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一個人被關在一間小屋裡,看着門外荷槍實彈的游擊隊員,不由搖搖頭,本來是想跟隨着於化龍收編青龍寨的土匪,誰料自己卻落到這個游擊隊長手裡,真是天意弄人。正在喃喃自語時,門砰的一聲被推開,只見戴金花捧着一個大罐子三步兩步走了過來,把罐子往桌上一放,雙手趕緊抓着耳朵道:“燙死我了。”
金戈呼的一聲就從牀上坐了起來,可沒等開口,戴金花卻搶先道:“來,剛燉好的雞湯,快來嘗一口,鮮呀。”
戴金花道:“來,先喝一碗。”說着給金戈盛了一碗雞湯,端在手裡。金戈無語地看着熱情的戴金花,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樂得臉上開花的戴金花望着金戈無奈的樣子戲謔道:“不是要我餵你喝吧?”
金戈一甩頭站起來,走到桌前,對着笑眯眯的戴金花道:“不要以爲你打了我一巴掌,再給一碗雞湯,二爺我就要對你感恩戴德。”
戴金花不介意地道:“我也沒覺得一碗雞湯就能解決你對我的成見,大不了多燉幾次湯給你喝好了。”
金戈道:“這不是雞湯的問題。”
戴金花繼續打趣道:“那就加點蘑菇,燉起來好吃。”
金戈又道:“不是蘑菇的問題。”
戴金花把臉色一正道:“那就是你的問題。”
金戈一愣道:“我有問題?你怎麼可以顛倒黑白呀?”
戴金花道:“你才豬八戒倒打一耙呢,我問你,你是不是男人,是不是爺們?”
金戈道:“這跟我含冤受屈有什麼關係嗎?”
戴金花頭一偏道:“關係大了,本來就是一個不打不相識的好事,作爲一個大老爺們,心眼能不能比這隻雞大一點呀。”說着將手裡的雞湯放在金戈面前的桌上。
金戈氣道:“我,我不想跟你胡攪蠻纏,我只想早點離開,OK?”
戴金花道:“剛說你心眼跟小雞仔似的,你就學小雞打鳴咿呀喔呀的。”
金戈臉都被氣綠了,再不搭腔,轉身提着自己的行李就要往外走,戴金花上前一把攔住道:“我說,你咋就這麼不想看見我?”
金戈怒道:“看一眼我能記一輩子。”
戴金花剛要發火,但還是忍住了,但手依舊沒有鬆開,“沒關係,只要能把你送到根據地,我保證,下輩子也不見你!”
金戈道:“我不想跟你去所謂的根據地。”
戴金花不解地道:“爲什麼呀?解放區的根據地不好嗎?有多少你們這樣城裡的小夥子大姑娘哭着喊着去學習呀!”
金戈擡頭道:“我不想學習,我只想殺鬼子!”
戴金花一拍金戈的肩膀道:“那就更加正確了,根據地就是打鬼子的大本營。”
金戈沒好氣地道:“戴隊長,你們是想請我呀,還是想綁我去呀?”
戴金花一樂道:“我接到的命令是把你安全地、秘密地護送到根據地,至於用什麼方法,上級首長沒有說。”說着得意地瞟了一眼氣鼓鼓的金戈,接着道:“當然,哪種方法舒服這還要看你的配合程度了。”
金戈正色道:“我現在明確地答覆你,心意我領了,但是我不願意。”
戴金花搖頭道:“可是我要是堅持呢?”
金戈搖搖頭,緩緩地說道:“那隻會加深我對你的憎惡。”
“好你個金戈!”戴金花一拍桌子,雙眼一瞪,剛纔滿臉的慈眉善目頓時煙消雲散,“我還沒有挑你,你倒是先挑起我來了,啊!我告訴你,小白臉,不管你怎麼憎也好,惡也罷,我就是把你捆着,也要送你到根據地去!不信你試試!”說着就上前來搶金戈的手提箱,金戈連忙回搶,一時兩人瞪着眼互相較起勁來。
是夜,茂發洋行總號的大門緊閉,洋行禮堂內,一隻小麻雀在吊燈上來回蹦着,吊燈下一排人低頭默不作聲地佇立着。隊伍中間滿臉是傷的錢柏豪被擺成一個大字,腳尖點地地吊着。
這時,柱子上一個喇叭裡突然吱吱啦啦地傳出聲音,將吊燈上的小鳥驚得飛了出去,“柏豪,你以爲殺了漢奸金戈我就會饒了你嗎?我的家法裡可沒有這一條。”
被吊着的錢柏豪表情麻木道:“我知道。”
喇叭裡的聲音繼續道:“那就是明知故犯了。”
錢柏豪一擡頭,掙扎着道:“我甘願受罰,只求您救救她。”
喇叭裡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你沒有資格跟我講條件!你們還在等什麼?”
蔡立峰聽得臉上肌肉突突直跳,點了一下頭,緊咬牙關一步步走到錢柏豪面前問道:“你放不放棄?”
錢柏豪堅定地搖了搖頭道:“不!”
蔡立峰接過身邊人手中的棍子,呼的一下,打在錢柏豪的肚子上,錢柏豪痛苦地渾身一抖,但並沒有喊出聲來。蔡立峰見錢柏豪沒有鬆口的意思,無奈地嘆了口氣,把棍子交給排隊上來的另一個人。
那人也同樣問道:“放不放棄?”
隨着錢柏豪依舊堅定地搖頭,又是一棍子打在錢柏豪身上,錢柏豪痛苦地咬緊牙關,嘴角淌出血來。後面的人如法炮製,不一會,錢柏豪已經被打得奄奄一息,頭歪着垂在一邊,蔡立峰再次接過棍子,無比心痛地道:“柏豪,服個軟,放棄吧,不然你會被活活打死的。”
錢柏豪吃力地擡起頭,嘴裡的鮮血一股股地往下淌着,說出來的依然是那個“不”字。
無奈地舉起棍子,蔡立峰猛地閉起眼睛擡手要打,牆上的喇叭再次響了起來:“停!好一個情種呀。”
聽到那個聲音說出的話語,錢柏豪微微一笑,接着頭一歪昏死過去。
當錢柏豪醒來時,蔡立峰和其他人正把他擡下汽車,往醫院裡送。錢柏豪掙扎着道:“立峰你別管我呀,老闆答應救她了,你快去看看。”
蔡立峰沒好氣地道:“你先管管你自己好不好?她現在還在昏迷,就算不死那也得脫一層皮。”
錢柏豪一臉苦笑地問道:“那我還能活着嗎?”
蔡立峰冷着臉道:“生不如死。”
錢柏豪直着眼道:“我必須活着,必須。”
蔡立峰無奈地搖頭道:“也就只能是好死不如賴活着了,你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大經理變成了小職員。”
錢柏豪嘴角一翹,微笑着道:“我什麼都有了。她會好的,會的。”說完抖動着還在打戰的手指頭,打着節奏,嘴裡開始哼着《拉德斯基進行曲》,全然沒有了一點痛苦狀。剛哼幾句,兩眼一翻,再次昏死過去。
而在另一個房間裡,柳文婷用一隻纏着紗布的纖細的手正扒在窗戶上不停地顫抖,但因爲體力耗盡而摔了下去,發出巨大的響聲,旁邊傳來醫護人員緊張的救人聲。
一個人坐在房間裡,金戈在跳躍的油燈照耀下,望着柳文婷的那支簪子,不由得一陣心痛,手一顫,簪子掉在桌上。
正在這時,從門口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金戈趕緊拾起簪子,放進收拾好的箱子裡後回頭道:“請進。”
門開後,只見*端着一個大碗走了進來,將一張白麪餅子遞了過來,金戈看了一眼*,微微笑了一下。
於大海道:“二爺,心情不好?”
金戈搖頭道:“跟那個戴金花在一起心情好得了嗎?不說她了,大海,二疤瘌被殺了,總的來說算是報仇了,可是你爲什麼還要跟着我呀?你爹怎麼走了?”
*撓頭道:“我爹看自己的兄弟要麼死在二疤瘌手裡,要麼投敵當了漢奸,心灰意冷,厭倦了這打打殺殺,去重慶投奔我二叔了,臨走前我爹讓我跟着你,多打鬼子。”
金戈嚴肅地道:“可是跟着我就得過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而且還得隱姓埋名,我覺得你不如留下跟着他們幹。”
於大海道:“你留下來我就留,你走我就走。”
金戈對着*點了點頭,*接着道:“就是不知道那個女的會不會放你走?”
站起身來,金戈隨意把衣服整理了一下道:“她不可能關我一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