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你莫忘了,你也姓候……”候族長盯着候押司看了半晌,才悠然道。
“老子姓候又如何?”候押司壞壞的笑,“敢情,你還想咬我一口?”
“還能怎地?”候族長面色坦然,拿手拂了拂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塵,“沒得我的許可,你認了義孫族裡也不會承認,何苦來哉?你我好歹是親兄弟,一母同胞,正是該齊心協力,你怎地老是和我作對?”
“齊心協力?”候押司古怪的笑笑,問道,“但不知如何個齊心協力法?”
“拿着秦管家的押去告官,告高氏殺夫後自盡,安大郎原爲我候家子弟,令其認祖歸宗,至於他名下財產依舊歸他本人所有,我不取分毫。”候族長呷了一口茶水後微微的眯上了眼睛,似乎陶醉於團茶濃郁的香氣,良久後方言道,“你莫要以爲我不知曉,那仵作是被你收買了。安舉人死時你就在沈丘,卻避而不出,直到將其後事處理完畢後才露頭。”
“那苦涯先生是何人通知的?難道不是你派的人嗎?”
候押司拍手大笑,“大兄好手段,竟是拷問出來了,想必那秦管家受了不少的罪吧!”候族長也不言語,拂着鬍髭笑了笑,顯然是默認了。
“一個小小的候家。富不過三代,居然就敢私設公堂。私刑人犯。你們倒是好大的膽子,至王法於不顧……”候押司肩膀聳了聳。揶揄道,“當然了,咱老候家就是響馬起家,跟着太宗打過天下的,什麼私刑人犯……呵呵,小菜一碟!”
“只不過,你這麼幹?咱大父和爹爹知道嗎?你也不怕他們半夜從地下跳出來指着你的鼻子大罵!”
“夠了!你有何資格在我面前大吼小叫?莫要忘了,我是你大兄,我是族長!”候族長拍案而起。看到候押司那滿不在乎的表情威脅道,“若是讓苦涯先生知道大郎並非安克明親子,你認爲他還會幫你嗎?”
候押司聽到這話,先是放聲大笑,而後面露譏諷之色,“咱大父和爹爹的腦子是多靈光,怎麼傳到你這裡就只剩下一團糨糊?……”
“你是咋說話的?”候族長怒道。
“我說的是人話,你聽不懂咋地?”候押司哼了一聲,“當年大父在太宗身邊做百騎。那是何等榮耀!年紀大了就把位置傳給了爹爹,爹爹一心一意服侍太宗,有了從龍之功,才掙下了這諾大的家業。你看看你做了族長這許多年來。家產敗了有多少?你一個巴掌數得過來嗎?”
“哼,”候族長不屑的撇撇嘴,“要說敗家業哪個能比上你?爹爹留給你萬貫家財。你敗個淨光,還有臉說我?”
“我兒子被你們害死了。我幹嘛要留下萬貫家財給你們這羣豬狗不如的東西?我呸……”候押司惡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
“胡扯甚?哪個害你兒子了,明明是他去押綱。路上遇到了劫匪。”候族長聽到他說這件事情,不由得有些慌亂,雙眼亂轉,一時之間失了風度。
“你怕甚?”候押司冷冷地笑,只是笑容裡有一股說不出的狠毒之色,“你是我親大兄,一族之長。我是斷斷不會告你的!以下犯上,弟告兄,杖二十,流同州。我是一縣押司,斷不會做被人指着脊樑骨大罵的事情。你比我年齡大,我還等着你死後替你扛幡呢……”
“說一千道一萬,我大侄子不是我們害死的,你不要胡攪蠻纏,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你還提這事幹啥?”候族長聽到候押司不準備追究,又恢復了氣定神閒,“再說了,這些年也沒有虧待過你。哪年祭祀祖先不是讓你主祭?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榮耀。”
“噗哈哈哈……”候押司前仰後合的大笑了起來,直到將自己的眼淚都笑了出來才堪堪停止,“當年我年幼不懂事,你說甚就是甚!當年說好了,我頂了你去做吏,我兒子由族裡延請名師,以備科舉。你們是如何做的?”
“我家三郎這不是先生都誇他學的好,說他科舉有望嗎?”候族長大言不慚的哈哈大笑。
“放屁!我兒的學問能會抵不過你那隻知尋花眠柳的三郎?”候押司呸了一口,“沒有安克明這幾年的提攜之恩,你家三郎這輩子也通不過解試,可是你和你家三郎是如何回報的?”
“安克明管不住自家的渾家,與我兒有何相干?”候族長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這些年來,因着那高氏勾引我兒,令我兒魂不守舍,連續幾年都沒有解試成功。我還沒有找安克明算帳呢,你在這裡打報的什麼不平?”
“呸,我見過不要臉的,倒還沒見過像你家這般不要臉的,還是真開了眼界!我也懶得和你這混人爭辯,我只警告你,三郎不許踏入陳州一步,若是讓我知道他出現在陳州任何一處,小心他的雙腿!我能打斷他第三條腿,自然也能打斷剩下的兩條腿。”候押司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玩味的看着自家親兄長。
“老五!”候族長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忍着怒氣道,“咱們一母同胞,打斷骨頭連着筋,你如此狠毒,打斷我兒的命根子……罷!我也不與你爭辯這些,你只須把大郎讓給我,令其認三郎爲父,我只當沒這回事發生。”
“晚嘍,咱們老候家到你我這一輩算是要絕後嘍!我兒子死了,你兒子變大官了。”候押司唏噓了幾下,歪着頭笑道,“你瞧瞧。這都是你當年作的孽,要不是你貪圖我的家業。能會引出今天這許多事情嗎?”
“所以說啊,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報應就到。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說完了這句話,候押司哈哈大笑,便欲甩袖而去。
“我告訴你,大郎是我的!我的!”候族長咬牙切齒的大聲嚷。“我和大郎血脈相連,只要我告訴他我是他的親大父。他自然會到我身邊來。你算甚?不過是堂爺爺罷了!”
“今日認義孫的酒席,苦涯先生派了次子過來慶賀,”候押司聽到這話扭轉了身子,悠悠地笑,“苦涯先生已經承認了大郎是我的義孫,大姐是我的義孫女。你說說,若是讓他老人家知道你污衊大郎非安克明親生,他會怎麼做?”
“哼哼,什麼大姐。與我有何相干,你喜歡只管認去,左右不過是一個賠錢貨罷了!我告訴你,大姐別想拿走我候家的一分錢。那個宅子所有的東西全是我老候家的!”候族長態度傲然,“只要大郎還淌着我的血!不論你承認不承認,他永遠是我的孫子!是屬於我的。誰也搶不走……我已經給三郎去了信,把這事說清楚了。等他省試完畢後就會回來與大郎相認。”
“敢情,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候押司撫掌而笑。“我再說一遍,候三郎他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呆在東京城一輩子,哪裡都不許去。將來大郎去東京城,他就給我從東京城滾出去,若是讓我知道他敢偷偷見大郎一面,他這輩子就別想再走路了。”
“哦,還有!今兒,你去酒樓和我鬧,幸好你只是阻止我收義孫,沒喊出大郎的身世來。我今日饒了你,如果你膽敢去安家鬧或者拿着秦管家的供詞去官府,我就直接令人宰了三郎。”候押司堆起滿臉的笑容,語調無比的輕鬆,“你要不信的話,只管試試!我賤命一條沒兒沒女,就是替三郎抵了命又如何?反正我死了以後墳頭上有人上墳。可是呀,你就真絕後了!呵呵呵……”
“老五?你口口聲聲的死呀死,是執意要和我做對是嗎?我說過當年的事情不要計較了,誰對誰錯都沒法說清楚。”候族長陰沉下臉,“可是大郎是我親孫子,天地祖宗在上,蒼天可鑑!我與他血緣相連,你何苦要和我搶?我就這一個孫子,將來就靠他承繼香火了。”
候押司一臉的嫌棄,“說的多好聽!你唯一的孫子,人家姓安,是安克明的親生兒子,和你有個屁的關係?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配得上大郎喊你大父嗎?大郎可是得了苦涯先生誇獎的神童!已經準備將他和大姐做爲祥瑞報給聖人了。怎麼?你是準備和聖人做對嗎?”
“大兄,雖然咱們這十幾年就跟仇人似的互相憎恨,可是好歹還是親兄弟。我今天看在你是我大兄的份上最後送你一句,這事,就爛在肚子裡誰也不要提起。你以爲打了苦涯先生的臉很好玩嗎?若是讓他知道大郎和安克明毫無關係,你看他怎麼整治你。反正我不怕,是死是活我就這一條賤命。你若真想要個孫子,就像你當年和我說的那樣:從旁支裡挑個孩子過繼吧!哈哈哈……”
候押司說完這幾句話後仰天大笑,撣了撣衣袖大踏步的往外走,理也不理狂吼亂喊的候族長。
剛走到院門口看到有人慌里慌張的跑了過來,迎面撞了一個滿懷。那少年怔了一怔,急忙施禮。
“小十二,怎麼這麼慌?出了甚事?”候押司一把抓住他,問道。
“五爺爺!是大爺爺讓打聽縣裡的事情,剛剛有了眉目,過來稟告呢。”小十二頭都不敢擡,拱着手說道。
“縣裡?甚事?”候押司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是……是……”小十二支吾着不敢說話,身子跟泥鰍似的往院子裡鑽,候押司冷哼一聲,扯起他的衣領就往大門處走。
小十二嚇的哇哇大叫,“五爺爺,你別打我,別打我。我剛換的新衣裳,要是扯壞了我娘娘該揍我了!”
候押司沒理會他,一巴掌拍到他頭上,“臭小子,聒噪甚?隨爺爺出去……”
等到了無人處,候押司纔將他放開,替他整了整衣襟,問道:“說,縣裡出啥事了?不說實話就揍你個乖孫子。”
小十二哆哆嗦嗦的往候家看了一眼,“五,五爺爺!我要是說了,大爺爺會揍死我的。”
“你要是不說,我現在就揍死你!”候押司作勢揚起了巴掌。
小十二大叫一聲,抱着腦袋就往地上蹲,一邊喊一邊說道:“五爺爺,你別打我,我說!是大爺爺讓我打聽安家有沒有啥事,我剛剛聽到衙門裡說安家的封誥下來了,說要封……封……好像是什麼牌坊……”
候押司聽了這話先是怔了怔,隨即哈哈大笑。笑完之後,和善的拍了拍小十二的肩膀,“說,這話是聽誰說的?”
小十二瑟縮了一下,卻沒敢躲開,苦着臉道,“我聽大老爺的長隨說得,好像是什麼封賞下來了,單單給安家的……五爺爺,我是花了錢的……嗚嗚……大爺爺會揍死我的,一定會的……”
候押司放聲大笑,從懷裡摸出十幾文錢扔到了小十二的面前,“拿去買飴糖吃,這是爺爺賞你的。”
“喛!”小十二將錢一把塞到袖子裡,趁他不注意撒腿就往候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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