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一)
有大師保媒,全府上下沒有聽到一點兒風聲,今日裡海棠說的乾脆,平常海棠也不常在外走動,哪裡又得知了孟府公子的心性才學?杜瑩然看了一眼海棠,輕輕說道:“我知道了,身上黏膩得緊,先替我擦身子。”從面上來看這位孟公子確實是爲佳婿,甚至可以說自個兒高攀了,但是實際的內裡也不清楚,倒不如等到了父親進京之後再做盤算。
“我讓小丫頭端水,稍等。”海棠說道。
海棠指揮丫鬟倒水展開屏風,等到人離開了之後,手指靈巧解開了杜瑩然白色中衣的繫帶,露出了其內粉色清水綻初荷的肚`兜,在齊府管家的是齊灼華的母親,也就是杜瑩然的舅母周氏,杜瑩然作爲侄女上,周氏對其比不上疼愛自個兒女兒的勁兒,卻也不曾虧待了杜瑩然。肚`兜下包裹住的胸`脯頂`翹,若是吃穿做得不好,也養不出這般的身子。
杜瑩然感受微燙的巾子擦自己的身子,感覺並不大自在,等到海棠擦完了身子,便自個兒捻起了嫩杏色繡桃花肚`兜,繫住了脖頸上的繫帶,“讓我來。”海棠說道,捻起了兩側的帶子,在背後繫住,抿嘴一笑說道:“等會我和鳶尾說一聲,姑娘的肚`兜當再做得大些了。”
杜瑩然臉頰微紅,沒有想到自個兒被小丫頭打趣了,在海棠的服侍下,穿戴好了衣裳,杜瑩然舒了一口氣,可算是舒服了,剛剛汗涔涔渾身都不自在。
在現代學過中醫,知道燒雖然退了,但是若是吹了風還是會再生熱,正逢着外面是淅淅瀝瀝的雨,這一日便呆在屋中。因爲是風寒,帶病去給人請安是一件不大適宜的事情,接下來三日的時間,杜瑩然便呆在了院子中,並沒有外出。杜瑩然已經好了大半,就連舅媽周氏也並沒有來看望自己,這讓杜瑩然有些竇疑,想着身上已經好了,便去拜會外祖母還有舅母。
屋外秋色正好,枝葉在微風中舒展枝條,透過半敞開的窗,見着屋外陽光正好。
合攏了手中的書本,見着了鳶尾手中拿着毽子,杜瑩然身上穿着的是天青色舞服,上身對襟箭袖繡百合滾着金邊兒,下身是同色的長褲。所有的舞服都是齊灼華送來的,記憶之中齊灼華樣貌清麗,氣質如同清泉凌冽,正適合這樣的衣裳,而杜瑩然帶着軟糯的甜美,穿上這一上梳着雙髻便有些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童,不大合宜。府中其他人沒有點破,因爲齊灼華說了,想要和杜瑩然穿一樣的衣裳。衆人體諒齊大小姐對杜瑩然的友愛之情,舞蹈服裝的顏色不適合杜瑩然,都當做沒看見,甚至還會違心誇一句好。
杜瑩然當時看到了舞服之後就明白了齊灼華的心思,可嘆原主看不破,一直拿齊灼華當做府中最親近的所在。
毽子是杜瑩然讓鳶尾去找出來的,“去問問看還有沒有其他丫頭想要踢毽子。難得是個晴朗日子活動活動。”杜瑩然笑着說道,一邊活動手腳,今日裡天氣好,想着結結實實運動一會兒,再行洗漱,她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也合着該去外祖母那裡走一遭了。
她所住的院子很好,舅母在這裡也沒有虧待她,陽光充足,院子裡的香樟樹一人不可抱,香樟是最防蚊蟲的,樹下襬放石凳石桌,最遠離院門有一小塊青灰色大理石鑲嵌砌成狀約摸五米半徑徑的大圓,遠遠看着如同盛開的花朵,這是齊灼華吩咐讓人修築給杜瑩然,供她跳舞所用。爲何建在這裡,是因爲原本的杜瑩然實在不擅長跳舞,平衡感不好,跳起舞總是愛齊手齊腳,正是因爲這樣,纔想着少讓人看到,遠離院門口。齊灼華的院子星輝苑也有這樣一個練舞蹈的大圓,位置便是在院子中的正中了。
“你也會踢毽子?”杜瑩然臉上帶着笑容,雖然生病了臉頰消瘦了不少,卻如同雨後初晴,看着心中舒服,這讓吳嬤嬤心中欣慰,原本的杜瑩然笑容似乎被薄紗籠罩着,眉宇帶着清愁,現在則是一掃而光,讓人見着她的笑容便忍不住面上也露出會心的微笑。
杜瑩然面前的小丫頭和鳶尾和海棠相比顯得灰撲撲的,長得也平凡,一雙眼睛像是黑亮的明珠,“奴婢在家中的時候踢過毽子。”
杜瑩然帶着兩個丫頭踢毽子的時候,齊府的側門悄然打開,“小姐回來了。”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會心的笑容,是舞樂院學習的大小姐齊灼華回府了。
“我的兒,你怎麼回來了。”周氏拉着齊灼華的手,兩人一齊進了正廳坐下,搬着兩個太師椅,並排坐着,周氏上下打量着齊灼華,說道:“清減了,你身邊的丫鬟怎麼照顧你的。”
“她很好。”齊灼華連忙說道,進入舞樂院學習的人可以帶上一名婢女,齊灼華帶過去的是沉默寡言的卷碧,也是齊灼華最重視的丫頭。卷碧相當於是齊灼華從杜瑩然手中奪來的。
齊灼華是重生之人,而卷碧上輩子是屬於杜瑩然的婢女。上輩子的杜瑩然單純,同齊灼華說過不少自己的事情,卷碧的事情便是從杜瑩然口中知道的,杜瑩然進京在京郊的鄉村破廟撿到了卷碧,治好了卷碧之後,卷碧便跟在了杜瑩然的身邊。這一次齊灼華則是自己親自去救了卷碧,卷碧跟在了齊灼華的身邊。
卷碧果然是衷心之人,齊灼華十分滿意。“準備萬壽節的歌舞,忙碌了些,平日裡胃口不太好。”
周氏嘆了一口氣,她不明白爲什麼齊灼華那麼看中卷碧,甚至冷落了她給挑選的丫鬟。見着女兒如此說了,開口說道:“在學院讀書不比在家中,要照顧好自己。”
“我省的。”齊灼華笑語盈盈點頭,“表妹生病了,我也一直沒有回來看看,昨個聽說她好了,正好得了空閒,便出來了,她現在身子如何了?”
周氏的面色立即就難看了,甚至輕輕哼了一聲,“聽大夫說好了些,我沒去瞧。”
齊灼華不知道爲杜瑩然礙了母親的眼,柔聲問道:“娘,怎麼了?我說起了表妹,你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快,她就是個悶嘴兒的葫蘆,怎麼惹您生氣了?”
“若是和以前一般不愛出聲也就罷了,”周氏說道,忍不住嘆一口氣,孟府的芝蘭玉樹明明是她爲自己的閨女準備的,“之前說帶着你去禮佛,你偏生讓我帶着杜瑩然去,生生壞了我的事情。”
說到這裡,齊灼華心中瞬時明瞭,上輩子母親帶她去山上禮佛,目的是山中孟府夫人,靠着這次禮佛孟夫人對她滿意,她嫁給了孟家公子孟舒志,孟舒志不負芝蘭玉樹之名,他容貌俊秀,胸有丘壑,少年時候文名頗盛,在科舉之後明明可以做清貴翰林,卻決然選擇了外放,所有人都覺得他書生意氣,定然管理不好那窮山惡水之地,結果三年的政績斐然,讓他在朝堂之中更上一個臺階,尚未到不惑之年,便做了戶部尚書,步步高昇。齊灼華想到了孟舒志心中還是有些酸澀,孟舒志再才華橫溢她也要不起,孟舒志的心中一直只有她的表妹。夫妻兩人之間相敬如賓。
齊灼華雖然是齊府的大小姐,在府中是千萬寵愛,性情端莊,母親千挑萬選給她選了的夫婿,最後比不上杜瑩然的。齊灼華無疑是嫉妒上輩子那個灑脫活潑的杜瑩然的,未出嫁時候同父親行醫練就妙手神醫,十三歲進京之後住進了齊府,杜瑩然笑容可人,加上母親早逝,外祖母不知不覺就偏向了杜瑩然,杜瑩然同邵麗公主成爲莫逆之交,最後嫁給了將軍莫宇軒,兩人夫妻伉儷情深,傳爲佳話。杜瑩然上輩子的名聲很好,未出嫁前救過幾個急症的病人,之後隨着莫宇軒出征,在戰場上隨軍軍醫,更是聲名遠揚。
齊灼華清楚的知道杜瑩然的事情,她才越妒忌,齊灼華睫毛輕輕扇動,自從她重生之後,她纔會刻意讓杜瑩然早早就進了齊府,被她拿捏在手中,不復曾經活潑甜美,也沒有了卓越的醫術。這樣還不夠,除了自己要嫁給莫宇軒,她也想讓杜瑩然試試自己上輩子的那種滋味。
因爲沒有外人,周氏屏退了她人,抱怨說道:“本來是留給你的,沒有想到竟是讓孟夫人相中了她。”
齊灼華淺笑着說道:“這是她的命數了。”
周氏嘆了一口氣,還被大師金口玉言說了的,自然是命數。她不知道這其中有女兒的手筆,“你也長大了,這次萬壽節結束之後,孃親幫你在京中相看。”周氏摸着女兒的發旋,說道。
齊灼華微微一笑,她要的只是外祖母那裡的人選莫宇軒,“在不在京中,都很好。”垂頭用袖子捂住了口鼻,一會兒面上便漲得通紅,聲如蚊蚋說道:“祖母上次和我說莫家……”
“傻丫頭。”周氏有些頭疼,在她看來莫家並不是什麼好的去處,見着女兒垂着頭耳根是一片緋紅,知道女兒對那莫家公子動了心思,苦口婆心說道,“在京中,有孃家給你做後盾,更有底氣。要是在外地,你受了姑爺的委屈,哭都沒有位置哭。”
“娘。”齊灼華擡起了眼,目光閃閃,“女兒不會受委屈。”這輩子的良人是她親自選中的,上輩子杜瑩然同他傳出佳話,這輩子她同他會更好。
“死心眼”周氏揉了揉眉心,婆婆的眼光他也是相信,只是想到要讓自己捧在手心的明珠去西北邊陲之地,心有不甘。
齊灼華笑着說道:“我去拜會祖母,然後去見見瑩然。母親您也別同瑩然置氣,她一個人孤零零在府中,怪可憐的。”在她看來,母親露出這樣的神情這件事情已經成了大半。
“居然還被你這一個小丫頭教訓了。”周氏說道,“等會你去就成了。”
作者有話要說:修個錯別字,如果要是有錯別字,希望大家能夠留言,我好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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