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結下來,白雲山的道士,只不給兩種人做法事。
一種是把實情隱瞞下來的,另一種,就是十惡不赦的人。
而且白雲山是個很奇特的地方,據說以前有一個女人帶着孩子去白雲山還願,上山的時候,孩子忽然從懸崖上掉下去了。那女人心想着,孩子肯定摔死了,現在下去和還完願下去結果都是一樣的,還是先還願吧,免得惹惱了神仙。
於是,你女人就一個神仙一個神仙的拜上了山,直到下午才拜完。下山之後,卻發現他的孩子居然是在跟一個道姑玩耍。有人說那個道姑是神仙變的,也有人說是女人的誠心感動了上天,所以神仙救了她的孩子。
之後不久,一個男子聽了這件事,於是也跑去白雲山許願。願望達成後,這男子一下變得有錢了,到了還願的時候忘記了時間,於是就在他許下願望還願的那天晚上,他生了一場大病,第二天,所有的生意都沒了,從富貴一下子變得清貧如洗。
關於白雲山的故事有很多,每一個故事都在證明白雲山神仙的靈驗。我作爲一個捕魂師,有些理念跟三清道祖的理念相悖,所以儘管聽說白雲山的神仙靈驗,可是我一次都沒去過,我就是怕他太靈驗,不敢去承受這份因果。
不去跟白雲山的道士接觸,不去碰白雲山的因果,但是這不能說我不相信白雲山的那些人,至少在陰陽方面,他們比我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哪怕是高鵬程,在這羣道士面前怕是也要跪。
老漢和田琳琳都沉默了下來,似乎不願意再說了。
我也沒有去勸,又點上一支菸,提醒道,“不願意說就算了,旅社已經變成這樣,傷心也沒用。現在趕緊回家,今晚這裡不會太平,先前有一羣人撒路燈,我看到了點東西。”
至於看到了什麼,就不能明說了,他們對我有所隱瞞,我也不會掏心掏費。我們之間可以說是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才走了幾步,忽然有一個女子朝我走來,精緻的臉上掛滿了惶恐。
我看了眼還在院子裡的幾個人,有男有女,每個人都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你們能走就走吧,這裡待會兒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會超出你們的預料。”我放大聲音,朝院子裡僅剩的幾個人說道,十幾個人呢,萬一事情朝着最惡劣的方向發展,我可照顧不來這麼多人。
我的話說完,面前的女子還沒有離開。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你找我有事?”
“不是。”我很乾脆的搖了搖頭,然後接着道,“我雖然不是陰陽先生,但是我知道這裡今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所以你還是儘快離開的比較好,相信你有閒情來這裡玩,肯定不會差那點叫車的錢。”
“我下來的時候沒來得及拿車鑰匙,你能送我一程嗎?”女人一臉希冀的看着我。
面對女人的請求,我果斷搖了搖頭,“不能,我還要留在這裡。”
說完,便從她身旁繞過去,然後朝我的車子走去。
“以前在這旅社死去的那對情侶跟你同學家有關。”一上車,我便擰開水瓶,喝了口水,然後趴在副駕駛席上,看着後面坐着的惠笑。
“什麼?”惠笑猛地睜大眼看着我,“你的意思是,我同學家把人家那對情侶害死的?”
“這倒是不敢確定,不過那對情侶的死肯定跟你同學家脫不開關係。那對情侶死後,你同學家去白雲山請過道士,但是沒有請來。”我說完這句話,便朝路瑗看去,她應該也知道白雲山的道士是遇到哪兩種情況就算給錢也不會做法事。
“看來,他們不是有所隱瞞,就是十惡不赦了。”路瑗嘆了口氣,跟惠笑解釋道,“白雲山的道士很愛錢,但是遇到這兩種情況,給再多的錢也不給人做法事。”
“看起來人挺好的啊。”惠笑的臉上掛滿不解的神色。
“那你注意到沒有?先前田琳琳說她爸媽請法師做了場法事,但是火災這麼大的事,你看到她母親了嗎?”我不由得給惠笑潑了盆冷水,能讓田琳琳和她父親都隱瞞的事情,或許就跟田琳琳的母親有關。
正說着,車玻璃被敲了幾下,轉頭一看,居然是剛纔在院子裡攔我的那個女人,而旅社下面的院子裡,已經有人從旅社裡抱出被褥,席地而睡。我話到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們要是還不走,那發生什麼意外可就怨不得我了。我只是做了我應盡的義務,你們不聽,那是你們的事。
“帥哥,能不能讓我在你車上將就一晚上?”女人朝車後座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能。”我搖了搖頭,然後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十點二十了。
“你還是儘快叫車離開吧,到了十二點,我也不敢保證這裡會發生什麼。不過倒是能跟你透露一點,之前有人在路上撒路燈,他們撒路燈的時候,還擡着棺材。你應該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言盡於此,好自爲之吧。”
我的話說完,便搖上了車窗。
車後座,惠笑遲疑道,“這車上再坐一個人還是能坐下的吧?”
“一個人能坐得下,可是十幾個人呢?”駕駛席上的石磊眯起眼指着不遠處的小院,“那裡還有十幾個人呢,一旦讓這個女人上車,待會兒要是真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你說他們會不會向我們發難?離開還好,可問題是,你同學一家不走,你又想讓小姐幫你同學家一把,所以咱們是不能離開的,現在也只能絕情一點,不然待會兒咱們可能也會有危險。”
“連你也知道待會兒要發生什麼?”惠笑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詫異。
石磊點上一支菸,然後笑了笑,道,“當然知道。擡着棺材把路燈撒到了這裡,不出意外的話,待會兒會有個殭屍來這裡。”
說到這裡,他咧嘴一笑,然後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這殭屍跟綠毛糉子哪一個厲害,想當初,我們可是對付過綠毛糉子。雖然沒把那糉子滅掉,但我們好歹也把那糉子搞得灰頭土臉。”
“怎麼回事?快跟我說說。”惠笑一下就來了興趣。
於是,駕駛席上坐着的石磊就把我們怎麼被李延平和吳雪銀活埋進古墓,又是怎麼逃出來的,大致說了一遍。
等石磊講完,先前來敲車窗的那個女人又來了。
“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就讓我在你車上將就一晚上吧,我可以給你錢。”女人一臉哀求的看着我。
“不用。”我搖了搖頭,然後想了想,朝鳳凰灣指去,“你現在還有時間離開,沒必要非在我這兒耗着,你執意不走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鳳凰灣的孤峰下有一個將軍,那看起來像鬼,但不是鬼,不會害人。等會兒要是看到殭屍,你就跑到那個將軍跟前,殭屍不敢招惹那人。”
“殭屍?”女人愣了一下,一抹嘲笑在她的臉上一閃而逝。
算了,不相信那是你的事。
不過說來也奇怪,自消防車走後,這條路上再也沒有車經過。
我不再看車外那個女人了,低下頭在網上查找起關於這條省道的新聞,除非路上發生了什麼事故,不然不可能這麼長時間連一輛經過的車都沒有。
一查之下,頓時有新聞顯示了出來。
九點四十分,米脂段發生坍塌,車輛無法同行。
十點零五分,綏德段一輛拉水泥的半掛側倒在路上,堵車十里。
等於是整條路都封了,難怪這女人走不了了。讓我想不通的是,剛發生火災那會兒,是可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的,但是她卻偏偏選擇了留下。只是因爲車還在這兒丟着嗎?怕是沒那麼簡單吧。
我不禁皺起眉,看了看女人的背影。她肯定沒有打電話叫車,不然不會不知道這段路已經被堵死。
“這個女人,我好像在哪見過。”就在我疑惑間,路瑗忽然開口了,然後使勁搖了搖頭,“想不起來了,肯定見過……”
路瑗的話才說到一半,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朝前方指去。
黑暗中,一個穿着壽衣的男子一蹦一跳的朝這邊跑來,後面,遠遠的綴着一羣拿着手電筒的人。
“把車子往後倒個幾十米。”我趕緊跟石磊說道。萬一讓這殭屍跳到車頂,我這車可就廢了。雖說這車不是我花錢買的,但是報廢也心疼啊。
石磊聽我說完,趕緊把車子往後面倒了幾十米,已經遠離了旅社。
“我下車看看,你們要是見機不妙,就把車開走。”我打開車門,對着石磊吩咐了一句。
“那你小心一點,要是救不了人,就別管他們了,自己跑吧。”惠笑深吸一口氣,咬牙說道。
“我知道。”我微微一笑,然後從車上下來。
剛下車,一陣冷風便迎面吹來,先前看到的那個女人發了瘋似的朝我跑來。
“快快快,快讓我上車!”女人一邊跑一邊喊。
我搖了搖頭,然後朝石磊示意了一下,讓他把車開走。
等那女人跑來的時候,只能看見個車尾燈了。
“你還有點人性嗎?明知道有殭屍還不早說?”女人一見到我,連氣都沒換,便罵了起來。
“我早說讓你們離開,是你自己不聽。”我點上煙,然後縮了縮脖子,入秋後天氣也越來越冷了。
“你還有一條路可走,爲什麼非要上我的車?”我抽了口煙,一邊看着離旅社越來越近的殭屍,一邊等待女人給我的答覆。
“因爲聖女在你的車上,你的車上是最安全的。”女人咬了咬牙,終於吐露了實情。
聖女,是路瑗吧。真沒想到,她還有這麼高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