的蘇嬋歪着頭朝我看來,顯然是被嚇到了,“這……這裡是縣城啊,來來往往的行人有那麼多,陽氣很重的,鬼敢在大街上出現?”
人多邪祟就不敢出現?我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跟蘇嬋說道,“跟你說一件真事。咱子長南門的油餅很出名吧?大概就是兩年前來着,那會兒我還在開出租車,那天,拉了一個客人,下車的時候給我的是冥幣。我那個時候沾了不乾淨的東西,所以遇到邪祟,我也不敢說什麼,因爲那個時候吧,我完全對付不了他。”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南門那個賣油餅的老頭每天晚上回家數錢,都會數出一張冥幣來。後來發現事情有點不對,就藏了一個心眼。”
“那天下午,一個婆姨跑去他那兒買餅,他發現啊,這個人是最近天天來這兒光顧的。那天他把餅賣給那個婆姨以後,就去看那錢,果真是冥幣。於是,他就偷偷的跟了上去。一直跟到黑龍王廟溝的半山上,看到一座墳,墳前放着十幾個餅,都是從他那兒買的。”
“那老頭就覺得奇怪,一個邪祟,要他的餅乾什麼?他找人把墳挖開,棺材一打開,就看到一個活着的嬰兒,原來這些餅都是給她孩子帶的。”
“那後來那個小孩呢?”蘇嬋歪着頭,一臉期待的看着我。
“不知道。”我搖了搖頭,“我跟你說這個故事,是想告訴你,陽氣對有的邪祟有剋制的作用,但是對於有些邪祟,就不管用了。現在是七月,鬼門還沒有徹底關上,因此百鬼夜行就十分的正常了。我在這條街上看到的邪祟有十多個,這些邪祟裡有很多以爲自己還活着,所以就幹着活着時所幹的事情。這些看得見的你不去招惹他,就沒必要害怕,他們也不會主動害人。我們要提防的是那種躲在暗地裡的,那種纔是最可怕的,隨時都有可能給咱們致命的一擊。”
“七月一過就變正常了啊,那還好,明天就八月初一了。”蘇嬋嘻嘻一笑。
八月初一?
十八年前,我就是在這一天被我媽在垃圾桶旁撿到的,我媽給了我新生的機會,因此這一天便成爲了我的生日。蘇嬋不說,我還倒忘了。
好久沒吃過我媽煮的長壽麪了,也不知道味道變了沒有。
我嘆了口氣,擡頭朝前面的夜市攤看去,卻見吳雪銀正從一家炒飯攤前站起,相較於之前,手上多了一個黑色的手提包。
這麼短的時間,他跟誰見面了?
我仔細在夜市攤前巡視了一番,並沒有發現有什麼可疑的蹤跡。
正觀察着,卻發現吳雪銀已經朝我走來,帥氣的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引得一羣少女們捂嘴觀看。
“他要來了,我們怎麼辦?”蘇嬋緊張的躲在我身後,連說話都沒那麼利索了。
“該害怕的是他,而不是我們,等着吧。”我微微一笑,輕輕用腳尖在花壇前畫了一個六邊形,然後把一張符丟在了六邊形裡。
“八卦鎖魂,馬小樂,你就算暗算,我不用這麼明目張膽吧?”吳雪銀走了過來,滿是無語的把我丟在六邊形裡面的符撿起,而後臉色一變,眯着眼道,“馬小樂,好心計。我只一彎腰,居然真被你暗算了。”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怎麼就被我暗算了?我只是畫了個陣法而已,雖然你把這塊地皮鏟了都無濟於事,可是,這跟心計沒什麼關係吧?
“你他麼這一次又是遊戲之作?”吳雪銀睜大眼,滿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哎,你說話客氣點啊。”蘇嬋從我身後探出頭來,一臉威脅的朝吳雪銀揮了揮拳頭。
“走,去旁邊的飯館喝一杯。”我指了指路邊的飯館,開口提議。
來到飯館坐下,蘇嬋的臉上依舊掛滿了警惕。
吳雪銀給自己倒了杯酒,然後一臉微笑的看着我,“怎麼,想從我這兒套出點東西來?除了清水溝的事情我不能說,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訴你。”
“現在問你,你未必會說實話。”我喝了口白酒,然後夾起一塊黃瓜放進嘴裡,一邊吃一邊道,“算起來,咱倆已經鬥了很多年了,輸贏對咱倆來說沒任何的意義。可唯獨這清水溝……”
“打住!”吳雪銀伸出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清水溝的事情已經越來越明朗了,我爲什麼要殺人?爲什麼要幫李延平從監獄裡逃出來?還不是因爲你和你的夥伴太亂搞了?把所有的佈局都搞亂了。”
“就說現在,你請我喝酒,無非是想借用這酒氣把出墓鬼和陰煞陽魂引出來然後一網打盡。我知道你的計劃,所以我配合你。被幕後黑手擺弄的人不光是你,還有我。咱倆都是天命之人,所以清水溝的秘密被解開前,只能活下來一個。爲此,我不停地增強自己的實力,不停地使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坑你。可是在你的身邊,總有貴人相助。就拿這一次來說吧,我奪走你女兒的魂,弄出一個將要製造活死人的假象,想把你騙去封門村。本來這一切都順順利利的,但是半路卻殺出個秦雯。”
說到這裡,吳雪銀的臉上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秦雯已經被出墓鬼控制,你的算計落空了。我之所以將計就計,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對付幾個邪祟!”
話音剛落,啪一聲摔掉手中的酒杯,然後猛地站起,走出了包間。
“那吳雪銀說的,都是真的嗎?”身旁,蘇嬋一臉緊張的看着我。
“對。”我把面前的酒杯滿上,眯着眼朝吳雪銀摔碎的酒杯看去。
酒杯裂成了九塊,但卻詭異的按着九宮圖排列。
這隨意的一摔,就被他搞出個九死一生的局面,他的道行,竟如此高了嗎?
我轉過頭朝窗外看去,一張慘白的面孔貼在窗上,臉上有着兩道血痕。
“小樂!”
一道刺耳的聲音,彷彿穿透了我的靈魂,我的腦仁,就好像被針扎一樣的疼了起來。
陽魂喊魂,這是控制陰煞陽魂後最極端的殺人方法。如果沒有完全控制,陰煞陽魂絕對不會喊魂,畢竟他本身就是個魂,如此一下,他自身受到的傷害比我受到的傷害要大得多。
身旁,什麼都不知道的蘇嬋推了推我的胳膊,滿臉焦急的道,“秦雯姐姐被控制了哎,你快想辦法救人啊,別讓那吳雪銀跑了。”
“怎麼救?”我努力甩了甩自己的腦袋,然後閉上眼揉着太陽穴,“我追上吳雪銀能有什麼辦法?這裡是縣城,我難不成還布個陣法把他殺了?再說了,剛纔吳雪銀走的那麼匆忙,又在這裡佈陣拖延時間,這便說明,秦雯那邊很順利,就算控制,也是秦雯控制了出墓鬼,所以他才着急離開。而且,我已經對吳雪銀動手了,他可沒表面看起來那麼輕鬆。現在,跟緊我,哥帶你玩個好玩的遊戲。”
我深吸一口氣,拉着蘇嬋從椅子上站起,緩緩朝吳雪銀摔碎的酒杯碎片走去。
既然是宿敵,我們的戰鬥,便從這裡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