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瀾在奔跑中途還停頓下來玩了幾個花活,不忘讓看客們看得刺激。
奔跑時小獅子突然停了下來。穆瀾輕鬆繩索上來了幾個空翻,離綵樓越來越近。足下的軟索將他高高拋起,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又穩穩落下。他模仿着獅子撓毛,一點點移向綵樓。晃動的小獅腦袋,活靈活現的姿態。聽到震耳欲聾的叫好聲鋪天蓋地響了起來。穆瀾這才往前一躍,穩穩站在了彩亭頂上。
穆瀾四周作揖,在窄窄的彩亭頂部圍着蓮臺撲騰歡跳,將小獅子歡喜的心情盡露無疑。
待到叫好聲此起彼伏,這才輕巧將中間的那枚綵球取了下來。
“穆家班奪頭彩!”知客高聲唱諾道。
知府大人瞧得高興,笑道:“賞!”
知客頓時高呼:“知府大人賞銀二十兩!”
觀禮臺上官員富紳們紛紛響應,一時間打賞聲不斷。
穆瀾捧着綵球,攀着根紅綢從高處一躍而下,姿態分外輕盈優美。
秦剛瞧在眼裡,又低聲對綠衫公子說道:“這穆少班主年紀小,出身寒末。能有這等功夫,倒是難得的人才。”
“既是少班主,必是雜耍班臺柱。離了他,穆家班就難討生計了。你得一人才,卻砸了整個雜耍班的飯碗哪。”綠衫公子輕嘆了聲。
“公子訓斥的是。屬下沒想那麼多。”才起了憐才收攬之意的秦剛不由得歇了心思,欽佩地望着自家公子道:“公子仁慈。”
綠衫公子只微微一笑。
穆家班的獅子們見奪了頭彩,也不去搶那第二隻綵球,圍着穆瀾演起了花活,答謝着四周投來的打賞。
演完百獅奪彩,就該祭江賽龍舟了。各家雜耍班紛紛退下。
穆瀾被班裡的人簇擁着,眼尖的看到林家的劉管事正與母親說話。他這會纔想起母親的怒火,着急地對班裡弟兄道:“我先回船。”
熟知內情的穆家班弟兄就鬨笑起來:“少班主記得把屁股墊厚點!”
穆瀾挑眉大笑:“我回去弄口鍋墊上!”
“穆少班主!”
誰叫自己?穆瀾往人羣裡望去,見着綠衫公子身邊那個小廝正板着臉看着自己。他心想獅子頭套撞了下,不至於還要自己賠湯藥費賠衣裳錢吧?下意識地摸了摸荷包裡林一川給的一百零五兩銀子,穆瀾很是捨不得拿出來賠。
他的眼珠轉了轉,哭喪着臉走過去,可憐巴巴地望着春來:“小哥,你家公子不是說他沒受傷麼?不會叫小人賠衣裳吧?那衣料小人都認不出來,也陪不起呀。走江湖混口飯吃不容易,您高擡貴手吧!”
見他一口一個小人,低眉順眼的討饒,春來哼了聲,將裝了銀票的紅封拍進了他手裡,倨傲地說道:“雜耍功夫還行。我家公子爺瞧高興了,賞你的!”
是來給賞錢的?穆瀾愁容頓消,眉開眼笑地接過了紅封。抽出來一看,竟然是張百兩銀票。穆瀾驚喜地對春來抱拳一揖:“小哥煩請引個路。在下去謝過你家公子!”
“不用了!”春來心想這小子不知哪來的福氣,竟得了公子爺的青眼。這種變臉如翻書的江湖人士,還是少接近自家公子好。他一拂衣袖,揹着手扔了句話,“我家公子沒空。”昂着頭走了。
“我家公子沒空!”穆瀾望着春來的背影學了句,撇嘴道,“我還懶得去磕頭謝賞呢!”
回到船上,穆瀾一眼就看到了核桃,興高彩烈地將獅子頭套扔給她說道:“甭擔心,我把頭彩奪了!”
“喝口茶歇歇!”核桃眼睛一亮,接過穆瀾扔來的獅子頭套,將早備好的茶水送到了穆瀾手裡,雙手合十念着阿彌陀佛,“奪了頭彩便好。班主的氣就消一大半兒了。真怕你貪玩誤了時辰。”
茶水不燙不涼,放了麥冬通海,帶着絲絲甜味。穆瀾一口氣喝完仍不解渴,提起大茶壺就着壺嘴往嘴裡灌。
汗水密密掛在光潔的額頭上,陽光一映,襯得眉青如黛,眼睫黑亮。
“我什麼時侯誤過班裡的事?”穆瀾笑着將那錠五兩的銀子遞給她,不無得意地說道,“借二兩還五兩,我夠意思吧?趕緊收好,別被人瞧見了。”
“我打死都沒敢告訴班主你從我這兒拿了錢去賭場。一大早劈頭蓋臉就訓上了。罵我不該瞞了你昨晚沒回船上。”核桃抱怨着將銀子放進荷包,抽了帕子給穆瀾拭汗,眼眸裡滿滿的心疼,“瞧這滿頭大汗,累壞了吧?”
十六歲的核桃婷婷玉立,船上風吹日曬,她仍然一身雪白水肌。像一枝雨後新綻的梔子花,清美嬌妍。穆胭脂怕招惹麻煩,一年前就不讓核桃在碼頭上拋頭露面賣藝,留了她在船上侍侯。
靠得近了,穆瀾能看到核桃清亮眼瞳中自己的倒影。這丫頭,怎麼這麼傻?喜歡誰也不能喜歡自己。他捉住了核桃的手不再讓她爲自己拭汗,笑道:“我去沐浴。”
“哎,記得換上那條褲子!我看班主不會輕易饒了你!”核桃忍不住提醒了一聲。
穆瀾經常惹怒班主,核桃悄悄給他做了條屁股上縫了厚棉的褲子。
穆瀾滿不在乎地笑道:“打狠了我就跑,她追不上!明天無事,我進城給你們買做養顏膏的藥材。”
核桃撲閃着眼睛,抿着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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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