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先鋒的西路軍在恩施休息了十多天後,中軍和主力還要再等幾天纔開拔,西路軍的三個打前鋒的大營,就開始朝着東北方向,同樣拉網式地往前推進,一路清剿鄉里富惡和山賊土匪,走走停停,蕩平了建始縣,在建始又休息了十來天,再次拉網式地往茅田方向推進,因而,等到在茅田紮下軍營,屬於建始縣轄區的鄉里,也就清剿了,於是,西路軍就在茅田鄉東北十來裡擇地駐紮下來,等候東路軍和主力到來。
這個建始縣,也是川鄂兩省交界的一個比較大的縣,與宣恩等縣差不多,建始縣雖然在恩施通往長江渡口的道路邊,但並不是什麼水陸碼頭,也非商業繁華之地,但是,一因在鄂川兩省邊境上,二來也地處全湖北掉得很遠的“一隻肘子”地區,還是算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同樣是地方官的天堂,三來縣域較大,鄉里多,可盤剝的人頭比較多,所以,建始縣的縣太爺,又是一個貪腐沒底線的黑惡魔鬼,建始縣全縣,又是一個是非顛倒,黑白不分,暗無天日,百姓赤貧的水深火熱之地,而縣太爺一家的武功勢力,也讓全縣百姓聞之色變,偌大個縣,沒有任何不滿的人膽敢大聲哼哼!不過,在西路軍的鐵蹄下,又是突襲,還是輕鬆容易就拿下了縣城,而且,繳獲的錢糧雖然比恩施稍顯遜色,但也算繳獲極豐!
東路先鋒軍雖然繞道遠,區域面積大,但一路的大目標,只有一個鶴峰縣,沿途主要是鄉里黑惡和土匪山寨居多,但在義軍面前,都是不經一擊的蒼蠅類目標,所以,當西路軍在茅田鄉東北十多的裡大羅村一帶紮營駐紮下來後,剛剛三天,東路軍也就掃蕩完了屬於鶴峰和建始東北部管轄的沿線鄉里和土匪富惡,趕到茅田與西路軍會合了。
又過了兩三天,主力和中軍也陸續趕到了,全軍駐寨在茅田鄉場鎮到大羅村一帶,綿延十幾裡,浩浩蕩蕩,甚是壯觀。
到這時,儘管這次北上,一路上都沒怎麼趕路,還拿下一個地方就休息幾天十幾天,但到底路程就這麼遠,所以全部趕到茅田駐紮下來後,才農曆臘月初十邊上,離過大年還有二十來天呢。
在茅田那點兒繳獲,義軍把糧食全都留下了,還從輜重裡拿了些錢出來添補着,給當地各村村民每人發放些碎銀子,讓村民們發點兒小財,村民高興了,才能擁護義軍,才能爲義軍保密。
王家軍在長江南岸兩省交界之處的鄉下紮營過大年的過程,無非就是全軍休息,擺宴喝酒,再就是張獻忠主持召開了兩天大營將領會議,商談來年的兩手準備戰略,還有就是張獻忠等人沒忘了抽空多陪陪孫可望、李定國、艾能奇、劉文秀四個孩子玩玩,其他也就沒啥特別值得一提的故事了,總之,一眨眼間,就到過大年了。
過了大年,就是公元一六三四年,崇禎七年了。
張獻忠他們對一六三四年的大致戰略計劃是,首選選項,是再試試進攻四川,如果能夠不受到秦良玉的阻擊,過了江就沿去年的路線西進,先拿下開縣,再一路經過樑平、大竹,從南充朝成都打過去,這樣道路就比較近,要是不碰到秦良玉,沒準今年就能到成都去過大年呢!次選選項是,要是遇到了秦良玉,現在還不是與她硬碰硬的時候,那就折身往北,順道拿下城口,走川陝邊境,從川北進川,但願那邊的路別太難走就好,不過,雖然困難一些,只要能進川,也好順便把川北一帶的朱明政權給摧毀了,只要能進川,到不了成都過大年也沒關係,一旦明年在成都建了國,再等幾年,等到你秦良玉老邁無力了,咱張獻忠再來發兵剿滅你秦良玉,順便再拿下一些川南、湘北和黔北的地盤!
我們但願張獻忠的這套首選計劃和退而求其次的備用計劃,至少能夠實現退而求其次計劃,以便像王家軍一路轉戰所走過的地方一樣,也早點兒給四川百姓帶去福祉!
本來到達茅田到過大年,就休息了不少時間了,而要趕在正月十五官府開工之前過江,張獻忠和景大山、吳剛、肖鋒幾人決定,正月初三就渡江,先渡了江的,趕到巫山縣城看看又來了新縣令沒有,要是有了新縣衙,就立即屠滅,然後到縣城北面的白楊灣、十里村一帶休息等候後面的隊伍,等齊後再開始行動,以免後面的還在渡江,前面的就走遠了,萬一遇到突發情況就會亂了陣腳,因此,等全部過了江,人等齊了,再開拔不遲。
這個渡口,去年渡過一次義軍,船老大一聽說義軍又要過江,一個個真像打了雞血似的,熱情高漲,努力擺渡,再加上正月間這個時段,江水水位很低,也正好渡江,所以,到正月十五之前,義軍就全部渡過了長江,並在江北岸山塬裡邊的白楊灣、十里村一帶休息了幾天。不消說,義軍搜剿的金銀無數,有的是錢,這次渡江,又是十多天時間,就付了船老大們一年的工錢!
江對面的巫山縣城,因爲秦良玉去年在雲陽阻擊過義軍,知道了順江這幾個縣的縣衙都被摧毀了,就向重慶道衙門報告了此事,到去年年中一點兒,這幾個縣都重新建起了縣衙,但初建縣衙,並無贓財,也還沒有產生出爲富不仁的惡霸富豪,所以,義軍一過江,突然間就來到縣城裡,三下五除二就再次屠滅了新建的縣衙,再次留下了沒有官府的縣城,雖然沒有大量錢糧給百姓分發,但百姓見新縣衙被屠滅,一個個還是笑逐顏開!
江北順江這一帶,都是義軍來過的,百姓們對義軍都熟,加上義軍所到之處,雖無繳獲,還是要給百姓分發些碎銀子,因而過了江後,基本上無需囑咐,百姓都知道爲義軍守口保密。
在江北臨時休息之時,張獻忠召集大營將領分配西進任務。衆將領都認爲,去年才摧毀了的這些縣城,雖然沒有贓財可以繳獲,但還是要像巫山這樣,必須順道把新建的縣衙府衙屠滅掉!
於是,決定仍由第八大營爲先鋒營,走夔門、雲陽,順便把夔門新府衙屠滅了,把雲陽新縣衙屠滅了,然後從黃石鄉、高陽鄉一線,朝開縣推進,在開縣城東渠口鄉境內集結待命。另由第十八大營經大寧,把新建的大寧縣衙屠滅掉,沿去年的路線,直接往開縣城東的渠口鄉推進。主力也走去年的路線,到了渠口鄉營地後,再來佈置拿下開縣的行動。這一次,張獻忠特別強調派出精明些的前哨探子,並要求全軍都要教會前哨探子防患被摸哨的招數,以免再吃了去年雲陽的啞巴虧!
爲了碰碰運氣,看這次能不能一路拿下開縣、開江、梁平、大足、渠縣、南充,順利進川,所以,這一次,張獻忠就沒有打算到葫蘆壩去看王泗的秘密倉庫,再說,他也非常相信王泗的武功、能力和辦事的牢靠,所以雖然走到了江北山塬這一帶了,卻一直沒有這個打算。
另外,爲了防備再遇到秦良玉,張獻忠還特別規定,這一次前鋒和主力之間,不能隔得太近,至少要相隔三十里,以防遇到突發事情,被秦良玉那廝發現了義軍的真實實力了!也特別規定了飛馬報信和化妝步行報信等不同通聯方式,還要求必要時用上信鴿。到了開縣全軍集結時,四面都要分圈層派出近、中、遠階梯式暗哨,明哨至少離軍營五里設哨,並利用山樑山峰,以消息樹爲號,務必避免再遭突襲!總之,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衆將領也認爲,小心駛得萬年船,準備和防患儘量充分些,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一切準備好後,兩個先鋒大營就於正月二十左右,從巫山出發了。
這是第二次走這個路線了,又還有百姓基礎,真叫輕車熟路。而新建立起來的縣衙府衙,也遠不是經營了數十年的老縣衙府衙那麼有抵抗力,當然更不可能在數月之內就又搜刮到大量錢財了,所以,一路剿滅這些新建的衙門,還都是在白天就輕鬆屠滅了。
卻說夔門的戍軍,自去年被義軍收降了後,秦良玉的兒子馬祥麟,不久就奉詔帶了兩個衛所的兵力,到川北一帶幫助川北明軍和地方武裝抗擊入川的闖軍去了,秦良玉手頭一時還無兵可派,就暫時還沒有恢復戍軍軍營,所以,過了江後,這一路西進,需要的就只是時間了,並沒有遇到稍微扎手一點兒的難事,第十八大營再屠滅一次大寧縣衙也好,還是第八大營再屠滅一次夔門、雲陽也好,都無故事可講。
不過,這一次卻有令張獻忠他們萬萬想不到的事情!
秦良玉雖然一時還無兵派來駐紮防守夔門,但秦良玉是什麼樣的總兵?那可是軍事家了!要不,在晚明時代,不少的都司總兵和兵部尚書,都因失職或犯事被解職、被殺頭,而秦良玉卻屢獲殊榮呢?
這秦良玉,考慮問題,真是與衆不同,她竟在夔門和雲陽各派了六個穿便衣的哨兵,裝成普通百姓,假裝租門面開茶館,分別長年住在這兩個城裡,要是再有賊軍來犯,或者再有其他什麼異常情況,就先暗暗跟蹤,一搞清楚情況,就立即飛馬到石柱軍營報告!
這可是張獻忠他們絕對沒有想到的事情,他們哪裡知道,第八大營在夔門和雲陽的一舉一動,以及到了開縣縣城附近就住了下來,全都在秦良玉派的暗探的視線之中!只不過,暗探探明瞭第八大營紮下了營,就趕緊往石柱去了,並不知道後面還有大隊伍。
卻說第八大營到了離開縣縣城十多裡的渠口鄉後,還是和往常一樣,一到駐地,先給百姓發些碎銀子,封鎖了消息,然後派出探子打探開縣縣城的情況,他們三人也帶上文算師去開縣城裡踩點。
譚青楊幾人想的是,這麼個區區縣城,就不等中軍到來了,我第八大營就算不用突襲方式,也把它壓成齏粉了,不如先把開縣拿了下來,好安心等大軍到來,再議繼續推進之計。
開縣雖然不當水碼頭,但縣域大,特別是向北一帶轄區特別大,鄉鎮很多,縣太爺還是有得吃,而縣太爺一家子的武功,也頗嚇人的,縣太爺貪墨搜刮的招數,也是一套一套的,但是,在第八大營面前,那就是石碾下的雞蛋了,當譚青楊他們紮下營的第二天探明瞭情況後,第三天凌晨,就比較順利地拿下了開縣縣城,搜繳出了很多錢糧,給城內百姓每人分發了五十斤糧食和二兩銀子,並於當日,同時派出了若干大隊,把開縣西邊境內和北邊離縣城較近的十多個鄉鎮也一併清剿了,給各鄉鎮百姓也分發了爲數不等的所繳錢糧,就在渠口營地休息等候大軍和第十八大營到來。
然而,就在第八大營清剿鄉里的大隊剛回來齊,全大營剛開始休息的時候,危險就在悄悄地朝第八大營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