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留在苦涯先生家裡侍候張先生,我先回來報個信兒!”李進看到呂氏和聶氏都出來了之後抖了抖頭上的雨水,笑道,“你們也別閒着,趕緊把客房和私塾院子收拾出來,等後日張先生就要來家裡坐館了。”
“張先生?他是誰?坐的啥館?”呂氏迷迷糊糊的看着李進,不知道他在說些甚。
李進哼了一聲,斥責道:“你一個老孃們家家的,打聽這些事做甚?這是苦涯先生安排下來的,你只管安心收拾客房就好……還有,弟妹你在村子裡打聽打聽,有哪個手腳乾淨的婆子願意過來侍候張先生起居的,一個月給五斗米面,半兩菜油,日管兩餐,兩身衣裳。”
“大哥,你看我能行不?”聶氏聽到五斗米面,心算了一下,這一個月可就值五十文了,更別提管飯和衣裳了,便上前討好李進。
李進拿眼瞄了瞄聶氏的肚子,咳嗽了一聲,向呂氏使了個眼色。呂氏急忙勸她在家裡安心休息,給李家生個大胖孫子纔是正經的道理。
“二哥以後就跟在張先生身邊侍候了!張先生在府學掛了名,是那裡正經的學生。眼睛別隻看那米麪和油,還怕你家沒出息咋地?你不知道多少人搶着做張先生的長隨?要不是因爲苦涯先生髮了話,能輪到咱家?以後你和二哥說道說道,讓他侍候張先生精心着點!”
李進又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張先生年輕着呢,才二十八!苦涯先生答應他只教咱家三年,三年後能回到絃歌書院上學。我看那話裡的意思,是保他一個陳州的解試名額……將來張先生得個一官半職,那一個不敬二哥?以後咱家的體面還得着落在二哥身上……”
“那張先生叫個啥?咱以後咋稱呼呢?”呂氏聽到李進這樣講,便輕輕拍了拍聶氏讓她安心。
李進想了想道:“聽苦涯先生說了一下,叫誠,字致和。咱們就只管稱呼他爲先生既可!你可不敢隨着大姐大郎一起叫老師,傳出去那可會被人笑話的。以後家裡多了外男,大姐出入要小心些,莫要讓人嚼了閒話。”
“那張先生來坐館,咱家給多少錢?要不要寫個甘結遞到衙門裡。”呂氏掌管着家裡的進出錢帳,便多嘴問了一句。
誰曾想李進瞪起了眼睛,罵道:“你這死娘們,鑽錢眼裡死不出來了?這是苦涯先生介紹的,莫說要錢,就是要我的命又咋地?還寫甘結?你見過哪家來坐館的要寫甘結了?”呂氏被罵得臉上訕訕的,心裡卻想這是舉人來坐館,也不知道要幾多錢去,指不定家裡的錢箱子又要遭竊了。
又想到張先生一日三餐不與他們相同,必是要吃肉吃酒吃茶,日日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支出,不由得愁上了眉頭。
“以前曾聽大姐說過,咱家現在的錢還請不起先生,說是等秋收後去請那位王舉人……”話還沒有說完,卻看到李進瞪起了眼睛做勢要揍她,連忙嚥了回去。
“怪不得以前大娘子不喜歡用你,瞧瞧你這張嘴?你不亂說話會死啊?”李進呸了呂氏一下,“以後張先生來了殷勤着點,莫要再胡言亂語,惹了張先生不痛快,看我怎麼打殺你!”
呂氏被罵的暈頭轉向,唯唯喏喏的應了。
不一會,呂氏和鎖嫂撐着傘服侍着安木到了外客廳,讓聶氏留在書房外。到了外客廳後,聽李進將這話又從頭到尾的講了一遍。
“既是大父給請的先生,必是要好好的招待。”安木聽到苦涯先生爲自己家請了先生,喜上眉梢,囑咐了李進後又問道,“但不知除此之外大父可有甚話交待沒有?”
“苦涯先生就問了問你和大郎最近在讀什麼書,吃的怎樣,睡的好不好,家裡有沒有甚不周到的地方。又讓我帶回了十幾?團茶來,旁的就沒說啥……”李進小心的解開一個包袱,將匣子裡的茶葉遞到了安木身前。“苦涯先生說,這茶葉不是甚值錢的玩意兒,讓大姐和大郎莫要省着吃,沒有了只管讓我去陳州取,千萬別委屈了自己。”
安木聽了這話,只覺得一股暖流涌到了心裡,用力的點點頭。
又過了一會,李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拍了拍腦袋,“瞧我這記性!倒是忘了一件稀罕大事。”
“何事?”安木笑吟吟的問道。
“咱縣裡出事了!”雖然是在家裡,李進還是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壓低聲音,“前幾日,縣裡不是枷了幾個殺牛的回子嗎?卻是枷了六個,死了四個,剩下兩個半死不活的。現下縣裡鬧的不可開交……”
“你說甚?死人了?”安木蹭的一下站起來,這事前幾天書屋開業的時候她曾聽苦涯先生特意問過魏縣尉,當時她就覺得刑罰過重,不過是殺幾頭牛罷了,哪裡就用得着上大枷了?雖然按宋朝的律法殺牛者要處死,可是縱觀宋朝三百二十年,因爲殺牛而殺人者廖廖無幾,大多是讓人向官府賠錢了事。
李進撇了撇嘴,“這些回子們,最是不愛惜牛羊,專爲了一飽口腹之慾隨意宰殺耕牛。依我看,死幾個倒還真是好事,倒是治治那些回子們歪氣……”說到這裡,話題一轉,又說道,“說起來,回子們雖然有不對的地方,可是大老爺處置這件事也着實冒進了。先是令人打了三十大板,然後又上了大枷,放在衙門外專人看着,不許吃喝。夜裡回子們過來送吃食的,被打傷了好幾個。說起來倒是可憐的很吶,又不是犯了什麼天大的罪,怎麼就不許人吃喝呢?”
“枷到第三日,有兩個就受不住了,回子又請了老師父過去求大老爺,也不知怎地,被大老爺亂棍打出。枷到了第四日,就死了一個……大老爺這才着了急,派人將回子們放下,誰知不過半日又死了三個,剩下的兩個不過是灌了蔘湯在吊命罷了!”
“衆回子心裡不服,鳴鑼罷市,聚集了數百人鬧到縣衙前,叫囂着要大老爺出來償命!”聽到這裡,安木只覺得心驚肉跳。她想起張文學曾問了苦涯先生,若是有人鬧事當如何,苦涯先生卻什麼話也沒有說……
莫非?安木悚然一驚!這可是四條人命啊?這不是貓狗不是牛羊,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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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舌尖上的中國2,從頭哭到尾!嗚嗚,這麼多的美食我一口也吃不到,沒法活了,人生毫無意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