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趕着牛羊放牧,日落則窩在帳篷裡,有着一個腰圓奶大的老妻,兌着奶酒圍着孩子們暢飲;這原本是夏祺通最嚮往的生活,或者說是他這樣的牧民家庭應該用的生活,卻在他八歲的那年給破滅掉;
起因是因爲這邊境的衝突,他們這樣的牧民被遭遇無妄之災;這樣的事在那個年代的西域經常有發生,因爲這廣闊的西域裡有着太多的部族,特別是在這邊境之上;
在那場無妄之災過來,原本雖然平靜的生活被打破,夏祺通帶着比他小三歲的弟弟夏祺康開始在這西域流浪;
這西域不比關內的城市,小乞兒可以靠着乞討還能將就着活下來;在這西域之中,沒有人會可憐這樣的小乞兒,或者說在他們的那個年代,這生活本就困難,而且那時的西域還沒有建立起如現在這般多的城市,大多數的牧民都還過着原始的遊牧生活;
都說這些部族熱情好客,那不過是因爲後來的生活改善,有着不錯的生活,再加上這時代的變遷,這樣的部族對於關內的人們來說,很是新奇,因此而興起旅遊的熱潮;於是這些人們便看到這些部族熱情好客的一面,很少有人知道在那個年代他們的冷漠;
當然,這樣的冷漠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在那大時代的貧困生活的環境之中,這人最重要的活着,而這連活着都難,誰還會有心思去玩那什麼熱情好客;
就在那樣的年代裡,這夏祺通和夏祺康這倆小乞兒在這西域裡邊流浪着;或許是因爲那時的他們年齡還小,說是流浪,其實離他們那已破碎的家並不遠,或者說並沒有脫離那不堪記憶的邊境線;
同樣的,在那個年代也是漠府正興起的年代;以漠府的強勢興起,在這邊境上發生的衝突,自然得出面解決;於是,這故事就很俗氣了,在夏祺通和夏祺康兩兄弟還沒餓死之前,便遇到了漠府爲那場衝突而出動的武裝,接着這倆兄弟便被帶回了漠府;
在夏祺通那還算是年幼的心裡,對於這所謂世道不公,其實並不是太過明白;只是知道他沒有了父母,沒有了可以遮擋風雨的地方,也沒有了可以填飽肚子的食物,有的只是飢餓;
而在這漠府裡邊,與他有着相同遭遇的人並不在少數,而且這年齡與相差無幾,最重要的是在這裡可以避風遮雨,還有食物,不用忍凍捱餓;
這隨着年齡的增長,夏祺通也明白那兒時所遭遇的一切,同時也明白這所謂世道不公是怎麼個事兒;而以漠府的發展來說,他們這一代的人正是漠府興起的主要力量;於是這作爲漠府護衛團成員之一的夏祺通,也開始在這大漠裡崛起;
當近已近而立之年的夏祺通又回到邊境,這對於兒時的記憶讓他有些無言;不是因爲此時的他已是這邊境上舉足輕重的人物,這不是他想要的;
經過在漠府的這麼些年,經過這麼多的爭鬥,他已經不再有那兒時的家破人亡的痛苦,他只是懷念那兒時的純真;憨厚老實的父親帶着他們那稀薄的牛羊逐牧,持家有道的母親總是給他們可口的食物;雖然在這時候想來,那所謂可口的食物實際上非常粗糙的,以這時候的夏祺通來說,用來餵豬,這豬都不會吃;
人都說,使人蒼老的並不是時間,而是這歲月的經歷;以這還不到而立之年的夏祺通來說,已是這鎮守一方的人物,在這西域裡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方梟雄;可這最懷念的卻是那兒時的簡單生活,或許這就是所謂逝去的年華如流水,一去不復返而讓人懷念吧;
而這人性,可如書上所說的那般,複雜得讓人無法捉摸;
以夏祺通這被到邊境的漠府鎮守二帥的身份,再加他那對兒時的懷念;這本應該是爲給他們倆兄弟一條活路的漠府忠心耿耿,不說這老爺子一聲令下,那赴湯蹈火而再所不辭,那至少應該是爲老爺子保這一方平安吧;
可這事實上完全相反,在成爲這漠府的鎮守二帥之後,夏祺通只渡過了短暫的平靜生活;然後便是擴張勢力,真正做到這威鎮一方;或許這便是人性的弱點所說的慾望,對權勢的貪婪;
夏祺通不甘心守在這邊境之上,雖然這時候的邊境已經比他兒時的時候平靜了許多;而且以他此時的身份,就算還如那般的衝突不斷,可也不會如兒時那般的無助,任人殺戮;
在那晚七點的黃金時間裡,這前十分鐘是天朝一片繁榮昌盛而興興向上;而這事實上,在這西域這漫長的邊境線上的衝突從未有斷過,只是這衝突很小,小到都不需要動用軍隊,只需要如夏祺通這般的江湖梟雄便可以出面解決;
或許就天朝這樣的大國來說,這些事兒都可以忽略不計;可對於夏祺通這樣的江湖梟雄來說,這樣的衝突卻讓他身心疲憊;經常性的在深夜裡被人驚醒,然後便帶着人物趕往某個地方,接着便是一場殺戮,或是殺戮別人,或是被人殺戮;
這樣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可這人一旦處於相對的高位,那便無法放棄權勢;更何況以夏祺通的經歷來說,他更是明白這權勢的重要;
兒時的他是這西域的最底層,於是只能任人殺戮;而這多年以後,他卻可以任意的殺戮別人;這其中的區別,夏祺通可謂是用鮮血來識別的;
於是,夏祺通便開始極速的擴張勢力,以至於在這西域漫長的邊境線上,原本有着好些個漠府的鎮守二帥,在這些年以後都以他夏祺通而馬首是瞻,成爲這邊境線上的實際鎮守者;
而這樣的實際鎮守者所附帶着的權勢與利益,更是讓他的慾望無限的膨脹;不過,這夏祺通倒也還算是沒有讓這權勢給衝昏頭腦,或者說至少還保持着對漠府的畏懼;而這隻因爲他明白這一切都是漠府裡的那位看着挺慈祥的老爺子給他的,雖然這樣的勢力是他努力得來的;
但是,夏祺通永遠也不會忘記最初跟着那時還沒有所謂慈祥模樣的老爺子在這大漠縱橫無敵的情景;
還在夏祺通兒時,便常聽父親說起關於他們部族的首領的權勢;甚至他還親眼看過那父親口中的部族首領出行;而在那時的夏祺通心裡,這些人都是如那天空之上的蒼鷹一般的,強勢而無可侵犯;同時也在夏祺通那年幼的心裡留下很深的印象,如果夏祺通能夠平安的長大,那麼這些部族首領會成爲他的主人,他也會帶着習慣的畏懼;
而這樣的人物,只在那漠府主人的輕言細語之下,便能滅其滿門;而這滅門的原因則僅僅是因爲那部族首領與漠府的一筆生意之中,拖延了交貨時間,以至讓漠府造成損失;
雖然那時的夏祺通並不知道這樣一生意會有多少的損失,但也不會超過那部族首領滿門的人命吧;而這漠府的作爲卻是這般的強勢,不給予任何的解釋機會,直接動手;
或許正是因爲這樣跟着老爺子縱橫大漠,以至也讓他夏祺通有着對漠府主人的嚮往,或許有一天他也能成爲這樣的人;而在夏祺通成爲那邊境的鎮守二帥之後,更是有着更加強烈的嚮往;但是,老爺子留給他的積威太盛,以至讓他在成爲那邊境的實際鎮守,將這同樣作爲漠府的鎮守二帥給壓在手底下,依然不敢對漠府有任何的異議,至少這明面上連報怨的話語都是從未有過;
這樣的局面一直持續到李遴有一次因爲漠府的事務而需要出境,到這邊境與夏祺通接觸;
對於夏祺通來說,這李遴的身份自然是清楚明白的,同時也知道這身份上的差異,因此而表現得很是恭敬,至少明面上看着是這樣;
可是,這李遴與他的交談之中,卻顯得有些異樣;因爲這李遴總是有意無意的提及關於漠府的事兒,雖然這並沒有絲毫詆譭漠府的話語,更沒有對老爺子不滿的表示;可以李遴的身份,這樣的話也是絕對不應該出自於他的口中;
因此,在夏祺通看來,這是漠府在對他的提醒;因爲他夏祺通在這邊境的所作所爲,這漠府不會不知道的;所以才讓李遴給提個醒,他夏祺通始終只是漠府的下人,他的一切都是漠府給予的;而既然能夠給予,那自然也是可以收回的;
在李遴離開之後,夏祺通並沒有將李遴所謂的提醒放在心上,因爲在這時候的夏祺通的意識裡,漠府依然是這大漠的統制者,他夏祺通還無法與之抗衡,或者說還沒有什麼異心;
而這李遴在辦完事兒之後的歸來,再次的與夏祺通提醒;雖然這李遴依然是那般的話語,並沒有透露出任何的信息;可這夏祺通卻明顯的感覺有些不對,而至於什麼地方不對,這暫時還沒有想到;
本來嘛,這夏祺通鎮守邊境,但凡是漠府的外派需要出境的人員都會在他這裡作短暫的停留;一則是需要他夏祺通鎮守的出入境的通道,同時也是他鎮守這邊境的責任之一,接待漠府外派事務;
本來這是很正常的,可以李遴的身份,這出行都是有着大量的護衛的;可這李遴總是與他單獨相處,而這樣的提醒也只有他們兩人在場;
原本這可以理解爲有些事兒不需要下邊的人知道,可這樣的提醒一次就夠了;因爲他夏祺通的所作所爲,這漠府肯定會知道;而這提醒也可以理解爲情理之中,但卻不需要這樣的兩次提醒;
因爲以他對老爺子的瞭解,這老爺子雖然狠毒,可這心胸卻也擔得起這漠府主人的位置,絕對不會這兩次的交待提醒他自重;偏這李遴卻又什麼話都沒有明說,讓這夏祺通有些摸不着頭腦;
本來呢,這事兒到此也算結了;雖然李遴玩這麼一出讓他夏祺通有些抓不住重點,但也僅此而已;因爲這李遴從來都是負責關內的事務,而這漠府的護衛團都是老爺子直屬;這樣算來,他夏祺通也不是李遴的直接下屬,那說這麼多,還不是跟沒說一樣;
直到李遴的再次到訪,這期間無意透露出老爺子病重的信息;而關於老爺子病重的信息,他夏祺通卻一無所知;
夏祺通作爲老爺子直屬的護衛團的鎮守二帥都不知道這個消息,而李遴卻知道;這樣說來,那也沒有什麼;畢竟李遴是漠府的二爺,這親疏有別,可以理解;同時這夏祺通也知道老爺子隱瞞這個消息的用意,畢竟是漠府的主人,這大漠的實際統制者,如果這病重的消息傳開,那難免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動盪;
可有一點,這漠府都知道這樣的消息應該封鎖,難道這李遴不知道?以李遴的身份,以及他所處的位置,絕對不是那家族的廢物少爺,應該知道這樣的消息是不能透露的;可卻偏偏透露給他聽,雖然這消息的透露說得很無意,像是酒後胡話,可這在夏祺通聽來,卻有些不太一樣;
而正當夏祺通有些許猜不透這李遴玩什麼的時候,這李遴又開始藉着酒勁透露出對於老爺子病重的擔憂,並且還說出關於如果老爺子一病不起,這漠府的未來該怎麼辦之類的話語;
話到這裡,這夏祺通已經完全明白李遴這所謂酒後說漏嘴的消息是怎麼個事兒,不就是對老爺子的病重有擔憂,而這擔憂卻也聯繫到漠府主人的位置誰屬;而以李遴的話語,那簡直就跟那月亮壩上玩菜刀一樣,明砍嘛這是對漠府主人的位置有些心思;
而這樣的心思透露給他夏祺通聽,那不就是想要得到支持嗎?何必繞這麼大的彎子;
既然這李遴都說得這樣直白了,那這夏祺通也不用再裝糊塗了,擺明了說唄;當然,這夏祺通的話還是說得很模糊不清的,只是這話語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隻要老爺子去了,他就支持你李遴接掌漠府;
聰明人之間的對話,這不需要說得太過直白;這夏祺通連個條件都沒談的就答應支持李遴,這李遴自然也是明白其中的意思;
只要老爺子還在一天,他夏祺通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動作;而且就算是這泄漏了他們之間的談話,可也沒有證據;因爲他夏祺通沒有收授任何的利益,而且以夏祺通此時的身份來說,這漠府也不會也不敢輕易的動他;
不開玩笑,這邊境的實際鎮守者的實力,已早就不是那初到邊境的漠府二帥;不是漠府裡邊派個人,帶一紙命令就可以將他夏祺通給招回漠府裡了事兒的;
當然,這李遴也知道夏祺通是什麼樣的想法;而這夏祺通什麼樣的想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夏祺通鬆了口;那麼,這樣一來這夏祺通早晚得站到他這一條線上去;
在李遴離開之後,這夏祺通也對於漠府的實力進行了評估;當然,他夏祺通還沒有狂妄到憑他手裡的這點實力就可以將漠府在這大漠裡的地位給翻盤;
夏祺通想的是,這李遴既然有了異心,那這應該有拉攏到多少人,因爲他絕對不相信李遴只對他一個人談及這些;同時,夏祺通也有猜測着他自己在這幫人之中又佔有多大的份量,如果這老爺子真一病不起,那這成功的機率有多少;
以這時候的夏祺通來說,在這邊境線上,確定顯得挺囂張的,當然也有那囂張的實力;可如果放眼於這整個西域,他夏祺通雖然也可以算是排得上號;可以漠府掌控着整個西域而言,那他的實力還差得遠着呢;這樣算來,就只能看這李遴有拉到多少力量;
而這同時,夏祺通也想着如果老爺子真的一病不起,那麼這事兒應該怎麼操作;如果成功的話,那李遴能給他什麼;當然,這夏祺通也有想過失敗的可能,以他對老爺子的瞭解,這失敗的下場只會有一個,滅門;
不過,在這邊境上呆這麼多年了都,早已經厭倦;而且他夏祺通這麼些年的勢力擴張,不就是爲了有一天能夠真正的成爲人上人嗎?
人都說人到中年就不會有爭心,所謂四十不惑,就是人到這個年紀不會再有什麼誘惑能夠打動他們;可此時的夏祺通已近這不惑之年,卻也爭心不減;歸其原因,這還是年幼時給留下的陰影;
與那任人宰割的命運相比,這成爲人上人,那其中的差距可謂是刻骨銘心的;或許也可以說是這人心的複雜,很難以說得清楚;但能肯定一點,那就是他夏祺通絕對不要再做那任人宰割的平民,而且他夏祺通的下一代也一定要成爲人上人;
而在這老爺子病重期間,李遴不斷的與夏祺通接觸;以這李遴手段,這夏祺通儘管也算是狡詐之人,卻還是給拉到了一條線上,甚至連他李遴成爲漠府主人之後的關於夏祺通的權勢利益都談得清清楚楚,只等着老爺子去世便立即動手;
當然,這李遴並沒有將他的真實想法告知夏祺通,因爲他要的只是夏祺通手裡的力量;一旦將漠府掌控在手中,這夏祺通可是他第一個要除掉的人;
歸其原因,還是因爲這夏祺通太過容易給人拉攏;這對於此時的李遴來說,那還算是助力;可這李遴掌控漠府之後,那其他的人有想法,也能將夏祺通拉攏;
這也是人性的矛盾;這李遴想着能夠拉攏到力量,卻又怕這拉攏到的力量反過來對付自己;同時對那麼無動於衷的人此時又恨這些人不識時務,卻又想着這成功奪取漠府之後怎麼安撫這些人;因爲這些人能夠對老爺子忠心耿耿,那自然也能對他忠心耿耿,只是這其中的操作應該怎麼做,這一時還沒有拿出具體的辦法;
而正當李遴已經拉到助力,再加上他自己的力量,這隻需要等老爺子病逝,那便可以立即動手;可是,這老爺子雖然病得很重,卻偏偏又痊癒;當然,這所謂痊癒僅僅是指病痛而已,而這老爺子的身體已經算是垮了,再不復當年之力;
不過,就這一點已經足夠讓李遴不敢妄動;而這李遴不敢妄動,這老爺子還加了把火,竟然搶先動手;只是這老爺子的動作隱密,想來也是不敢將漠府給全盤攪亂;
到這個時候,李遴也是放開了;既然老爺子動手了都,這絕對不能束手待斃;當然,同樣也不能將漠府的全盤勢力給攪亂了;
於是,這倆一輩子了都的老兄弟開始相互在暗中較勁;直到這老爺子遇襲重傷,這李遴終於等到了機會;
而在這較勁的過程之中,李遴也加緊着對夏祺通的聯絡;因爲這老爺子都意識到了他李遴的威脅,而且還動手了都;那這離最後翻臉的時間也不會太短,偏這老爺子對漠的掌控還挺嚴實的;
以他李遴的手段,這麼年以來就拉攏到夏祺通這麼一方力量的支持;雖然這夏祺通的力量也算強勢,或者說以單位的二帥來看,這夏祺通是可以在這西域的二帥之中排名靠前的;如果要用夏祺通的力量直接衝擊漠府,那也算是足夠;
可是,這一旦衝擊漠府,那這西域裡的其他二帥絕對不會座視不理;這一點僅憑他李遴作了這麼多年的無用功就能看得出來,更甭說當這衝擊漠府的時候,這老爺子肯定會下令勤援的;
以此看來,到這時候的李遴是還是有着諸多顧忌的;可是以這截殺李歆失敗,同時這李愛又給帶回到了漠府,這也可以算是愛子心切,這也就懶得顧忌那麼多;
因此,在李遴收到李愛被帶走的消息之後,這便立即給夏祺通去了電話,讓他立即按照約定好的方式,立即帶着人手趕往漠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