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冀南、太行部隊攻打邢臺的同時,王宏坤率領冀南第三、第五、第六三個軍分區的部隊,進到邯鄲地區,幷包圍了肥鄉縣城。爲了便於指揮,王宏坤將冀南指揮部遷到距離肥鄉較近的大名城內。
進大名城的第二天,冀南指揮部就接到了兩道緊急命令。第一道命令是蔣介石發來的。命令全文如下:
朱德、彭德懷等諸位八路軍將官:
爲了國共兩黨繼續合作,爲了全國的和平大計,我現以全軍最高統帥的名義命令八路軍各部:原地待命,不得擅自行動,更不能隨便受降。各地治安由日僞軍暫時維持。
蔣中正
王宏坤看完命令,真是哭笑不得。他一邊將命令遞給旁邊的雷紹康,一邊笑着說:“這蔣介石是怎麼想的?他不讓我們受降,不讓我們擅自行動,卻讓已經宣佈投降的日僞軍維持治安。這不是白日做夢嗎!”
劉明輝說:“這充分暴露了蔣介石‘假和平,真內戰’的險惡用心。“
雷紹康迅速把命令看了一遍,也笑着說:“他想他的美事,我們受我們的降。這叫各幹各的,互不影響。”
王宏坤又拿起第二道命令,認真觀看。第二道命令是朱德、彭德懷發來的。命令全文如下:
劉伯承、鄧小平、李達,並宋任窮、楊勇、王宏坤等:
日本投降,舉國歡慶。蔣介石卻在積極準備內戰,並命令八路軍原地駐防,不準受降。中共中央、中央軍委決定與蔣介石、國民黨針鋒相對,寸土必爭。晉冀魯豫各部隊要積極受降,迅速壯大我們的根據地。如有拒絕投降者,堅決予以消滅。冀南主力部隊應迅速攻下邯鄲,以取得平漢線上作戰有利地位。
朱德 彭德懷
看完第二道命令,大家都會心地笑了。劉明輝高興地說:“這就對啦!我想黨中央、中央軍委也不會聽他蔣介石的。”
雷紹康也笑着說:“他總擔心我們發展太快,以後不好消滅我們。我們怎麼能聽他的?”
……
正說話間,又有一個通訊員跑進來報告說:“一二九師緊急命令。”
劉明輝笑着說:“今天這是怎麼啦?緊急命令一個接一個。”
王宏坤接過命令,與雷紹康一同觀看。只見上面寫着:
宋任窮、王宏坤等:
第十一戰區的第三十軍、第四十軍和新八軍等部隊,已經在新鄉完成集結,正準備沿平漢路向北進犯。現命令冀南部隊迅速向邯鄲發起進攻,爭取儘快拿下邯鄲。我已命令太行一支隊放棄平漢線殘敵,迅速趕到邯鄲,協助你們作戰。
劉鄧
看完命令後,幾位首長當即決定;明天(九月二十九日)在大名城北關召開軍事會議,討論制定行動方案。
第二天,軍事會議在冀南指揮部裡準時召開。王宏坤在會上首先向大家介紹說:“劉鄧首長髮來命令,要求我們儘快拿下邯鄲。可我們已經包圍了肥鄉縣城。現在大家討論一下,我們是先拿下肥鄉縣城,再去打邯鄲呢,還是直接去打邯鄲呢?”
彭濤說:“現在馬法五、高樹勳率領敵軍沿平漢線向北進犯,已經到了新鄉地區;北面的傅作義也準備攻佔石家莊,然後沿平漢線向南進犯。蔣介石的如意算盤是,讓高樹勳、馬法五的部隊和傅作義的部隊,在平漢路上實施南北對接,以分割、削弱我們的解放區。邯鄲是冀南的面大門,也是高樹勳、馬法五打通平漢線,想要佔領的第一座大城市。我建議,我們放棄圍攻肥鄉,集中全部兵力攻打邯鄲。只好拿下邯鄲,我們封死了冀南的南大門,也就掌握了戰場上的主動權。”
雷紹康說:“好!我們就集中兵力,先攻克邯鄲。對邯鄲周圍的肥鄉、永年、臨名關等城鎮的敵人,只派部分兵力圍困監視,等拿下邯鄲後再收拾他們。”
王宏坤說:“這個問題就這麼定啦。下面大家就討論一下攻打邯鄲的作戰方案。”他隨手從桌上拿起一張軍事圖,接着說:“我們已經掌握了敵軍在邯鄲的兵力配備情況。這張《邯鄲城敵僞軍的力量配備圖》,詳細標明瞭邯鄲城的軍事、政治目標及敵僞兵力部署情況。這是邯鄲敵工站的張懷宣、盧文濤、張一平等同志,冒着生命危險弄到的。另外,邯鄲武工隊的張一萍同志,一個人潛入邯鄲城,將城牆多高、多厚,護城河多深都摸得一清二楚。地方政府的這些工作,給我們這次戰役提供了極大的幫助。”
雷紹康高興地說:“這樣一來,我們奪取邯鄲城就更有把握了。我
們已經瞭解到,攻佔邯鄲,先要掃清外圍據點。所以,我們首先要制定出攻克邯鄲外圍據點的作戰計劃。至於攻打邯鄲城的行動方案,等太行一支隊來到後再作全面部署。”
……
經過一番認真討論,攻打邯鄲外圍據點的作戰計劃終於確定下來了。具體部署是:第二十七團等部隊,攻佔張莊橋據點,一部進抵十里鋪,切斷敵人南逃之路;第十九團、抗縱第一團等部隊攻擊西南莊西半部之敵,包括原日軍司令部駐地河坡街以及發電廠、麪粉廠、火車站、日僞合作社一帶之敵。完成任務後,部隊集結於河坡街、火車站待命;第三十一團等部隊攻擊西南莊東半部之敵,包括縣合作社、神社、僞道尹公署等處之敵,攻佔上述地區後,主力集結於東城角一帶待命。
……
最後,王宏坤宣佈:“部隊馬上向邯鄲城周圍靠攏。十月一日晚上,攻克邯鄲外圍據點的戰鬥正式打響。”
……
邯鄲,是平漢線上的一個古老重鎮。日軍撤走後,聚集在邯鄲的僞軍約有四千人。除邯鄲原有的僞軍外,從大名、曲周、武安等縣逃來的僞軍,也都聚集在這裡。他們拒絕向八路軍投降,繼續與八路軍爲敵。國民黨將其收編爲“冀魯豫邊區挺進軍第三縱隊”。僞軍團長郭化民爲司令,僞冀南道尹王冠英爲副司令,國民黨特務分子孫嗣同爲參謀長,大漢奸郭采芹還是日軍委任的教導司令。這些雙手沾滿人民鮮血的漢奸賣國賊,一轉眼變成了國民黨的人馬。
十月一日,各部隊陸續聚集到了邯鄲周圍,並做好了攻擊外圍據點的準備。入夜,邯鄲城外一片寧靜,只聽到陣陣蟲鳴聲。晚上十點,一顆信號彈劃空而出,照亮了夜空。緊接着,槍炮聲響成一片。各部隊開始向外圍守敵猛攻。在攻打發電廠的戰鬥中,敵人在四周布起電網。殲敵心切的指戰員奮不顧身的飛撲過去。一個戰士被電網吸住了,後面的戰士就跑過去拉他,結果又被吸住了。很多戰士就這麼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最後,戰士們用手榴彈把電網炸開,全殲了敵人。
在火車站,十九團一營的戰士們和一百多名僞軍展開激戰,火車控制在僞軍手裡,火車嘶叫着竄來竄去,敵人利用車廂負隅頑抗。正開得歡,敵人突然發現,鐵軌不知什麼時候被包抄的八路軍給扒了,不能動彈的火車被戰士們一個衝鋒拿下了……
眼見八路軍勢不可擋,敵人便準備將發電公司和麪粉廠全部炸燬。拿着鐵杴和棍棒的工人們站了出來,一直堅持到八路軍來到。
拋下五百多具屍體後,僞軍再也無心戀戰,退回城內。至十月二日凌晨,邯鄲城外圍的據點全部被攻克,外圍戰鬥勝利結束。
十月三日,秦基偉率領太行一支隊趕到了。他們與冀南部隊全合後,幾位首長立即聚在一起研究攻打邯鄲的方案。王宏坤說:“我們已經把邯鄲的外圍據點全部肅清,並將邯鄲城團團包圍。同時,我們還以王天祥的名義給郭采芹寫信,要求他放下武器,並派地下黨員張蔚林送給他。郭采芹頑固堅持反動立場,拒絕投降。所以,我們只好以武力攻城了。下面就開始討論和制定奪取邯鄲城的作戰計劃。”
……
經過一番認真的研究,大家最後制定的作戰方案是:集中冀南、太行兩部隊的參戰主力,於十月四日晚,向邯鄲城發起總攻。具體部署是:太行軍區一支隊由西門及其以北城牆突破,主攻西門。突破後向馬軍營、文廟街僞縣公署前進,消滅該地區之敵;冀南第十九團由西門以南至東門以南之段突破,主攻南門。突破後向蒼道巷東街及郭化民司令部發展,消滅該地區之敵;第三十一團由東北渠溝至北門地段突破,重點攻擊北門和城東北角叢臺製高點。佔領東門至北門段城牆後,主力即向城內發展,消滅公園至東門裡地區之敵;第二十七團由城西北方向攻擊,突破後首先消滅路西土匪頭子陳潤之辦事處之敵,爾後進到東門裡以西地區,殲滅該地區之敵;張履亭部在羅城頭和西南街警戒。爲防敵人向肥鄉、永年逃竄。同時,要求各部隊在作戰地區外圍實施嚴密封鎖。
十月四日下午,冀南指揮部在王宏坤的率領下,進至前兩天才被八路軍佔領的電信大樓。
這時,城裡的敵人雖然十分恐慌,但仍然在拚死頑抗。大漢奸郭采芹拚命爲他的部下打氣:“大家不要怕!國軍馬上就打過來啦!我們以後再也不是漢奸了,而是堂堂的國民黨軍。”
一個部下問:“郭司令,這是真的嗎?國軍真的能打到這裡嗎?”
“能
!一定能!”郭采芹信誓旦旦地說:“南面的國軍已經進到安陽一帶,距離邯鄲只有一百華里的行程。山西閻錫山的部隊也在日軍的掩護下,搶佔了上黨六縣,與平漢線的國軍形成了犄角之勢。北面傅作義的部隊,也就要從石家莊打過來了。只要這些國軍一到,包圍邯鄲的八路軍就會被四面包圍,他們很快就完蛋了。”
“對!”郭化民也附和着說:“我們邯鄲城防堅固,兵力充足。就八路軍那幾條破槍,我們用磚頭也能把他們打跑。”
……
晚上七時,邯鄲敵工站的同志從城牆上扔下電話線,接通了敵軍司令部的電話。王宏坤拿起話筒,鄭重地說:“我是冀南指揮部司令王宏坤。我要求你們立即放下武器,接受和平改編。如果不接受,我們馬上開始攻城。”
這時,從話筒中傳出一個聲音:“我是邯鄲的國軍司令郭化民。我們決不投降,誓死與邯鄲城共存亡!”
王宏坤:“你們要認清形勢,不要執迷不悟。只要你們放下武器,我保證你的人身安全。”
話筒裡又傳來一個歇斯底里的聲音:“我們決不投降!”接着就聽“啪”的一聲,裡面再也沒有聲音了。
王宏坤慢慢地放下話筒,神情嚴峻地沉思了片刻,然後拿起另一個話筒:“總攻開始!”
隨着王宏坤的一聲命令,各部隊向邯鄲城發起猛烈攻擊。
主攻西門的太行部隊,集中了兩個營的輕重機槍,炮彈像火龍一樣飛向城上:三十多具擲彈筒向城內打曲射,一次就三十多發,從敵人頭頂上飛過,在他們背後的支撐點上爆炸。敵人本來就是驚弓之鳥,身後的爆炸聲把他們嚇得魂飛魄散,以爲八路軍抄了他們的後路,於是都亂喊起來:“不得了啦!八路軍從背後殺上來啦!”有人這麼一喊,敵人的軍心更加動搖了。
戰士們用八仙桌鋪上溼棉被,兩個人一組頂着,往城門處送炸藥。火光中,一個大個子戰士頭部被子彈打傷,褲管躥起了火苗,他肩上扛着被炸去一截的雲梯,直到登城的戰友翻過城垛後,他才倒在烈火和血泊中……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爆炸聲,西城門被炸燬了。頓時殺聲震天,部隊很快突入城中……
主攻南門的第十九團也打得很出色。
邯鄲南門的城牆和城門樓都比較高大、堅固。南門外是一片二三十米寬的開闊地。開闊地南邊就是民房。城東南角上,有敵人的一個大碉堡。這個碉堡居高臨下,能覆蓋東、南兩面,對攻城部隊威脅很大。而八路軍的重武器只有一門八八式野炮。那是在“西高才反掃蕩”中繳獲的大炮,當時只有六發炮彈。後來地下黨又從棗強城裡偷出了三發,共九發炮彈。在“破擊王高路戰鬥”中用去四發,還剩下五發。大炮拉到指揮部後,王宏坤提議說:“我們的炮彈太稀少了,我建議只打兩發。一發打南門樓,一發打東南角碉堡。我們的突破點就選在東南角至南門口之間的一段城牆。”大家都點頭稱是。
於是,戰士們把那門野炮推到距離南門二百米,距離東南角碉堡三百五十米的一堵高牆後面,開始準備發射。只聽“轟隆隆”一聲巨響,南門樓被炸去了一大半,屍體的殘肢、破碎的磚瓦一齊飛上了天。接着第二炮將南城門樓炸燬,守敵一片混亂,我主攻部隊迅急登上城牆,衝進城內,與敵人展開激烈的巷戰。與此同時,從北面攻城的部隊也攻入城內。……
進城後,各部隊向城內守敵展開攻擊。第十九團向敵人司令部攻擊時,遇到敵人頑強抵抗,經反覆衝殺,終將敵人全殲。生擒僞副司令、大漢奸、冀南道尹王冠英。
最激烈的戰鬥發生在叢臺。叢臺是邯鄲城的東北角,僞軍司令郭化民的指揮部就設在這裡。僞軍憑藉叢臺製高點,拼命頑抗,澆了汽油的滾木燃着大火,一根一根被推下來,天上是漫天彈雨。戰士們鬥志高昂,不停的向上猛攻……當部隊攻上城頭,垂死掙扎的僞軍點燃了汽油,企圖將叢臺付之一炬,剎那間,火光沖天,濃煙滾滾。參戰部隊立即投入到滅火的戰鬥當中。最終,叢臺這一名勝古蹟得以保全。慌不擇路的僞軍紛紛從十米高的叢臺上跳下,城外護城河裡熱鬧非凡。那裡是冀南三分區部隊埋伏區,河邊的戰士們將落湯雞一樣的僞軍堵在河裡,上來一個抓一個,一下抓了八百多。……午夜時分,攻城部隊佔領了邯鄲城。
至此,冀南、太行兩解放區連成一片。各部隊立即組織羣衆,將邯鄲南北平漢路上的鐵軌全部扒光,橋樑全部破壞。使敵人無法利用鐵路交通向解放區進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