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走在了柳蓮安的身側,見着柳蓮安額頭上的汗珠,拿出了手帕,就碰觸到了小姐的額頭,替她擦汗。柳蓮安的身子一顫,此時才注意到是如墨在給自己擦汗,像是從剛剛的夢境中醒過來,柳蓮安低垂着頭,她長而捲翹的睫毛輕輕顫動像是顫抖的蝴蝶翅膀,這不是夢,她還有時間逆轉自己的頹勢。
如墨一擡手的時候,讓聽風看到了她的手腕,如墨的手腕上本應該是細嫩無暇,此時卻有鮮紅的指印,聽風的嘴角微微翹起一個諷刺的弧度,她就知道柳蓮安是這樣的人。
聽風是故意的,杜瑩然一早的時候就讓她外出跑步,聽風卻沒有這樣做,換好了衣服之後就一直在房裡等待。昨天少爺知道了柳蓮安的事情,那麼這樣心懷鬼胎的柳蓮安必定不會繼續留在孟府,聽風相信老太爺會讓柳蓮安出來,而如何解決好柳蓮安這件事情正好就成了考驗少爺的本事,所以,聽風有八成的把握,今日裡就能夠見到柳蓮安,她剛剛在屋內聽到了動靜,就出了院門,沒有想到一開門的時候就讓柳蓮安看到她的臉,效果比她想象的還要好,柳蓮安一下子就摔倒了,並且崴了腳。想到了這裡,聽風心中是隱隱的快意。
“聽風。”杜瑩然看着聽風還跟在身後,對她說道:“表妹這裡有人,按照我同你說的,你先繞着外面跑上幾圈。”
“表小姐的傷是因我而起。”聽風說道,“我想着這表小姐的傷好起來。”
柳蓮安瞧着聽風的臉,便覺得潰爛得太過於嚴重,她這才知道李家的那小丫頭並沒有騙自己,那聽風當真是面部膿瘡發得厲害。想到聽風的臉,柳蓮安別過了頭,覺得心中作嘔,也不知道杜瑩然怎麼能夠帶着這樣的聽風住在這莊子裡,日日裡見着這樣的人,豈不是噁心?此時的柳蓮安全然忘記了,當時是自己個兒想出了那般的主意,讓聽風花粉症發得更加嚴重了。
“聽風姑娘不必管我,自己跑步就是了,”柳蓮安趴在劍蘭的背上,也不去看聽風,細聲細氣的說道,“等會兒表嫂給我正骨的時候,還不知道疼成什麼樣子,我也不想讓你們見到我這般狼狽得我。”
孟舒志開口說道:“你就按照少夫人說的,去做你原本應該做得事情就是。”
“是。”聽風轉身離開,而剩下的人跟着進入到了主屋之中,劍蘭把柳蓮安放在了牀上,杜瑩然開口說道:“其他人都出去吧,讓小蘭去廚房裡要點冷水和熱水,劍蘭你去把藥匣子我才製成的烈酒拿一點出來。”
展開了屏風,人都走了,杜瑩然就拿着一方繡凳坐在牀塌邊,準備脫下柳蓮安的繡鞋的時候,柳蓮安有些窘迫,“我自個兒來就好。”
“不必。”杜瑩然說道,“我動作快,不會弄傷了你。”
脫去了鞋襪,便見着右腳踝處隆起,杜瑩然給柳蓮安親自洗了腳,柳蓮安的嘴脣微微翹起,她用手絹掩住了翹起的脣,儘量讓自己的神色不要過於得意。杜瑩然替自己洗澡,雖然知道她是爲了自己正骨,柳蓮安的心中還是忍不住有些得意,自己坐在牀榻上,而杜瑩然坐在矮小的繡凳上,這樣的她還真像是自己的洗腳婢。
杜瑩然擡起頭的時候,柳蓮安歉意地說道:“今個兒真是麻煩表嫂了。”
杜瑩然笑了笑並沒有說話,用溼巾子沾着烈酒擦了柳蓮安的腳踝,原本那疼痛處是火辣辣的,此時竟像是有些涼風,略帶着冰涼的腳背被溫熱的手捉住,杜瑩然的另一隻手握住了自己的腳腕,等到了此時的柳蓮安心中才覺得開始恐慌,“表嫂,會不會……”
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劇烈的疼痛自腳踝席捲到了全身,柳蓮安張開了口正在說話,這個舉動讓她的牙齒咬住了舌頭。發出了像貓兒一般的慘叫聲,柳蓮安的身子一抖,身上再次出了不少的冷汗,腳上一瞬間的疼痛過去之後,就沒有那麼難受了,反而是自己舌頭被咬得發疼。
柳蓮安的身子微微顫抖,眼眶之中的淚水簌簌落下,說不出的可憐,“腳已經好了。”杜瑩然再看着着柳蓮安痛苦地捂住了嘴,想到了剛剛柳蓮安話說到一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淨了手之後,對柳蓮安說道,“你張嘴讓我看看。”
шшш •тt kΛn •¢ ○ 柳蓮安顫顫巍巍張嘴,杜瑩然首先就看到了滿腔的血水,“你舌頭上的上有些重。”
拿了一小團的棉花沾了烈酒,杜瑩然說道:“舌頭和上顎抵住這藥棉,先等一炷香的功夫。”
棉花沾上了烈酒,放在了本就傷了的傷口,一瞬間柳蓮安的面色更難看了,那烈酒浸潤在傷口,就如同在傷口上撒鹽一般的感受,尤其是剛剛她在說話到一半的時候,就被杜瑩然正骨,剛剛那一下子可以說是咬得十分重的。
杜瑩然說道:“你腳上有傷,剛剛有咬着了舌頭,你先休息。我讓劍蘭進來候着你,至於你舌頭上的棉花,等會我再來替你取。”
柳蓮安含淚點點頭,她想要開口問杜瑩然爲什麼在她說話的時候就正骨了,但是舌頭上的傷讓她無法開口,只能夠看着杜瑩然離開。
杜瑩然離開了房間,對着要進入的如墨說道:“你家小姐腳上的傷已經好了,這三日的功夫都不能夠下地。”見着如墨點點頭,杜瑩然又說道:“剛剛正骨的時候,她咬着了自己的舌頭,這會兒你家小姐也不能說話,書案上有筆墨紙硯,若是你家小姐有什麼要吩咐你的,你替她拿過去。”
如墨小聲問道:“怎麼傷着了口。”
“這還是我的不是了。”杜瑩然歉意地笑了笑,“我想着正骨很疼,表妹的身子又是柔弱,肯定經受不住,便想要趁着她不注意的時候,就正好了骨,誰知道表妹正要說話,就咬傷了舌頭。”
如墨誠惶誠恐,這一年被柳蓮安磨得人憔悴,也不似過去那般是個大着膽子的小丫頭了,哪裡有主子替奴婢解釋的,“是奴婢僭越了,奴婢只是關心小姐的傷勢。”
孟舒志意有所指地說道,“你這丫鬟是忠心耿耿,進去吧。”
如墨行了禮之後,就進入到了房間裡。
杜瑩然和孟舒志兩人慢慢踟躕着,等到出了莊子的院門,春風吹在了身上,整個人都覺得鬆快了不少。
“就在附近走走。”杜瑩然說道,“柳姑娘的舌頭受了傷,等會我還要去取棉花。”
孟舒志說道,“讓劍蘭去就是了。”
杜瑩然想了想也是,就對着綠瀾招招手,“你進去同劍蘭說一聲,半個時辰之後取了表小姐舌頭上的棉花。”
綠瀾應下了之後,就往莊子裡走去了。
“祖父是怎麼說的?”杜瑩然說道,“你怎麼今個兒就把柳姑娘帶過來了?”
“祖父不想在宅子裡再見到她了。”孟舒志說道,“這一次帶她到莊子裡,就沒有準備讓她回去。”
杜瑩然不由得想到了馬車上的大包小包,柳蓮安是盤算着出來小住一個月,可不曾想過在外小住一輩子,沒有多帶些東西,也不知道她今後會不會後悔。杜瑩然又聽着孟舒志說道,“她在京都之中又是個禍害,同那王二姑娘素不相識,就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心思過於歹毒。”
“所以說她是高明。”杜瑩然輕輕笑了,“若是今後查到了她頭上,王家人找上了門,她不過是哭一場,說自個兒也不知道,輕輕鬆鬆也就脫身了。”且不論是古代,就算是在現代,柳蓮安這一招也可以說是妙極了,言語上的挑撥便實現了自己借刀殺人目的。
“心思不用在正道上。”孟舒志說道,“這次她摔了腿也好,正好找個理由,讓如墨亡故了。”
孟舒志的話讓杜瑩然一驚,腳下的步子就停了下來,託生到了這個時代,剛開始的步步爲營到現在日子一天天順遂,她的手上從未染過獻血,最開始的海棠那個背主的丫鬟,她不過是打發到了齊灼華的身側,此時的如墨,面色蒼白到如此的地步,恐怕也是懼怕了柳蓮安,但是有些事情卻不得不做……杜瑩然這樣想着,就說了出來,“能不能有別的法子,不至於傷了她的性命。”杜瑩然絞盡腦汁說道,“打發她到偏遠的莊子上去,或者把她許了人家。”
孟舒志見着杜瑩然的樣子,手指撩過她耳畔的碎髮,“不過是想個法子讓她詐死,斷了柳姑娘的左膀右臂,不至於害了她的性命。”
聽到了這裡,杜瑩然放下心來,同時也對那假死的藥物有了興趣,興致勃勃地說道:“這世間當真有假死藥?”
“這是祖父交好的一位道士送給他的,只有這一丸,”孟舒志說道,“說是煉丹的時候無意之中得到的,統共有三丸,兩枚給了當今天子,另外一枚則是在祖父的手中。”想到了當今的聖上以仁治天下,或許就是受到了孟憲潛的影響,孟府只有一枚的藥物,就用在瞭如墨的身上。
聽到是煉丹無意之中得來的,杜瑩然就知道這藥丸當中恐怕重金屬含量超標,當即也就沒有了興趣。
兩人在鄉間的路上走着,忽然就聽到了有人大聲喊道:“少爺、少夫人。”
回頭一看,那跑得氣喘吁吁過來的人,正是李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