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五)
春桃尚未有什麼表情變化,那年歲小的丫鬟有些着急,暗自裡扯了扯春桃的衣袖,那個年歲小的丫鬟見春桃不開口有些着急,出了聲,“公主,這不合適。”
三公主正同杜瑩然興致勃勃說話,冷不丁被潑了冷水,心中便有不願,見着丫鬟開口便說道:“怎麼了,月盈?”
“公主您的身子。”那小丫頭咬咬牙,知道這樣說會讓公主不開心,但是還是說了。
杜瑩然見着三公主的嘴也撅了起來,連忙笑着打圓場說道:“我教給公主的舞蹈是不礙事,若是不放心,可以記下動作,回頭到了宮中得到太醫和女醫的許可之後再跳。”
三公主復又開心了起來,小腦袋如同小雞啄米一般飛快點着,口中說道:“杜小大夫自個兒就是醫術高明的大夫,這舞,她說能跳就能跳。上次冬梅那個丫頭沒有帶上藥,我命懸一線,就是杜小大夫出手救的。”一派天真爛漫的樣子,讓杜瑩然覺得有些好笑。
“爲什麼喚我杜小大夫。”杜瑩然見着公主可愛,便同她逗趣。
“因爲你比我小呀。”三公主笑着拍了拍手掌,“我總算有個比我小的妹妹了,在宮中女兒家是我最小,在宮外同人交好,我也是最小的。”
杜瑩然笑着搖搖頭,對着春桃說道:“春桃,月盈,你們看這法子可好?”
春桃和月盈相視一眼,春桃開口說道:“月盈,既然杜大夫如此說了,奴婢記下動作便是。”月盈也終於放下心來。
“若是跳舞,還需要換身衣裳,還有鞋子。公主請允我換身衣裳。”杜瑩然說道。
“你快去。”三公主笑着說道,“我在這裡等着你。”
上次從凌璇閣抱回了不少布料,有了好的布料,做衣裳的師傅也是請去的最好的師傅,至少要等十日的功夫,衣服纔會做好,故而杜瑩然換好的衣裳讓人是齊灼華準備下的那些,三公主是個快言快語的,說道:“呀,真不好看,難怪你爹爹要帶着你去凌璇閣選布料。”
杜瑩然微微一笑,眼睛一轉,說道:“這都是表姐替我準備的,她說我穿着極好。”
“你表姐的眼光不好。”三公主毫不猶豫地說道,對着杜瑩然的衣裳仔細看,杜瑩然也順勢轉了個圈,讓三公主打量,“料子雖然好,但是這個顏色你撐不住,太糟糕的選擇了。”
聞言杜瑩然不覺有些莞爾,三公主搖頭晃腦,說這些老氣橫生的話,十分好笑。她嘴脣微翹,要知道這具身子的記憶裡齊灼華模模糊糊說過自己有個貴人手帕交,具體的情況卻沒有多說。三公主原本是她書中安排給杜瑩然的,這樣的貴人,齊灼華又怎會放過,估計是生怕自己又搭上了公主,就沒有在自己的面前多說。所以杜瑩然斷定,齊灼華定然是同三公主交好的,現在聽着三公主在不自覺之中詆譭齊灼華的眼光,杜瑩然便覺得好笑。
“你笑什麼。”三公主有些好奇地看着杜瑩然輕笑,面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顏,杜瑩然的笑容十分具有感染力,讓人打心眼裡覺得溫暖,忍不住彎起脣瓣。
“我啊,我笑我那表姐被公主誤會了呢。”杜瑩然故作嚴肅說道,“所有的舞服她一件,我一件,可惜我穿着不好看,像是小孩子穿着大人裝一般。”說到最後又笑開了。
公主也笑着拍拍手,“她送你的禮物不好,就算作爲手帕交要好,也沒有必要一模一樣的舞服,你壓不住這樣的顏色,你應當用活潑的色調,你那表姐眼光不好給你送禮也不上心……”公主搖搖頭,連忙說道:“不說她了,你快告訴我,我能跳什麼舞蹈?”
杜瑩然也繞開了這個話題,對公主聞聲說道:“若是跳舞,首先需要活動身上的關節,暖了身子方可跳舞。”說完一一講解了熱身動作。約摸半刻鐘的時間,三公主忙不迭點頭,還招呼身邊的春桃說道:“春桃,你記性好,都記下來,回去我要練的。”
春桃自然點頭稱是。
杜瑩然微微一笑,說道:“公主瞧好了。”杜瑩然跳得動作,都是舒展身子的動作,不少動作甚至是從瑜伽之中化用而來,這樣的動作,讓三公主一下子臉就垮了下來,喃喃道:“這算什麼舞蹈。”面上是止不住的失望之色。
杜瑩然毫不意外三公主的表情,笑了笑說道:“公主身邊可有人會撫琴,如夢調?”如夢調是一首舒緩的曲調,其實有些驚心動魄的舞蹈並不在於高明的舞技,而在與舞與曲的交融,在於情感的表達。
“我就會。”三公主眼睛一亮,“讓我替你撫琴,你跳舞嗎?”
“勞煩公主爲我撫琴,我跳給公主看。”杜瑩然笑着說道,剛剛的動作讓她的臉頰發紅,一雙眼睛亮的幾乎要滴出水來。鳶尾進入房間抱琴,杜瑩然對着劍蘭說道:“去拿一把油紙傘來。”
三公主也想看看杜瑩然能跳出什麼樣子的舞蹈,等到鳶尾抱琴放在石桌上,便撫一曲如夢調。
杜瑩然腳尖輕盈,用上了些芭蕾的表現手法,卻沒有將腳尖完全立起,撐着傘,背對着三公主,只露出天青色的背影,隨着舞曲的進行,露出一點側面撫着手中的合攏的傘,如同溫柔的情人,如夢調本就是情人的戀曲,三公主從未想過杜瑩然能有這樣可以說是簡陋的舞姿錶帶出情人的哀思。平素見過其他舞樂院的人跳如夢調,沒有想到竟還可以這般的舞蹈之法。她可以說是目不轉睛看着杜瑩然舞蹈,想象此時在院子中起舞的人就是自己。此時風起杜瑩然足尖點地風把長袖灌滿,緩慢並不激烈的舞姿完全抓住了三公主的眼,三公主撫琴錯了一個音,連忙輪指把音混過,杜瑩然破音之時猛然又撐開了油紙傘,雙手環胸飛快轉一個圈,反彈琵琶一般定格住自己的動作。
杜瑩然只跳了一小段,然後止住了動作,笑着上前說道:“我只想到這麼一點兒,我這般一個人舞蹈發揮有限,若是兩人配合,或者是多人配合,又有新的舞蹈風格。”
三公主的眼睛可以說是在閃閃發亮了,握住了杜瑩然的手,“教我。”接着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我身子不好,眼巴巴看着人跳舞,心中總是無比豔羨。我,我認識一個舞樂院的姐姐,跳舞跳得很好,舞姿之中的風采,灼燒了我的眼。那舞蹈真美。”三公主喃喃地說,“但是我跳不成,我有心疾,那般濃墨重彩的舞蹈,我跳不出。”說這話的時候,帶着些鼻音,似是有說不出的委屈一般。
杜瑩然拍了拍三公主的背,三公主悶悶埋在杜瑩然的懷中一陣,才說道:“明明你比我小,你都還沒及笄。”
杜瑩然失笑,若是輪上心理年紀,她可是要比公主大,畢竟公主生於宮中,是皇后的唯一嫡女,可以說是萬千寵愛於一身,加上身子體弱,自小便嬌養着的。
“讓你看笑話了。”三公主從杜瑩然的懷中出來,仰着頭,眼眶裡還帶着溼漉漉的淚,鼻尖也紅紅的,惹人憐惜,“杜小妹子,你要教我跳舞。”
“我的好公主。”杜瑩然笑着拍了拍她的背,“我一開始就說了是教你的。剛剛這些動作,若是春桃沒有記住,我再跳一遍,得到首肯了,你就可以跳舞了。”
“太好了。”三公主破涕爲笑,從杜瑩然的懷中鑽了出來,對着春桃說道:“你記住了沒有?”
春桃站起來行了個禮,上一次聽杜瑩然說話,便知道她十分有條例,不會做無把握的事情,現在見到了杜瑩然的舞蹈,幾乎可以肯定,這樣的動作公主是可以做的,說道:“奴婢已經記下了。”
“那就好。”三公主拉着杜瑩然坐下,說道:“你跳得很好,我也經常去舞樂院的,爲什麼從未見過你。雖然動作很簡單,但是我聽舞樂院的師傅說過,最重要的是舞蹈和曲樂的想和,還有融情於景。剛剛起風的時候,你那個動作好美。你怎麼沒有去舞樂院?”
杜瑩然想到了齊灼華,諷刺一笑,“我先前不開竅,怎麼跳舞都跳不好,誰知道有一天開竅了,就跳好了。”
三公主似懂非懂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如果你現在去舞樂院,定然可以的。”
杜瑩然笑了笑說道:“不必,我馬上便要及笄了。”各院收女子進學,是七八歲的年紀,最年長的姑娘聽說是二八年華也就出來了。
“什麼時候?”三公主的眼睛一亮,“杜小妹子,我也要參加。”
“公主能參加我的及笄禮,是我的榮幸。”杜瑩然笑着說道,“下個月月初就是。”
三公主笑着說道:“我會來的,你還沒有及笄,我年長與你,你不要喊我公主了,喊我……喊我二姐姐便是。”
“還有一個姐姐是誰?”杜瑩然已經猜想到所謂的大姐姐便是齊灼華了。
三公主想也不想開口說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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