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安宅房屋的外牆壁是用磚石砌成,上半部是白灰下半部露着灰磚,是非常典型的宋代民居。
宅門裡是一個小院井,東面靠南牆有一個小衚衕直通向糧倉。糧倉是兩層墊得高高的磚石建築,院裡有一大一小兩個石磨。衚衕旁邊有一個不顯眼的小角門,應該是平時車馬進出院門時所用。
小院井往北穿過影壁,便是前院,西面建有一排房是招待不重要客人的客廳也叫外客廳,最北面又是一個小院,裡面是伙房和柴草房。
在前院面向東方的牆壁,便看到一面影壁,影壁後有一條穿堂,順着穿堂往東走,路北是一進青黛色屋頂的正院,路南則是糧倉的牆壁,穿堂往東走到頭就到了後花園,所謂的花園非常小,只是種了一叢青竹,在料峭的寒風中瑟瑟發抖,竹林旁邊蓋了一間小小的亭子,倒是雅緻的緊,想是主人平時在這裡吟詩做對。
正院分爲一間正房兩間側房,正房是臥室,西邊的耳房是主人的書房,東邊的當做庫房使用,穿過東耳房後有一個後罩間現在只住了安木和大郎。
幾間房子整體離地大約有一尺多高,房門口有一個寬寬的檐廊,下雨的時候可以順着檐廊直接走到二門不怕被雨淋溼,頗有些象四合院的建築。檐廊的柱子上面都捆着幾個草簾子,想必是下雨的時候用來擋雨的。只是家中沒了大人,沒有人想起夜雨時將草簾子升起來。
正房和東西側房都被鎖住,沒能進去,便回到前院問大郎,“大郎,我出道題,看你能不能答上來,你知道咱家的鑰匙在哪嗎?”
大郎聽到姊姊問話,摸腦袋想了半天,喜道:“好象就在你枕頭下面!”說完了一臉得意的看着安木。
“大郎真厲害!那你和順喜慢慢玩,我進正房裡看看。”安木揉了揉他的茶壺蓋,誇獎了他一番,就要回正院取鑰匙。
大郎的臉色卻變了,一把拉住她,驚惶的說道:“阿姊,不要進去,裡面有鬼。”
“鬼?”安木詫異了。
大郎臉上的表情越發惶恐起來,“我昨天夜裡想起牀噓噓,推了你半天你也不醒……聽到正房裡傳來說話聲,還有翻東西的聲音。”說到這裡,打了個冷顫。
安木瞬間便明白了正房肯定是有賊光顧,笑着安慰他:“你定是聽差了,這世上沒有鬼。應該是隔壁的鄰居在說話,你卻聽成是從正房裡傳出的。”臉上雖然帶着笑,可是心裡卻萬分的憤怒。
順喜擡頭看了看安木,想要說什麼,可是咬了咬嘴脣又低下頭去,甕聲甕氣的和大郎打聲招呼就往院子外走去。
“順喜是誰?”安木見到順喜出去了將宅門仔細的插好,問道。
大郎茫然了,“阿姊,你怎麼記不得順喜,他是戶長家的孫子,以前爹爹孃娘在的時候曾跟着爹爹讀書呢。”
“哦,就是今天給咱們送飯的那個媽媽的孫子?”安木明白了過來。
見到大郎點頭便回了正院的後罩房去找鑰匙,將正房的房門打開。
正房中間是用來待通家之好的客人,西邊是臥室東邊有一個博古架,架子上原先應該擺放着古玩和玉器,現在空無一物。她進了內室,發現裡面好幾個箱子都被打開了,衣裳布料被扔的滿地都是,小偷連牀榻底下都沒有放過,掃出了許多灰塵出來。
又走到博古架後面,看到有一張鐵力四彎腿雕花牀,上面擺了一張櫸木霸王棖小方几。几上用來插花的銅觚被人隨手扔在地上,乾枯的花朵扔得滿屋都是,地上散落着幾本書籍,被踩了幾個足印。牀對面的雞翅木官帽椅上掛着一張不知是什麼年代的畫軸,上面的松鶴童子正冷冷的注視着屋裡的倆姊弟。
安木在正房裡隨意看了看,便知道屋子裡的現錢應該已經被人偷走了。
苦笑着安慰自己,心想財去人安樂,幸好那些人只是在正房裡翻找,沒有進後罩房,如果進去了,自己和弟弟肯定要驚叫,那到時說不定入室搶劫就變成入室殺人了。
又在正房來回轉了幾圈,找了幾處印象中放金銀財寶的壁櫃,最後纔在一個放衣裳的櫃子裡找到了幾個散碎銀錠也不知有幾兩,鑽到了牀榻底下去找舉人娘子藏的那個匣子卻沒找到,心裡便涼了半截,知道房契和田契應該已經被偷走了。當做庫房的耳房也是同樣的命運,裡面被翻得亂七八糟,值錢的東西丟了不少。
看到大郎戰戰兢兢的,便用手指了指那扇虛掩着的木窗,勸慰他,“你瞧,根本沒有鬼,應該是窗戶沒有關嚴實,被野貓給跳進屋了。”
大郎聽到姊姊這樣說話,撫着胸口放下心來,可是隨即又哭喪着臉說道:“阿姊,我的衣裳都被野貓從箱子裡扒出來了。”
安木笑道:“不過是幾件衣裳罷了,回頭阿姊替你再買幾件好看的!”
大郎‘哦’了一聲,從地上拾起一件屬於他的衣裳,看着上面的腳印撅起了嘴。
安木心中的憤怒快要達到了頂端,父母剛剛去世,村民們就這樣迫不及待的來偷盜了,真當自己是泥捏的,可以任人宰割嗎?
她必須保護自己和大郎!上午的時候還心存幻想,以爲戶長和村民們會顧念着安舉人的好處不敢對她下手,可是家裡成了這個樣子,如果她還逆來順受的話,將來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必須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安家不好惹,讓他們掂量一下惹了安家的後果。
先將幾個銀錠藏到了後罩房裡,然後低聲囑咐了大郎幾句,走到前院打開宅門,摟着大郎坐在門檻上痛哭起來。
姊弟二人的哭聲很快就引來了鄰居們的注意力。
安木是研究古代歷史的人,她當然知道,如果家中父母去世後沒有族親照顧,那麼極有可能被人啃齧的連骨頭都不剩下。有族親照顧的,雖然財產多少也會被族親們取走,可是好歹還有條活路。這些人和安家的姊弟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纔不會顧慮安木的死活。
她這麼鬧,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田契和房契被偷走了,免得將來有人拿着契約來說這是安舉人生前送給他的。現在必須想辦法去官府把田契和房契重新造冊,改到大郎的名下。
安木覺得自己非常倒黴,明明在後世過得有滋有味的,卻糊里糊塗的穿越了。穿越就穿越吧,帶了一個碩大的電腦,以爲是幸福,沒想到卻是悲劇的開始。
所以,她很賣力的在哭泣,不僅她在哭,大郎也在用盡全力的哭。
鄰居和村民們很快趕到,看到姊弟倆人坐在門檻上痛哭不已,不知道怎麼回事,斷斷續續的聽着安木一邊哭一邊訴說,漸漸有人明白了怎麼回事。村民們立刻義憤填膺了起來,尤其當村民聽到了安家的正房被人偷了,極有可能田契和房契都不見了之後,更是氣憤。
村民們站在安家院外議論紛紛,幾個婦人抹着眼淚說安家姊弟多可憐,低聲罵那個偷東西的賊。
安木冷笑數聲,你們有什麼可氣憤,說不定賊人就在你們中間呢,這時裝出一副慈悲的模樣給誰看?
“戶長來了,都快讓開!”人羣喧譁了起來,自動讓開了一條通道。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面色陰沉的越過坐在門檻上安家姊弟的身子進院,三步並做兩步走到正院看了看,發現正房和耳房已經被翻的亂七八糟,所有的櫃子門都散開着,幾個看起來象是放首飾和貴重物品的匣子敞開着口,似乎在嘲笑他來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