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當年恩怨

正值黃昏時分,五月初夏的風溫暖怡人。一輪紅日遠遠墜在平原的邊緣。甲船茶香嫋嫋。如果不看四周挎刀而立的番子,警惕肅立的幾位大檔頭。林一川穆瀾坐在譚誠對面,像久別重逢的老友,正在品茗敘舊。

“你們出京早。大概不曉得京城已變了天。皇藉着端午衙門沐休,什剎海節慶競舸,錦衣衛與五城兵馬司同時行動,將許氏一脈的官員都請進了詔獄。頭一個請去的人是太后的親兄,皇的親舅舅許德昭。”譚誠慢條斯理地說着京之事,“可嘆許德昭還是昂着頭甩着袍袖去的。估計心裡還在盤算着怎麼弄死去抓他的鎮國將軍。太后也親眼瞧見了,當時還想釣出穆胭脂來,忍着沒有發作。估計回宮後會雷霆大怒質問皇帝。”

穆瀾頓時笑了。

譚誠溫和地看着她笑:“如了你的意。是該高興。也是許德昭太過囂張。總以爲太后尚在,皇帝外甥不敢拿他怎麼樣。他也是有擁立之功的。”

他輕嘆道:“皇既然動了手,不會虎頭蛇尾收場。許德昭死定了。”

林一川開口道:“您和許德昭不是一條船的麼?督主沒有一點兔死狐悲的傷悲?”

“咱家一脈的官員,皇沒有動。咱家也篡權,皇爲何不動投靠咱家的官員呢?”譚誠溫和地爲二人解惑,“當初太祖爺成立東緝事廠,任命司禮監大太監兼任東廠督主。東廠行監督百官之職。最大的作用是牽制錦衣衛。皇用錦衣衛將許德昭一脈的官員一打盡,滅了東廠,錦衣衛會一家獨大。皇不會這樣做的。最多,削了咱家,換一個他信任的太監。誰又保證多年之後,那位新任督主不會咱家更戀權?”

“不管怎樣。皇都不會讓你再在督主這個位置呆了。”林一川說得更狠,“您不離京,或許皇帝一時半會兒還動不得你。離開京城,東廠督主該換人做了。你和許德昭走私違禁品,與韃子做生意的事證據確鑿。在下親自把這條線挖出來的。”

“咱家不擔心。有把柄被皇捏着。他用咱家豈非更放心?”譚誠不置可否。

如果皇帝這次真要殺他,他也不可能帶着東廠大檔頭和這麼多番子調戰船追他們了。譚誠憐憫地看着林一川道:“咱家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讓你明白。你恨東廠逼迫你爹,恨了咱家。沒有用的。皇不會撤了東廠。目前也不會殺咱家。如果回到京城,皇自會將罪證擺在咱家面前。讓咱家服軟交權,從此老實做他的奴才。”

“督主其實是想說,能追咱們,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或許是與無涯相處的時間多一些,穆瀾猜到了譚誠話的真實意圖。

“還傷心嗎?”譚誠反問道。

這句反問讓林一川也轉過臉看向穆瀾。

那雙清亮的眼眸透出對林一川的無限歉意,穆瀾低低說道:“我還是拖累了你。”

“我說過,我不怕被你拖累。”林一川斬金截鐵地回道,“若是怕了,我也不會去救你。”話是這樣說,他的心卻浮起淡淡的悲傷。他已經把衣帶詔當面燒了。他爲何還不肯放過穆瀾呢?

“林一川。你若闖法場劫走穆瀾也罷了。你怎麼能讓京城亂了呢?”譚誠輕嘆。

兩人同時怔住。都以爲無涯不肯放過的是穆瀾,沒想到卻是林一川。

林一川大笑起來,眉眼透着無限歡喜:“你瞧,原來是我拖累了你。”

穆瀾也笑,放在桌下的手已多出一柄匕首。林一川讓京城大亂。他的能力讓無涯忌憚。無涯不會讓林一川活了。她突然很慶幸。林一川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然,他得多傷心。

“咱家也很好。這可不是能用銀子能辦到的事。”

好的不止你。林一川朝下面的河灘望去。雁行和燕生在番子的虎視眈眈下坐着。他含情脈脈地望着穆瀾:“我很聽你的話,凡事留一線,握着的底牌沒有提前翻開。不然咱們怎麼能坐在這裡喝着今年新貢的明前春茶呢。”

本想好要博命了,穆瀾配合地嗔道:“什麼叫聽我的話?我可不知道你有什麼底牌。”

夕陽已經沉下了地平線。暮色呼啦啦地從江南淹過來。船的燈一盞盞亮了。照得下面的江水搖曳生姿。

譚誠的眼神漸冷。他不再說話,無形的威壓從他身散發開來。

林一川璨然一笑:“還記得那天一川去東廠投靠督主。你說,沒有林家基業支撐。我林一川不過只是個有經商天份的人才。天下人才何其之多,心甘情願做督主的狗。爲何要一定要用我。”

譚誠記性不差,接口說道:“你答我說,不是每個人才的爹都是林家大老爺。”

林一川深深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所以天底下只有一個林,一川。”

突然之間,譚誠似想到了什麼,眉毛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哪一川?”

林一川捏着茶盞把玩着,輕聲說道:“一川運河水。一川珠江水。”

一條運河溝通南北。流淌着的不是水,而是財富。

一條珠江河連通大海。舶來之物一船賺十船的金銀。

譚誠倒吸口涼氣。

穆瀾的心卟咚直跳。林一川的是底牌是漕運!

一天時間。大運河數座水閘同時出事,竟無一條貨船抵達京城。只有能掌控漕運的人,才能辦到。

兩人瞬間明白了京城大亂的原因。皇帝在這節骨眼放譚誠,讓他帶兵追趕兩人的原因。

“天底下只有一個林一川啊。”譚誠重新打量着林一川,嘖嘖讚歎,“沒想到沒想到!能讓咱家如此意外!”

林一川嘴角動了動,浮起淺淺悲傷:“家父那一年爲我取名一川。”

“那一年……發生的事情真多。”譚誠似想到了什麼,心情又低落下去。他明白林一川話裡的意思。

抱養他那一年,林大老爺坐了漕幫頭一把交椅。林家纔是大運河漕運的真正霸主。南北十六行,沒有漕運支撐,成不了大商行。林家的豪富不在於南北販貨,更不是田莊出產,店鋪的買賣,而是來自漕運。

而漕運卻是和林家生意單獨分開的。所以林二老爺只曉得林家的南北十六家商行,眼只有林家的田莊地產,只有滿街的店鋪。

林一川臉色一變,將茶盞摔到了地,輕蔑地說道:“譚公公可瞧得清楚了,這是什麼地方!”

見慣了林一川打情罵俏,乍見他一身睥睨天下的囂張樣,穆瀾還真不習慣。她起身站在林一川身邊,突然有種狐假虎威的荒謬感:“這可是運河!漕幫的地盤!你以爲我們隨便找條路逃跑?”

遠遠看到林一川起身摔盞,燕聲不聲不響地從懷裡拿出只竹管,吹燃了火摺子,嗖地一聲,煙火從竹筒彈射而出,在被暮色染透的空絢麗綻開。

雁行懶洋洋地拍了拍屁股站了起來,想起京自家老爹還在辛苦爲皇帝鬥倒譚誠賣命,一時有些意興闌珊:“真不想回去啊。”

站在四周的東廠大檔頭和番子們嘩地亮出了武器。譚誠擺了擺手:“林一川,你這是想造反?”

“東廠換個人當督主,還是東廠。漕幫換個人當老大,還是漕幫。朝廷百年來換了幾個皇帝,大運河還是大運河。河在漕幫在。”林一川低頭看向譚誠,“督主解了惑,可以回京覆命了。告訴皇帝,我不想造反。那把椅子我不稀罕。我在意的,他以後也甭打主意。”

穆瀾睫毛顫了顫,情不自禁地去看林一川腰間的荷包。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說話間,遠處的江面燃起了片片燈火。像兩條帶子橫亙在江面之。

譚誠知道,每一盞燈下都有一條船。目光所及,這下幾十裡的江面都被漕幫的船封鎖了。東廠的人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一旦開戰,東廠這艘樓盤戰艦真不夠看的。

一葉輕舟從黑暗的江面出現,順流而下,頃刻間駛近了東廠的樓船。

“告辭。”看到輕舟搖曳的燈籠,林一川朝譚誠抱了抱拳,拉着穆瀾朝江面跳了下去。

燕聲和雁行一看,朝着江邊飛奔而去。

接四人,撐舟人用力一點長篙,小舟瞬間順水而下。

譚誠望着小舟遠去,眉毛急劇地抖動着,突然開口道:“回京城去。告訴皇,再爲東廠另擇一位督主吧。”

幾位大檔頭面面相覷,不明白譚誠的意思。

譚誠的身影從樓船飛躍而下,手輕抽腰帶,一柄寒光閃爍的軟劍出現在手。他一躍數丈,將要落在水面時,手軟劍順水一撩,身體輕盈如水鳥一般再次躍起。

“督主!”樓船幾位大檔頭看得目瞪口呆,同時驚呼出聲。

曹飛鳩與樑信鷗不約而同跳了東廠樓船的備用小艇,划着船追了過去。

不過幾個起落,譚誠靠近了小舟,手的劍撩起一片寒光刺向船的林穆二人。

他人在空,人隨劍至。這一劍太過凌厲,空氣傳來嗖嗖的劍氣之聲。穆瀾和林一川幾乎同時從船躍起朝他擊去。兩人一左一右,譚誠的劍氣雖籠罩住兩人,最終也只能刺一人。

林一川想都沒想,一掌拍向穆瀾。

穆瀾心裡清楚,林一川是想將自己推開。而她心裡更清楚,譚誠若要殺她,根本不用等到現在。只能說明,譚誠要刺的人定是林一川。

“啪!”

脆響聲後,林一川吃驚地發現穆瀾竟在空翻了個身,手掌與自己的手掌相擊。一推之下,穆瀾反而被他推向了譚誠。

“穆瀾!”林一川眼睜睜看着譚誠的劍刺向了穆瀾的後背,心悸地大喊出聲,血直涌了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她那樣貪財惜命的人……林一川嘴脣嚅囁着,卟咚摔坐在船。

穆瀾閉了眼睛,等待那一劍刺穿她的身體。

剎那間,一片水嘩啦撲向了譚誠。他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根竹篙。劍嗤地刺進了竹篙,輕輕一攪,竹子刷刷分裂。

沒有意料之的痛楚,穆瀾驚地睜開眼睛,看到林一川放大的臉,咚地摔進了他懷裡。

林一川用力摟緊了她,手在她後背摸索着:“刺你哪兒了?刺到哪兒了?”

穆瀾抖臂甩開了他:“亂摸什麼?”說着回過了頭。

江面橫着一根竹篙,頭戴斗笠的撐船人與譚誠站在竹篙正打得激烈。江水託着竹篙起伏不定,而撐船人與譚誠卻如同站在平地之,來往自如。

太熟悉的感覺讓穆瀾低呼出聲:“娘!”她的眼淚突然涌了出來。那一劍刺來時,穆胭脂還是出手救了她。一股熱血涌穆瀾心頭,她噌地站了起來,握緊了匕首,只等着趁空去幫穆胭脂。

大概是譚誠的舉動讓東廠的人坐不住了,一葉小艇載着曹飛鳩和樑信鷗駛了過來。

雁行突然喊了聲:“跳船!”

他扯着燕聲往水裡跳了下去。

黑暗,東廠的樓船一團火光閃了閃。

林一川暗罵了聲,見穆瀾目不轉睛地睜着竹篙的兩人,用力撲了過去,抱着她跳下了船。

轟的一聲,炮彈落在了小舟旁邊,炸起數丈高的巨浪,直接將小船掀翻。

浪花落在水面,嘩啦啦的水聲不絕。浪頭過後,江面只見小舟晃晃悠悠順水而下,再沒見着林一川穆瀾四人的身影。

而竹篙之,譚誠與撐船人的打鬥仍在繼續。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林一川等人的生死下落,他的眼只有面前的撐船人。

一劍刺過,撐船人戴的斗笠被劍氣攪得粉碎,一絡長髮散落下來。她擡起臉,與譚誠平靜地對峙着。

“十九年了,師妹似乎變了許多。”譚誠右手持劍點着江面,目光落在撐舟人臉。不再是記憶那個燦若朝陽的紅衣少女。眼前的穆胭脂,不,他所熟悉的陳丹沐已經是個滿臉風霜的年婦人了。

穆胭脂用的也是劍,與譚誠一模一樣的軟劍。她盯着譚誠,語氣怨毒之極:“十九年了,所幸你保養得極好,除了白掉幾根頭髮,沒有絲毫變化。”

譚誠微微笑道:“師妹這是慶幸我保養得很好,殺起來心頭更痛快嗎?自去年珍瓏出現,只殺我東廠之人時,我便猜測着,期待着與師妹相逢。”

“譚青城!”穆胭脂叫出了他入宮前的名字,劍遙遙指向他,“我原想殺盡東廠所有人,再來尋你。尋你問一句,爲何在十九年前故意將我引至先帝面前,故意讓我姐姐誤會於我!尋你問一句,爲何要幫着許氏害死我姐姐,害死我陳家滿門!”

曹飛鳩和樑信鷗的船已接近了兩人。江風烈烈,讓兩人將譚誠和穆胭脂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像是明白了督主爲何說那番話獨身追來,兩人不再前。只操着舟,停在了不遠處的江面。

“師傅門下大都是寒門子弟。突然飛來了一隻金鳳凰。陳家的二小姐,皇后的親妹妹。家世好,容貌好,天分高。你是天之寵兒。門師兄弟愛慕你者甚衆。我也不例外。與你說話都會臉紅。當年我與你一般年紀,十三歲的少年表達愛慕之心的方式是不停地苦練,想博你青眼。每次與你試,都是愛慕你的少年能接近你的時侯。我怕傷着你,因此被你所傷。”譚誠淡淡說道,聲音陡然尖利,“你傷的卻是我的命根!輕飄飄的一句對不起,幾包藥材理直氣壯覺得我該原諒你?你可知道從此我成了門被師兄弟們嘲笑的人,再也擡不起頭來!譚家因我而絕後!爲什麼?不是因爲你身份高貴,而我只是個孤兒嗎?我不能找你報仇?”

“你找我啊!你爲什麼不找我!理直氣壯地和我試,有本事你斬斷我的手腳,我絕無二話!”穆胭脂厲聲喝道,“你卻曲意奉承,讓我心懷愧疚。告訴我姐姐,你是我的小師弟,宮生活不易,請她多照拂於你。若非如此你怎能從尋常小太監調至乾清宮?我姐姐又怎能輕信你的話,誤會先帝要納我入宮爲妃!”

“呵呵呵呵!”譚誠尖利地笑了起來,“不這樣,我怎麼能看着你墜下雲端呢?我與許氏聯手讓你的家族從這世間煙消雲散,我卻一直沒有認真尋過你。我知道,等待的時間越長,你品嚐的痛苦越多。十九年了,看着你那燦若驕陽的容貌變成如今這副模樣,我真的很高興!”

“受死!”穆胭脂腳尖一點竹篙,軟劍抖得筆直朝譚誠刺了過去。

月從雲層探出頭來,灑下一江清輝。兩團銀光在江纏鬥,令曹飛鳩和樑信鷗眼花繚亂。兩人互遞了個眼神,悄悄靠了過去。

正值穆胭脂背對的時機,曹飛鳩突然躍起,各持武器撲向了穆胭脂。

穆胭脂偏頭避開了曹飛鳩的刀。譚誠卻從曹飛鳩身後出現,手的劍刺進了她的腹部。她用力握住了那把劍,腕間銀絲抖出,像毒蛇吐信刺向譚誠。

那點銀光在譚誠眼閃爍,近得他將將抓住了曹飛鳩的腳,將他扯到了面前。

曹飛鳩喉間一點涼意傳來。那根銀絲刺進了他的咽喉,穿透而出刺進了譚誠的胸。

三人異地串在了一起。穆胭脂微張了張脣:“知道爲什麼那天我沒去殺太后嗎?”

譚誠一點點拔出胸口的銀絲:“養了十年,還是心軟了?”

一抹笑容從穆胭脂臉浮現:“我姐姐有兒子。我陳家有……後!你終會死的。”她咯咯笑着,突然氣絕。

譚誠用力一摔,曹飛鳩和穆胭脂卟咚掉進了水裡。

腳下的竹篙失去了平衡,譚誠用力躍起,剛好落在樑信鷗撐來的小船。

“督主!”樑信鷗扔了船漿,前扶起了他。

“卟!”地一聲。譚誠吐出了一口黑血。他無力地癱倒在船,呵呵笑了起來:“陳丹沐,你終於死在我手裡了!你終還是打不過我!陳皇后有兒子,我會找到他殺了他!”

“督主,屬下看看你的傷!”樑信鷗伸手去解譚誠的衣襟。

譚誠仍在笑:“我的傷無事。阿弈,阿弈用的毒好烈!”

解開他的衣襟,樑信鷗看到他胸口一點鮮血涌出,被譚弈刺傷處流出的卻是黑色的血。他摸着傷口,眼神突然一變,手掌重重地擊了下去。

一股血從譚誠嘴裡噴射而出。他抓住了樑信鷗的手,鷹隼般的眼睛直勾色地盯着他。

“我一直是二小姐的人。珍瓏局埋在您身邊的一枚棋子。”樑信鷗輕鬆擺脫他的手,退到了兩步開外,“您報復二小姐也罷了。爲何不放過一個陳家的姻親?蘇州蔣家,松江樑家。都割了您的命根子嗎?天理循環,二小姐沒能手刃了你。你的命終由我取了去。”

“是誰?他是誰?!”譚誠嘶聲叫了起來。

樑信鷗望向黑暗滔滔遠去的大運河,輕聲說道:“靈光寺梅於氏臨終前畫了一個血十字。陳瀚方臨死前說,不是梅字的起筆。不是梅字,自然是林字。他不是告訴您了?他對那把椅子不感興趣。”

林大老爺撿來的孩子。

“一川啊。”譚誠最後輕吐出三個字,沒了生氣。

樑信鷗替他整理好衣襟,輕嘆一聲,划着漿駛回岸邊的樓船。

這局珍瓏已經下完了所有的棋。他仍然是東廠的大檔頭,只是不知道下一位東廠督主會是誰了。

第64章 風寒第138章 相見無言第280章 最後的棋子第76章 樹敵第206章第102章 拂亂了棋與心第21章 奪彩第40章 懷疑第200章 本不該活在世上的人第273章 明着去第246章 多疑第205章 私調戰艦的人第208章 幫個忙唄第215章 雞湯第282章 當年恩怨第71章 黃雀第164章 摘下了面具第18章 質問第234章 所求第113章 錦衣五秀第180章 騎射課第47章 贖身第145章 黑的說成白的第176章 縱得相逢應不識第254章 應約而來(一)第42章 龍魚第180章 騎射課第198章 鬥心眼的主僕第63章 發現第255章 應約而來(二)第247章 趕走第199章 一封信的誘惑第47章 贖身第156章 是親孃嗎第186章 你沒有比不上他第89章 冰月第52章 字跡第66章 故交第112章 心思各不同第109章 冬青樹後的殺氣第48章 鬥毆第130章 這一晚並不平靜第73章 大仙第118章 臉皮厚有優勢第65章 瓏主第178章 老庫裡的值錢玩意兒第69章 兩心第65章 瓏主第156章 是親孃嗎第94章 軟肋第275章 交易第258章 昭儀承恩第75章 擁抱第38章 喪事第152章 救人如自救第122章 如果這是定情信物第30章 條件第248章 賣藝第182章 自投羅網第15章 惡人第170章 兩張試卷,兩個故事第282章 當年恩怨第197章 如有一分可能第133章 一線曙光第235章 林家人第184章 運氣好的人第128章 十五這天第189章 重新談判第146章 山坳裡的煙火第262章 就在眼前第74章 驅邪第183章第6章 茗煙第212章 尊貴的訪客第195章 臨終之言第224章 血腥復仇第52章 字跡第56章 收買第214章 相同的腳印第128章 十五這天第80章 悵然第149章 人約黃昏後第173章 洞裡的黃雀第226章 留下他的原因第247章 趕走第104章 做了想做不敢做的事第68章 脈象第198章 鬥心眼的主僕第223章 一段孽緣第263章 衣帶詔第202章 與清廉的師哥談談心第230章 找到了第253章 會熙樓中第4章 挖坑第76章 樹敵第259章 賞眉第94章 軟肋第54章 偷聽第170章 兩張試卷,兩個故事第48章 鬥毆
第64章 風寒第138章 相見無言第280章 最後的棋子第76章 樹敵第206章第102章 拂亂了棋與心第21章 奪彩第40章 懷疑第200章 本不該活在世上的人第273章 明着去第246章 多疑第205章 私調戰艦的人第208章 幫個忙唄第215章 雞湯第282章 當年恩怨第71章 黃雀第164章 摘下了面具第18章 質問第234章 所求第113章 錦衣五秀第180章 騎射課第47章 贖身第145章 黑的說成白的第176章 縱得相逢應不識第254章 應約而來(一)第42章 龍魚第180章 騎射課第198章 鬥心眼的主僕第63章 發現第255章 應約而來(二)第247章 趕走第199章 一封信的誘惑第47章 贖身第156章 是親孃嗎第186章 你沒有比不上他第89章 冰月第52章 字跡第66章 故交第112章 心思各不同第109章 冬青樹後的殺氣第48章 鬥毆第130章 這一晚並不平靜第73章 大仙第118章 臉皮厚有優勢第65章 瓏主第178章 老庫裡的值錢玩意兒第69章 兩心第65章 瓏主第156章 是親孃嗎第94章 軟肋第275章 交易第258章 昭儀承恩第75章 擁抱第38章 喪事第152章 救人如自救第122章 如果這是定情信物第30章 條件第248章 賣藝第182章 自投羅網第15章 惡人第170章 兩張試卷,兩個故事第282章 當年恩怨第197章 如有一分可能第133章 一線曙光第235章 林家人第184章 運氣好的人第128章 十五這天第189章 重新談判第146章 山坳裡的煙火第262章 就在眼前第74章 驅邪第183章第6章 茗煙第212章 尊貴的訪客第195章 臨終之言第224章 血腥復仇第52章 字跡第56章 收買第214章 相同的腳印第128章 十五這天第80章 悵然第149章 人約黃昏後第173章 洞裡的黃雀第226章 留下他的原因第247章 趕走第104章 做了想做不敢做的事第68章 脈象第198章 鬥心眼的主僕第223章 一段孽緣第263章 衣帶詔第202章 與清廉的師哥談談心第230章 找到了第253章 會熙樓中第4章 挖坑第76章 樹敵第259章 賞眉第94章 軟肋第54章 偷聽第170章 兩張試卷,兩個故事第48章 鬥毆