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渝閒這個人太過複雜,他很小就懂得世事何爲,自己也是雙手沾滿鮮紅的人,而且在大多數的時候都是冷漠的,至少在除開他所在乎的之外,在對待其他人的時候都是顯得一幅冷漠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以此,對於在這工作之中所看到的那麼些事,那對於渝閒來說可以算得上是螻蟻般的存在,按說這也不會放在眼裡,應該繼續保持着他的那般冷漠;只是這事實上卻恰恰相反,這渝閒雖然還是那般的冷漠的看着,可這心裡卻又會有那麼些以他來說所不應該有的憤怒;
不過呢,這時候想想,渝閒能夠對這麼些平民之間的雞毛蒜皮的小事而有那麼些不應該有的憤怒,好像又可以算得上不再正常的正常;
以渝閒來說,從那貧民區的小乞兒開始,到後來所經歷的那麼些事,這所接觸到事或人都是些非平民狀態的,或者說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他們所屬的世界也是屬於平民之外的世界,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這看着挺殘酷的,可是這法則卻很簡單;
弱肉強食,那麼只要你夠強,便是那獵食者;而在這樣的世界裡邊要變強,那也很簡單,就是殺戮;不斷的殺戮讓人變強;在這個世界裡邊沒有平民世界裡的法律,也沒有那麼多的平民世界裡的道德約束,有的只是那唯一的法則;
按照這樣算來的話,那麼這渝閒爲那平民世界裡的雞毛蒜皮的小事而感到不平的憤怒,似乎便有些可以理解了;因爲渝閒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生活閱歷,並不懂得真正的平民生活是什麼樣的,只憑着那自我主觀意識去進行猜想或是評斷;
這樣說的話,似乎也有些矛盾;因爲這渝閒既然生存在弱肉強食的世界,他所信奉的也是這弱肉強食的法則;那麼這也就不應該會有着那麼些對平民的情感,就不應該會有那般的憤怒或者說不滿;
不過呢,在渝閒所成長的環境來看,也就是在園子裡的那段時間裡,這接受着大姐宋君的一些影響,那就是關於良善的一種說法;
善良是一種美,善良是一種人格;一個人擁有了善良,便擁有了一個行走於世間的完美人格;
或許吧,渝閒便是所這樣的影響,所以學會了那麼些他並不是真正懂得,至少在那時候的渝閒還不曾真正懂得的一些思維;因此,纔會有那麼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甚至是憤怒;
以渝閒來說,或者說以那時候的渝閒來說,對於工作的看法還挺簡單;工作對於渝閒來說,那不是生活所必須具備的,也不是生存的手段,那僅僅是鬧着玩而已;或者說是這渝閒對於這個他並不是真正懂得的平民世界的生活產生了那麼一種失望,或者說不滿;於是呢,這渝閒便那般果斷的辭掉工作;
或許吧,對於那個渝閒並不真正懂得的世界,所看到的那麼些不公,對他來說還是有一定影響的;所以這渝閒在辭掉工作之後,也沒有再繼續的與小侯爺一起呆在貧民區裡瞎混,而是選擇了離開,或者說選擇了回家;
對於渝閒選擇離開,小侯爺沒有多說什麼;因爲這小侯爺其實很明白這渝閒與他已經不再是屬於一個世界的人,這渝閒流落到貧民區裡來,小侯爺雖然是覺着渝閒與他有着那麼些過去在同一個世界生存的經歷,而想找到那麼些熟悉的東西,以渡過這其實對於小侯爺來說也並不曾真正懂得的世界,一個他不熟悉也不懂得的世界;
現在渝閒離開,小侯爺沒有傷感,只因爲他懂得了很多以前不曾懂得的東西;只是在渝閒離開的時候,小侯爺給渝閒閒扯了幾句,也就是說如果渝閒有什麼事需要地方呆着的話,他小侯爺會一直在貧民區裡,等着渝閒回來共醉;
渝閒對於小侯爺那麼些閒扯,只是很不經意的點了個頭就算應承下來;以那時候的渝閒來說,雖然還處於悲痛之中,可是也知道他自己並不會真正的流落到貧民區裡去,那只是他自己想要去逃避些什麼的時候,纔會回來的;現在的渝閒,他需要回家;
渝閒有家嗎?好像有,好像沒有;
老爺子的園子,曾經可以算是渝閒的家;因爲老爺子那時候說過,跟着他回去就不會凍着了;而在那個時候,能夠給渝閒溫暖的地方便是家;後來,南公館也可以算是家,因爲文黎說過,有她擁着,便不會凍着了;
現在呢,老爺子不在了,甚至是園子裡那些熟悉的人都已經不在了,那麼園子還是他渝閒有空嗎?好像不是;而南公館呢,文黎不在了,那麼這好像也不再是他渝閒的家;
到這時候想想,這天下之在,能夠給予他渝閒一個溫暖的地方,居然一個也沒有;不過呢,在渝閒對着這是回園子還是回南公館的選擇之中,渝閒選擇了回園子裡去;
不爲別的,只因爲園子是在大山裡邊,遠離着城市的喧囂;儘管在經歷過那麼些事之後,這園子裡早就已經沒有他所熟悉的人,也給不了他溫暖,可至少比呆在城市裡邊要來得強得多;
在那有些寒冷的清秋,渝閒回到了山裡邊,回到了園子;
這時候的園子在遭遇過襲擊之後,那麼些損壞的地方已經進行了修復,看上去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與過去也好像是一模一樣的;只是那些修復過的地方,始終有着那麼些新漆的味道,再怎麼掩飾也是遮掩不了那曾經所遭遇過的傷害;
特別是這園子裡的人讓渝閒有着很強的陌生感;不過呢,這實際上只是渝閒的一種心裡上的感覺;因爲這園子雖然是遭遇過攻擊,在那一夜裡也死亡很多的人,可是這園子裡原本的侍衛僕役並沒有讓人給宰得精光;或者說在那一夜裡所遭遇的攻擊,其實只是針對渝閒而來的,至於其他的人,這隻要不礙手礙腳的,那也沒有遭到屠殺;當然,這也可以理解爲是南公館的勢力過盛,這雖然是吃了豹子膽的敢去攻擊園子,可那也得有那麼些顧忌不是;
所以呢,這時候的園子裡的侍衛僕役,其實還是那些人,或者說是從那一夜裡活下來的人;畢竟這時代不同了都,以渝家這樣還有着侍衛家僕那是很難想像的,也只有這些打小便是被老爺子撿回而收留在園子裡的人才會那麼的呆在園子,或是侍衛侍女,或是家僕雜役;
以此,那渝閒的陌生感,其實只是他的一種心理上的感覺;或者說這園子太大,也可以說渝閒他們這些兄弟姐妹們太多,所以這園子裡的侍衛僕役也有些多;而以渝閒那指家繼承人的大少爺的身份,那是不可能將這所有的人都去認識的,他所能夠認識或者說熟悉的人,也只有那些負責渝閒起居的幾個人,至於其他的人那隻能算是知道而不會有什麼交集;
以羅嬗和羅嫫姐妹爲渝閒貼身侍女爲主的幾個負責渝閒起居的人,這與渝閒自然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情感的;或者說以渝閒那曾經的思維心態,對於這些熟悉的人並沒有看作是下人,或者說至少還會看作是個人的模樣;
以此,在渝閒這麼些年之中,這羅嬗和羅嫫姐妹就不用多說了,那是真真兒的跟着渝閒出生入死的;而那些其他的人,在園子遭遇攻擊的那晚,也是爲保着渝閒而失去生命;或許正是因爲如此吧,在這時候渝閒回到園子裡的時候,竟然找不到一個熟悉的人,讓他有着那麼些非常強烈的陌生感;
而這時候的渝閒也已經不再是那家族指定繼承人的大少爺身份,而是這片園林的主人也是當家的家主;那麼以這些侍衛僕役來說,這渝閒的回來,自然是小心謹慎的伺候着,再加上這園子裡曾經所遭遇的攻擊,這也都算得上是知道渝閒有心境上的一個變化,也算是明白渝閒有着怎麼樣的悲傷的,所以這更是小心謹慎的伺候着;
只不過越是這般的謹慎小心,越是讓渝閒感覺到陌生;甚至有着一種轉身離開的衝動,只是這想想似乎已經沒有地方可去,於是還是選擇留了下來;
回到園子裡之後的渝閒,這生活過得挺有些沒勁的;這每天的除了發呆之外,似乎再找不到事情可做,而這樣的感覺讓渝閒竟是有些不太適應,因爲太過清閒了都;不過呢,這換個角度去想,似乎渝閒這般的不太適應,也算是屬於正常可接受的範圍之內的;
以渝閒隨老爺子回到園子裡之後開始算起,這在園子裡有着兄弟姐妹們一起瞎鬧騰,這整天個兒的還算是不錯;而後到江湖裡那更是整天的玩着算計殺戮,特別是有着文黎陪伴在身旁,這日子呢過得到也是充實,或者說至少不會這般閒得發慌;
現在呢,園子裡邊這除了侍衛僕役之外,竟連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當然,這也是因爲現在的渝家已經將整個西南的收入囊中,那麼這渝君宋君以及李理他們和在外面的幾個兄弟,這都必須得呆在南公館去處理那麼些繁瑣的事務,儘管他們也並非真的有那麼些爭心要去爭個什麼,可是這局面已經這樣了都,再怎麼想回園子裡過原來的生活,再怎麼心累那也得撐着不是;
一個人的生活,其實挺無聊的;特別是渝閒這樣的生活,這看着是有着大幫的人伺候着,對於生活上的事從來不需要去過問,甚至是這渝閒都重新過上了那曾經大少爺的生活,無論做什麼都有人在旁伺候着;
只是越是這樣,越是讓渝閒感覺到有些不太適應;至於爲什麼不適應,這個渝閒也不應該;因爲這接說來的話,這是渝閒曾經熟悉的生活,那就不應該會有不適應,可這事實上他還真就不適應了都,也不知道爲什麼;
不過呢,這除了有些不太能夠再適應這樣的生活之外,渝閒倒是沒有什麼其他的不適應;或者說這渝閒在那個夏季裡經歷過那麼些事,這還從來沒有一個人靜靜的去思考些什麼,到現在算是可以一個人靜下來去想一想;
於是呢,這渝閒每天的生活便是在院子裡發呆很長時間;然後呢偶爾會在園子裡逛一逛,去看看老爺子曾經住的院子;而在這個季節裡邊,老爺那最心疼的寶貝兒花木都已經從那蘭草變成了枯草,也不需要什麼照料,倒是渝閒看着那滿院的枯黃的蘭草,竟有些荒涼的感覺;
有些莫名的,渝閒竟想起他自己雖然是在這片園林裡邊長大成人,可是卻從來沒有仔細的去看過去想過,也不知道這些年倒底是怎麼過來的;不覺的便有些模糊,隨着思緒將這片園林裡逛着;
一個生活了許多年的地方,很熟悉卻似乎從未卻仔細的感受過,不知道這應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在渝閒跟着園子仔細的去走過一圈之後,有些找不到該怎麼形容的一種感覺;無論是老爺子的那片草圃還是他渝閒自己的菊林或是大姐她們的梅溪,這都是曾經無法熟悉的地方,卻又像是第一次走進來;明明看到那英武長青裡邊的兄弟們在那兒讀書習武,甚至是還可以聽到秦爺爺在那兒扯着嗓子吼這些兄弟們,可是就是抓不住,摸不着,觸碰不到;
或許吧,這樣的感覺太過折磨人;所以這渝閒有些經受不住,在那兒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他還會有淚水;
渝閒這一生來說,不是沒有哭過,也不是沒有流過淚;可是現在卻是一個人躲在這片園林裡邊,想着那麼些人那麼些事,竟也會爲所謂的物是人非而默然流淚;這似乎不是他渝閒所應該的心緒,或者說以他渝閒的那般兇殘毒辣的名,那是不應該像個受傷的孩子一樣,跑回家躲在角落裡哭泣的;
受點傷就哭泣,那不是他渝閒這般經歷的人所應該有的;或者說那受點傷就哭泣的人應該是屬於那未經世事或是小姑娘纔會做的事,而絕非他這樣滿手鮮紅的人所應該有的;要知道他渝閒那也是有着讓夜哭的孩子止啼的兇名的惡人,或者說那也是屬於罪孽深重的;
而那有着深重罪孽的人是不會哭泣的,或者說至少不會躲在家的角落裡哭泣;可是他真的哭了,關於這一點渝閒是能夠肯定的;儘管在他的思維之中,或者說在他哭之前就算是打死他也不會相信自己會像個無助的孩子那般躲在家的角落裡哭泣,現在卻是事實就擺在眼前,不由得他不去承認自己真的只是一個像孩子一樣的男人;
也不知道渝閒一個人在那兒哭了有多久,反正是這園子裡的侍衛僕役們看着他們的家主在那兒獨自哭泣,這是沒有一個人敢吭聲的,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那就更不用說是去勁慰些什麼,只是有些惶恐不安的在一邊遠遠的看着渝閒在那兒哭泣,直到渝閒哭累了,或者說哭得昏死過去,這纔敢上前去將渝閒給小心翼翼的擡回屋裡去;
那一次是渝閒這麼多年以來所哭得最傷心的一次,也是睡得最久的一次;或許真如渝閒自己所說的那樣,他是一個懦弱而自卑的人,他承受不起那麼多的事;所以他需要發泄,而這般的發泄卻是顯得那般的無助,那般的卑微;
以一個男人來說,他所需要發泄的時候,一般不會遠擇哭泣;因爲哭泣是弱者的表現,而男人從來都不會承認自己是一個弱者;那怕他真的是一個弱者,那也會故作堅強;而渝閒呢,以一般的看法來說,他不是弱者,甚至還是屬於那弱肉強食的世界裡邊的頂尖強者;可這樣一個強勢的男人,竟然會哭泣,哭得那般的無助,那般的懦弱,那般的卑微;
在哭過之後的渝閒,這昏睡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或許吧,是因爲渝閒真的有些累了;從那還年幼的時候的小乞兒開始,到現在這南公館的主人,西南的實際統制者;這看似一路辛酸,卻最終成功的道路,那應該是很有成就感的,是應該有那最終成功的喜悅的;
可是這一路走過來,真得太累了;或者說渝閒長這麼大,雖然是看着年齡還算是很年輕,可是這麼些年以來,這渝閒還真就沒有能夠真正的睡過一次好覺,或者說從來沒有真正的睡着過;
當然,這渝閒在哭泣得昏死過去而昏睡的這很長的時間,也可以理解爲渝閒是在逃避;只是這人呢那再怎麼着的堅毅,那也是需要有那麼些任性的時候;或者說那越是看着堅毅強勢的男人,這其實越是懦弱自卑;
無論是那個擁有着讓夜哭的孩子止啼的兇名的虎哥,還是那西南的實際統制者侯爺,亦或是那個孤苦的小乞兒,在這時候都暫時的消失,所剩下的只是一個熟睡中的嬰兒,脆弱而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