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是感到很欣慰,也不責怪他,“不,你很勇敢,若非你的勇敢……我們可能……可能還沒法到這個地方……”
是他逼着我們大家破釜沉舟,纔有瞭如今救凌軒的希望。
他無聲的沉默了,他早已明辨是非,知道自己做的有些不對。
我也不責怪他,只是撫摸着兩顆胎心跳動的小腹,靜靜的安撫着他。以前我就責怪過他,後來他鬼化了。
從此以後,我就明白,孩子是需要鼓勵的。
別看他們小,其實他們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更比我們知道感恩。在生命誕生之初,就會與生俱來的感念父親和母親給予了他們生命。
在瑾瑜一路行進的過程中,從乾坤中被吸走的體力,不知不覺在慢慢的恢復。手指頭也逐漸有了力道,就好像從黑乾坤裡流失的力量,很容易就得到補充。
“嗚嗚嗚~~吼吼吼……”忽然耳邊想了彷彿來自深淵的哭訴和哀鳴,那聲音是隨着瑾瑜的靠近越來越大聲。
聲音裡還有回聲,周圍的鬼氣很重,雖然被詛咒符籙彈開了一部分。
可是依舊讓人呼吸困難,皮膚上如同冰刀割開一樣難受,不會滴血卻有刀口劃過的痕跡。用手一摸,涼的就跟生魚片似的。
耗子嗚咽了一聲,喊道:“別過去了,前面就是冥淵,冥淵以下是萬丈深淵。看着是平地,其實是誘人上當的幻覺!!”
“當我傻子嗎?我當然知道是幻覺,耗子精,你在上面等着。我和顧星下去,很快就會回來,如果沒回來你也可以等範無救那些看門狗走了,再回妖鳥城。”瑾瑜原來是知道前方看起來廣袤無垠的土地,其實就是深淵。
只不過幻覺讓我們以爲還有路,一步行差踏錯就會掉下去。
耗子生氣了,“你不用指着和尚罵禿驢,這下面無邊無際,你和顧星都下去,難道想永遠迷失在裡面嗎?我有詭絲,能連着你們其中一個人,讓他可以順着詭絲上來。”
“只能一個人?我看你也就是一個廢材!!”瑾瑜蹙眉,他看了我一眼,毅然道,“別讓小星下去冒險,她肚子裡還有兩個孩子,我下去。”
耗子哼了一聲,“你千里迢迢的把她帶着來冥淵,不就是因爲易夫人和凌軒大人的魂靈中有紅線相連?只有她才能通過紅線找到凌軒大人,你下去湊什麼熱鬧?”
耗子訓斥了一聲瑾瑜,弄得瑾瑜似乎覺得丟了面子,整張臉陰沉了下來。臉上就好像凍結了一層冰霜,眼中透着殺氣睨着耗子。
耗子也看出來瑾瑜似乎對它不善,退後了半步,居然繞到了我身後。
“瑾瑜,你幹什麼,它只能幫一個人下去。你上來湊熱鬧,的確不對。”我護着耗子精完全是爲了凌軒,和瑾瑜對視了一眼。
立刻轉頭,扶着腰肢有些困難的蹲下,“你幫我纏上詭絲吧,麻煩前輩了。”
耗子伸出自己沒有指甲的小手指,好像是示意我伸出小拇指。
我爲了救人,對任何能保溫救到凌軒的存在都是千依百順的,立刻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頭。
“易夫人,剛纔老夫是失言了,還請見諒!您……你的確同凌軒大人是伉儷情深,希望你……此行能找到他吧。”耗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將詭絲纏在了我的小拇指上,“也許如今能對抗閻君的,只有凌軒大人了。”
“謝謝!”此刻我對這隻耗子唯一有的就是感恩,它依照血煞誓咒其實並不需要再爲我做任何,大可以離開。
卻用詭絲,守護着我們回來的路途。
它突然眸光深沉,認真的看着我,“但老夫只有一根這樣長的詭絲,詭絲雖然厲害卻只能使用一次。所以……如果你不到性命攸關的時候,最好不要使用……”
意思是說……
我只有一次機會就凌軒嗎?
若我遇到性命攸關的時候,貪生怕死使用詭絲回去,那麼就再也沒有法子下去救凌軒了!!
我咬了咬脣,單膝着地,算是默默對它行禮了,“前輩的話,我一定會記住的。對了,我要怎麼用紅線找到凌軒呢?”
“很簡單,用右手握住左手的手腕,喊他的名字。要用心和愛意去喊,這樣……纔有用……”它黑豆一樣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閃着智慧一樣的光芒。
沒有指甲的小爪子,輕輕的波動了一下那根纏在我小手指頭上的詭絲。
詭絲很細,像是蜘蛛絲一樣。
很遠的距離去看的話是看不見的,只有近距離觀察,才能看到這根黑色的小線。很細很細的樣子,但是十分的有韌性,好似用斷魂刀都割不斷。
我找它的意思,手握着手腕。
腦中只要想到凌軒,就瞬息擯棄了一切雜念,彷彿整個世界就只有他。我只認識這麼一個人,只想見到他安好。
他的名字自然而然的就朗朗上口,從喉頭到了嘴邊,用我老邁嘶啞的聲音喊了一聲:“凌軒……凌軒……”
我……
我和孩子都好想你,老子真的不能忘了你。
不能過……
沒有你的生活!
手腕是一股被數道繩子一樣的東西勒緊的感覺,脈搏的地方猛的一震動了幾下,就好像對凌軒的存在有所感應。
在我的手腕上緩緩的就出現了厚厚一好幾圈紅線捆綁,在紅線的另一頭如同蚯蚓一般扎入了地下,一瞬間眼前的地面就出現了紋路細小的龜裂。
逐漸的地面開始土崩瓦解,出現了一道深不可測的深淵。
從深淵上面往下看去,是一望無際的渺茫,鬼氣迷茫之中就好像山巔上的雲霧。讓人一眼望不到頭,更有一股又一股極深的陰詭之氣上下流通。
魂魄的悲鳴聲飄飄渺渺,彷彿是大風颳的聲音,又彷彿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
唯有那一根緊緊纏繞在我手腕上的紅線,發着淡淡的紅光,它撥開了重重的鬼氣迷霧。毫無阻止不怕任何腐蝕的破開了一切,根據這根紅線,冥冥之中我還能感覺到凌軒微弱的氣息。
我脣邊一抖,“凌軒……凌軒還活着,我能感覺到他靈魂的氣息。他……他就在下面!!!老子……”
老子要下去救你了,凌軒你生是本大王的人,死是本大王的鬼。
本大王不可以失去你,兩個小崽子也需要你。
不知道爲什麼腦子裡面有了堅如磐石的念頭,我在冥淵上看了幾眼。
大耗子在我耳邊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又教我找到凌軒之後,催動詭絲原路返回的辦法,我便迫不及待的想要騰空跳下去。
一腳已經踩空了,手腕卻被一隻冰冷的手握住了,“小星,等等。”
“還……還有什麼事嗎?”我凌空這麼被他拉着,有些莫名其妙,怎麼到了要跳下去的節骨眼他卻把我給拉住了呢?
瑾瑜說道:“我會在這裡等你,直到你上來爲止。”
“哦!”我只有哦的一聲,來回應他。
我根本沒有任何把握能在冥淵裡活命,也特別想勸他,範無救不可能打外面守一輩子。只要範無救走了,他就可以自行離開。
可瑾瑜的性子我明白,只要他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去。
眼下唯一能夠依靠的就是我自己,萬一我爭氣從下面把凌軒帶回來了,那大傢伙豈不是都得救了。
雖然是種僥倖的想法,可是這是現在唯一我能做的。
聽到我這一聲答應,他似乎也心安了,緩緩的就鬆開了我的手腕,“一路走好!”
腳下失去了重心,我一頭就跌進了萬丈冥淵。
不要問我從冥淵跌下去到底是什麼感覺,當耳邊傳來風聲,一腦袋栽進一團混沌裡。
腦子裡空空蕩蕩無意識了很久,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被一股子從四面八方的襲來的寒意給激醒了。
一睜眼,整個身體已經泡在水裡了。
周圍一片的漆黑,唯一能夠看清楚的就只有在水中如同墨汁一般不斷聚合離散的鬼氣,根本找不到任何的方向。
冥淵下面的構造我是聽人說過的,下面好像是什麼幽冥潭,這個潭水可真是冷他m死我了。
耗子精在我跳下來之前就教過我,如何短暫的調取身體的命燈照明。
我單手摁在肩膀上,嘴裡將口訣念出,“不動不惑,萬化冥合。魂魄命燈,爲我所用。陰官賜福,急急如律令敕!”
話音一落,摁在肩頭的掌心便能感覺到一絲的溫暖。
都說魂魄裡的命燈,還是純陽之火。
它在水中跳動,會根據人所想念幻化,在我的指尖竟然是根據我所想的化爲了一盞白色的燈籠。
我猛然就想起了,自己曾經兩次看“我”提着燈籠進過。瑾瑜說那是一種,我提前看到自己未來的現象,與此時此地此刻竟然是有了些許的重疊。
難道當時我看到的是現在的自己嗎?
在命燈的照耀下,可以慢慢看清楚水中周圍的情況。
水體之中沒有任何的浮游生物,只有來來去去的陰詭之氣,在我的腳下往下正是這座幽冥潭的潭底。
潭底距離我所在的位置,大概只有一小段十米不到的距離。
只能見到零零散散許多落在上面的骷髏,那些骷髏沒有一個是完整的,很多骷髏頭都被腐蝕的只剩下半塊了。似乎和傳說中的不一樣,並非那般的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