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同樣照在錢柏豪的病牀上,沉睡中的錢柏豪滿臉是汗。突然錢柏豪猛地從病牀上坐起,睜開眼惴惴不安地四下張望,卻發現旁邊的病友依舊睡得正香。
用病號服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錢柏豪看了看月色寧靜的窗外,突然想到什麼,迅速拔掉手上的點滴,拿起身邊的柺杖,悄悄地下牀想溜出房間。可剛走到門口,房間的燈亮了,只見門口站着身着深色西裝的蔡立峰和侍從。
蔡立峰搖頭道:“你怎麼還這麼衝動呀,傷疤可是還沒有好呀。”
錢柏豪板着臉道:“你讓開,我有急事要出去。”
蔡立峰伸手搭在錢柏豪肩上道:“我給你看樣東西之後,你再衝動好不好?”
錢柏豪肩膀一甩掙開蔡立峰道:“老子現在沒有功夫看你這些狗屁東西。”
邊上的侍從喝道:“放肆,你怎麼對蔡主任說話的。”
錢柏豪一愣,上下打量着眼前這位曾是自己手下的人,嘴裡喃喃地道:“蔡主任?”
蔡立峰一揚手將侍從趕出去,然後反手把門關上。
錢柏豪立正道:“對不起,蔡主任,我確實有急事。”
蔡立峰道:“你不會因爲我搶了你的位子,你就連我真心實意幫你都認爲是假的吧。”說着把錢柏豪按在椅子上,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沓照片遞了過來,錢柏豪有些詫異地接過照片仔細地看了起來。
瀏覽着那些照得並不清楚的照片,錢柏豪將一張鬼子用刀砍人的模糊不清的照片遞向蔡立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蔡立峰上下打量了錢柏一眼,無奈地搖頭道:“柏豪,你的手段確實高明,借屍還魂。那天晚上有人在望江樓上大開殺戒,很多人都說是你的老同學‘死而復生’的金戈乾的,好在這只是傳言,鬼子的戰情通報上卻有一個替死鬼。那金戈到底死了嗎?”
說着蔡立峰又把一張金家墳地被炸燬的照片遞給錢柏豪道:“鬼子不是傻子,你的計劃還是有很多漏洞。但是那個墳突然給人炸了,乾乾淨淨的。”
錢柏豪眼光一亮,擡頭看了看蔡立峰,心中不知該恐懼還是感激。半晌,錢柏豪低頭道:“謝謝。”
蔡立峰道:“我今天什麼也沒有說。”錢柏豪依舊感激地點點頭。
蔡立峰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沒有回頭,背對着錢柏豪道:“該爲你做的和不該爲你做的,我都做了,但是我還是要跟你說明白,你應該放棄她,一切還可以改變。”
錢柏豪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從來就沒這麼想。”
蔡立峰搖搖頭道:“那是因爲她迷人,可是現在……”
錢柏豪驚恐地叫起來:“她怎麼了?”
蔡立峰輕聲說了句:“跟我來。”推門而出,錢柏豪忙跟了上去。
醫院大坪裡,錢柏豪和蔡立峰並肩站在唯一一個還亮着燈光房間的外面,房間窗戶上醫生的影子閃動着,似乎在用繩索綁一個不停掙扎的人。緊接着傳來醫生的聲音:“綁緊了,鎮靜劑。”
錢柏豪欲言又止,把柺杖往胸前一橫就要往裡衝,卻被蔡立峰一把拉住。
錢柏豪焦急地問道:“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蔡立峰平靜地道:“她甦醒之後就一直這樣,醫生說這是精神分裂症,而且比較嚴重。”
錢柏豪一把抓住蔡立峰的衣襟,雙眼噴火地低吼道:“這是不是你們故意乾的,故意把文婷弄成這個樣子的,你說!”
蔡立峰任由錢柏豪抓着,緩緩地道:“把一個死人先救活,再弄成這個樣子,你覺得有必要嗎?你是老闆的愛將,你說我們會這麼做嗎?”
錢柏豪放開蔡立峰痛苦地道:“那好好的文婷,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蔡立峰整了整衣領道:“任何一個女性經歷了她這樣的悲劇,不瘋纔怪。所以我是認真地提醒你,重新考慮你的感情。”
錢柏豪堅定地搖了搖頭道:“不,絕不!”
蔡立峰扭過頭看着窗戶道:“那遲早有一天你也會瘋的。”說完轉身而去,只留下錢柏豪一人蹲在地上,雙手捂頭瑟瑟發抖。
太陽初升,昨天晚上那間被折騰的病房內,此刻窗臺上放着一個小花瓶,花瓶裡是一束不知名的野花,在陽光照射下,花瓣上的露珠七彩斑斕。
錢柏豪坐在陽臺下的小椅子上,看了看太陽,轉頭對屋裡細聲道:“文婷,我每天都會來看你的,每天都會給你帶來好看的花。”
病房內,陽臺上的露珠折射出來的光照進房內,溫馨了冰冷的病房,依然昏迷的柳文婷的食指微微動了一下。窗口的錢柏豪似乎發現了,面帶微笑地對柳文婷道:“生活其實很簡單,陽光、小花和你愛的人都陪着你就一定很幸福,所以你的小腦袋瓜就不要多想了。”
“隊長,隊長,我問了聯絡員了,那個消息應該是真的!”猴子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戴金花還是一副不肯相信的表情,“既然這樣,組織上爲什麼還要我一定把他送到根據地去呢?我真不懂啊!”
“要不我再去套套話?”猴子趕緊接了一句。
“行,你去辦吧!”說完這句話,戴金花頹然地坐到了椅子上。
廚房裡,*正被胡三炮和猴子連拉帶拽地敬着酒。猴子看了一眼胡三炮,胡三炮趕緊又拿了一塊豬蹄給大海遞去,口裡連聲道:“來來,再來一塊。”
*接過豬蹄,邊啃邊道:“你們這又是酒又是肉的,一定有事求我。”
猴子淡淡一笑,翹起拇指道:“到底是跟着金先生混的,就是有眼力。”
*呵呵笑道:“我哪裡比得了人家金先生呀,你們這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胡三炮被這樣搶白,臉一垮站起來道:“你怎麼說話呢?”
猴子忙站起來把胡三炮按在凳子上道:“三炮,人家只是打了一個比喻。”接着回頭對於大海道:“大海呀,我跟你透露一個事情。”胡三炮見狀使勁咳嗽暗示着猴子。
猴子一拍胡三炮道:“你咳成肺癆我也得說呀,大海不是外人,那是把我們從青龍山救出來的弟兄。”
*見猴子對自己這麼親切,心頭一熱,豪爽地道:“衝你這句話,我喝一碗。”一揚脖,一大碗酒下肚。
猴子道:“我們隊長同意放你們走了。”
*一聽,高興地跳了起來,嚷嚷道:“真的呀,太好了,我這就告訴金先生去。”說着就要走。
猴子一把拉住於大海道:“別急呀,我跟你透了底,你也給我說說唄。”
聽到猴子還有下文,*頓時警覺起來,嚅嚅地道:“不該說的我是不會說的。”
猴子眼珠子一轉,問道:“你說金先生這一平頭老百姓,怎麼懂得這麼多軍事常識啊,我怎麼就不知道呀?”
*頓時忘了猴子是在套自己的話,脫口道:“誰說他是平頭老百姓來了。”說着四下看了看,對着兩人一招手小聲道:“人家可是****852團特戰大隊大隊長!明白了嗎?”
猴子恍然道:“明白了,他是國民黨。”胡三炮一個反手就把啃着豬蹄的*給摁在了酒桌上。
從臥室被“請”出來的金戈看着周圍憤怒的游擊隊員,無奈地搖了搖頭。
戴金花逼上一步,大聲道:“你是國民黨!是852團的壞蛋!這麼大的罪過,你爲什麼不交代?”
金戈正言道:“國民黨和罪過不是一個等號,我們也是有信仰的。”
戴金花大吼道:“放屁!”一拳橫掃過去,金戈再次躲過。戴金花見沒打着,繼續吼道:“信仰是好,可你們說信仰我看那只是你們這些老爺太太們的信仰,你們美了,老百姓那卻遭苦了!遭罪了!這是哪門子信仰!”
金戈一邊躲着戴金花的攻擊一邊道:“這個問題不是我們倆能夠爭得清楚的。”
戴金花呸了一聲,吼道:“我很清楚!被你們國民黨殺了多少人,這仇還沒算,我戴金花跟你們852團這羣王八蛋更有仇!”
金戈異常嚴肅地望着戴金花道:“這是歷史的錯誤,找我算賬,算不着!”
戴金一愣,寸步不讓接着道:“你必須主動交代!”
金戈搖了搖頭,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是你的俘虜。”
戴金花不理會金戈的話,挑釁道:“那你試試!我告訴你,用槍抓你當俘虜,姑奶奶都嫌丟人。”說着另一隻手把駁殼槍摘下往桌上一放,跟着飛起一腳踢向金戈的面門。金戈連忙閃躲。
金戈挺胸皺眉地望着戴金花,伸手將身上的塵土抖了抖。戴金花目不轉眼地盯着金戈,活動了一下身上的筋骨,雙拳胸前一橫道:“想不到你還有兩下子。”
金戈正色道:“不管有沒有幾下子,我都不會跟女人動手的。”猴子和胡三炮聽金戈這樣說,都在一旁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金戈一見有些緊張地道:“打羣架可不顯你的本事。”戴金花揮手止住猴子與胡三炮道:“都在旁邊看着,誰也不許插手。”
金戈見激將法得手,點頭道:“嗯,講義氣、守規矩,是你們的做派。”
戴金花道:“對好人對老百姓,我們絕對講義氣,但是對於你這樣的壞人,講的就是……臭揍!”話音未落,戴金花一個箭步衝上,左手一分,右手一個黑虎掏心當胸就打。金戈不慌不忙,腳底一轉,躲過戴金花一拳。
戴金花一拳打空,有些吃驚,擡頭看着笑眯眯的金戈,惱羞成怒,揉身再上,一拳快似一拳。但金戈只是防禦,很少還擊。邊上圍觀的人也不禁紛紛叫起好來。
沒多久,戴金花雙拳再次被金戈架住,臉對着臉狠狠地道:“別以爲我今天收拾不了你!笑話!”
金戈雙手用勁,從容道:“這恐怕是事實,不是笑話。”
戴金花雙手被架住無法動彈,擡腳衝金戈的小腹踹了過來,金戈大吃一驚,手上一加力,一個翻身帶扭手,腳尖順着往戴金花踢來的腳後跟上一勾,戴金花一下失去重心,往後摔去。猴子和胡三炮一緊張,不由自主地端起了槍。
誰知金戈身子一撤,腿一伸,擋住了戴金花後倒的身體。
用身子遮擋着其他人的視線,金戈小聲道:“算個平手行不行?”
戴金花羞愧難當,惱怒道:“不行!”腰部一使力,直起身來就是一串連環腳,打得金戈不住後退。游擊隊員一見開始歡呼起來。
金戈邊退邊道:“你要是放我走,我就算輸給你行不行?”
戴金花得意起來,一邊動手一邊說道:“嘴裡說了不算,打倒在地才行。”
金戈見此事不能善免,無奈說道:“那我只有打倒你了。對不起了!”
戴金花一聽心頭火起,吼道:“倒下的還不知道是誰。”說話間加快了對金戈的進攻節奏。
眼看着戴金花一路猛攻的打法,金戈開始調整自己的路數,騰挪閃躍。戴金花漸漸有些吃力起來,額頭上的汗一流而下。突然金戈一拳打在戴金花肩上,戴金花身子一歪,往後側倒。
金戈心裡一怔,怕傷了戴金花,趕緊伸手去拽戴金花,哪知戴金花突然一扭頭,腳尖一挑,頓時揚起一層黃土,霎時迷住了金戈的眼睛。趁着金戈揉眼睛,戴金花一個掃堂腿把金戈掀翻在地,順勢騎在了金戈的身上大吼道:“綁了!”
金戈眯着眼大喊道:“無賴,無賴!”
戴金花再不多說,揮舞拳頭劈頭蓋臉地就砸下來,又打又撓,金戈無法躲避,只能招架。可戴金花打着打着,眼淚嘩嘩而下,邊哭邊喊道:“看我捶不死你,捶死你個大無賴!”
猴子和胡三炮趕緊上前,一邊將戴金花使勁拉開,一邊將金戈給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