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血到今天依舊是熱的。”錢柏豪辯解着。
“冷了。”
戴金花穿着高跟鞋,彆扭地踢動着華麗的衣襬,走進永安飯店的大堂,服務生不斷地點頭示意。金戈提着大食盒跟在戴金花身邊。
戴金花小聲地咒罵:“下回再讓我穿這個,我跟你沒完!”
金戈微笑着,“我覺得很好看呀。”
“好看個屁,唉,你這樣整我,是不是想把我整成你那個柳文婷呀,我告訴你,我是我,她是她,我跟她沒關。”戴金花越說越氣。
“幹活了。”金戈搶先一步來到櫃檯前,蠻橫地將手裡的大食盒往桌上一擺,掏出煙,往身上摸了幾下,假意沒找着火。
“拿火來。”
服務生趕緊遞上火柴,金戈接過一看,正是和望江樓上發現的一樣“新美人牌”。划着火柴故意給戴金花看,誰知戴金花不屑地將頭一偏。
“什麼破煙!”金戈不會抽菸。剛抽一口就被嗆到,將戴金花和服務生嚇了一跳。
服務生趕緊遞來菸灰缸,金戈將煙掐滅,隨口問:“昨天半晚上回來的嚴先生住在哪間房,我給他送東西來了。”
“這個?”服務生爲難起來。
金戈往後一指,大聲訓了起來:“看好了,我身後這位可是嚴先生的老婆,你們是不是給嚴先生房間里弄進去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了,所以不敢讓人家進去呀?”
服務生頓時緊張起來,一個勁地搖頭,“沒有,絕對沒有。”
“沒有,那就讓人家夫妻團圓嘛。”金戈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一卷錢塞到服務生的手裡。
服務生忙不迭地回答:“在303房。”
金戈笑了,提着大食盒,領着依舊瞪着眼的戴金花向電梯走去。
電梯鐵匣打開,渾身緊張的戴金花被金戈“請下”電梯。
戴金花揉着腦袋,“這啥玩意呀,我怎麼覺着頭暈。”
“這叫電梯,一會兒就好,先把撤退路線選好。”
“還沒打,先想着跑,我看是你暈了吧。”
兩人邊走邊打量着周圍的環境,戴金花伸手將坤包裡的駁殼槍頂上了火。
金戈搖頭,“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用槍。”
“他要是不開門,就怪不得我了。”
經過一個服務生房間,金戈一把將戴金花拽了進去,隨即關上了門。不一會,金戈和戴金花穿着一身服務生的衣服走了出來,兩人提着暖壺在樓道里四下尋找着,終於看到一個線路交換盒,金戈上前用匕首撬開,將裡面的線全部剪斷。
兩人來到303房門前,金戈一按門鈴,裡面傳來大隊長的聲音。
“誰呀?”
“服務生。”
“什麼事?”
“您房間的電話線出了點故障,可能已經不通了,我們來檢修。”
房間內,提着手槍的大隊長猶豫了一下,轉身回到房內,摘下牆上的電話,發現果然打不通。這才放下心來,看了一眼門鏡後,將門打開。金戈和戴金花進了房間,看到開門的人鼻子旁邊有顆大痦子。大隊長扭頭在過道上看了看,隨手將門關上。
金戈熟練地將電話機打開,像模像樣地在檢修,滿臉狐疑的大隊長坐在遠處的沙發上,一手按着衣服底下的手槍,一邊死死盯着修電話的金戈和換暖壺的戴金花。
大隊長突然開口了:“修電話這種技術工作不是由電話局的人來乾的嗎?什麼時候變成服務生了呀?”
正拿着暖壺的戴金花聽得大驚失色。
“你不是服務生,把手舉起來,慢慢的,否則我的槍子不認人。”大隊長舉起了槍。
金戈無奈,只好慢慢地舉起手,手上依然拿着螺絲刀。
“慢慢轉過來,讓我看看你是誰?”
金戈屏住呼吸,轉過身來,腰間別着的手槍清晰可見,大隊露出得意的奸笑道:“跟我鬥心眼,大悲寺門口死的那二十多個誰都不傻。”
“可是你傻。”戴金花話到水壺到,只聽喀嚓一聲,熱水壺狠狠砸在大隊長的腦袋上,一壺開水灑了大隊長一身,燙得他一蹦老高,剛想開槍,金戈手裡的螺絲刀已經飛出,一下紮在他手腕上,手槍當地一聲掉在地上。
大隊長還想要喊,戴金花一個飛踹,一腳將他狠狠踹到臥室門上,彈回來摔在地上,不再動彈。
客廳裡的留聲機放着京劇唱段:“猛聽得金鼓響畫角聲震,喚起我破天門壯志凌雲……”
衛生間的水龍頭開着,嘩嘩地流着水,戴金花把大隊長的頭從馬桶裡提了出來,大隊長臉上已經被燙得滿臉是泡。戴金花一把揪住這小子鼻子邊上的痦子,狠狠一拽,揪下一撮毛來,痛得他哇哇直叫。
戴金花咬牙,“我真恨不得扒了你的皮!說,除了殺害這麼多我們的同志,你還幹了什麼壞事?”
“該說的我都說了呀。”
“嚴桑。”金戈一聲稱呼,大隊長聽得渾身一哆嗦。
“屠殺只是爲了‘死海計劃’對吧?”
“我只是聽說有這樣一個計劃,但是龜井一郎是不會跟我說的,他連村上都沒有全部告訴。”大隊長連連搖頭。
“真的?”
“我要是有半句瞎話,你們把我煮了。”
戴金花怒罵:“你以爲你是唐僧呀,你的臭肉狗都不吃。”
金戈揮手示意戴金花不要打岔,繼續問:“那個石井是幹什麼的?”
“好像是一個學醫的。”
金戈一聽大駭,忙示意戴金花到門口,戴金花將大隊長往廁所角落裡一扔,跟着金戈出來,不解地問:“那個石井不是商人嘛?怎麼會是鬼子學醫的呀?”
“他不像在說假話。”
“一個郎中,值得龜井用那麼多錢和槍來換嗎?”戴金花還是不相信大隊長的話。
“也許他這個郎中不是一般意義上的郎中呀。”
“什麼意思?”戴金花沒聽明白。
金戈剛要說話,突然聽見窗戶的響動,兩人趕緊推門,只見衛生間的窗戶上,一條打溼的浴巾把窗戶上的鐵條給扭開了,大隊長已經不見影蹤。
“這小子跑了,趕緊撤!”金戈轉身就走,但是戴金花卻沒動,反而跑到窗戶邊,見大隊長正爬在房頂向馬路上的鬼子招手,戴金花擡手就是一個三連發,將這個假大隊長從房頂打落到地下,看見是活不成了。
馬路上立刻響起了警笛。鬼子和僞警飯店圍了上來。
金戈見狀不由得埋怨:“我不是不讓你開槍嘛!”
“不宰了他,我沒臉活!”
“你呀,還不跑,真以爲自己要大破天門陣了。”金戈不由分說,拉着戴金花就跑,同時將蠟燭丟在窗簾上,不一會,大火四起。
火光中,留聲機依舊轉着,依舊是穆桂英高亢的唱腔:“番王小丑何足論,我一劍能擋百萬兵……”
永安飯店外,假大隊長的屍體依然趴在路中間,地上一大攤血跡,龜井一郎戴着白手套揪着屍體上的衣服看了看,兩個彈孔都打在左胸。
“好槍法呀,這是在向我示威。”龜井丟掉了帶着血污的手套,站起身,擡頭看了看樓上已經被大火燒黑的窗戶,突然回身,一個巴掌甩在村上的臉上。村上一個踉蹌,趕緊站好。
龜井怒吼:“嚴桑是我訓練多年的中國特工,就這樣在我們的眼底下被殺了!”
“是屬下無能!”村上低着頭,羞愧難當。
這時兩個鬼子押着渾身發抖的服務生出來,村上上去就是一腳將服務生踢得跪在地上。
“說,那兩個人到底是什麼人!”村上抽出軍刀,架在服務生的脖子上。
服務生哭着:“饒命呀,我真的不知道是什麼呀……”
龜井搖搖頭,有些不耐煩,“是八路!”
村上愧疚地小聲道:“您是怎麼確定不是那個軍統的人呢?”
“軍統的人看出了我們大悲寺的計謀,卻讓那麼多去送死,儘管有些本事,但是不夠磊落。”
村上點點頭,龜井一指地上的屍體道:“你再看看這個,光天化日之下,在我大日本皇軍的眼皮底下,在你村上君精心挑選的隱蔽點,萬衆矚目乾淨利落地幹掉了他,這不是殺人的手法問題,是一個人的胸懷。”
村上聽得很是信服,正準備收起軍刀,卻被龜井一郎抓住手,往回一帶,刀刃一下將服務生的脖子割開,頓時鮮血直噴。
“這是……”村上感到無比驚詫。
“他聽了不該聽的。”臉色發青的龜井一郎轉身就走,村上緊緊跟了上去。
龜井一回頭怒罵:“跟着我幹什麼!去把那兩個八路給我找出來!”
“嗨!”
大街小巷到處都是搜捕的鬼子兵,四下裡一片警報聲。
金戈和戴金花躲在牆角陰暗處,趁鬼子不注意,迅速跑過街道,向另外一條街跑去。
“快點跟上我呀!”戴金花心急火燎地衝金戈叫着。
金戈埋怨着:“你要是不開那幾槍,我至於跟你滿大街瞎跑嘛!”
“你可以不跟我!”說完,戴金花扭頭要走。
金戈一聽,生氣得轉身就走,戴金花一把抓住金戈的胳膊,拽進黑衚衕裡。
“嘿,說你,你來勁了是吧,你也不怕丟了。”
街兩邊的店鋪相繼關了燈,鬼子開始宵禁。
街道拐角,戴金花探出頭來,只見三輛摩托車帶着一大羣鬼子和僞軍正挨家挨戶的搜查着,忙縮回頭。
“跟我來。”金戈一拽戴金花向另一條黑衚衕跑去,卻被巡邏的鬼子發現。
“站住,開槍了!”鬼子的子彈追着屁股就打了過來。
金戈帶着戴金在小巷裡鑽來鑽去。
“一跟着你就出事呀。”戴金花邊跑邊埋怨着。
“少廢話,這邊。”金戈拖着戴金花又翻過一段矮牆。
兩人轉來轉去,來到了錢柏豪家門外。後有追兵,前有堵截,無奈之下,金戈往牆下一蹲,雙手交叉往大腿上一擺。
“翻牆!”
戴金花跑上去,一腳踩在金戈手上,金戈雙手往上一擡,將戴金花送上牆頭。戴金花臥在牆頭,伸手將金戈拉了上來。
兩人跳下牆頭,鬼子和漢奸從兩邊圍堵過來,卻沒有發現人。
“追的人呢?”村上這時也趕了過來。
一個漢奸鞠着躬答道:“我們前後堵截,明明看到他們跑到這裡來了,可是卻不見了。”
“難道他能入地上天?”
這時一個漢奸發現了牆上的腳印,趕緊指給村上看,村上擡頭觀察,發現牆上的苔痕也有被破壞的印記。手一揮,鬼子帶着兵悄悄地將院子包圍起來。
村上假意大喊:“往那邊追。”其他鬼子發動了摩托車,向遠處開去。
躲在牆內的金戈和戴金花聽到摩托車的聲音漸漸遠去,長出了一口氣。兩人剛要起身往外走,突然發現柳文婷正吃驚地站在了身後。
“文婷?”金戈望着柳文婷百感交集。
戴金花難免有些哀怨,“真是冤家路窄呀。”
柳文婷搖頭,“你們走不了了。”戴金花冷笑一聲,刷的一下掏出槍對準了柳文婷。
“你跟我來。”柳文婷非但沒有躲,反而上前一步,拉住了金戈的手。
“放開,你怎麼這麼不要臉呀,見男人就抓呀!”戴金花上前一把將柳文婷拉開。
“外面的鬼子根本就沒有走,一會就會進來搜的,你們在這就是等死,跟我來。”柳文婷再次抓住了金戈的手,使勁一拽,金戈跟着柳文婷而去,戴金花一愣,也怒了,“她倒長脾氣了。”
柳文婷拽着金戈跑進了房間,戴金花氣鼓鼓地跟在後面。錢柏豪正穿着睡衣下樓,看見三人頓時萬驚訝,正要開口詢問,柳文婷搶先解釋:“柏豪,外面鬼子把他們堵到這裡了,他們翻牆進來的,你想想辦法呀。”
“是讓我救他們嗎?”錢柏豪不急不慢地下着樓梯。柳文婷卻是急了,“柏豪,算是我求你,行不行?”
這時,大門外激烈的砸門聲已經傳到了客廳,戴金花掏出雙槍對着大門,怒道:“咱不求這倆漢奸,我們自己闖出去。”
柳文婷一把拽住要跟戴金花一起往外闖的金戈,轉身繼續向錢柏豪求情。
錢柏豪搖頭,“文婷,這房子里根本不可能藏得下兩個大活人的。”
外面砸門的聲音越來越大,情況萬分危急,柳文婷急得不知所措。金戈將槍機打開,深吸一口氣,“我決不連累你,金花,跟我衝出去。”
柳文婷望着金戈,急得眼淚直流,咬了咬牙,不顧一切地抓着金戈和戴金花的手就往二樓的衛生間裡跑去。
錢柏豪大聲道:“文婷,那裡藏不住的。”
柳文婷頭也不回地道:“你不說,一定藏得住。”
“我是那樣的人嗎?”錢柏豪難以抑制自己的失望,生氣地狠狠踢了一腳樓梯,痛得一拐一瘸地前去開門。
門一開,村上帶着人呼啦一下就衝了進來。
錢柏豪帶着詫異的表情問:“這是幹什麼?”
村上眯着眼,“錢先生,爲什麼我們敲了這麼久的門你纔來開門?是在待客嗎?”
錢柏豪把拖鞋脫掉,露出來的白襪子上,大腳趾的地方有一大塊血跡。
“腳受傷了,所以走得慢,您不是因爲這個就要搜我的家吧?”
村上笑着點頭,“不是搜,是有一個壞人跑到您家裡來了,我們這是爲了您的安全着想。”
錢柏豪裝做恍然大悟的樣子,“昨天晚上倒是翻牆來了一個小偷,被我打跑了,您今天才來,未必晚了一點吧。”
“昨天是小偷,今天是殺人犯,不晚。”說完,村上把手一揮。鬼子們立刻衝進了屋子,開始到處搜查。
“衛生間裡有人!”樓上的鬼子大喊着。
錢柏豪急忙道:“那是我太太。”村上一把推開錢柏豪,上樓去了。臉色發白的錢柏豪趕緊跟了上去。
衛生間外,村上側耳聽了一下,裡面傳來嘩嘩的流水聲,村上想了想道:“那就讓林小姐再洗一會,你們輕點,先查查其他地方。”說完,自己拿了一把椅子坐在衛生間對面,然後把手槍槍機打開擺在前面的桌上。
錢柏豪的心彷彿提到了嗓子眼,頭上的汗一下就冒了出來。
一會,陸陸續續有鬼子過來報告,村上的臉色並沒有失望的表情,反倒是越來越激動起來。
“今天這個殺人犯,可別鑽進了林小姐的浴室,那可就麻煩了。”說完,村上拎着槍一步步走到衛生間門口,剛伸手去開門鎖,卻被錢柏豪攔住。
錢柏豪小聲地警告:“你這是非常無禮的舉動,我要去龜井一郎那裡控訴你!”
村上同樣小聲地回敬:“那是你的權利,我的權利是抓人。”說完拿槍對着錢柏豪
“讓開。”
這時,衛生間的柳文婷大聲道:“柏豪,我後背有點癢,你進來幫我搓搓背。”
錢柏豪也大聲地回道:“我腳碰破了,你自己擦擦好了。”
柳文婷立刻發嗲,“不嘛,我偏要你進來嘛。”
“那好吧!”錢柏豪摳開村上抓着門把的手,準備進入。村上舉起槍對着門,然後對着錢柏豪點點頭,示意他開門。
錢柏豪內心掙扎着,一點點扭開衛生間的門。
村上手指頭緊勾扳機,眼睛突然圓睜,錢柏豪擡頭一看也是驚駭萬分,霧氣騰騰的衛生間內,朦朦朧朧呈現出一尊身材姣好的白皙的。錢柏豪和村上頓時傻了。
柳文婷一邊用淋噴頭洗浴,一邊扭頭往外看,看見村上正舉着槍對着自己,嚇得大叫一聲,衝過來,砰的一聲將門關上。緊接着浴室裡傳出柳文婷撕心裂肺的哭聲。
柳文婷邊哭邊罵:“錢柏豪,你這個縮頭大王八,你怎麼能讓外人看你老婆洗澡呢?我沒臉活了,嗚嗚——”
錢柏豪雙眼發紅,拳頭捏得咯吱作響,扭頭瞪着依舊死死盯着浴室門口的村上,大吼:“你看夠了嗎!”
“這、這……”村上頓時羞愧得說不出話來。
錢柏豪用身體堵在門口,怒目圓睜地質問:“你看到殺人犯了嗎!”
“誤會,誤會……”
“出去!”村上還想解釋,錢柏豪已經下了逐客令。
村上趕緊帶着人退了出去,錢柏豪無力地一下癱坐在地上。
柳文婷抱着浴巾蹲在衛生間的角落裡失聲痛哭。戴金看了一眼赤身的柳文婷,內心百感交集,趕緊閉上了眼睛,小聲嘀咕着:“我的個親孃咧,你們城裡人真敢光着呀,我服了,服了。”
金戈躺在浴缸裡,緊閉雙眼,眼角掛淚地:“文婷,文婷,我知道你不是漢奸。”
“我也覺得。”戴金花也附和着。
“現在說有個屁用!”
“你說髒話了。”戴金花有些詫異。惱怒的金戈想直起身來,卻被戴金花一巴掌按回浴缸。
“我來。”戴金上前,小心地將衣服蓋在柳文婷身上。
“妹子,委屈你了。”
客廳的窗簾緊閉,金戈坐在沙發上,頭深埋在雙手裡,一旁戴金花焦躁地來回走着,幾次想說金戈,卻欲言又止。
“有什麼你說吧,別轉。”金戈擡起了頭。
“我以前是不是錯怪她了?”戴金花試探着道。
“你說呢。”金戈望着戴金花,面無表情。
“錯了就錯了,我跟人家鞠躬賠禮道歉。”
“用不着,文婷不是因爲你才那麼做的,是爲了他。”這時,錢柏豪又一瘸一拐地走下樓來,走到金戈跟前,感嘆着:“金戈,平心而論,我嫉妒你,你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一旦出現,還能讓文婷爲你獻身。”
戴金花一聽,騰的一下攔在金戈身前,瞪着錢柏豪,“你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呀,是不是想挑着事好打架呀!”
“我重回東安城,不是跟他打架的。”錢柏豪搖了搖頭。
“那你跟我打嘍!”
“金花!”金戈將戴金花拽了拽,可是戴金花卻不管不顧地一指牆上的結婚照,大聲道:“他明明跟柳文婷已經‘百年好合’了,還說這樣的風涼話,這小子不地道!”
“我們沒有結婚!”三人扭頭一看,柳文婷已經換好衣服站在樓梯上。
錢柏豪很是尷尬,金戈有些驚喜,戴金花卻一臉苦惱,“不是演戲吧。”
柳文婷下了樓,走到三人身邊,緩緩說道:“那年我被小鬼子禍害,是柏豪救了我,死而復生的我得了嚴重的精神分裂症,也是柏豪守護着我;還是柏豪,這麼多年爲了我把一切晉升的機會都拋棄了來陪伴我,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並把我訓練成一名可以拿槍動刀殺鬼子的人。”
“你是軍統的人。”金戈明白過來。
“不,我只是一名想爲我自己、我男人報仇的中國老百姓。”
戴金花馬上笑了,“你這白白嫩嫩、小胳膊小腿的,也能舞槍弄棒?”
錢柏豪不滿柳文婷被小看,馬上正色道:“殺肖百川和馬鳴都是我們乾的。”
“手段還行。”戴金花不以爲意。
錢柏豪針鋒相對:“彼此彼此。”
眼見兩人又要槓上,金戈忙岔開話題:“可是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我想軍統在東安城全軍覆沒後,派你來所執行的任務跟我們也是一致的,對吧?”
“破壞死海計劃。”柳文婷點了點頭,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被錢柏豪打斷。
“文婷!對不起,各爲其主,有些話不能跟你們多說,你們還是趕緊離開吧。”說着起身準備送客。
金戈緩緩轉過身,看着柳文婷,“文婷,我想你在鬼子的電臺裡當那個東京百合,就是爲了得到情報,對吧?”
“嗯。”柳文婷有點激動。
“忍辱負重呀。”
“嗯!”柳文婷淚水直淌。
“那你在播發鬼子的‘大悲寺’消息時,憑你的職業能力,應該知道這是鬼子的圈套。”
“柏豪比我先看出來,那天他……”
錢柏豪一愣,有些緊張,柳文婷還想說,卻被錢柏豪攔住,“咱們都是有紀律的人,別說了,快走吧。”
“可是二十多名中國人卻在永遠留在了大悲寺。”金戈站着沒動。
“我說了,有些事是不能告訴你們的。”
金戈嘴角抽搐着,手也發着抖,內心一片悲涼。
錢柏豪看着金戈,解釋道:“這不能怪我,你們這幫人一樣被龜井派的那個假大隊長給騙去送死了,我只不過借用了這個機會,潛入龜井的辦公室,取得了你們夢寐以求的‘死海計劃’。”
金戈一愣,隨即搖頭:“柏豪,你變了,你變得我都不認識了,你不再是那個激昂生動、爲民請願的熱血青年了。”
“我的血到今天依舊是熱的。”錢柏豪辯解着。
“冷了。”
“沒有,它依舊在爲我腳下的祖國沸騰,革命少不了犧牲,我會在粉碎死海計劃的請功名單上,加上他們的名字!”錢柏豪說得面紅耳赤,青筋直跳。
“我不稀罕。”金戈轉身就走。
“你走嗎?”戴金花斜眼看了一下柳文婷。
“金戈。”柳文婷一臉委屈和茫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金戈猛地一拽戴金花,兩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錢柏豪看着站在一邊從頭到尾都未動一下的柳文婷,長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