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維多利亞港,隨着海風,倒也涼爽怡人;
在渝閒與李歆他們兩家老爺子接回這倆不省事兒的年輕人,引回入住的酒店後,厲聲厲色的將倆人湊一塊兒給臭罵了一頓;
與其說是臭罵,還不如說只是兩位愛犢心切的老人對小輩的嘮叨;而這對倆人來說,算是家常便飯,唯一不同的是,以前都是一個人挨着,現下是倆人一塊兒挨着;
當兩位老人在嘮叨得差不多了的時候,擺着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回了房間,留下這倆人在哪相視無言;
渝閒與李歆都明白,這事確實鬧得有些不太像話,而剛纔兩位老人雖然嘮叨,卻不知道怎麼就感覺着,似乎真的有些老了;
從酒店望出去,這維多利亞港的夜色,還是那樣的迷人;只是,哪兒給打碎了玻璃,雖然聲音不是很大,但對這倆年輕人來說,已經可以很清晰的聽到;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雖然對於渝閒與李歆這樣的人來說,這樣的慶典沒什麼好玩的,因爲他們都不喜歡熱鬧,更不喜歡往人多的地方湊;
碎玻璃的聲音,是酒店走廊盡頭那觀景平臺的玻璃給擊碎了,而兩位老人恰巧是在哪兒,不知道在聊些什麼;
在渝閒與李歆趕到的時候,兩位老人都爬在地上,更準確的說是,渝閒他們家老爺子倒在地上,而李歆他們家老爺子大爬在他的身上;在那不大的平臺上,已經擠滿了人,而且他們家的私人醫生也跪在哪兒,正在查看着;
不用想也知道出了什麼事兒,這時渝閒那獨斷專行的面目露了出來,雖然那時的渝閒還很年輕,對於這樣的場面,並未顯得慌亂,甚至連李歆與並未顯得慌亂,有條不紊的處理着;
這事兒只要是個人都能猜到,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這幾年身體也有些撐不太住,對於像他們這樣的家世來說,當家的老爺子不行了,而對於即將接任的小輩,稍微有點心思的人都知道要做點什麼,無論是本家的人還是外在的對手;
也因爲這些,在醫生控制住老爺子的傷勢後,沒有立即送往醫院,而是直奔機場,乘他們家的私家班機,直飛山城;
對於老人來說,或者說對於如渝老爺子這樣家世的老人來說,死亡,並不可怕;怕的只是,客死他鄉;
對此,渝閒是知道的;傷勢只是暫時的控制,去醫院,於事無補,還是趁着這時回家更重要;至於遺留下的事宜,李歆留下來處理,不需要渝閒去操心;
班機上,渝閒看着已昏迷的老爺子,一言未發;對於眼前的老人,渝閒的內心是很複雜的;
眼前的老人,給了他家,給了他溫暖;儘管這其中有着許多的因由,他的生活也不似表面看着的無所憂慮;但無論怎樣,確實是眼前的老人告訴他,讓他體會到什麼是家;
山城,白市驛;
白市驛機場,原本是山城最早的機場;後來隨着社會的發展,這裡已經變作軍用機場,而民用的機場早已搬遷;
在陽光撒滿這個隨着香港迴歸,而同時直轄的城市,那普天同慶的氣氛對於山城市民來說,更加的熱烈;
而對於這一切,渝閒是懶得理會的;
在白市驛降落後,沒有做絲毫的停留,直奔回到遠在羣山裡的老家,也只有那裡,纔是他們爺倆的家,儘管他們家控制着整個山城九區十二縣;
邇知山,流溪;
在這裡有一片竹海,而在竹海之所隱藏着的一片明清風格的園林,這片園林就是他們的家;
在渝閒將老爺子送回園子的時候,整個園子全給炸了鍋,而這時的渝閒跟本沒空理會他們,徑真的將老子送回屬於老爺子的那片書有草圃的小院,早已等候着的醫護人員,有條不紊的開始自己的工作;
園子裡的其他人則聚在院外,焦急的等侯;
山城有着另一個別稱,火爐;而對於這盛夏的六月,正入伏,更是熱得不行;
在無聊的時候,渝閒曾做過一個更無聊的小玩意兒,就是在這盛夏的六月,將雞蛋打在園子裡的石桌上,試試看,是否真的如傳說那樣,在山城的夏季,陽臺上可以煎熟雞蛋;而事實證明,這個傳說非虛;
院子裡一大堆醫護人員,院子外一大堆家人,直直的看着渝閒,這讓他有些窒息;
儘管從他進園子那天起,就被指定爲繼承人;現在老爺子真的不行了,所有人都指着他拿主意,卻一時抓不住要底要做什麼;
也不知道失神過了多久,一陣驚雷將渝閒給回過神來;看着這剛剛還火紅大太陽,轉眼便烏去密佈,看來又要下雨了;
這是山區特有的氣候,具體怎麼形成的,我也不知道;總之,在這山城,夏季多陣雨;更好玩的是,火紅的大太陽高掛,氣溫也熱得能煎熟雞蛋,可偏偏還下着傾盆大雨,不過持續的時間,一般不會太久;
在渝閒回過神來後,做出讓人極爲不解的決定;將所有的醫護人員全都趕了出去,關着門一個人陪着老爺子,也沒人知道他在裡邊做了什麼;
一直持續到天黑,而雨也下大更大,甚至連這酷暑都有了些許的涼爽;
當渝閒打開門出來時,看到的是滿院裡的人都在雨地裡淋着,誰也沒有動彈;而渝閒則是一幅面無表情,沒有悲傷,也沒有淚水,只是很平淡的說了句:“老爺子走了;”
頓時,聚在院子裡的人們,發出呼天搶地的哭聲,甚至掩蓋了這夏季的驚雷,震得耳膜生疼;唯一沒有哭,甚至連淚水也沒有的人,只有渝閒一人;他正站在廊下看着雨中疼苦的人們,他能理解這些人爲什麼會對老爺子的逝世有這樣的反應,但他依舊面無表情,沒有悲傷,沒有淚水;
或許是他見過太多太多的死亡,又或者是他已經一個人在裡邊哭過了,總之,在人們痛哭的時候,蹲在哪不停的吸着香菸,很有些冷眼旁觀的味道;直到這些人哭得差不多了,或者說是見着有些人已哭暈過去,這纔開始吩咐處理老爺子的身後事宜;
對於這樣的世家來說,當家作主的,並不是什麼事都得親歷親爲,只需要說一聲,下邊的人自然會辦妥當;
在老爺子去世後的第二天,在山城打理家族生意的長輩全部到齊,除了參加葬禮外,更重要的是關於家族的繼承人的問題;
從渝閒進園子的那天起,老爺子就當衆宣佈他將爲繼承人;按這個說法,繼承人的問題跟本就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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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問題偏就出現了,而這問題出自於渝閒一貫的表現,沒有那怕那麼一丁點有接掌家業的能力,說好聽點,那是紈絝子弟,說難聽點那就一廢物;而到渝閒這一輩,家裡兄弟姐妹一共有十三個,已經因某些原因不在了的,那剩下的也還有十個;
這麼大一份家業,真的只能聽從老爺子的遺囑,交給這麼一個廢物,就不能在這十個同輩中選一個有能力些的?
就這麼一幫長輩,剛回來時,在老爺子的靈堂裡痛哭一氣,還有好幾位給哭暈過去;然後就開始在靈堂裡吵得不可開交;還好,沒有外人在;如果老爺子真的在天有靈的話,不知道會作何反應;
按說,有這麼一幫長輩們反對渝閒接掌家業,那麼他應該老老實實的跪在哪兒給老爺子守孝;而實事上,渝閒確是跪在哪兒給老爺子守孝,可並不老實;
在一幫長輩們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渝閒就一句話,老爺子說過的,我接掌家業;
然後,這一幫長輩們又開始數落渝閒的不是,說什麼的都有,一直爭吵到老爺下葬,這才安靜了一天;
本來呢,園子裡除老爺子當家作主外,還有一位老人,那是自老爺子兒時一塊玩大的玩伴,也是這園子裡的總管,渝閒平日裡都叫他秦爺爺;可偏偏因爲老爺子的去世,傷心過度,哭暈過去,到現在也沒醒,按醫生的說法,老人家年紀大了,這又悲傷過渡,有些危險,能不能醒過來,難說;
這下得了,能壓得往這幫長輩的人,到現在,算是沒了;就剩下與渝閒同輩的兄弟姐妹還有幾個清醒的,其他的也都哭暈了過去;而這剩下的幾個,畢竟是晚輩,也不敢跟這幫長輩們爭吵什麼;
就這樣,這麼一幫人一直吵到老爺子下葬也沒得出什麼結果;甚至在出葬時,關於誰舉靈牌都還吵過一架;
對於他們這樣的世家來說,老爺子出葬,誰舉靈牌,這裡邊學問大着了去了;
一般來說,是長子,如果長子不在,那麼就是長孫;說白了,這能舉牌的人,那就是嫡親子孫,那就是名正言順,合理合法的繼承人;
而現在,對於渝閒是否有資格接掌家業,意見相左;如果真讓渝閒舉靈牌,那更難得吵架了;因此,這幫長輩們就開始吵,不過剛開始就差點讓渝閒給他們嗆死;
渝閒只說了一句:“我是否有資格接掌家業,你們慢慢吵去;但老爺子養了我麼多年,這出孝,我做定了;如果再在出葬的事上吵……;”
這看似很平常的話語,倒真讓這幫長輩們給靜了下來;原因也很簡單,雖然渝閒平常表現得是像個廢物,但與廢物一樣知名的,那就是渝閒很混,而且在兒時,這混勁給他們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雖然在接掌家業這樣的大事上,他們可以理直氣壯的爭吵,可對於養了渝閒這麼多年的老爺子的葬禮,如果他們還吵的話,以他的那股混勁,其結果是很難想像的;
因此,這幫長輩們給靜了下來,完全按照渝閒的意思,將老爺子的葬禮處理完畢;
只是,在老爺子下葬後,這幫長輩們又開始爭吵;說真的,這平均氣溫在四十度的酷暑盛夏,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那麼好精神;
一直就這麼爭吵着,直到老爺子的頭七都過了,秦爺爺也醒了,這才安靜下來;
對於上一輩的事兒,渝閒是知道的;他們都是從戰亂中走過來的,有着難以想像的經歷;對於老爺子的敬畏,那真可謂刻入骨髓;
雖然在靈堂裡大吵大鬧,那也是爲了老爺子的這份家業着想;渝閒明白這點,所以沒有耍混,任由這些長輩們爭吵;
而對於這位與老爺子至兒時就一混長大的玩伴,也是後來這些長輩們的老兄弟兼着管事,因此,對於秦爺的畏懼,還是很深的;
秦爺雖然是醒了過來,可卻下不了牀,接着就是一幫人擠在秦爺的屋裡,開始還好,等着秦爺發話,可這秦爺真的是悲傷過渡,面無血色,說話都費勁,於是,又接着開始爭論,然後又演變成爭吵;
其實,秦爺對於渝閒,除開他們老一輩對老爺子的忠誠敬畏之外,對於老爺子的決定,還是有那麼一絲懷凝的;畢竟,這麼年來,渝閒早已磨去了剛到園子裡那時特有的一種特質;
那時的渝閒,不是最優秀的,但卻是同輩中最適合繼承家業的,只因爲他身那獨有的一種特質,那是一種最爲適合接掌管理這樣的世家的特質;而按正常發展來看,繼承這份家業,無疑也是最爲適合的;
但這麼些年來,渝閒身上那獨有的特質,竟然給消磨得乾乾淨淨,與那時相比,判若兩人;而現在看來,渝閒已經不再適合繼承家業;
伴隨着老兄弟們的爭少,秦爺有些拿不準;爭吵嘛,一心擁護老爺子的人,自然以老爺子爲敬,老爺子怎麼說,那就怎麼辦;可這渝閒這些年的表現,確實讓人有些失望;自然也就有以家業爲重的,認爲可以換一個人,畢竟同輩裡還有這麼些人;
到最後,秦爺還是決定支持老爺子的決定,讓渝閒繼承家業;
理由是,爭吵了這麼長一段時間,爭吵的重點在於渝閒是否有能力接掌家業,偏偏沒人提出還有誰可以替代渝閒;
按照他們的說法,先取消渝閒的繼承資格,然後再從年輕一輩當中選取;
這不扯淡嗎?
先將這個指定的繼承人否定,然後再去考校其他的人;那這事還不定拖多久,還得爭吵個不停;
更重要的是,對於這樣的世家來說,穩定是最重要的;一旦在繼承人這事上爭吵不休,還指不定外面得出多少事兒;與其這樣爭吵不休,還不如先讓渝閒繼承,如果真的不行,那麼到時候也已經能夠知道誰更合適;
其實最爲重要的還是,長輩們對於老爺子的這份兄弟情誼,畢竟風風雨雨的都過了一輩子了;從他們兒時的戰亂,顛沛流離,到十年動盪的那段堅難歲月,再加着那長達數年的飢慌,直到後來的開放,到現在也算是富貴不缺的安享晚年了;真正的做到了患難與共,富貴同享;
至此,關於渝閒繼承人資格的問題就算結束,算是暫時認同,由渝閒接掌家業,而對於年輕一輩的考校也同時進行,如果真的不行,那麼到時候就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