筐子裡傳來馬鳴絕望的嗚咽聲,牛大仁擡腳一踢筐子,然後對着大小叫花一拱手道:“在下謝謝各位兄弟這些天來給我站崗放哨了。”
衙門宴會大廳內,龜井一郎看着滿地光着屁股的屍體,嘴角不禁狂抖起來,一把將戴金花留下的“第九大隊”的小旗撅斷,彎下腰檢查屁股上紅彤彤的大印。
“第九大隊!八嘎牙路!”龜井一郎站起身來,掏出手槍對着主賓席上戴金花留下的墨鏡,歇斯底里地開槍射擊,直到把子彈打空還不斷地扣着扳機,隨後將手槍一丟,拔出軍刀大吼道:“把那個馬鳴給我綁過來,我要用他的腦袋來祭奠!”所有的鬼子和漢奸都不敢上前。
橋本怯怯地道:“馬鳴還沒有找到。”
“沒有找到就去找,死活不論!”
這時,馬鳴正躲在河邊的草叢裡,望着河裡飄下來的鬼子屍體,馬鳴渾身發抖。
隨從也膽寒地問:“馬縣長,咱們都已經到縣城了,怎麼不進去呀?”
馬鳴顫聲指着河裡的屍體,“你沒有看見死了這麼多日本人嗎?”
“嗯?”
“我們要是當時坐在汽車裡,這些人可能就不會死。”
“那死的就是我們了。”
馬鳴嘆了一口氣“那現在我們要是進城,死的也是我們,跑吧。”
隨從爲難地看着馬鳴,“到處都是皇軍,往哪跑?就算跑了,八路也饒不了咱們呀,我就是一個跟班的,這事找不到我腦袋上。”
“人各有志,我不勉強,我走了。”
馬鳴剛一轉身,隨從掏出槍對準馬鳴的背心,“你不能走,你走了皇軍饒不了我。”
馬鳴聽見身後的槍機響動,停下了腳步,沒有轉身,緩緩地問:“你敢拿槍指着縣長?”隨從一時不知所措,不由自主地慢慢放低了槍口,就在隨從猶豫的瞬間,馬鳴從腋下伸出無聲手槍,“撲撲”兩下,將隨從打倒。轉過身來,踢了踢死去的隨從,馬鳴隨即掉頭鑽進了身後的蘆葦蕩。
濛濛的雨霧中,金戈和戴金花共撐一把傘走在前面,猴子和胡二炮共撐一把傘跟在後面,一起往村口走去,四人邊走邊聊,情緒盎然。
戴金花開心地笑着,“當兵這麼久了,我還從沒有打過這麼痛快的仗,過癮呀!”
金戈嘆了一口氣,“今天這一仗有些賭博的意味,我現在想起來都有一些後悔,你說萬一那些警衛和哨兵多看你兩眼,很容易露餡的。”
戴金花哈哈大笑,對着金戈直搖頭。
金戈也有些不滿,“我說錯了嗎?走道撇着腳,胳膊橫着掄,哪有一點縣太爺的做派。”
“我就是兩個腳撇成大八字,那些當兵的也不敢多放半個屁!”
“爲什麼?”
“因爲哈巴狗都只會看他的主子,不會看獵物。你在國民黨部隊待了這麼多年,經歷這麼多事,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明白呀。”
“你!”金戈將手裡的傘往戴金花手裡一塞,自己衝進了雨裡。
“跟你開玩笑的,別跑呀。”戴金花拿着傘就追了上去,愣是把金戈拽回了傘底下。
戴金花生氣地看着金戈,“你以爲我樂意給你打傘呀,淋壞了你的小身板不還得我伺候呀。”
“拿着!”金戈還想回嘴,戴金花把傘又塞回了金戈手裡。
“你自己打!”
“你個子比我高,你不打傘誰打?”
兩人彆彆扭扭地在前面走着,後面猴子和胡二炮對視一眼,憋着偷偷樂。正走着,突然一雙大手把金戈手裡的傘給奪了過去,只見牛大仁抓着傘怒氣衝衝地望着金戈。
“你幹什麼呀?”戴金花一見牛大仁氣就不打一處來。
“俺個子也比你高,俺幫你打傘呀!”
金戈一低頭,看着正踮着腳跟和戴金花比高矮的牛大仁直樂,“我先走了。”說着一拽猴子和胡二炮就跑。氣得戴金花擡腳就對着牛大仁的腳踝上踢了一下,牛大仁頓時矮了下去,戴金花一把奪過傘,“我不用你打傘!”
“你一個人打,也行。”
“一邊去!”戴金花衝着牛大仁一瞪眼。
“你跟俺說說馬鳴那小王八蛋去哪裡了,俺馬上滾!”
“我知道不早把他抓回來了。”
“不知道,那俺就不能滾了。”
戴金花一聽,煩躁地胡亂說了一句:“我知道,這小子回河西老家了。”說着趁牛大仁一愣神,撒腿就跑。
回到營地,夜裡,戰士們全擠在戴金花的房間裡,聽着戴金花繪聲繪色、連說帶比畫地講着常樂縣打鬼子的“英勇事蹟”。
“說時遲那時快,我刷的一下掏出雙槍,啪啪啪啪,一打眉毛二打口,三打胸膛四打肘,五打咽喉六打頭,七打漢奸八打狗,九打鬼子他使勁抖。”戴金花學着評書的口氣說個不停,突然比畫着雙槍一個亮相,不動了!戰士們掌聲一片,叫好聲一片。
金戈側目看了看正在享受掌聲和叫好聲的戴金花,笑着搖了搖頭。戴金花見到金戈笑了,這才收起架勢,坐回原位。
“再來一段!”“再來一段!”猴子和*紛紛起鬨。
金戈笑着道:“再來一段她就成常山趙子龍了,時間不早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可是沒人往外走,都眼巴巴地看着戴金花。戴金花雖然不願意,但看了看金戈,大聲趕着人,“大隊長髮話了不管用呀。”衆人一看戴金花這麼挺金戈,也就不自討沒趣,紛紛起身準備走。
“等等!”
大家一回頭,只見牛大仁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
牛大仁繼續說道:“他不是大隊長,大夥兒當然不要聽他的了!”
金戈聽得一愣,戴金花臉色一沉,“小兔崽子你再胡說八道我關你禁閉!”
牛大仁無所謂地看着戴金花,“俺認了,這可不是衝着你是俺媳婦,而是衝着你是大隊長,他,不是。”
戴金花氣得上去就要收拾牛大仁,卻被金戈攔住。
“你讓他說。”
戴金花急了,“他那是成心噁心你。”
牛大仁梗着脖子,“我是頂天立地的爺們,不幹那麼下三爛的事。”
戴金花不屑地呸了一口,“你潑人家洗腳水那事還幹少了?”
“可是他也沒有把馬鳴給抓回來不是?”牛大仁頂着嘴。
此言一出,房間裡的戰士們頓時交頭接耳,議論起來。金戈有些尷尬,牛大仁一看更加來勁,站在原地揚揚得意。
戴金花心中不忍,開口幫金戈說着話:“這不是有特殊情況嗎?”
“再特殊也是一口唾沫一個坑,俺們可是有言在先,你抓不到,殺不了馬鳴,你就擡屁股讓座,怎麼樣呀?”
金戈深吸一口氣,“行!”
戴金花也急了,“不行!”
見戴金花不同意,牛大仁連忙說道:“媳婦,俺可是爲你好。”
戴金花瞪了牛大仁,“這是八路軍,不是你們家炕頭!這個座位也不是誰想坐就坐,想讓就讓的,必須要上級批准。”
“誰批准,那也要服衆不是。”事關戴金花的官位,牛大仁還是擡起了槓。
戴金花生氣地大吼起來:“猴子、二炮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把這個混球給我架出去!”猴子和胡二炮對視了一眼,有些爲難,但還是上前執行,去架牛大仁。
牛大仁將猴子的手一甩,大聲頂着戴金花:“最後一句說完,俺自己走!”
戴金花操起牀上的笤帚就要去打牛大仁,金戈一把抱住戴金花。牛大仁瞪着眼喊:“你鬆開!凡事都有規矩不是,晁蓋哥哥有遺言,殺史文恭者,當山寨之主!”
戴金花氣道:“你以爲你是玉麒麟盧俊義呀!”
“那我要是抓到了還宰了馬鳴,金先生你可別當宋江那廝!”
衆人都看着金戈,金戈微笑地點了點頭。
“枷鎖伺候,走着。”牛大仁得意地一轉身,被猴子和胡二炮推着往外走。咬牙切齒的戴金花將手裡的笤帚一下扔了過去,正砸在牛大仁的頭上。
“哎喲!”本來正生着氣的牛大仁一看地上的笤帚,笑了起來,“媳婦的槍法就是準,嘿嘿。”
“快點把他拖出去!崩了!馬上!”
衆人一見趕緊快步走出了房間。戴金花氣得渾身發抖,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突然感覺有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擡頭一看,只見金戈正微笑着對自己輕輕地搖頭。
雨過天晴,一夜未睡好的戴金花顯得有些疲憊,正端着盆子來到大水缸前打水,一隻手搶在了她前面,戴金花擡頭一看,卻是金戈。
金戈柔聲問:“昨晚沒睡好吧?”
“還不是讓那混球給鬧的。”
“這事不能怪他,還是怪我們沒有抓到馬鳴。”
戴金花端着盆一邊洗臉,一邊說:“不過,我們這麼一鬧常樂縣,龜井一郎肯定得活劈了馬鳴。”
金戈點頭道:“有這個可能,但是這個結局好像並沒有發生。”說着將一張報張遞了過去,戴金花白了他一眼,金戈才記起戴金花不識字,趕緊道:“敵人遭受這麼多恥辱,絕不會讓‘神勇的皇軍’揹着,一定會把這個罪名字在馬鳴頭上,說他私通八路,但是報紙上卻隻字不提。”
戴金花將毛巾浸入水裡,有些詫異,“馬鳴跑了?”
“對。”
這時,*慌慌張張地跑了上來,大聲報告:“牛大仁跑了!”
“他真把自己當玉麒麟了!”
建寧橋下的葦子地裡,橋本捂着鼻子將馬鳴隨從的屍體翻了過來,正皺着眉觀察,一個鬼子兵跑了過來,遞上來一件馬鳴穿過的長袍馬褂。
橋本一招手,另一個鬼子兵牽過來一條大狼狗,橋本將馬褂給狗嗅了嗅,狼狗一陣狂吠,向遠處衝去。
鬼子的指揮部內,龜井一郎正閉着眼,頭頂着毛巾靠在椅子上。橋本抱着馬鳴的衣服進門,剛想報告,看見正在閉目養神的龜井,忙收住口,慢慢地退了回去。
龜井一郎沒有張開眼,“有什麼事?”
橋本忙立正,“發現了馬鳴的蹤跡。”
“相比找第九大隊,馬鳴是應該更容易發現蹤跡的,而不是拖了這麼長的時間。”龜井一郎仍然閉着眼。
橋本低下頭,羞愧地道:“這是屬下的失職,只是有一點屬下還不明白,八路、國民黨都要這小子的命,我們爲什麼還費那麼大勁,動用這麼多兵力來圍堵這個必死之人。”
龜井一郎睜開眼,將頭上的毛巾取下,坐直身子,“你不覺得這個死屍也有他的價值嗎?”
“這?”橋本還是想不明白。
龜井一郎笑了,“把他趕到他該死的地方,你就是首功一件。”
路口哨卡邊,鬼子架設拒馬,嚴格盤查過往行人。一身泥巴的牛大仁排在隊伍中間,僞軍上前檢查。
“良民證?”
牛大仁從腰帶裡掏出一個小油布包,慢吞吞地一層層打開。僞軍不耐煩地吼道:“你他媽的快點不行呀!”
牛大仁賠着笑臉,“老總,俺是良民,所以對良民證特別愛護。”說着將良民證遞了上去。僞軍接過看了半天,又看了看旁邊哨位上貼着的馬鳴的照片。
牛大仁小聲地問道:“老總,那小子是八路?”
“呸!他也配!”僞軍說着一愣,接着道:“唉,小孩,你認識他?”
牛大仁搖了搖頭。
“不認識瞎打聽什麼呀?”
牛大仁道:“俺媳婦病了,要是抓到他不是能領賞錢嗎。”
僞軍怒道:“小屁孩也有媳婦?扯什麼蛋!滾!”
牛大仁搖搖晃晃扛着漁具走了。
不遠處的草叢裡,形銷骨立的馬鳴嘆了一口氣,又縮回草叢裡,絕望地自言自語:“旱路是全給堵死了呀,沒想到,八路要我的命,日本人也要我的命,我這是……唉!”說着淚流滿面,掏出槍對準了自己的腦袋,食指搭在扳機上,微微發抖。
爲了找牛大仁,戴金花和金戈混進了縣城,此時正在人羣中看着告示欄上的緝拿令。看了一會兒,金戈對戴金花點點頭,兩人抽身走到一邊,看了看四下無人,金戈小聲說:“這渾小子應該看得出來,馬鳴不敢躲在城裡。”
戴金花點頭,“鄉下那麼大,哪兒找呀。還有,我們這麼多人,鬼子、僞軍都沒有找到馬鳴,他憑什麼能夠找到呀?”
金戈無奈地搖搖頭,戴金花繼續道:“別想馬鳴了,先想想去哪找那個傻子吧。”說着轉身要走,金戈伸手攔住她,“我倒覺得牛大仁這次不完全是一時衝動,他應該是有所準備的。”
戴金花琢磨着道:“難怪那天晚上,他氣性那麼大,底氣那麼足。”
“他都準備了一些什麼呢?”金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戴金花急了,“你快想想,你絕不能輸給他。”
敏感的金戈詫異地看着戴金花,欲言又止。
葦子地裡,馬鳴終究還是沒有勇氣自殺,此刻飢腸轆轆的他拔起一根蘆葦根,嚼了幾口又吐了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幾近崩潰。突然,馬鳴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連忙掏出手槍站了起來。
河澱子邊,一個大陶罐子正咕嘟咕嘟冒着泡,裡面燉着魚,一大圈小叫花子圍着陶罐,口水直流。
“別急,別擠,馬上就可以吃了。”
六個小叫花排好隊,帶頭的叫花子給衆人分魚,分到魚的也不用筷子,下手就抓,興高采烈地吃着。
突然,一個小叫花的碗被人奪走,衆叫花擡頭一看,只見馬鳴抱着碗,正在狼吞虎嚥。
帶頭的叫花頓時怒了起來,橫眉立目地喊道:“嗨!敢搶咱爺們的嚼穀,打他!”呼啦一下,所有的叫花子放下碗,抄起石頭、打狗棍一擁而上,撲向馬鳴。
馬鳴一見,忙掏出手槍,指向衆人。衆人一見頓時停住。
馬鳴罵道:“連他媽的叫花子也敢欺負我了,再給我瞪一個眼試試,老子一槍崩了他!”說着將手裡的碗往地上一扔,小叫花全都嚇哭了。
“不許哭!把吃的拿過來!”馬鳴大聲威脅着。
帶頭的叫花子趕緊把剩下的魚端了過來,馬鳴邊吃邊問:“誰把你們派到這來的?”
帶頭叫花愣了半天,“肚子呀,餓了,俺們就來這抓魚吃。”
馬鳴一下將槍頂在小叫花頭上,狠狠地怒罵:“騙我,想死吧!”
小叫花忙擺手,“俺們沒有撒謊,不敢撒謊!”
馬鳴滿臉的不信,說道:“就憑你們幾個在河邊也能抓到這麼大的魚,蒙誰呢!”
“不是在河澱子邊上,俺們有船。”小叫花見馬鳴不信,向河裡指着大喊。
馬鳴隨着小叫花來到河澱子邊,只見河邊上停靠着一個小筏子,馬鳴皺着眉頭,“這就是你說的船?”
“啊。”
“不會沉了?”
“俺們六個上去都不沉,要不俺們劃給你看看。”說着叫花子們就要上筏子,馬鳴趕緊用槍制止,“想什麼呢!上筏子好跑是吧?”
將叫花子逼退後,馬鳴自己上了木筏,用竹篙一撐,木筏子向河澱子中間劃去,岸上的小叫花子哭聲一片。
望着漸漸遠離的河岸,馬鳴感嘆:“過了這片河澱子,我就回家了。”
這時,河岸上的叫花子們止住了哭聲,突然笑了起來。馬鳴仔細一看,只見六個小叫花身後又多了一個高大個。高大個對着他喊道:“馬鳴,你牛爺爺等你很久了!”
“牛大仁!”馬鳴頓時嚇得一身冷汗,忙一手划船,一手拿槍指着牛大仁喊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出門還被狗攆着,那就只有回老家唄,俺媳婦說了,你們老家就住在河西那邊,派俺來這接你的!”牛大仁哈哈大笑。
馬鳴一想,在丁家村和戴金花談話中確實透露了自己是河西人,不由得咬牙切齒。岸上牛大仁大喊道:“乖乖劃回來,你牛爺爺不打你屁股,否則,這灌水的滋味你是知道的。”
馬鳴一咬牙,也大喊:“有本事你過來,看老子不一槍崩了你!”
牛大仁笑道:“真不聽話!”叫花子也齊聲喊道:“不聽話!”牛大仁低下頭問道:“不聽話怎麼辦?”叫花子又齊聲道:“沉了,沉了,沉了!”
馬鳴一陣冷笑,加快划船的速度,可是隨着叫花子喊的號子聲,綁在木筏上的繩索突然吧嗒吧嗒地相繼斷開,整個木筏子漸漸散了架,馬鳴撲通一下掉進了水裡。牛大仁哈哈大笑,縱身入水。
不一會兒,馬鳴就被牛大仁從水裡拖了上來,倒扣在小路邊吐着水。剛吐完,馬上就被堵了嘴,上了綁。小叫花子們將他往一個大柳條筐內塞,塞了半天卻塞不進去。“躲開!”牛大仁走上前,拿着柳條筐蓋,往馬鳴頭上一按,然後高高跳起,一屁股坐在筐上,嘎巴一聲,硬是把馬鳴給塞了進去。
筐子裡傳來馬鳴絕望的嗚咽聲,牛大仁擡腳一踢筐子,然後對着大小叫花一拱手道:“在下謝謝各位兄弟這些天來給我站崗放哨了。”
帶頭叫花嘿嘿笑着,“光謝謝,就沒啥實惠的?”
“俺每天請你們吃魚還不夠呀?”
“按理說,俺們不該伸手,可是你一個人得了這小子一塊金錶,這個總應該見者有份吧?”
牛大仁下意識地按住了腰裡,不依地搖頭,“不給,這是俺給媳婦換首飾的,不成啊。”
叫花子一聽,不悅地道:“你多大一點呀,就有媳婦?蒙誰呀。摳門就是摳門。”
牛大仁一聽不高興了,嚷嚷着道:“俺就是有媳婦,美如天仙,怎麼着。”眼看雙方就要掐起來,其他叫花子趕緊上來勸架。
“這塊金錶能換很多錢,俺看不用一半就能給你媳婦置備首飾,剩下的算是俺們的工錢,不過分吧。”
牛大仁眼睛一瞪,但又馬上泄氣道:“明天是俺媳婦過門紀念,當時沒有配好首飾,所以今天耳環、項鍊、戒指一樣不能少,否則……”說着一挺胸,要跟叫花子玩命。
最後在衆叫花的堅持下,牛大仁無奈只好先到鎮上的當鋪內將金錶當了,再到首飾店內買了一小包首飾,將剩下的光洋交給了帶頭叫花。
“各位,回去之後俺從媳婦那領了賞一定給大家把虧空補齊。”牛大仁滿意地跳下來,背起大筐,闊步而去。
叫花子們也高興地轉身而去,可沒走出多遠,突然眼前出現無數把雪亮的刺刀,嚇得衆人手裡的光洋嘩啦啦地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