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還是深夜。黑暗中,路瑗正急匆匆朝我跑來,手裡似乎還拿着什麼。
我強忍着渾身的疲憊坐起,特意看之下,才發現,我們還在村口,剛纔經理的一切,竟全都是夢境。
離得近了,纔看清路瑗手上的東西,竟然是一被子水。
路瑗打開手電筒坐在我旁邊,然後把水杯遞了過來。
我問她,“剛纔怎麼了?”
路瑗臉上的焦急頓時化作一抹古怪,歪着頭仔細打量着我,然後伸手在我腦袋上摸了摸,“沒發燒啊,你怎麼說起胡話來了?”
“說胡話?”我不明白她話裡面的意思。
路瑗點了點頭,一屁股坐在我身旁,一臉奇怪的看着我,“你眼睛裡有這麼多沙土,不難受嗎?你知不知道,你剛纔自己打自己,打得可兇了。”
我用力眨了眨眼,沒感覺到任何的不適,可是伸手一摸,就摸到一撮土。
我用杯子裡的水洗了下眼睛,仔細回想了一下先前的情景,心中頓時便覺得有些奇怪。
那竟然是夢中夢?難怪會如此真實,可如果是夢中夢,那就不只是個夢了,而是預言。
我小時候也曾有過夢中夢的經歷,那一次,我夢到我堂哥要出車禍,第二天起牀我說了以後家裡沒有人相信。一到下午,車禍竟然真的發生了,很可惜,那次我沒能改變我堂哥的命運。
洗完眼睛,我轉過頭朝一片荒蕪的封門村看去。
路瑗似乎知道了我心中在想什麼,抓住我的手,拍了拍,安慰道,“直接動手殺人的事情吳雪銀還不敢幹,至於利用陣法什麼的,也不太可能。一來秦雯的道行要比他高深,二來,這是封門村,他不敢施展玄術,否則他必死無疑。”
我點了點頭,把水杯遞給路瑗,然後拍拍屁股從地上站起,“咱們進封門村吧,他們已經進去這麼長的時間了,就算吳雪銀不敢對秦雯出手,可是封門村其他的邪祟呢?”
路瑗也從地上站起,把水杯擰上,默默的跟在我的身後。
“我已經吃過油炸鬼了,你說,還有什麼樣的邪祟能上我身?”我轉過頭看了眼路瑗,默默的朝前走着。
“這裡是封門村。”路瑗重申了一句。
我擡起頭看看旁邊的山坡,夢中,那塊巨大的石頭就是從這座山上滾下來的,可是現在,山上卻毫無動靜。難道說,那只是個夢?
我搖了搖頭,拉着路瑗朝前面走去,忽然,山上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響聲,來不及擡頭,拉着路瑗便跑。
片刻後,身後傳來通一聲悶響,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掉落在了泥坑。
我鬆開路瑗的手停下,彎下腰喘着粗氣。
路瑗也彎下腰來,一臉奇怪的看着我,指了指後面那塊巨石,問我,“你早知道會這樣?”
“夢到了。”我看着那塊石頭,心裡頭一陣後怕,要是沒有夢裡面經歷的場景,我們會不會還沒進村就被石頭砸死?
我又擡起頭朝山上看了一眼,很高,真砸到身上,怕是要被砸成肉泥。
“走吧。”休息好了,我伸手朝前面指了指。
夢中的婆婆沒有遇到,只有風偶爾朝我們吹。
“哎,路瑗,我喜歡你。”我試着把夢裡面的話重複了一遍。
我對路瑗的感情很複雜,喜歡她的相貌,同情她的遭遇,但是也恨她算計我,喜歡這種感覺,在沒把事情挑明之前還有點,至於現在,幾乎沒有了,所以我也很奇怪我夢中爲什麼會說那樣的話,難道是潛意識?
路瑗聽我說完,愣了一下,然後笑着搖了搖頭,道,“我也喜歡你啊,可是我們是不可能的。”
聽到這個答案,我不由得愣了一下,心中暗自嘀咕,這麼漂亮一丫頭,怎麼可能會喜歡我?她喜歡我什麼?有錢?從路瑗的穿着打扮來看,不像是窮人,她應該沒那麼拜金。至於其他方面,似乎也不合適啊,我比她矮四釐米呢,萬一親吻,她還得低下頭,我還得仰起臉,太不合適了。
路瑗接着說道,“我一開始並不喜歡你,知道嗎?在我看來,你很渣。但是秦雯把你的事情跟我說了以後,我才覺得,你還算不上渣,頂多是少不更事。跟高玉倩的那件事,你做的很傻。要知道,那本來就是一個圈套。”
“圈套?”聽到這話,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吳雪銀爲什麼要讓我跟高玉倩生下一個孩子?這件事到現在我都不能理解。
路瑗點了點頭,然後張開手,走在前面轉了個圈,笑着說道,“那就是個圈套,有些事我不能明說,但是等你哪天把清水溝的謎團解開,你就知道你孩子的價值了。要不是你見了高玉倩,要不是有高玉倩護着,你那個孩子,說不定現在連命都沒了。而一旦讓你知道了這個消息,你說你會怎麼辦?”
路瑗的話我聽懂了一半,至於剩下的另一半,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不會告訴我,得我自己去尋找答案。
“可是……”我遲疑的看着路瑗。
路瑗開口打斷我的話,“沒什麼好可是的,你喜歡我我接受啊,可是我們不能夠在一起。我是藏民,你是漢民,而且別忘了,我還是個葬魂師,要嫁也是你嫁給我,明白了嗎?你身邊那麼多女孩,真願意爲了我捨棄一整片森林?”
“那倒不是。”我搖了搖頭。
“那你就是單純的想上我啊。”路瑗的臉上再次露出開心的笑容,伸手颳了刮我的鼻子,道,“以前咱一起睡的時候怎麼不那樣想?現在,我下面都開始爛了,做那事你準染病,所以,你要真想跟我做,咱把清水溝的事情解決了,等我身體好了,隨你怎麼折騰,反正秦雯不吃醋。”
“秦雯不吃醋……”我心中覺得奇怪,這怎麼又扯上秦雯了?
一句話還沒說完,忽然,我看到前面那口水井旁站着一個身穿白衣的長髮女子,女子的面前放着一個水盆,正在洗漱。
路瑗似乎也看到了,伸手拽了拽我的衣袖,道,“那是穿着睡衣,準備洗漱的吧?”
白色的,是睡衣?難怪我見過的很多邪祟穿的都是白色的衣服,這個我師父還真沒跟我講過。
正想着,忽然從水井裡傳來“噗通”一聲,那女子,竟然投井自盡了。
看着水井旁的臉盆,我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這個場景在山上的時候就見過,可爲什麼一天晚上會重複兩次?難道說,我神經錯亂了?還是說,我根本沒上過山,前一次能看到,也是進入了夢裡?
一陣冷風吹來,四周的一切都變得那麼的陰森。
路瑗一臉凝重的看着那口水井,過了片刻,那裡竟然又出現了一個女子。
“不是水井有問題,就是封門村有問題。”路瑗拉了拉我的手,然後悄悄走到我身旁。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伸手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羅盤。輕輕在羅盤上拍了兩下,下一刻,羅盤上的指針便滴溜溜轉了起來。
“陽煞之地?”看到羅盤的變化,我不由得心中一緊。
能讓羅盤滴溜溜轉個不停,除了邪祟作祟,剩下的,便是隻有一種可能,這裡是陽煞之地。可是陽煞是基於紅沙泥的基礎上才形成的,這裡是河南,怎麼會有紅沙泥?
“可能,我們都想錯了。這封門村可能並不是陰陽匯聚的地方,而是……”正說着,忽然有一陣陰風吹來,路瑗立即住嘴,左手伸進口袋,警惕的觀察着四周。
是有什麼邪祟出現了嗎?爲什麼我沒有看到?
“劉胡蘭,十五歲,參加了革命游擊隊……”一陣清脆的童謠從村子深處傳來,聽聲音,還不是一個孩子。
不對,封門村在二戰時期雖然還有村民在,可封門村這麼偏僻的地方,流傳再廣泛的童謠,怕是也傳不到這裡。
路瑗拉着我的手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咱們去看看。”
是得看看,如此詭異的一幕,或許暗藏玄機也不一定。
距離越來越近了,路瑗緊緊拉着我的手,從手上傳來的力道不難看出,她也很緊張。
沿着佈滿碎石的青石板前行,看左右兩邊漆黑的建築,總覺得一片陰森,每一座建築上都沒有窗,門卻都敞開着。
忽然,路瑗停了下來,孩子們的叫聲在我耳邊迴盪,但是看不到一個人。
“是那間屋子裡傳出來的。”路瑗嚥了口唾沫,伸手指着前面那座像極了碉樓的房子。
這座房子也沒有窗戶,門卻敞開着,門口擺放着一把缺了一條腿的太師椅,太師椅後面的桌子上,擺放着一個神龕,聲音便是從神龕附近傳出來的。
難道要檢查一下神龕?那是神龕啊,我怎麼敢動?而且這裡的房子如此詭異,我連進都不敢。
忽然,路瑗蹲在地上,撥開一叢草看了看,然後又擡起頭朝前面的那棟房子看去,“這裡有輪椅的痕跡,不知道秦雯是不是進去了,咱們……”
“開口去吧。”我嚥了口唾沫,大不了走到門口發現輪椅並沒有進去再退回來。
路瑗緊張的點了點頭,站起身,緊緊的跟在我的身後。
離那道門原來越近了,忽然,我看到一個面帶微笑的老太太坐在門後面那張椅子上,翹着二郎腿,手上還拿着一把摺扇。
“你們來了,我等你們很久了。”
已經走到門檻,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
我心中警鐘大響,立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那個老太太不在了,四周靜得可怕。
而就在此時,忽然有一陣大力從我背後襲來,推得我一個趔趄走進了房間,房門嘭一聲關上了,而身邊,哪還有路瑗的影子?
是路瑗把我推進來的?
來不及憤怒,一聲聲清脆的聲音便傳進了我的耳朵,“劉胡蘭,十五歲……”
最讓我感到恐懼的是,我能感覺到,這裡有三個孩子,而三個孩子還正圍着我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