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地方會把話說清楚的,帶走。”村上一揮手,鬼子憲兵上來,一左一右架着錢柏豪進了囚車,其餘的鬼子則衝進茂發洋行,往外趕人。金戈混在被趕出的人羣中,看着錢柏豪的囚車被鬼子押着遠去,心裡默默唸着:“兄弟,保重!”
柳文婷從放送局大門出來,跟同事打着招呼,然後壓低帽檐,伸手叫黃包車。遠處的汽車裡,龜井和村上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
“難怪她非常喜歡戴帽子,是怕人認出來呀。”
“我去把她抓過來。”村上說着將車燈閃了兩下,埋伏在四周的特務和憲兵立刻朝柳文婷合攏過去。其中一個特務已經掏出手槍緊緊跟在了柳文婷身後。
龜井突然阻止了他,“停止行動!”村上趕緊又把汽車的雨刮器啓動,特務和憲兵收到信號,趕緊撤離。
“爲什麼不抓她?”
“抓她很多線索就會斷,留着她可以把很多問題搞清楚。”
村上有些不耐煩,“把她往老虎凳上一坐,什麼都搞清楚了。”
龜井搖頭道:“她敢回來就一定做好了被識破之後,坐老虎凳的準備了。”
馬路上,柳文婷已經上了黃包車,擦着小汽車向遠處駛去。
村上請示道:“那現在怎麼辦?”
“回去,我們就要讓敵人始終堅信,他們派出來的這一對間諜是聰明的,會完成任務,從而不再派更多的人來這裡。”
“將計就計。”
“嗯,只要能拖過這段時間,讓冢野他們完成安裝計劃,再捏死他們不遲。貓捉老鼠的遊戲是很有意思的。”龜井笑着拉上了窗簾。
此時,身着黑西裝的錢柏豪來到東安醫院大廳,對着衣帽鏡整理着服裝,從鏡子裡看到身後跟着的特務。
金玉走了過來,笑着道:“錢先生,您比預約的時間來早了。”
“我這胃痛病又犯了,忍不住了。”
“您跟我來吧,好好檢查一下。”錢柏豪點頭跟着金玉上了樓。躲在後面的特務忙跟了上去。
錢柏豪跟着金玉進了診療室,關上了門,跟來的兩個特務只好遠遠地在一旁看着。
進了診療室,只見對面桌邊坐着一個戴着大口罩,身穿白大褂的醫生,醫生摘掉口罩,露出金戈那張堅毅的臉。
“哥,你盯着外面那兩條狗,我跟柏豪有事談。”
“哥倆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動手。”金玉點了點頭,站在門口。
錢柏豪尷尬地笑了一下,低頭走到屏風後面。
“躺下來,裝個樣子。”金戈示意錢柏豪躺到診療牀上,但錢柏豪卻沒有動,站着面對金戈,“仰面躺下是所有動物俯首稱臣、甘拜下風的認輸表現,你覺得我輸了嗎?”
“我說過,我們不談個人之間的小問題。”
“小問題都沒有能力去解決,又何談解決大問題呢?小問題尚不能坦誠相待,大原則上又怎麼精誠團結呢?”
金戈有些不悅,“這些都是歷史造成的誤會和錯位,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彌補和恢復的。”
“你覺得一切要回到當初嗎?不,不可能的。歷史重來都不會開倒車。你要尊重現實,尊重從前的你和文婷都已經死了,尊重我多年給予文婷矢志不渝的愛情!是我把她從死神手裡救出來,是我一直默默陪着她、照顧她,而不是你!”
兩人越說越激動,守在門口的金玉非常緊張,小聲嘆道:“保衛愛情跟保衛國家都是你死我活的事呀。”
屏風內的金戈和錢柏豪神經緊繃着,一時氣氛凝固起來。
金戈剛要開口,錢柏豪打斷他道:“金戈,我只要你稍稍後退一小步,放棄文婷,也放過我吧,我求你了。”說着錢柏豪含淚看着金戈,然後深鞠一躬。金戈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無助地閉上了眼睛。
半晌,金戈睜開眼,深吸一口氣道:“柏豪,我只能跟你說,一切聽從文婷的選擇。”
錢柏豪緩緩直起身子,擡起頭,雙目充血地道:“這麼說的意思是,你只保留被選擇權而放棄選擇權?”
“不是。”
“你還要跟我爭。”錢柏豪又緊張起來。
“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這個權利。”金戈茫然地搖頭。
錢柏豪氣急反笑,“我給你出一個主意,如果你能回到黨國這邊,我想文婷會給你這個機會的,我也樂意奉陪到底。”
“這不可能。”金戈態度堅決地拒絕了錢柏豪的提議。
“這有什麼不可能,打跑鬼子後,這個國家不可能同時存在和國民黨,咱們兩家遲早一戰,我們總不能讓我們心愛的人看着我們揮刀相向吧?”
“我不想打內戰。”
“你決定不了,就像決定不了內戰是以失敗爲結局一樣。”
兩人正在爭論,突然外間傳來急促的砸門聲,金戈心裡一驚,看了一眼有些措手不及的錢柏豪,“快躺上去!”
外間的門被撞開,一個特務急匆匆地往裡直闖。
“你幹什麼呀!”金玉趕緊阻攔。
“馬爺、馬爺,我找馬爺。”特務邊喊邊推開金玉,衝進了裡間,卻看見錢柏豪正躺在診療牀上,戴着大口罩的金戈正在給他做腹部檢查。
“對不起,找錯人了。”特務忙點點頭,退出了房間。
躺在牀上的錢柏豪苦笑,“這個姿勢是你贏了。”
“我們贏了纔是最大的勝利。”金戈從上衣裡口袋掏出一張紙遞了過去。
“這是下一步的行動設想。”
錢柏豪接過紙條仔細看了起來。金戈繼續道:“鬼子有可能提前實施死海計劃,我們必須找到這些髒彈的具體下落,拜託了。”
竹機關長辦公室內,閉着眼睛的龜井一郎正坐着聽取村上的彙報。
“閣下,柳文婷每天上班,放送局、家裡兩點一線,沒有見過生人;錢柏豪胃痛看了一次醫生。”
“你怎麼確認是胃病?”
“我們檢查了病歷,是胃病,也到藥房查了開的藥,是胃藥。”
龜井滿意地點了點頭。
“閣下,他們如果已經知道手裡的死海計劃是假的,爲什麼到現在什麼也不做?”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
“猜來猜去的很麻煩,還是抓起來靠得住。”
龜井睜開眼,呵斥道:“匹夫之勇!你看過中國的戲劇《三岔口》嗎?在黑暗中,誰先動誰就處於被動的局面,我和錢柏豪還有柳文婷就是在唱一出三岔口,他只要想伸手摸我,真相就清楚了。”
正說着,電話鈴響起,村上趕緊接電話,聽了一會,擡頭道:“錢柏豪來了。”
“他伸手了。”龜井笑了起來。
錢柏豪提着公文包,跟着衛兵笑呵呵地往龜井辦公室走去,走到門口正好遇上村上從裡面出來。
村上埋怨道:“柏豪君,這都幾號了,你這個月的‘意思’不會是因爲咱們倆之間鬧了些誤會就不給了吧。”
錢柏豪忙賠着笑,一舉手中的公文包道:“錢是錢,事是事,我分得開,這不,東西我帶來了。”
“喲西。”
錢柏豪打開公文包,從裡面拿出一個包遞給村上,然後將公文包一併遞給村上,笑道:“我就不進去了,煩勞你把東西帶給龜井先生,告訴他,這是雙份,希望我能早日離開東安城。”
村上擺頭,“龜井先生不在,你還是自己送進去吧。”說着一推門,錢柏豪往裡面一看,果然空無一人,但辦公桌上堆滿圖志的一個角上斜掛着一排字:“死海計劃工程圖”。
錢柏豪眼睛一亮,卻馬上扭頭,“上次進去讓龜井先生不高興,同樣的錯誤我是不會犯兩回的,我在外面等好了。”
這時一個士兵跑了過來,對村上一個敬禮,“會議開始了,就等您了。”
“我就來,”說着轉身對錢柏豪道:“你不用等,龜井先生今晚纔會回來的。”
村上跟着士兵快速離開後,錢柏豪站在門外,表情淡然,內心卻在掙扎。金戈說的死海計劃是真還是假?裡面這張死海計劃又是真是假。進去,還是不進去?機會,還是陷阱?
對面房間的窗戶縫邊,龜井正舉着望遠鏡注視着錢柏豪的一舉一動。
“猶豫中。”龜井得意地笑了起來,等待着自己的獵物掉入陷阱的一剎那。
錢柏豪依然站在門口悠閒地吸着香菸,想起了醫院裡金戈對自己說的話:“龜井一郎把假情報都做得跟真的一樣,所以你去他那裡想得到有價值的情報可能性不大,你的亮相無非是叫他解除對你的懷疑。記住,不管你看沒看見龜井一郎,他都一直在看着你。”
吐出一個大的菸圈後,錢柏豪調皮地用手穿過菸圈,然後將香菸優雅地往天上一彈,轉身離開了。
龜井詫異地放下望遠鏡,滿心狐疑。
“他沒有進去。”村上也是非常不解。
“儘管沒有進去,但是細節已經把他出賣了。”龜井又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我怎麼沒看出來?”村上向龜井請教已經是經常的事了。
“剛纔他抽菸點火時打了3次纔打着,面且一次比一次的速度快,是因爲他緊張;第二,他吸菸的頻率和煙量都比正常人大一倍,吐出的煙柱更長,更急。”
“是呀,進朋友的房間送禮是用不着這麼緊張的。”村上好像又學到了新東西。
“所以他必是拂塵。”
村上一見龜井下了定論,立刻請命去抓錢柏豪。
龜井搖了搖頭,“留着他們,我們纔是最安全的。否則一旦對手派來更多的新的間諜,我們有能力、有精力再抓他們嗎?即便是有,我們也沒有時間了。”
“可是之前我們很多行爲已經打草驚蛇了呀?”
“那就先把窗紙捅破了,然後再糊上。”龜井一郎轉身快走到到桌子旁,拿起了電話。
“接放送局杜局長。”
一輛大客車停在了東安醫院的大門口,車門打開,杜局長率先出來,向車裡催促着道:“大家快一點,做完體檢回去上班啊。”
放送局的職員陸續從車上下來,柳文婷把帽檐壓了壓,跟着大家走出了大客車。杜局長走上來,“百合呀,你是第一號,優先照顧喲。”“謝謝局長。”柳文婷接過杜局長遞過來的號碼牌,微微頷首,隨後跟着衆人進入醫院,邊走邊想着醫院裡很多老醫生和護士都認識自己,此時要走又不行,一時進退兩難。
金玉從院長辦公室裡急匆匆地走出來,追問當班的醫生。
“潘醫生,這是怎麼回事,誰接的體檢團?”
“我也不知道,他們沒有預約。”
“哪裡的?”
潘醫生向前一指,“好像是放送局的,你看那不是杜局長嘛?”
金玉扭頭一看,只見杜局長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金大夫,沒有預約就來了,實在沒有辦法,出診費加倍。”
金玉不屑地瞟了一眼杜局長,回頭吩咐:“潘醫生,你負責他們的體檢好了。”
金玉轉身要走,卻被杜局長上來攔住。“金大夫您別走呀,我知道您是大忙人,體檢這種小事本不該讓您勞神,但是有一個人還是要您親自給看看。”
金玉沒好氣道:“沒有這個必要吧。”
杜局長恭維着,“您的醫術高明,您看過的病人不用吃藥都能好一半。”
“誰呀?”金玉口氣鬆了下來。
“她已經在您的診療室等着您了,走吧。”
金玉見躲不過去,只好跟着杜局長往診療室走去。
金玉忐忑不安地推開診療室門,見房間裡衝着窗戶坐着一個戴着帽子、打扮精緻的女人,頓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杜局長瞟了金玉一眼,將他向前一推,“百合,金院長來了。”
戴帽的女人優雅地轉過身來,緩緩地擡起了頭,金玉一看,頓時渾身哆嗦起來。
“是你?”
杜局長望着金玉,假裝意外的,“你們認識?”
金玉頓時臉色慘白,大汗淋漓。杜局長隨即轉過頭看着同樣吃驚的柳文婷。
“我們,她,我……”金玉開始結巴起來。
“你們到底認不認識!”杜局長追問。
金玉正在爲難,柳文婷平靜地喊道:“大哥!”
“你?”金玉沒想到柳文婷會不顧自身安危暴露身份。
“這才幾年時間呀,你怎麼就不認識我了,我是文婷,柳文婷。”說着柳文婷落落大方地將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杜局長頓時感到意外,眼睛瞪得老大。
“你是文婷?”金玉感到茫然無措。
“我當年沒有死,順着河飄走了,被柏豪救了。這些年我一直跟着他,是他的太太了,您別見怪。”柳文婷侃侃而談。
金玉見事已至此,嘆了口氣:“應該的,金戈先你而去,不能拖累了你。”
“其實我是不想回來的,但是錢柏豪的買賣在這裡,所以只好更名陪着他,只不過深居簡出,沒有到府上拜見大哥,見諒呀。”柳文婷這番話更像是說給杜局長聽。
“不說這些,咱們還是體檢吧,文婷裡面請。”金玉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您還是叫我林百合吧。”柳文婷說着拿起寫着“林百合”的體檢手冊號牌。
“林小姐,請。”金玉馬上改了口,帶着柳文婷進入到屏風後。站在原地的杜局長皺着眉頭,對柳文婷自暴身份的舉動百思不解。
隔間裡金玉對着柳文婷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自己拿起一本病例開始體檢。
“最近有哪些方面異常嗎?”金玉一邊說,一邊迅速在病歷本上寫下:文婷身份已經公開。然後折了一下,從窗戶裡扔了出去。
紙條從樓上飄下,正好落在一個草帽裡,拿着草帽的猴子迅速看了一下紙條的內容,不由得大吃一驚,趕緊跑到馬路上,跳上*拉的黃包車,着急地催促:“出事了,快走。”*立刻拉着黃包車飛一般的跑了起來。
馬路邊的一個報攤邊,一身長衫的金戈正看着報紙,*拉着猴子火急火燎地往這邊趕來。金戈摘下帽子,理了下頭髮,黃包車已經來到身邊,猴子一伸手,將紙條放進金戈的禮帽裡,黃包車繼續前行,金戈不動聲色地戴上帽子,快速離開。
龜井與村上此時正坐在一輛停在小巷口的黑色小汽車內。
一個便衣快步跑來,村上將車窗搖下,便衣喘着氣,“杜局長報告,林百合主動承認自己是柳文婷。”村上點點頭,搖上車窗,回身爲難地對坐在後座的龜井道:“這個結局沒有想到呀。”
龜井眨了眨眼,緩緩道:“柳文婷已經不是當年投河的烈女了,而是心智老辣的女特工了,現在她自己把窗戶紙給捅破了。”
“那下面的戲……”村上對龜井的態度捉摸不定。
“接着演!”
“嗨!”村上下了車,對着車邊一扇緊閉着的大門拍了兩巴掌,大門迅速打開,裡面全是荷槍實彈的鬼子,村上跳上一輛摩托車,和龜井一郎的汽車分兵兩路而去。
茂發洋行,辦公室內,錢柏豪將金戈遞來的紙條攥成一團,搖搖頭。
金戈急道:“你要是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不能丟下文婷一個人走。”
“這有我!”
錢柏豪一聽,頓時激動起來,“有你又怎麼樣!憑你們根本沒有辦法把文婷救出來!”
“這是我的事!”金戈也跟着激動起來。
“好,救人就算是你的事,那死海計劃怎麼辦?誰來完成呢?”
錢柏豪一提到死海計劃,金戈頓時冷靜下來,想了想,認真看着他,“你走,我留下來。”
“爲什麼?”
“因爲在龜井一郎的眼裡,我比你有價值,如果鬼子抓到了我,一定要大做文章,一定會深度挖掘我的價值,也一定會分去他們不少精力,這樣就給你和戴金花贏得了最後破解鬼子死海計劃的時間。”
金戈拿自己當誘餌爭取時間的想法感動了錢柏豪,但錢柏豪還是有些擔心。
“你把自己當釣餌。但是很多時候魚餌會被魚吃掉,而魚卻沒有釣上來。”
金戈主動上前一把抓住錢柏豪的手,用力地搖了搖,“我相信你和金花都是好釣手。”
錢柏豪低下頭想了想,擡頭笑了,“謝謝你,但是我跟她的合作是不能與你跟她相提並論的,而且你們掌握了更多的線索和資料,所以還是你們倆當釣手。”
“但是你和文婷卻不是釣餌,是砧板上的肉呀。”金戈頓時着急起來。
錢柏豪搖頭道:“不,我覺得,這次體檢是龜井特意安排的,也就是說他好像早就知道文婷的真實身份了。爲什麼遲遲沒有動手,說明他們證據不足。只要我們死咬不是軍統這一點,抓我們那就只是試試運氣。”
“在鬼子竹機關裡試運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受得了的呀。”
“你擔心我對黨國的忠誠?”
“不,是文婷。”
“她雖然不是國民黨員,但是她說了一句話‘死過一次的人,不怕死了’。”
金戈一聽,有些感傷,錢柏豪繼續安慰金戈:“放心,我跟文婷在軍統訓練營對這樣的情況已經訓過,所以留下的只能是我們。”
“兄弟!”金戈感動地抓緊錢柏豪的雙肩。
錢柏豪微笑地點了點頭,開着玩笑,“兄弟,你可要抓緊時間呀,別讓我們受太多罪哦。”
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一聲又停了。
“這是警示暗號,鬼子來了。”
茂發洋行門外,鬼子的大隊人馬趕到,一下將院子包圍起來,摩托車急停在門前,村上從上面下來,抻了抻衣服,向大門走去,剛到門口,卻發現西裝筆挺的錢柏豪迎了出來。
“你知道我要來?”村上感到無比驚訝。
錢柏豪平靜地看着村上,“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想你是來通知我可以離開這裡了。”
村上一聽笑了,緩緩道:“是離開這裡,但是不是離開東安城。”
“把話說清楚!”錢柏豪假意一愣。
“有地方會把話說清楚的,帶走。”村上一揮手,鬼子憲兵上來,一左一右架着錢柏豪進了囚車,其餘的鬼子則衝進茂發洋行,往外趕人。金戈混在被趕出的人羣中,看着錢柏豪的囚車被鬼子押着遠去,心裡默默唸着:“兄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