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的夏夜,是無法消除那火爐的悶熱的,只有在凌晨最黑暗的那段時間裡,纔會有那麼些的涼爽;
對姬亦男來說,這最黑暗的時間裡,還是沒有絲毫的消暑,依舊是高溫難奈;
阿虎的高調現身,姬亦男就已經猜到阿虎在接下來肯定會有動作;卻沒有料到這動作來得這麼快,來得這麼大;
在阿虎的人過江的時候,姬亦男便收到了消失,雖然有預料到阿虎會有動作,卻依舊很驚訝;
姬亦男驚訝的是,阿虎的這支力量是哪兒來的;
全自動武器,軍事化的編制,也擁着着軍隊的彪悍;
對江湖來說,這些東西可不是湖人應該擁有的;於是,在姬亦男的驚訝之後,想起了那晚與阿虎的會談,猜得沒錯,阿虎應該是某個世家的子弟,與自己一樣,並非純粹的江湖人;
而阿虎的這支力量的表現,更是確定了姬亦男的猜測;
可是,即使猜測到了,卻對接下來的變局,一時還找不到應該怎麼應對;
正在這時候,一把手的電話過來;
當一把手在電話裡儘量的裝作平靜的要求與姬家合作,姬亦男卻是憋着笑;
爲什麼要笑呢?因爲姬亦男覺着可笑;而可笑的原因也很簡單,原來這山城裡,就屬官方的力量最弱;
山城的這潭江湖,與其他的城市不同;
關於社會的陰暗面,經哲人證實,他是無法消除的,只能儘可能的將其縮小;
因此,幾乎所有的城市裡都存在地下勢力,按官方的稱呼,那是犯罪組織;以平民的稱呼,那是黑社會;當然,身在其中人的則稱之爲江湖;
而山城的這潭水裡,那是不能叫做黑社會的,更應該叫做江湖;
姬亦男對自家的事,是沒有人比她更瞭解的了;就姬亦男看來,這山城裡應該就只有她姬家纔算是流落到江湖裡的江湖人;
現在看來,姬亦男是錯了,原來虎哥也是流落於江湖裡的江湖人;同時,南公館也絕對不會是純粹的江湖人,恐怕也應該是流落於江湖裡的江湖人吧;
所謂流落於江湖的江湖人,不同於一般江湖人是因爲某些原因,自甘於江湖中打拼;他們原本就擁有着良好的家世,因着這時代的變化,他們已經無法再保持他們傳統的生存模式,繼而流落於江湖;
這樣的世家家族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擁有着到這個時候還沒有消失的傳承,以及家族的僅剩的力量;
這所謂的僅剩的力量,是無法與政權抗衡的;但是,當這樣的力量流落於江湖之中,那麼卻是一支極具份量的力量,甚至連地方政府都不得不顧忌;
現在,山城這潭水隨着虎哥的攪和,原本隱藏極深的力量,已逐漸的浮出水面;
當這些世家開始墮落於江湖爭鬥,這一鬧騰開來,這地方官方的力量便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原本山城的三大江湖勢力,到虎哥鬧騰到現在,竟然弄得這一把手都亂了手腳;
這確實很可笑;
江湖勢力是無法與官方相抗衡的,而世家的力量卻足以抗衡地方官府;
這隨着虎哥的攪和,最先亂了陣腳的竟是官方,這還真讓姬亦男的笑,憋得很辛苦;
在敷衍着一把手之後,姬亦男掛掉電話,便再無法忍住的狂笑,笑得連平日裡保持着的世家風度都給拋一邊去了;甚至弄得楊宏都是莫名奇妙,或者說笑得讓楊宏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以楊宏當時的感覺來說,姬亦男瘋了;這江湖什麼局面了都,還笑得這樣的癲;如果換作平時,姬亦男這樣癲一下,楊宏還會感到高興;
原因是,姬亦男這幾年來,實在是繃得辛苦;這若大的一份家業,或許在很多的眼裡看來,那可真是嫉妒羨慕恨;
不需要自己努力,只因着有一個好的老爹,便可以輕鬆有擁有一切;
可在楊宏的眼裡,這份家業卻讓姬亦男這好幾年以來,都再沒有笑過,當然那虛僞的客套假笑除外;
所以呢,如果平日姬亦男這癲一下,這樣放肆的笑一陣,楊會會感到高興,因爲這樣的笑,才代表着在笑的時候,姬亦男很開心;
可是,現在卻不是應該開心就該狂笑的時候;
虎哥捲土重來,鬧騰得江湖亂七糟八的,而在這今晚,又表現出了足以讓江湖靜聲的力量;現在,更是連官方都感到棘手,還得向姬家這樣的江湖勢力求援;
可偏偏這樣的時候,姬亦男卻在那兒笑,從未有過的笑;這真是讓楊宏感到擔憂,甚至還懷疑姬亦男是不是魔障了;
正當楊宏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下邊人卻突然來報,說是虎哥到訪,就在樓下;
聽到這樣的消息,楊宏頓時就傻了;
什麼意思啊這個;
正與中區打得亂七糟八的,連官方的武裝警察都出動了,這時候還到北城來,該不會是與姬亦男一樣,癲了吧;
楊宏雖然這樣的想着,卻也不敢將阿虎攔在樓下,只得打斷姬亦男的癲態,就實告之虎哥到了;
而姬亦男在聽到楊宏的報告之後,到是停止了那癲笑的狀態;不過,卻讓楊宏將虎哥給打出去;
對楊宏來說,真的是瘋了都;
這時候的虎哥是什麼人,哪能像打發江湖人那般,直接給打出去,扔街上了事;於是呢,這姬亦男的話不敢接,虎哥也不敢攔着,只得退一邊去找林霞;還是得看看老婆大人的意思;
只是,楊宏剛退出姬亦男的辦公室,準備給林霞打個電話問問該怎麼做的時候,虎哥已經到了;
這電話費算是省下來了,自然這虎哥也是攔不住了;那乾脆就不管了,任你們這大佬去談,我聽着就是;
楊宏一向都是這樣的心態,處理家族事務時,拿不準主意,就會問林霞;而當這動作慢了一步的時候,就由着姬亦男去;
當然,楊宏也明白這時候的狀況;
就算是虎哥與中區打得熱炎朝天,或是虎哥要算計姬家,但虎哥到這景江大廈來見姬亦男,卻不用擔心會出什麼事兒;
除開虎哥的身份不會做出那樣的事之外,同時與相信姬亦男的身手,足以應對這樣的單獨會談;
只是,楊宏不知道那晚姬亦男與虎哥單獨會談的情景,如果知道的話,這時候肯定得攔着虎哥;就算是攔不住,那也會死不要臉的呆在姬亦男的辦公室,而不是如現在這樣,將虎哥迎進辦公室之後,便立即退了出去;
對姬亦男來說,這虎哥也算是熟人了,該佔的便宜,也都讓虎哥給佔盡了;而對於虎哥身邊的文黎,卻還是頭一次見面;
姬亦男這與文黎的頭一次見面,還真算不上有多客氣;甚至在看到虎哥挽着文黎的纖纖細腰走進辦公室的時候,還坐在沙發上,一點沒客套的表現,還是一幅懶得理會的模樣,甚至還惡狠狠的想着,這大熱天的,挽那麼親熱,也不怕長痱子;
同時,虎哥與姬亦男也不是第一次會面了,而且還佔人便宜來着,所以這時候也沒客套;
虎哥見着姬亦男像尊泥菩薩一樣的坐在沙發上,明見着自己來了,也不動彈;於是,也是老實不客氣的,就挽着文黎徑直走到姬亦男面前,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還像個老朋友一樣,很自然的伸手挽住姬亦男,嘴裡還胡咧咧着:“這麼冷談啊,就沒有一點想我?”
天地良心,姬亦男什麼時候與虎哥有這麼熟悉了;真是沒看錯,就是個混蛋;
當然,虎哥還沒有做出更過份的舉動的時候,就發現了文黎那意味頗深的眼神,正打量着自己;於是,便抽回了挽着姬亦男的手,換上了那與文黎在一起的時候,隨時都掛在臉上的傻笑;
其實呢,文黎這在與阿虎重修舊好之後,已經開始有些習慣了阿虎的癲態;甚至還發現了阿虎的癲態出現的規律;
一般來說,阿虎在很高興的時候,或者說極爲自負的時候,那一幅藐視天下,撐控一切的自負,就會讓阿虎表現出與平常不太一樣的狀態,也就是有些癲;
特別是自阿虎從貧民區回來之後,與文黎計劃着要將山城收入囊的盤算,這阿虎更是一直都處於這種癲態之中;
而文黎之所以用眼神打斷阿虎,除開女人那敏銳的直覺,感覺到阿虎與姬亦男或許可能應該有點什麼之外,還因爲這是來談正事兒的,不要鬧得太過了;
同時,姬亦男也發現了虎哥的舉動,帶着厭惡的表情站了起來,換到對面的沙發上去坐下;只是,這剛坐下就看到文黎正很有興趣的看着自己,突然就覺着不對勁;
媽拉個巴子的,剛纔虎哥佔姬亦男便宜的時候,自己竟然沒有反抗,還任由着那個混蛋又佔有了一把便宜;
而這樣的動作,以姬亦男的想法是,文黎肯定會認爲自己與那個混蛋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本來,姬亦想到這裡,想着要解釋兩句;可這不越解釋越亂嗎?於是,乾脆點,就不開腔了;
虎哥在該佔的便宜也佔了之後,也就老實不客氣的開始說起今晚來這裡的因由;
而這因由只有一個,合作;
本來呢,以阿虎與文黎的計劃,要想逼迫一把手動用官方力量,至少需要好幾次的火拼才能給逼出來的;
可是,這沒想到中區與姬家的火拼,已經讓中區虛弱到了極點;這就一次動作,一把手就給逼着動了武裝警察;
按原本的計劃來算,這與中區幾次的火拼的時間,足夠給南公館與姬家的反應時間了;可這一次就逼了出來,倒是讓阿虎的計劃給打得有些偏離了;
雖然這計劃是有些偏離了,但文黎卻在最短的時間內,想出了應對的措施;
以文黎的說法是,官方力量提前動了;那麼,就要做出應對;而這應對,就是與姬家合作;
事實上而言,文黎也是打算與姬家合作的,不過卻不是這個時候;
原本的計劃之中,文黎是留有時間給將南公館與姬家拉進來,將整個江湖水給攪渾,然後再與姬家合作;
文黎的打算是,在混亂之中與姬家合作,聯手先將南公館逼到與官方合作的局面;而這樣的計劃也是行得通的,一旦真正的混亂開始之後,虎哥與姬家合作,那麼南公館勢必與官方合作;
原因是,南公館再怎麼自大到極點,也會知道以南公館一家之力,是玩不過虎哥與姬家的聯手,更何況還有官方的力量摻和其中;
到那時候,如果南公館不與官方合作,那麼必定會陷入一家獨抗三方的局面;而這樣的局面,以南公館的那幫老狐狸來說,不可能不會知道這樣局面的危險性;
所以呢,南公館在看到虎哥與姬家合作之後,必定與官方合作;
而南公館一旦與官方合作,虎哥就會趁着這個契機,一舉吃掉姬家;
之所以選擇這樣的契機,那是經過周全考慮的;
原本的文黎與阿虎的計劃就是要將整個山城收入囊中,與姬家合作也只是爲這整個計劃創造一個契機;
當真正的混亂開始之後,虎哥與姬家合作,以文黎的看法是,姬亦男肯定會答應,就算姬家不答應,那文黎也會有辦法將姬亦男拉到虎哥這邊來;
一旦將姬亦男拉到一條線了,那南公館與官方的合作,也會水到渠成;
而南公館與官方的合作,也勢必會動搖姬家的與虎哥合作的根基;而這正是文黎想要的;
只要姬家與虎哥的合作出現裂縫,那麼就能趁着時間將姬家吃掉;因爲,當南公館與官方合作之後,最想看到是就是姬家與虎哥出現動搖;
原因很簡單,如同出現兩兩聯手,那就是平分秋色,只能以實力硬碰;而如果姬家與虎哥出現裂縫,那就不會再有平分秋色的局面,到時候就會出現虎哥獨抗三方的局面;
這樣的局面,無論是南公館還是姬家或是官方,都是最樂意見到的;
因爲,只要打掉虎哥,那麼這山城就會回到以前的老樣子,三足而立;
當然,這其中也不排除南公館會趁機吃掉姬家,繼而將山城收入囊中的局面;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因爲虎哥不會讓這樣的局面出現,在這樣的局面出現之前,已經吃掉了姬家,所以不會出現;
但是,現在局面與原計劃有了些出入;而文黎的應對則是,原計劃不變,只是將與姬家的合作提前;
於是,文黎便連夜拉着阿虎到這北城來,與姬亦男談談;
當然,阿虎對姬亦男的說法不是這個;
阿虎的說法是,官方力量的介入,那必定是得到南公館的一些承諾,否則一把手不敢冒這樣的風險;
畢竟,地方政府動用武裝警察來平息江湖爭鬥,說輕一點是治理地方不力,說重一點就是民變;可這無論輕重,這一把手都可以算是做到頭了;
所以,一把手這動用官方力量,必定是得到南公館的一些承諾,在這亂局之後,共同應付上邊;當然,這個應付就是出錢;
只要有錢,這什麼解決不了;特別是這官場之中;
而官方與南公館合作之後,西城與北城肯定是剷除的對象,唯一的區別是誰先誰後的問題;所以,這時候西城與北城必須得聯手應對;
就實際而言,姬亦男確實沒有文黎的那般聰慧,也沒有文黎那麼多的彎彎繞;或許說,此時的姬亦男並沒有看出文黎那整盤的算計,或是這時候的山城,沒有一個人看出來;
因此,姬亦男對阿虎的說法,表示贊同;
當然,除開文黎的那整盤算計之外,姬亦男也有自己的考慮;
這今晚的事,姬亦男是看在眼裡,官方確實出去了武裝警察;這江湖這潭水,也算是從今晚開始,將會徹底的混亂;
同樣,一把手之所以敢這麼做,就算是沒有得到南公館的承諾,那與會將南公館拉到他那邊去;
原因很簡單,以姬亦男的瞭解,一把手絕對沒有那將江湖一掃而空的魄力;所以,這一把手的舉動,肯會將南公館拉在一起;
可是,姬亦男爲什麼不能站在他們一邊,而非得要跟虎哥合作呢?
那原因就更簡單了,在姬老爺子還在世的時候,姬家是有能力與南公館抗衡的,只是因爲姬老爺子這病重的這幾年來,姬家纔有些頹式;
而姬亦男正年輕呢,年輕人都是有野心的;特別是這幾年對江湖的瞭解,以及對自身實力的瞭解,原本就算計着借老爺子去逝的契機,形成與南公館平分秋色的局面;
現在,以虎哥提出的看法,只要與西城合作,那這平分秋色的局面,便會開始了些苗頭;而且虎哥這重現江湖之後表現,或許有可能將南公館給打跨;
那麼,到時候這局面可很難說了;平分秋色?或許還能取代南公館的地位,成爲這山城的霸主;
關於這個想法,或許此時的姬亦男自己也沒有注意到;她沒有想過要將虎哥給吃掉,或者說只有那麼一瞬間的想法,然後又給拋了出去;因爲,在有這樣想法的那一瞬間,姬亦男的腦子中出了混蛋的想法;而正是這個混蛋,對她是佔盡了便宜,還奪走了她的初吻;
或許是有着這樣的一點點因由,此時的姬亦男並沒有想過要過河拆橋,在打掉南公館之後,就順手將虎哥也給解決到,然後將山城收入囊中;
此時的姬亦男,想到的是,取代南公館的位置;而虎哥的西城,則會像以前對南公館一樣的,對姬家上供尊位;
至於太子黨,姬亦男從來都沒有將太子黨放在眼裡,那不過是靠着長輩的官職而形成的勢力;要打掉很容易,但只要有新的一把手上臺,那便又會形成一個新的太子黨;
而對於這樣的局面,姬亦男也是想着如南公館一樣,只需要新的太子黨對姬家上供尊位,尊奉姬家在這山城超然的地位,那麼一切照舊,也不是不能;
基於姬亦男的這些想法,於是便對虎哥的提出的看法,表示了贊同;不過,這個合作的具體事務,還得再談談看;
對此,阿虎表示沒問題;然後就死不要臉的又坐到了姬亦男的身邊,那種極爲自然的所形成的習慣的將姬亦男給挽住,還胡咧咧着說什麼是得好好的談談;
當然,文黎對於阿虎這樣的癲態,已經開始有些習慣了,都懶得去理會阿虎在那兒佔人便宜;不過,也有些不怎麼客氣的打斷了阿虎,接着與文黎談起接下來的具體操作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